第194節
洪文帝便把此事交給蕭湛去辦,一年前,蕭湛親自去了一趟浙江,與浙海龍王穆猷密談,許以侯位。 浙海龍王穆猷便答應下來。 然,沒想到,浙海龍王言而無信,這邊得了朝廷的封賞,那邊立馬與倭寇同流合污,掠奪百姓。 為此,蕭湛受到不少指責。 直至三個月前,浙海龍王對倭寇的行動了若指掌,便開始收網,眾人這才知道,浙海龍王是故意迷惑倭寇。 三個月以來,捷報頻傳,但都是小勝,今日終于抓到匪首,搗毀匪窩,實在是天大的喜事。 然而這喜事卻把大皇子氣得直跺腳。 有了這個大功,大朝會上他做再多的設計也是枉然。 靖海侯早不勝,晚不勝,偏偏這個時候勝,他都要懷疑這靖海侯是蕭湛的人了。 …… 此時,江令宛正在別院跟母親說話。 自打蕭湛遇刺的消息傳來,梅雪娘二話不說就關了玲瓏玉坊的門,掛上了歇業的牌子。 女婿樹大招風,她就怕有人渾水摸魚。 后來又聽說蕭湛可能是三皇子,整個人都呆住了,擔心蕭湛,更擔心江令宛。 越是如此,她越是低調,關門閉戶,哪都不去。 直到女兒女婿回京,得知蕭湛去參加了大朝會,今天要驗明正身,她立馬領了兒子來看女兒。 小阿寶一個多月沒見jiejie,撲進jiejie懷里跟jiejie玩,梅雪娘素凈如白玉蘭的臉上滿是擔憂:“宛姐兒,你跟娘說實話,五郎他當真是三皇子?今日去驗身,會不會有危險?” “五爺自然是三皇子?!?/br> 洪文帝說他是,那么他就是,不管誰問,江令宛都會這么回答。 不是故意欺瞞母親,而是為了母親好,有些事不必讓她知道,否則只會讓母親徒增擔心。 江令宛放下弟弟,握住母親的手:“娘,五爺腿上的胎記我看過,據說皇上身上也有一個一模一樣的,這些年皇上對五爺這么好,說不定他早就懷疑五爺是他的骨血,只是一直不確定罷了?!?/br> “五爺原就圣眷優隆,如今成了皇子,只會更好,您放心?!?/br> 但梅雪娘并不像傅氏那般好敷衍,她知道事情絕不像女兒說的這般輕松,但她知道自己幫不上什么忙,遂不再細問。 只是心里嘆息,蕭湛跟她承諾過,此生只宛姐兒一人,她當然愿意相信女婿。 可那時候承諾的人如今已變成了三皇子,堂堂皇子之尊,還能繼續守著女兒一人嗎? 梅雪娘不確定。 望著女兒嬌艷的臉孔,梅雪娘有心想說,卻又把話咽了下去。 罷了,再等等看。說不定蕭湛會信守諾言呢? 雖然明知可能性很小,但她總覺得蕭湛對女兒不一樣,或許他會信守承諾。 沒一會,蕭湛回來了,江令宛與梅雪娘、小阿寶迎出去,見蕭湛身穿皇子蟒袍,貴氣逼人,梅雪娘拉著小阿寶趕緊上前欲行大禮。 蕭湛避開了:“岳母,這里沒有外人,不必如此客氣?!?/br> 他沖小阿寶招手,小阿寶就吭哧吭哧地從地上爬起來,牽了蕭湛的手,奶聲奶氣叫:“姐夫,小阿寶很乖,聽娘的話了,姐夫要說話算話,明年春狩帶小阿寶一起去?!?/br> 蕭湛摸摸他頭,淡笑道:“好,如果jiejie答應,那明年一定帶小阿寶去?!?/br> 小阿寶立馬松了他手,蹬蹬蹬跑去找jiejie,抱著jiejie的腿要jiejie答應。 蕭湛站在旁邊笑,場面十分溫馨。 梅雪娘懸著的心就松了下來,女婿還跟從前一樣,對女兒好,她就放心了。 幾人剛進了屋,肖公公來傳旨,洪文帝把豫王府賜給蕭湛做皇子府了。 