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節
海陵公主轉身就朝外走,又停下,狐疑地看她:“那你為什么不去梅園?” “因為我不喜歡寧軒了啊?!彼裏o所謂地笑了笑,“從前我以為這個世上只有寧軒是最好的男子,可自打我聯考得了第一,我才發現這世上的比寧軒優秀、比寧軒好的男子多太多了,他們都對我很好,對我百依百順,哪像寧軒對我冷冰冰的,還惡言惡語?!?/br> “現在寧軒在我眼里什么都不算,我才不要喜歡他這樣冷心冷肺的人?!?/br> 海陵郡主心想,寧軒表哥才不是冷心冷肺的人,其他男子連他的手指頭也比不上,如果是旁人這樣貶低寧軒,她早就翻臉了。不過說這話的是江令宛,海陵郡主巴不得江令宛不喜歡寧軒呢。 她不再覺得江令宛厭惡了,反而覺得她很順眼:“我帶了些東西給你玩,你要是喜歡都留著吧?!?/br> 她吩咐仆婦先回去,自己去梅園。 江令宛就道:“郡主稍等一下,讓我的丫鬟帶你去吧,我家梅園挺大的,萬一你繞來繞去迷路了就不好了?!?/br> 海陵郡主想著有個人帶路,省得她繞路,可以快些見到寧軒,就欣然答應了。 陸明珠捂著嘴笑:“有了竹葉帶路,海陵郡主一定能完完全全把寧軒與江令媛訴衷腸的這一出戲看在眼里,聽在耳中。親眼看到自己喜歡的人跟別人的女子山盟海誓,無異于挖心挖肺,到時候她一定不會讓你嫡姐好過的?!?/br> 陸明珠猜得沒錯,竹葉領著海陵郡主到了梅園,說:“寧世子應該還沒來,要不要奴婢陪郡主采一些梅花,等寧世子來了送給他?” 海陵郡主郡主知道寧軒喜歡梅花,就跟竹葉一起去采梅。 此時寧軒已經跟著江伯臣朝梅園里走了,進園沒多久,江伯臣就停下來:“小女今早特意采了幾束梅花,想與世子賞鑒,我就不打擾世子雅興了?!?/br> 他轉身就走,臉轉過來的一瞬間竊喜就止不住了,寧軒沒有拒絕,看來開了春,他就要嫁女兒了。 寧軒在原地站了一會,兩邊是各色梅花,清冷的,鮮艷的,奪人眼球。一個小小的亭子掩映在梅花深處,亭中有一抹俏麗的身影若隱若現,他腦海中浮現出一張比梅花還要吸引人的嬌艷臉龐,滿園的梅花竟然都無法留住他的視線。 寧軒抬腳,朝亭子的方向走去。 第86章 江令媛在亭中坐著,心情已經不能單單用開心高興來形容了。 為了讓江令宛出丑,她與辛煙煙里應外合,本以為能讓江令宛身敗名裂,永遠都抬不起頭??尚翢煙熖珶o能了,人證物證俱在,竟然都扳不倒江令宛。 事發之后,江二貴供出了她,父親來找她,給了她一個耳光,還說要將她送到莊子上,讓她與喬姨娘作伴。 她當時真是嚇死了。 喬姨娘遠離京城,等著她去解救,若她也被遠遠地送走了,那她們母女就真的再無出頭之日了。 情急之下,她抬出了寧軒。 雖然寧軒已經跟她決裂,但那些書信她還留著,她把書信拿出來給父親看,又說了很多話,父親果然信了她。父親不僅沒有將她送走,還打死江二貴替她遮蓋。本以為那件事雁過無痕,不料江令宛竟然還是知道了。 她不僅知道了,竟然攛掇父親給寧軒送帖子。 那天寧軒親口告訴她,他不會將她怎么樣,他只當綰綰死了。 雖然他沒說其他的話,但臨走時他眼神中的冷意她看得一清二楚。 她不用想也知道,江家的帖子送過去,必定會遭到毫不留情地拒絕,甚至會有更難聽的話出現。 