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不多時賈母、賈敏帶著人也趕來了。對于此,黛玉并不覺得意外,她一路讓人托著一個血人兒過來,來來回回有不少人看見,傳到花廳里去不足為奇。 賈母罵了王氏許多難聽的話,責怪她不分場合鬧,給人看笑話。雖然沒有直接罵賈敏、黛玉等人,但看他們的眼神兒非常不善。賈母發話讓黛玉、王氏等人都到一個偏僻的小院子里去,問是怎么回事,為何不分場合的胡鬧。 黛玉便將綠衣小丫頭企圖謀害辰玉,自己不過是帶她來秉明母親,王氏便不斷派人來阻攔的話說了。 賈母、賈敏都不是糊涂人,自然一聽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何況此時綠衣丫頭已經開始不受控制的說胡話,什么“太太救我,我都是為太太才干這些傷陰鷙的事的”、“太太,太太,你答應我的話可不能不算數?!?、“我好痛,我不做了,我再也不做了”、“我有罪,老天爺你饒了我罷”之類。 王氏跪在地上,身子抖的如篩糠,磕的頭都破了,只求求賈母相信自己,說那丫頭是誣陷,她根本不知道,不關她的事。賈敏氣的狠狠啐了她一口,罵了個酣暢淋漓,將她從前陷害自己及自己腹中孩兒且證據確鑿的話都跟賈母說了。 黛玉同時又用異能使她思緒混亂,將實話都說了出來。 到最后王氏仰著頭大笑之后,指著賈敏道:“你這個娼婦、賤蹄子,你怎么不下十八層地獄??!你怎么不被千人騎萬人跨!沒錯,就是恨你,就是看不上你那高高在上、不染埃塵的假清高樣兒!憑什么你是金尊玉貴的千金小姐,我就要捧茶端飯的伺候你!我也是官家的小姐,我哪點不如你,憑什么你過的比我好,憑什么你的夫君是探花郎,前途無量!為何老天待我如此不公,為何讓你事事都比我強,我想不明白,我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不過,都沒關系了,哈哈哈……你不是千好萬好,沒什么不如意的么,我就要偏要你無兒無女、凄慘一生……” 她邊說邊笑,瘋了似的,說到這里卻忽然停下,瞪著眼睛看賈敏,忽然捂著臉哭了起來。 “騙人,都是騙人的,那藥根本沒用,騙人的……”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晚九點還有一章 第73章 重生林黛玉 賈敏已氣的眼珠子猩紅,還不忘命丫頭們抱黛玉、吳鈞、辰玉下去, 怕王氏接下來做出更瘋狂的事兒, 嚇到他們。 黛玉拉住賈敏的袖子,搖了搖道:“母親,我不是小孩子了, 您別趕我走, 我不怕的?!?/br> 賈敏蹲下身子柔和的摸了摸黛玉的頭, 道:“好孩子, 你竟這般懂事了?!?/br> 她不走,吳鈞自然也不走,只有辰玉被抱走了。 賈敏看向王氏,狠厲的一字一頓的道:“我早知你嫌惡于我,只當不過是我倆性情不同、不合拍而已,便是偶有摩擦,也不是什么大事。沒曾想你竟恨我至如此地步,我究竟哪一點對不住你?” 王氏挪開手, 抬眼看著賈敏, 眼神似蛇蝎一般森冷:“我最厭惡你這般假好人的面孔!你的心不黑、不冷嗎?!你害我珠兒的時候想過有一天會有報應么??!” 賈敏這才知道王氏把賈珠的死算在自己身上。也是,蛇蝎心腸之人自然也以蛇蝎心腸看人, 便以為全世界都是歹毒之人,別人都想害她,全世界都拿她當敵人。沒成想自己的一番好意,到了別人眼睛里竟成了歹毒心思。 賈母捶著床嘆氣:“作孽啊,作孽!” 為著面子和娘家的臉面, 賈敏已經隱忍多年,沒曾想王氏越發得寸進尺,險些害的辰玉喪命,還要牽連上一條無辜女孩兒的性命。這一次,賈敏覺得再也不忍了,逼著賈母給一個公平的處理辦法,她不怕把事情鬧大,大不了以后不再會這個娘家。 賈母答應一定懲治王氏,但要秘密的進行,不要有損榮國府的臉面。 賈敏咬著唇,臉色變了又變,淚水在眼眶里打轉兒:“母親,都這個時候,您還要護著她,就為了所謂榮國府的臉面,女兒的性命,您外孫女、外孫子的性命都比不上榮國府的臉面重要嗎?!” 