肖公公滿面笑容給蕭湛道喜:“內務府與工部即日便動工修繕,皇上令他們兩個月之內把三皇子府修好,兩個月后,三皇子喬遷,不知奴才能否討一杯水酒?” 蕭湛點頭:“屆時我給公公送請柬?!?/br> “好,那奴才這就把喬遷之禮備著了?!?/br> 肖公公笑呵呵地走了,梅雪娘又驚又喜:“真沒想到,皇上竟然把豫王府賜給殿下了?!?/br> 江令宛也沒想到,畢竟豫王府是洪文帝做皇子時候的潛邸,洪文帝登基后,豫王府就曾大肆修繕過一次,這些年雖然沒有住人,但皇帝潛邸豈能怠慢?一直有專人打理,據說十分精致。 當年幾位皇子開府,大皇子很想要豫王府,畢竟意義不一般,可惜洪文帝沒有同意,大家便以為洪文帝要把豫王府賜給四皇子,沒想到四皇子也沒得到。 誰能想到多年之后,這豫王府被賜給昔日的蕭湛、如今的三皇子了呢。 這可是真龍潛邸,若說洪文帝沒有暗示的意思,誰信呢? 蕭湛還是寵辱不驚模樣:“到底是一樁喜事,岳母與小阿寶留下來吃午飯吧?!?/br> 小阿寶頭回出門做客,自然舍不得走,高興的直喊姐夫最好了。 一時飯畢,梅雪娘打算跟女兒商量玉石鋪子的事,柳絮來報,說江伯臣來了。 蕭湛剛住進別院,就下令外客一律不見,但江伯臣是江令宛父親,于情于理都不能將他拒之門外。 梅雪娘倒不覺得有什么:“你去見江大人,正好我歇一會。等他走了,我們娘倆再說話?!?/br> 江令宛也不想母親跟父親碰面,就道:“好,娘您歇著,我一會就回來?!?/br> 江令宛起身去了外間,江伯臣已經在等著了,一見到江令宛他便眉飛色舞,喜不自勝:“臣江伯臣拜見三皇子妃?!?/br> 今天大朝會上,女婿與皇上親自驗明正身,他都看得真真的,他江伯臣的女婿的的確確是天潢貴胄,皇子之身。 若不是衙門里有事,大朝會后他就想直接過來找女婿說話了。 等到了衙門,同僚們看他的眼神就變了,原本因為他是蕭湛岳父,對他就十分客氣,如今這客氣中更添了一層尊敬。 一個時辰前,洪文帝下旨,把豫王府賜給三皇子,同僚們看他的眼神就更不一樣了。 不等他開口,上官就主動放了他的假,美名其曰是讓他來探病,實際上是想讓他來投石問路。 真龍潛邸都賜給三皇子了,圣心向著誰,這不是明擺的嗎? 擺在眼前的巴結皇儲的機會,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而這一切,都因為他生了一個好女兒,宛姐兒啊,真真是他的福星。 所以見了江令宛,江伯臣下跪可利索了,沒有半分猶豫。 江令宛道:“父親快起來吧,以后沒有外人,就不必行這樣大的禮了?!?/br> “哎呀!”江伯臣感動極了,站起身來,滿面欣慰,“乖女,你這般體諒心疼為父,為父老懷可慰。我女兒長得好,孝順懂事,又有福氣,如今誰不羨慕為父有這般出色的乖女兒?!?/br> “乖女越是體諒為父,為父更應該遵守規矩。君臣有別,禮不可廢。為父身為禮部官員,決不能忽略禮儀,妄自尊大,否則豈不是給三皇子、三皇子妃抹黑?” 江伯臣說的頭頭是道,江令宛就只是聽著,她不回答,江伯臣也渾不在意,只一臉的笑容,說了好一會之后,他話鋒一轉:“對了,乖女,三皇子呢?