到了那個時候,父親丟了顏面,一定會給她更嚴厲的懲罰。 這就是江令宛狠毒之處了,一點生機都不給她留。 她是存心要將她逼上絕路啊。 就在她以為自己這次免不了一次浩劫的時候,轉機出現了,寧軒,他沒有拒絕。 他沒拒絕,這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他對綰綰也就是對她江令媛余情未了,意味著他心里有她,放不下她,愿意跟她在一起。 江令媛真想笑??! 江令宛以為這是絕路,沒想到卻給了她一條富貴榮華之路。 亭子四周垂了紗簾,江令媛瞥見花海中男人俊秀挺拔的身影,微微咬了咬唇。 五歲那年,她去白云寺上香,遇到一個仙風道骨的算命先生,那位先生說,她是天生鳳命,將來可以母儀天下成為一代名后。 還說幾位皇子任她選,她嫁哪位皇子,哪位皇子就能登基為帝。不過她是鳳中帶劫之命,在成鳳的路上困難重重,什么時候嫁給龍子,什么時候鳳命才真正成形。 她當時年紀小,根本沒放在心上,直到七歲那年,母親回來了,雖然是以喬姨娘的身份,但的的確確是她的親生母親。 她恍然想起那算命先生的話,他說,她父母俱在,雖然有短暫分離,但要不了多久母親就會回來。 原來,算命先生說的是真的,她母親回來了,她未來是極有可能做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后的。 只是她身份低,想接近皇子不容易,唯有到女學讀書,披荊斬棘,于千百人之中脫穎而出,奪得聯考頭名進宮御前聽講,才能接近皇子,實現目標。 這也印證了命中帶劫,成鳳路上困難重重這句話。 越是如此,她越是堅信自己一定能跨越艱難,鳳嘯九天。 可是現在看來,這個困難她怕是越不過去了。 江令媛壓下心頭的遺憾,站起來朝外瞧,寧軒已經走過來了,男人修眉俊眼,挺拔如竹,又對她癡心一片,雖然不能嫁皇子,但嫁給他自己也不吃虧。 而且,他還是江令宛的心上人。 以后她享受著寧軒的疼愛,讓江令宛嫉妒一輩子,眼紅一輩子,想想就讓人高興。 江令媛抬起手,輕輕撫了撫發髻。 她打扮得這樣美,這樣清麗,他必然要移不開了眼了。 寧軒慢慢走近,原本在亭子里坐著的姑娘站起來迎他。 他不知怎么嘴角就彎了一下,托江令瑤轉送帖子,昨天在宮里見了他也不說話,他還以為她轉了性子,誰知一轉眼她按捺不住跑到亭子外面等他了。 這樣熱切大膽,才是她真正的性格。 可是他竟不覺得討厭,反而覺得十分熨貼。 這樣的冷,她穿的這樣少,也不怕凍壞了。 寧軒不知不覺加快了腳步,等到了亭邊,見到人,他臉色登時變了。 “軒郎?!苯铈侣曇魦扇嵯皲?,身姿纖細柔弱像雪中的梅花,她抬眸看他,含情脈脈,欲語還羞。 她對上的是寧軒冷若冰霜的面孔,利箭般銳利冷漠的目光,那目光好像三九天的寒冰,凍得她心發寒,腦中發懵。 不待她有其他反應,寧軒已轉身走了。 江令媛大急,快走兩步,一把拽住了寧軒的袖子,淚眼迷蒙:“軒郎,世子,綰綰有錯,但綰綰對世子的心天可明鑒,世子,別走,你別走?!?/br> 寧軒是她唯一的出路,若是寧軒走了,她這輩子就真的完了。 眼淚有真有假,像斷了線的珠子朝下落,這樣一個淚做的美人,就是鐵石心腸也要被她哭軟了。 