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
…… 宋山長安排妥當,率先離開,大家本該回去休息,可出了這種事,誰又能睡得著? 幾乎所有人都跟在蕭夫子身后去找喬燕兒。 可寢室里哪還有喬燕兒的影子? 與喬燕兒同寢的女孩子說:“本來喬燕兒是跟我一起看熱鬧的,江令媛被帶走之后,她就不見了?!?/br> 不用說,肯定是畏罪潛逃了! 蕭夫子和氣的臉上也露出儼然之色:“她逃不了,今日考試,沒有山長夫子手書,門衛不會放行的?!?/br> 果然蕭夫子最后在門口找到了喬燕兒,她神色焦急,正苦苦哀求、威逼利誘讓門衛放她出門,見蕭夫子來了,喬燕兒立刻神情慌亂如炸了毛的貓:“不是我,枕頭里的藥粉不是我放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冤枉的!” 蕭夫子一聲冷哼,不顧她掙扎反抗,冷著臉將她雙手反剪,毫不憐惜地抓了人,帶去見宋山長。 事到如今,只要長了眼睛的都能看出,喬燕兒與江令媛一定有問題了。 就因為江令宛成績優異,表現突出,她們倆便出手害人,真是心狠手辣,無恥之尤! 女學生們憤然地想到。 …… “太惡毒了,太無恥了!”程靜昕十分擔心江令宛,握著她的手,將喬燕兒、江令媛狠狠罵了一頓,“你不用怕,宋山長與夫子們會為你做主的,絕不會讓她們輕易逃過。我也會一直陪著你的?!?/br> 江令宛剛才太可憐了,想哭不敢哭,眼淚欲掉不掉的,她當時看不到自己的模樣,卻從大家的表情中看出了擔心、同情。 這正是她想要的效果,她越可憐,大家才會越發地厭惡喬燕兒與江令媛。 只是在最好的朋友面前,她不打算偽裝,江令宛微微一笑:“我剛才是假裝的,其實剛才江令媛的那一巴掌落空了,沒打到我。我的頭發是我自己弄亂的,而且在大家來之前,我已經打了江令媛一耳光。今天吃虧的人,是江令媛,不是我?!?/br> “真的假的?”程靜昕懷疑,“你不會是怕我擔心,所以強顏歡笑吧?” 江令宛一揚眉,眸中波光流轉,燦若明珠:“誰強顏歡笑會是我這個樣子?” 程靜昕看得分明,立刻笑起來:“好你個宛姐兒,連我都唬住了,你都不知你當時那個小可憐的模樣多讓人心疼,我看著都急快哭了,原來竟然是假裝的,害我瞎擔心一場?!?/br> “唉,沒辦法?!苯钔鹇柭柤?,無可奈何,“誰讓我這么優秀呢!樣樣都好,連騙人都如此高明,真是令人煩惱啊?!?/br> 程靜昕又被她逗笑:“是,是,是,優秀的江三小姐,下午的御馬考試必然又是第一了?!?/br> “那可不!必須的!”江令宛霸氣道,“你呢,程五小姐,能拿個第二嗎?” “必須的!”程靜昕哭笑不得道,“李將軍說了,今天下午的御馬考試,他會親自過來看著我考。如果我考得不好,他一定會狠狠教訓我,絕不留情。為了不在同窗們面前挨罵丟臉,我今天無論如何也得考個好成績?!?/br> 江令宛立刻察覺到不妙:“李將軍說他親自來監考嗎?那他有沒有說蕭湛是不是也跟他一起過來?” “這個李將軍倒沒有說?!背天o昕不確定道,“蕭五爺應該不會來的吧,畢竟你也知道,他若是來了,誰還有心思認真考試呢?” 是啊,那天在練馬場,蕭湛一出現,同學們便驚為天人,目不轉睛,一個個神情激動、眼神火辣地盯著他看。 而蕭湛當時臉色生硬,冷落冰霜,目含不悅。 