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節
江令媛總算想明白了,可惜太遲了。 寧軒,你好毒! 她恨自己受他蒙蔽,恨自己剛才沒有供出他,恨不能將他撕碎。 可惜除了瞪著眼睛之外,她什么都不能做,甚至連寧軒讓人給她行刑,她也只能悶哼。 半個時辰后,寧軒離開,他當然沒問出什么,大皇子也自然沒怪他。 這天半夜,江令媛死了。 在寧軒離開三個時辰之后死的,死的不明不白,形容悲慘。 大皇子氣急敗壞,這下子,黃泥掉進□□里,不是屎也是屎,他有一千張嘴也說不清了。 洪文帝對他很失望。 如果幕后指使就是他,那他蓄意破壞蕭湛親事,讓皇帝沒臉,這就是蠢。 如果幕后指使不是他,那他看不住身邊的人,在眼皮子底下讓人把江令媛弄死了,那就是無能。 總之,不管是不是他,洪文帝都很生氣,責令他閉門思過兩個月。 大皇子丟了顏面,狼狽出了乾清宮,迎頭碰上他另外兩個兄弟。 二皇子白白胖胖,一副老好人模樣,其實內心陰險,他笑道:“天熱了,我跟四皇弟還要辦差,真羨慕大皇兄可以在家中享清福?!?/br> 大皇子冷冷一笑:“既然二皇弟羨慕,那我這便稟報父皇,讓二皇弟也享享清福?!?/br> 二皇子呵呵笑:“我哪有大皇兄的福氣。大皇兄已經在家享福了,若我再歇著,就獨獨剩四皇弟一個,他怎么能吃得消?我還是陪著四皇弟吧?!?/br> 四皇子也道:“大皇兄只管在家中歇著,別怕父皇冷落你,我跟二皇兄承歡父皇膝下的時候,會時時替大皇兄就求情的?!?/br> 求情? 我看是上眼藥吧! 大皇子不用想也知道,自己在家思過兩個月,朝堂上的勢力一定要被這兩個陰險狡詐的好皇弟瓜分了。 陷害他的幕后黑手,必然是這兩個人中的一個。 不僅收買了江令媛,竟然連他府里的暗衛都收買了,否則那幾個暗衛絕不會把江令媛給弄死了。 且等著吧,他遲早會抓住他們的把柄,報今日之仇。 …… 顧宅,趙老大夫與另一個大夫正在給顧金亭解蠱。 趙老大夫找來的那個大夫名叫凌霄,年方二十,醫蠱雙絕,比趙老大夫還要厲害。 他只看了顧金亭幾眼,就斷定他是中蠱了。 江令宛穿堂坐著等,蕭湛一進顧家院子就看到了,見她沒進顧金亭的屋,心頭動了動。 他的小小未婚妻心里是有數的,知道他們定親了,便開始跟顧金亭避嫌了。 嘴角忍不住翹了翹,他穩了穩神,才走過去問她情況怎么樣。 “凌大夫蠱術很厲害,經他治療,顧表哥已經醒了?!苯钔鹪缰啦粫袉栴},所以并不太擔心。 蕭湛眉頭揚了揚,朝顧金亭臥房的方向看了一眼,他身上也被人下蠱了,蠱還沒解。 江令宛以為宮里的事不順利,就問:“事情有反復?” 蕭湛睇著她,故意曲解她的意思:“怎么,擔心嫁不了我?” 她問的是正事,他不好好回答,看來這件事已經平息了。 她點頭:“是啊,我的確挺擔心,挺舍不得這門婚事的?!?/br> 聽她如此說,蕭湛心里高興,正想笑,不料她話鋒一轉,慢悠悠吐出一句:“畢竟南北商行一半的干股不是想得就得的?!?/br> 蕭湛失笑,這個小東西,想聽她說一句甜言蜜語比登天還難。 好在,他手里還有一半的干股,等婚后,可以慢慢給她,不怕她不改口。 說笑之后,蕭湛說起了正事:“我陪你去看看顧金亭?!?/br> 江令宛搖頭:“不去了?!?/br> 她知道顧表哥沒事就行了,不必非要見到人。今天的事,說到底還是顧太太引起的,顧表哥心里不好受,先讓他平復下心情,等他徹底康復了,再見面不遲。 “那我送你回家?!?/br> 兩人起身朝外走,沒走幾步,就被人喊住了:“宛表妹?!?/br> 顧金亭面容蒼白,聲音虛弱,在江令宛轉過身的一剎那,他忍不住朝前走了幾步,又生生定住腳步。 陪著宛表妹的是另外一個男人,他沒資格了,就該忍住。 定了一會,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笑容:“蕭五爺,我有話想單獨跟宛表妹說,可以嗎?” 蕭湛沒回答,轉頭去看江令宛。 這小小的舉動,讓顧金亭心中一酸,迅速紅了眼眶。 曾幾何時,他也是這樣站在宛表妹旁邊,事事以她為先,不管大小都詢問她意見。 