他不府中嗎?” 江令宛讓江伯臣坐:“在府中,我已讓柳絮去請殿下了?!?/br> “我女兒就是乖巧,不等為父開口就去請殿下了?!?/br> 江伯臣又是好一通夸贊。 然而江令宛是去讓柳絮把小阿寶帶走,免得小阿寶跟江伯臣撞上了。 小阿寶的確是父親的骨血,除了眼睛像她、像母親,其他地方跟父親幾乎一模一樣,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小阿寶是誰的孩子。 母親跟小阿寶生活的很好,江令宛不希望父親打擾他們的生活。 然而事與愿違,柳絮去練功房去找蕭湛與小阿寶時,兩人沒在那,聽說兩人去園子里摘花去了,沒等柳絮到園子里呢,蕭湛跟小阿寶就回來了。 “jiejie、jiejie!” 三歲的男娃正是活潑好動、精力旺盛的時候,跑起來步子蹬蹬蹬響,還沒進門就笑呵呵地喊jiejie。 “jiejie,我給你跟娘一人摘了一朵花,可漂亮了!” 小阿寶跑了進來,撲進jiejie懷里,小胖手捏著花,舉得高高的,給jiejie看。 冷不丁一個白胖男娃跑進來,江伯臣很驚詫,聽男娃叫江令宛jiejie,看著約莫三歲的樣子,他一算時間便猜到這孩子八成就是當年梅雪娘肚子里的那一個。 說實話,他也想過,當年梅雪娘極有可能沒背叛他,那孩子就是他骨血。但是他總怕有萬一,畢竟男人被戴綠帽子給別的野男人養孽種,這事他不能忍。 本著寧可錯殺,也不能冒險的想法,他想盡辦法逼梅雪娘墮胎。 他偶爾也想過去看看梅雪娘,看看這孩子像不像他,但很快就打消了念頭。 他又不是沒兒子! 杰哥兒是他一手養大的,雖然之前犯過糊涂,但知錯就改,對他這個父親恭敬的很,他有杰哥兒就足夠了。 所以念頭只是一閃而逝,很快就被他拋到一邊。 今天猛然見著了,他忽然動了想認真看看這孩子的心思。 不想江令宛摟著那孩子,讓他趴她懷里,不讓他轉頭,他看不著那孩子的臉。 正想開口問,不料蕭湛開口說話了:“岳父既然有事,便與我到書房說話吧?!?/br> 蕭湛說完就走,江伯臣只能跟上去。 他來找蕭湛本就沒有正事,就是來表個忠心,說了一小會話,他就走了。 人出了蕭湛別院大門,卻沒回家,到棉花胡同那里等著去了,路上叫了一個乞丐,耳語幾句,給乞丐一點碎銀子。 乞丐點頭哈腰,連連答應。 等了小半個時辰,梅雪娘的馬車果然回來了,江伯臣便沖乞丐使了個眼色,乞丐得令,就朝馬車前面沖,哐當一下被撞倒,捂著腿哀呼:“哎呦,哎呦,我的腿,我的腿?!?/br> 馬車在家門口撞了人,梅雪娘撩了簾子下車,她先下來了。 梅雪娘穿著一襲蔥綠裙,面容優雅而素凈,哪怕撞了人,也不見任何的慌張。 馬車里有孩童的聲音:“娘,阿寶也要下車?!?/br> 江伯臣趕緊朝車門那里看,只見一個身穿寶藍色對襟小衫的男童扭著身子要奶娘抱,正是他方才在女兒家里看到的那個男娃。 奶娘抱了男娃,轉過身來,男娃的樣子就出現在他眼簾。 這孩子…… 江伯臣身子一震,這孩子一雙黑白分明的杏眼像極了梅雪娘,可鼻子嘴,臉型、耳朵,簡直跟他一模一樣。 這是他的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