就在次日上午,女學便下了規定:放學之后,學生們要立刻回家,不得無故在女學逗留徘徊。一經發現,記小過一次。 很明顯蕭湛不喜歡被圍觀。 所以,下午的考試李將軍會親自來監考,而蕭湛卻絕無出現的可能。 “對?!苯钔疠p吐一口氣,笑著說,“蕭家五舅舅怎么可能會來,我真是想的太多了?!?/br> 程靜昕失笑:“自打梅姨母搬出去之后,你便懟天懟地懟空氣,佛擋殺佛,神擋殺神,沒想到你也有膽小如鼠、草木皆兵的這一天?!?/br> 江令宛抿嘴一笑,無不輕松愜意道:“今天下午前來監考的是李將軍,到時候膽小如鼠的恐怕是你。你與其嘲笑我,不如先想想怎么過今天下午這一關吧?!?/br> 看著她笑得一臉燦爛,程靜昕不依不饒,與她笑著鬧成一團。 然而,等江令宛到了練馬場,便笑不出來了。 同窗們大多都到了,卻沒有像平時那樣聊天說笑,一個個面色緋紅,矜持微笑,格外端莊優雅,一雙雙眼睛俱含了秋波,火辣辣地朝蕭夫子所在的方向望去。 那里站著的除了蕭夫子、李將軍之外,還有一個本不該、不會出現的人,他身材偉岸,站姿挺拔,俊美無儔的臉上一派平靜淡然。 江令宛迅速轉過臉,裝作沒看到蕭湛,快步朝同窗們所在地方走去。 眼看著她就要走到同窗隊伍里了,身后突然傳來男子渾厚冷冽的聲音:“宛姐兒?!?/br> 呵呵! 江令宛很想罵人,很想裝作沒聽到,一旁的女學生卻激動得無法自持,此起彼伏地提醒她:“江令宛,蕭五爺在叫你!” 那激動的神情、興奮的模樣,恨不能她們能化成江令宛,替她回應蕭湛。 沒錯,江令宛承認,蕭湛的聲音是低沉舒啞,富有磁性,她一開始聽的時候,也險些晃了神。 可此時此刻,她一點都不想聽到這個聲音,然而她也不能撒腿就跑,還不得不揚起嘴角,甜甜地喊蕭湛:“五舅舅?!?/br> 蕭湛朝她點頭:“過來?!?/br> 不過短短兩個字,女孩子們便激動的滿臉通紅、呼吸急促,兩只眼睛幾乎能放出光來。 江令宛笑容不變,快步走到蕭湛身邊:“五舅舅,我聽靜昕說李將軍會來,沒想到您百忙之中竟然也抽空過來了?!?/br> “我過來看你考得怎么樣?!笔捳抗创揭恍?,聽到一旁有倒吸冷氣的聲音、女孩子低低驚呼的聲音,笑容便陡然消失,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看來你準備得很充分,不必我擔心,我這就回去了?!?/br> 他這是不高興了。 江令宛看著,笑容就更燦爛了幾分,你不高興,我高興啊。誰讓你來的! “五舅舅,怎么剛來就要走?”她笑著留他,“我還想考完之后,跟您分享我的好成績呢?!?/br> 這小東西! 剛才明明心不甘情不愿的,一眨眼就高興成這個樣子,真是個小壞蛋! 蕭湛呵一聲笑了,眼中有璀璨的光芒:“今天我還有事,得先走一步。既然你這么想跟我分享,我若是拒絕便顯得不近人情了。明天下午我把時間空出來,等你全部考完,我來接你?!?/br> 等你全部考完,我來接你…… 來接你…… 接你…… 蕭湛走了,只留下江令宛一人呆若木雞,風中凌亂。 第49章 “宛姐兒,你沒事吧?” “沒事,我很好!”江令宛從齒縫中擠出這幾個字,頗有幾分咬牙切齒的模樣。 程靜昕哈哈一笑,拍了拍她的肩,然后就被潮水般撲過來的女孩子們擠到一邊去了。 “江令宛,考完試我能去你家玩嗎?” “你能到我家做客嗎?” “你平時很蕭五爺經常見面嗎?” “蕭五爺經常去你家嗎?” 女學生們圍住江令宛,嘰嘰喳喳問個不停。 還是蕭夫子看不過去,呵斥大家站好,準備考試,女學生們這才想起她們這是在考場。 這個插曲沒有影響大家的成績,同學們都發揮了應有的水平。 江令宛不負眾望,第一個跑完全程,在終點等待程靜昕。 不一會程靜昕也到了終點,兩人騎在馬上擊掌,并駕齊驅退到一邊。 看得女孩子們羨慕極了,恨不能沖上去擠在她們中間,跟她們一起玩。 宋羅綺則直接驅馬上前,笑著跟江令宛說:“宛姐兒,這回考試,你真是大出風頭,后天成績出來,別忘了請客?!?/br> 她笑容溫婉爽朗,親昵地叫著江令宛的小名,充滿了善意。 江令宛笑著揚了揚手:“放心吧,一定請客?!?/br> …… 此時,在宋山長的議事廳里,喬燕兒的婢女跪在地上,臉色蒼白神色慌張如倒豆子一般承認了喬燕兒的作為:“……我跟小姐買了藥粉回來之后,就開始縫制枕頭。今天一早小姐帶著枕頭來女學,我心知不好,勸阻小姐,可小姐不停,還不許我說出去,否則就要賣了我……” “夫人,我說的都是實話,求您繞過奴婢,奴婢不知那藥粉竟然是毒.藥?!辨九l抖,恐慌地祈求。 “閉嘴!”一位年近四十的婦人狠狠呵斥那婢女,眼神如刀子一般,恨不能將她生吞活剝了。 宋山長的聲音在廳堂響起:“喬夫人若是懷疑本山長冤枉了喬燕兒,我這便讓人把藥店的伙計老板叫過來詢問,或者喬夫人仍然不信,還可以報官,讓官府來查此時?!?/br> “不、不、不,山長您言重了,我并沒有懷疑您的意思?!?/br> 面對宋山長,喬夫人客氣謙卑,絕無半點囂張氣焰:“女學紀律嚴明,您為人坦蕩,處事公正,燕兒犯了錯,您只管處罰。要打要罵,還是要我們登門到江家道歉,我們喬家一律照辦,絕無半句怨言?!?/br> 喬夫人站起來,討好一笑,若有所指:“或者山長您還有其他要求,我們一定完成?!?/br> 她這是暗示宋山長,可以給她好處。 宋山長凜然變色,猛然起身:“喬夫人說錯了,我今天叫您過來,不是跟你商討喬燕兒的處罰事宜?!?/br> 宋山長神情嚴肅,聲音比喬夫人剛來時冷了許多:“在入學時,女學便會讓學生帶一份女學規范回去,讓家長與學生認真研讀之后簽字帶回來。規范上明確注明了喬燕兒這樣做,會有什么后果,看樣子喬夫人是沒有認真研讀的?!?/br> 喬夫人硬著頭皮擠出一個笑容:“女學的囑咐,我自然認真看了,只是一時半刻想不起來了?!?/br> “那本山長說與喬夫人聽?!彼紊介L冷冷道,“動機不純,謀害同窗者,開除學籍,革出書院,終身不再錄??!” 喬夫人“啊”地一聲,兩眼一黑,重重跌坐在椅子上。 一炷香時間之后,面色陰沉、瞋目切齒的喬夫人領著一個少女從女學后門灰溜溜地離開。 那少女面色青白,神色慌張,正是平時囂張刻薄的喬燕兒。 只是此時她臉上再無平時的跋扈,一上車她就語氣急切地問喬夫人:“娘!山長怎么說?她是不是要我回家思過,是不是要記我一個大過,還要我給江令宛賠禮道歉?” 那該怎么辦?要她向江令宛低頭賠罪,她的臉面朝哪兒擱? “不行,我絕不向江令宛低頭!” “你!”喬夫人被氣得心口疼,“什么賠禮道歉?你知不知道,你已經被女學開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