如今蕭湛也這樣寵著他的宛表妹。 他高興,也心疼。 忍住眸中的澀意,把難過壓下去,他才敢抬頭去看江令宛。 江令宛走了過來,旁人都退到一邊,把庭院留給他們。 “顧表哥,你好點了嗎?”江令宛問,“要不要坐下來說?” 她隱約猜到他要說什么了。 顧金亭虛弱一笑,搖了搖頭:“宛表妹別擔心,我沒事?!?/br> 他沒資格再接受宛表妹的關心了。 “宛表妹?!鳖櫧鹜ぢ曇艉苈苈?,凝澀如冰,“你把手釧還給我吧?!?/br> 入女學第一次月考,她高中頭名,他送手釧賀喜,她收下了,當場戴在手上。 那晚,他激動的一夜沒合眼。 退親那天,他就想過,把手釧要回來,把簪子還給宛表妹。但是他舍不得。 只要手釧還在宛表妹那里,只要簪子還在他這里,他跟宛表妹就沒斷,這是他最后的、卑微奢望。 可是簪子,卻給宛表妹惹來這么大的麻煩。他最后的奢望也被打破了。 他不能再傷害宛表妹了。 顧金亭心潮起伏,卻忍著,不讓自己露出半分異樣。 江令宛其實已經猜到了,她道:“好?!?/br> 然后從左手褪下手釧。 手釧是玉石的打磨而成的玉珠,是顧金亭親手雕刻打磨的,十幾個小玉珠,花了他大半年的時間,每一顆都注滿了他對宛表妹的真情。 顧金亭接過玉石手釧,迅速縮回手,他不想她看到他顫抖的手。 深深吸了一口氣,顧金亭穩住了自己的聲音:“我有話與蕭五爺說,勞煩宛表妹喊蕭五爺過來?!?/br> 江令宛點頭,去叫蕭湛:“顧表哥有話跟你說?!?/br> 她臉色平靜,眼中沒有波瀾,蕭湛去牽她手,涼得驚人。 她需要靜一靜,蕭湛便沒說話,握了握她的手,去見顧金亭了。 顧金亭想進宮面圣,希望蕭湛能幫忙,蕭湛答應了,約好明天一早來接他進宮。 顧金亭望著男人清冷俊美的臉,有羨慕有忐忑:“多謝蕭五爺,我還有一事?!?/br> 這件事非常重要,他一定要親口跟蕭湛說。 蕭湛知道他要說什么,他斂了神色,語氣認真:“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我不會因為從前的事懷疑她?!?/br> “我會對她好,比你對她還要好?!?/br> 蕭湛說完離開,顧金亭站著沒動,淚流滿面。 第111章 次日進宮,顧金亭跪在洪文帝面前請罪:“微臣一時不慎,為歹人所乘,險些壞了蕭指揮使的姻緣,愿受吾皇懲罰?!?/br> “但那根簪子卻另有內情,簪子是微臣生辰之時宛表妹所贈,所謂定情信物,純屬子虛烏有。臣母為江令媛蒙蔽,才會到御前誣告,從不曾有什么定情信物,望吾皇明察?!?/br> 他喜歡宛表妹,是想讓她幸??鞓返?,能為她做一點,便要為她做一點。 在洪文帝看來,這件事已經告一段落了,蕭湛下定決心要娶,那簪子是不是定情信物也就不重要了。 他現在更關心誰才是幕后真兇。 洪文帝點點頭:“朕知道了。此事你雖然有錯,但幕后真兇卻更可惡,你也受了大罪,險些丟了性命,以后記得慎獨。既是天子門生,這條性命,便屬于朝廷、百姓、大齊,不可任性?!?/br> “還有你母親,雖然犯了欺君之罪,卻是為歹人脅迫,朕一并不怪罪。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饒,著令打二十大板,以儆效尤?!?/br> 顧金亭此番來,就是為了顧太太而來,聽說母親不必死了,七尺男兒紅了眼眶,磕頭致謝:“臣萬死不能報圣上。臣還有一求?!?/br> 洪文帝早知道他會求什么:“若是想代母受過,便再加三十。五十大板,你自己去順天府令罰吧?!?/br> 顧金亭謝恩而去,洪文帝吩咐蕭湛:“讓顧李氏觀刑,手下不必留情,不把人打殘即可?!?/br> 五十大板不是好挨的,顧金亭卻毫無怨言,口中死死咬著布巾,中間昏迷了三次,卻一聲都沒吭。 打完板子,他大汗淋漓,渾身濕透,猶如水中洗過一般。 后臀皮開rou綻,鮮血模糊,身下紅了一片。 顧太太幾乎不曾哭死過去,這都是她害的,都是她的錯。 “阿亭,阿亭,娘錯了,娘知錯了?!?/br> 她真的知錯了,她真的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