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
宋山長神色一凝。 凌夫子對江令宛有偏見,或許會胡攪蠻纏,故意冤枉江令宛,可辛楚楚是她看著長大的,性子乖巧,懂事溫柔,從不與人爭吵……她相信辛楚楚不會撒謊騙人故意污蔑江令宛。 可江令宛的品行心性她也看在眼里,這小姑娘長得漂亮,聰明伶俐,成績優異,平時與女學生們相處和睦融洽,其樂融融。雖然對江令媛、喬燕兒毫不手軟,那也是她們挑釁在先。 說江令宛伶牙俐齒,得理不饒人,她信。若說她欺負同窗,霸凌她人,她是沒有辦法相信的。 “江令宛,辛楚楚說你不許她穿棉襖,可有此事?” 隨著宋山長這一聲詢問,“唰”地一聲,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江令宛身上。 江令宛目光微微一閃:“若我說沒有此事,凌夫子與辛楚楚必定說我撒謊,要求山長重罰我。與其讓山長陷入兩難境地,不如我先問辛楚楚幾個問題。待我問完之后,大家便會知曉究竟是誰在撒謊,請山長應允?!?/br> 宋山長點頭:“你但問無妨?!?/br> 辛楚楚嘴角微動,想說什么卻又咽了回去。 凌夫子一聲冷笑:“你只管問,任你舌燦蓮花、巧舌如簧,也更改不了觸犯女學規定的事實,更不要妄想能逃掉懲罰?!?/br> “凌夫子不必著急,等會您自會知道觸犯女學規定的人是誰,希望到時候您還能像現在這樣嫉惡如仇,欲對其嚴懲不貸?!?/br> 江令宛丟下這句話后,就走到辛楚楚身邊,冷冷道:“你給我跪下!” 辛楚楚一愣,接著眼圈紅了,凌夫子再次跳了出來,氣急敗壞:“江令宛,你要干什么?這么多人看著呢,你想當眾行兇嗎?” 江令宛微微一笑,不急不躁:“大家看到了,我說的話對辛楚楚一點作用都沒有,我讓她跪下,她無動于衷,那我不許她穿棉襖,她就會言聽計從?那不是笑話嗎?” “辛楚楚,你覺得你的話能自圓其說嗎?” 江令宛嘴角微翹,眼中的嘲諷幾乎要化作實質。 “若是你不許我穿棉襖,我自然不會聽你的,可是你上午不是這么說的!” 辛楚楚聲音哽咽,蒼白的臉上涌出激動的潮紅:“你說陸明珠驕縱任性蠻不講理,是個一點就炸經不起挑撥的性子,若我識相,就快快把棉襖脫下來,否則你就在陸明珠面前給我表表功,讓她好好收拾我?!?/br> “是我沒用,膽小怕事,自己把棉襖脫了,可若不是你恐嚇我,我又怎么會那么做?” “上次我得罪了你,你對我懷恨在心,我知道理虧,今天的事情本不想說出來,就是想息事寧人,讓你出一口惡氣??晌以绞峭俗?,你越是變本加厲,欺負我就算了,還污蔑我撒謊,我實在不能忍受?!?/br> 辛楚楚說著眼淚滾了下來,十分的委屈:“山長,我說的都是真的,請您相信我,我真的沒有撒謊?!?/br> 這一番剖白合情合理,把江令宛這樣做的動機、方法、過程全部說了出來,聽起來天.衣無縫,毫無破綻,的確把在場的不少人都給哄住了。 大家不再覺得辛楚楚撒謊,看向江令宛的眼神微妙了起來。 陸明珠柳眉倒豎,咬牙切齒:“這癟犢子可真是會裝模作樣,又哭又唱的,倒比唱戲的還會演!我真想撕爛她那張臉?!?/br> “我也想!”程靜昕表示贊同,卻低聲勸她,“別著急,看看宛姐兒怎么說?!?/br> 江令宛挑了挑嘴角,淡淡道:“姑且算你說的是真的吧,我再問你,你剛才說,我是上課前到你宿舍找你,不許你穿棉襖的,是嗎?” “是?!毙脸忠蘖?,“我到宿舍之前一直跟同學們走在一起的,早知你會來找我,我就該找個同學陪我一起?!?/br> 江令宛笑了:“你很聰明,知道我上課前獨自去見山長,來回都要從宿舍經過,時間對得上,又沒有別人與我同行,給我作證,你就可以隨意栽贓污蔑,陷害于我?!?/br> “只可惜,你千算萬算,卻沒想到,我今天根本沒經過宿舍。我是從另外一條路去的?!?/br> 從學堂到山長的住所,只有兩條路,一條是直路,經過宿舍;另外一條遠一些,因為要穿過花園、繞過花房,大家平時很少走。 “我這么說,你一定要問,好端端的,我為什么近路不走偏要繞遠路,相信在坐的大家心里都是這么想的?!?/br> “說起來,還得怪陸明珠,她一直纏著我,要搬到我的宿舍與我同住,我被她纏的沒辦法,就說從山長那里回來了答復她。因為一直沒想到拒絕她的理由,我就饒了遠路,打算好好想一想?!?/br> “這事不光我知道,陸明珠、程靜昕、還有坐在我們周圍的同窗都知道,她已經纏了我整整一個早上了?!?/br> 陸明珠撇了撇嘴,哼道:“身在福中不知福,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跟本郡主同住,你不愿意就算了!” 辛楚楚拿帕子擦了擦眼淚,委委屈屈道:“這是你編的謊話,沒有證據,還不是你想怎么說就怎么說?!?/br> 江令宛冷笑,眼中閃過一抹嘲諷:“我當然有證據,否則你以為我跟你一樣拿不出證據,靠哭來騙人嗎?” 辛楚楚被噎得一哽,眼中的淚水流也不是,不流也不是,別提多狼狽了。 “我去的時候經過花房,照料花房的陳娘子正在將月季花嫁接到木香上,我看到了上前去幫她扶了一把,她很高興,送了我一朵月季。我見月季花漂亮,心里很喜歡,就簪在了頭上。這朵月季就是證據?!?/br> 大家這才注意到江令宛頭上簪了一朵酒盅大小的粉色月季,花朵粉嫩可愛,嬌艷欲滴,與江令宛相得益彰,襯得她臉頰越發粉嫩,皮膚越發白皙,烏鴉鴉的青絲越發的秀美柔軟。 這個漂亮嬌艷的小姑娘語氣卻十分不客氣:“你若是不信,還可以去花房找陳娘子,我愿意與她當面對質?!?/br> 到了這里辛楚楚才有些慌了:“這也只能證明你去的時候經過了花房,你回來的時候走的是另外一條路,經過宿舍,然后找到了我?!?/br> 江令宛呵地一聲笑了,眼角眉梢都是鄙夷:“我回來的時候的確走了近路,但卻不是我一個人,有另外一個人與我一起,她可以為我作證……” 江令宛還沒說完,辛楚楚臉就白了,她急急地打斷了她:“這一定是你故意找的人,你收買了她,讓她替你作偽證,不管這個人是誰,她說的話都絕不可信?!?/br> 就在此時,宋山長突然開口,聲音嚴厲:“本山長的話也不可信嗎?” 辛楚楚一驚,如同被雷劈中一樣,渾身僵硬,腦中一片空白。 第68章 眾人恍然大悟! 所謂凌霸同窗根本就是子虛烏有,有的是辛楚楚這個跳梁小丑在滿口謊言地挑撥離間、污蔑同窗。 若非江令宛機警,她們這些人差點就信了辛楚楚的鬼話。 其他人頂多是憤怒,可宋山長除了憤怒,還有錯信他人的失望:“真沒想到,竟然是你在賊喊捉賊,搬弄是非?!?/br> 她沉痛的聲音、失望的眼神如一盆涼水潑下,辛楚楚一個激靈,立刻焦急辯解:“山長,您聽我說,這是誤會、是誤會……” 她一張嘴,眼淚就奪眶而出,別提多可憐了。 只可惜,便是她哭瞎雙眼,宋山長也不會再信她一個字:“凌夫子,你是女學的禮儀夫子,也是辛楚楚的家長,我便將此事交由你處置,希望你秉公處理,不要讓我失望?!?/br> “至于你冤枉陸明珠一事,也希望你能早日向她道歉,不要敢做不敢當,讓學生們以你為恥!” 凌夫子呆若木雞,臉色青白交加,好半天才從牙縫里擠出一個字:“是?!?/br> 最終,凌夫子像陸明珠道歉,辛楚楚不僅要當眾向江令宛道歉,還要被記過一次,在家反省半月。 陸明珠對這個結果很不滿意,放學后還在抱怨:“什么在家反省半個月,不過是在家養病而已,事情就這樣了結,未免太便宜她了!” “不,并沒了結?!苯钔鹧凵裣?,勾起了唇角,“辛楚楚或許以為事情了結了,可我的反擊才剛剛開始?!?/br> 她江令宛從來都不是什么心慈手軟、以德報怨之人,旁人欺她辱她,她絕不會聽之任之,加倍償還才是她的作風。 第一次,辛楚楚以陸明珠入學之事挑撥大家攻擊她;第二次,挑撥陸明珠對她母親動手;今天又這樣陷害她。 一共三次,一次比一次無恥,想欺負了她之后輕輕揭過,辛楚楚,你是白日做夢! 