賈母哭著道:“我如何不疼你?如何不疼外孫、外孫女?你從小長到大,在榮國府里住了十六年,我日日將你待在身邊,對你如寶似珠的護著,連你兩個哥哥都吃醋,你就是我心頭的一塊rou啊,你說這話,是叫我去死……”說著痛心疾首的用力捶著胸口,“敏兒,你說這話可是誅我老婆子的心啊……” 賈敏將嘴唇咬出了血:“母親,有些話,您別逼我親口說出來!” 賈母道:“你說,看我這老婆子有什么對不住你的?” 賈敏“嗤”的一笑道:“母親看似更疼我,實則不過是把我當個攀龍附鳳的工具罷了?!?/br> 賈母一愣,流露出不敢置信的眼神,卻很快被憤怒代替,故作凄婉且十分痛心的模樣,道:“敏兒,你怎么能這樣想你的生身母親。三個孩子,就你最纏人,在娘胎里便不肯安生,鬧得我吃不下睡不著,瘦的都沒有人形兒了。我懷里里十個月,受盡苦頭把你生了出來,捧在手心里養到這么大,你就這樣想我?” 賈敏道:“所以我才一忍再忍,不然我早講王氏的事兒抖落出來了,就是念著母親的這份恩。您知道嗎,有一件事我耿耿于懷多年了,始終未曾跟你提起過。就在我定親的前幾日,我偶然往書房里去,聽到您和父親爭吵。您要把我許給一個王爺為側妃,雖說雖說是側妃,那也是妾,那是要被人瞧不起的。就因為那是二哥哥屢試不第,那位王爺答應給哥哥謀一個差事,您就不顧女兒的終身幸福。父親罵了你一通,說我賈家的女兒就是死,也不給人為妾,您才不敢再提。您即使有疼我之心,也遠不及二哥哥。二哥哥有八分,我有一分便不錯了。為了二哥哥的前途,您隨時可以犧牲我的幸福?!?/br> 說到這里賈敏已嗚嗚咽咽,頓了頓,她接著說:“其實這些事我也早想開了,不就是沒疼二哥哥疼的多,好歹您也待我不差,我自該仍將您當母親待??蓻]想到您竟偏心到如此地步,為了榮國府的面子,人家都要您女兒和外孫的命了,您還這樣無動于衷。我不是您,我的孩子都是我的心肝寶貝,我不能讓他們受了委屈無處訴!” “你你你!”賈母咬牙切齒了半天,道:“我真是白生了你!” 賈敏道:“您就當白生了我罷,以后我不會再登榮國府的門兒!” 賈母:“你什么意思?!” 賈敏冷笑一聲,道:“我報您的恩,今天這是不嚷出去,保全榮國府的面子。但您得答應私下里解決掉王氏這蛇蝎婦人,從此我與您恩斷義絕,我以后再不登榮國府的門兒!” 賈母哭著道:“你真狠心至此嗎,多年的血親全然不顧?” 賈敏仰天流了兩行淚,道:“不是我狠心,是您逼我至此。若非屢次峰回路轉、上天庇佑,我和我這三個孩子早已是孤魂野鬼了,而母親為了面子,竟包庇這樣一個蛇蝎心腸之人?!?/br> 賈母咬著牙道:“好,好,你很好,很好!” 賈敏說到做到,最后給賈母磕了三個頭,便帶著黛玉等人走了,連婚禮也沒有參加。她命人將這里發生的事告訴林如海,林如海也十分氣憤,當場拂袖而去。 王氏當天便被宣布忽然染上怪病,也沒有在婚禮儀式上露面。 明眼人一看便知道其中定有貓膩,雖然猜不透是什么事,但推測肯定是王氏干了什么過分的事兒,而且還跟林府有關,要不然林府身為姻親,不會在婚禮上氣憤走開。 推石頭丫頭當即便被賈母派人投井里去了。王氏被賈母關進了荒廢已久的一個小院,無人伺候,亦不供足衣食,任其自生自滅,對外只宣稱她抱病在床。 賈政先還求情,說:“兒雖不知她作了什么孽,惹得母親這樣生氣,但她縱有千錯萬錯,終究是您的兒媳,母親要打要罵都可,便是實在她大逆不道,休了她便是,不該如此作踐啊?!?/br> 賈母冷笑問:“你只為她求情,可知她都干了什么作孽的事?” 賈政道:“求母親告知?!?/br> 賈母便將她做過的那些事都跟賈政說了,從此賈政也再不提王氏這兩個字,幾次三番到林府去道歉,賈敏都沒有見他。 黛玉想著她做過的事兒,無意間吐槽了一句:“這樣的人活在時間也是浪費空氣?!?/br> 第二天便聽說了榮國府二房夫人王氏亡故的消息。 看向吳鈞,黛玉問:“你干的?” 吳鈞:“你不是不喜歡她么?!?/br> 黛玉愣了愣,低低的嘆了句:“這樣也好?!?/br> 像是一塊大石頭落了地,忽然間感覺輕松了不少。