寧軒冷冷看著她,透過她淚流滿面的臉,他眼前浮現出另外一個小姑娘的臉。 那個姑娘渾身濕透,發髻松散,衣衫凌亂,旁人指指點點,嘲笑不斷,她卻恍若未聞,只是緊緊抱著懷里那朵碩大的荷花,像抱著無比珍貴的寶貝。 她美滋滋的,笑呵呵的,渾然不在意自己的狼狽,幾乎是小跑著來到皇后姑母面前,在看到他的時候,她抿嘴一笑,一瞬間的羞澀之后,又變得驕縱大膽起來。 好像篤定她下一刻就會得到幸福。 他搶在她前面,說自己不想娶任何人。 她紅了眼圈,緊緊抿著嘴,又很快恢復如常,她沒有哭,只是倔強地看他,用行動告訴他,她不會放棄,她會讓他喜歡上她的。 他那樣羞辱她,她都沒有掉一滴眼淚,其實是很心痛的,只是不愿意在他面前哭吧。 那樣單純直白又熱情的喜歡,沒有摻雜任何的欲望與利益,又豈是眼前這個人能比得了? 他今天來梅園,她怎么沒來? 是因為江令媛嗎? 她會怎么想,會不會很難過,還是像從前那樣面上很堅強,背地里偷著掉眼淚。 她那樣的人,沒受過一點委屈,閃閃發光像太陽一樣,卻因為他屢屢傷心難過。 寧軒抿了抿嘴角,視線落在江令媛手上,那只手緊緊抓著他的衣袖,骨節泛白,好像離了他,她便活不了似的。 他臉色越發的冷,眸色越發的深,一點一點將自己的衣袖抽出來,平靜地說了一句話,就走了。 江令媛愣在原地,從頭涼到腳。 休再糾纏,否則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 江伯臣正在老夫人院中說話,老夫人一向不喜歡江伯臣,今天卻因為寧軒的到來難得對他和顏悅色。 “若是順利,這兩天寧家就該派人來提親了,我們家該矜持一些,但也不能拿喬,稍微考慮兩天,年前就把這門親事定下來?!?/br> 江伯臣呵呵笑:“母親說的是,媛姐兒明年夏天及笄,婚期定在明年夏天就行?!?/br> 年輕人嘛,總是心急的,他女兒這么美,寧軒怕是等不到夏天,若是他態度誠懇,好好地跟他說,他這個做岳丈的也不會不通情達理,不及笄嫁,過了年就辦喜事也是可以的。 若是春天成親,到明年這個時候,他就要抱外孫了。 這第一胎最好是兒子,以后就是永平侯府的世子、侯爺。 他女兒都給寧軒生兒育女了,永平侯要投桃報李,怎么著也得想辦法提拔他,他的要求也不高,一部的侍郎就足夠了。 江伯臣想得太美了。 “也不用那么著急,寧家的哥兒都是滿十八才能成親?!崩戏蛉祟D了一下,“你說誰?媛姐兒,這跟媛姐兒有什么關系?” 江伯臣覺得母親老糊涂了,說話顛三倒四的:“寧軒今天來就是相看媛姐兒的啊,這會子兩個人正在梅園賞梅呢?!?/br> 我們剛剛說了半天,一直在說這件事,怎么一轉眼的功夫你就忘了呢。 “媛姐兒?你說在梅園等寧軒的人是媛姐兒?”老夫人震驚,陡然拔高了聲音。 江伯臣被嚇了一跳,險些打翻了手中的茶杯。 “是媛姐兒啊,我們一直說的是媛姐兒啊?!?/br> 老夫人氣得七竅生煙:“寧軒看上的是宛姐兒,上次去江家,瑤兒說的也是宛姐兒,你怎么把媛姐兒扯進來了?!?/br> 什么? 江伯臣呆?。骸斑@不會吧,母親你跟瑤兒是不是弄錯了?!?/br> 老夫人對他無語,急急喊了丫鬟來:“快,扶我去梅園?!毕M€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