陸明珠又驚又喜,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你打算怎么做?快說說你的計劃?” 程靜昕也兩眼放光:“需要我怎么配合,你只管說?” 江令宛:…… 身為好朋友,在這種時候不是該勸解阻攔的嗎? 她們比自己更興奮是怎么回事? 她交的這是什么損友! 可是,有這樣的損友,她真的好開心,好高興,不以為恥,反以為榮怎么辦? 江令宛繃不住笑了起來:“不急,不急,反正還有半個月,我們可以慢慢計劃?!?/br> “也對?!标懨髦楹呛切?,“知道你想要報復我就放心了,那也該給那癟犢子一點教訓。走,我帶你們去看大宛貢馬?!?/br> 每年各地上貢的馬都是最好的,大宛貢馬更是好馬中的好馬,陸明珠給江令宛這匹也不例外,它不僅高大壯實,膘肥體壯,毛色更是特殊。 除了左右肩膀之外,這匹馬其他地方的毛發都是白色的,雪白的鬃毛十分神駿瀟灑。 而左右肩膀位置的兩塊淡淡紅色,不僅未損它的俊美,反而像兩個翅膀,讓它看上去與別的馬匹越發不同。 江令宛看到這馬立刻精神一震,她聽主子說過,大宛的汗血寶馬在急速馳騁之后,肩膀處會流出紅色的汗水,所以才有此名。這匹馬通體雪白,唯有肩膀處有紅色,分明是汗血寶馬! “怎么樣,滿意吧?”陸明珠洋洋得意,一臉求表揚的模樣,“這可是上個月貢上來最好的馬了?!?/br> 江令宛滿面笑容,點頭像她致謝:“滿意的不得了,這樣的好馬,必然是皇上心頭愛,除了明珠郡主,其他人可討要不來。辛苦你了,過幾天休沐我請你去吃佛跳墻?!?/br> 陸明珠被她夸得美滋滋的,心里高興,嘴上卻說:“這有什么,不過是小事一樁,也值得你高興成這樣。本郡主向來不隨便跟人去吃飯的,不過既然你開口了,我便給你這個面子?!?/br> “這個腰牌給你,你什么時候有本事牽走它,什么時候它就是你了?!?/br> 原來這匹馬尚未經過馴化,野性十足,陸明珠廢了很大的力氣才將它從宮里弄出來的。 江令宛拿了腰牌,回去給蕭湛寫了一封信,讓他第二天放學的時候到女學門口等著她。信還沒送出去呢,又把柳絮叫回來,把信撕了,因為她覺得自己太可笑了。 蕭湛管著南北商行,十分繁忙,又是皇帝親軍金吾衛的最高長官指揮使,每天求蕭湛辦事的人不知凡幾,她竟然妄圖一封信就能讓蕭湛乖乖來找她,這不是可笑是什么。 所以她決定親自去找蕭湛,第二天一放學,她就去蕭湛的別院了,這個地方她之前也是聽蕭湛說過,今天是頭一次來。 沒有事先通知,也沒有信物,她當時就被人攔下了。 江令宛倒是不著急,報了自己的身份:“我是蕭五爺表妹何家四小姐婆家的侄女兒,姓江,在家中排行三,跟蕭五爺是親戚,你去跟他說一聲,他知道我是誰的?!?/br> 說完這句話之后,她自己都覺得窘。 她這樣的身份聽起來真的很像那種上門來打秋風、攀關系、八竿子都打不著的窮親戚。 正打算換一個說法,門口的守衛卻十分鄭重地進去稟報了。 她覺得挺驚奇的,按說每天來找蕭湛的人必定很多,守衛一定會仔細甄別,怎么會隨便來個什么人就進去稟報? 她哪里知道蕭湛的這處別院,根本沒有幾個人知道,她能找到這里來,還準確無誤地報上了蕭湛的名字,已經很能引起守衛的注意了。 “……一個姑娘,年紀小小的,長得很漂亮,腰間掛著一塊玉佩,跟主子的幾乎一模一樣?!?/br> 當守衛神色緊張地匯報之后,青峰立刻就笑了,哎呦,他們的大小姐,主子的小閨女來了。 “的確是來找主子的?!?/br> 他屁顛屁顛跑到門口,親自去迎人。 門口的守衛唬得面面相覷:這又是何方神圣,讓青峰大首領親自來迎接。 而青峰接了江令宛,看見她腰間的玉佩之后,笑容更大,嘴角幾乎要裂到后耳根去了。 我說是主子的小閨女吧,連玉佩都戴同款的,一大一小,可不正是父女款嗎? 要不是當閨女看,主子會允許旁人仿他的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