自己上輩子的悲劇,追其根源便是在于王氏,若非她給母親下藥,母親不會常年抱病、身子不好,兄長不會不及出世便夭折,自己不會一出生便先天不足,弟弟不會長不大,父親更不會常年抑郁以致英年早逝,當然,也就不會有自己后來投奔賈府,被他們侵占完財產再待價而沽了。 重生以來,雖然順風順水沒什么坎坷,可是心里總憋著一股子氣,說不清道不明,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如今終于知道了,那份憋屈原來是看著仇人逍遙法外的憋屈。 現在好了,一切都云淡風輕,心頭徹底的清凈了。 從此,她只是林黛玉,林家的林黛玉,與賈府再無任何瓜葛。 就在幾天后,皇帝下了圣旨,提林如海為蘭臺寺大夫,點巡鹽御史,主管兩淮鹽政,實實在在正三品的要職,年后便要赴任了。 這整整比前世提前了一年,黛玉對吳鈞道:“我沒想到這樣快?!?/br> 吳鈞說:“反正只要咱倆一起,在哪里都無所謂?!?/br> 第74章 重生林黛玉 楚王得了林如海任命的消息后,便進宮向皇帝請求歸藩?;实鄣股岵坏盟麄兏缸觽z, 說:“原是一家子的至親, 不得已分離了許多年,如今好容易相聚,多住一兩年又何妨?可是有人說什么傳到你耳朵里?如今不是朕剛登基那會子了, 還能任他們擺布不成?” 楚王便跪下道:“陛下多慮了, 沒人說什么。父王走的早, 留下臣一個人, 這些年常覺得寂寥無依靠,在京城的這些日子,得陛下關照,才體會到一點子父子親情,臣也舍不得陛下。實告訴陛下,并非臣執意要走,是犬兒逼臣來的?!?/br> “鈞兒?”皇帝挑了挑眉。 “正是?!背跷⑽⒚蛄嗣虼?,眸子縮了縮, “那小子一聽林家的丫頭要去揚州, 便要跟著走。陛下也知道他的性子,臣說破了嘴皮子都勸不住 ?!?/br> 皇帝聽了呵呵一笑:“這點倒像足了他爺爺?!闭f到這嘆了口氣, 眼神悠遠,似是陷入了某種回憶,“當年朕也常常被小弟搞的焦頭爛額?!笨聪虺?,眉尖一挑,“對了, 就跟你現在差不多。你父親的脾氣很擰,要做的事就一定要做,誰勸都沒用,最后都是朕妥協?!?/br> 楚王拜道:“陛下是個好兄長,臣代家父叩謝陛下?!?/br> 皇帝擺著手道:“別拜了,起來,坐,坐罷!一家子何必搞的這樣客套?!?/br> 楚王起身拱手道:“是?!北憔徒伊藗€圈椅坐下。 皇帝看了他一眼,皺起眉頭:“你坐那么遠干什么,朕能吃了你?來,坐近點,我們好說話?!?/br> 一旁伺候的內侍早眼明手快的將一個椅子搬到皇帝身前,楚王便走過去坐了。 “鈞兒眼光不錯?!被实坶_口便道,“林家那小丫頭是個百里挑一的。說句不算夸大的話,便是咱們皇家的這些公主、郡主,也未必及得上她?!?/br> 楚王垂首笑道:“鈞兒一見了她啊,就跟變了個人似的?!毖哉Z中有些無奈。 皇帝:“聽說這倆孩子還是同一天生的?” 楚王點頭:“鈞兒比林家那丫頭早半個時辰,算是哥哥?!?/br> 皇帝:“這倒是難得的緣分。罷了,你們父子且回去罷,只是有一點,時常寫封家書回來,讓朕也知道你們的情況。還有,除夕朕在臨溪殿設家宴,你和鈞兒都來?!?/br> 楚王自是應諾。 皇帝放了林如海半個月的假。本打算臨行前跟自家夫人好好親近親近的他發現自己想多了,他家夫人忙著分派節禮、收拾行囊,僅剩的不多的空余時間又要照料幾個孩子的生活、飲食,根本沒空兒理他。 二人的日常往往是這樣。 林如海:“夫人,別忙了,收拾箱籠裝東西這些事交給丫頭們便是了,你坐下來歇歇可好?” 賈敏擺著手:“丫頭們哪里想的周全,缺一件少一件我們路上便不方便,尤其是還有孩子,萬一孩子們慣常用的東西忘了帶,臨時哪里找去?老爺別在這坐著了挑毛病了,您書房里歇著去吧?!?/br> 于是林如海只好嘆口氣負著手漫步到隔壁小院,抱女兒去。女兒玩,他在一邊看著;女兒說有些渴,他便命人煮了一碗甜湯,興高采烈的正要喂食,被一只小手抓住了。 視線對上,吳鈞正睜著圓溜溜的黑眼珠子看他。 “林伯伯,湯還有些熱,會燙著玉兒的?!比缓髲乃掷锝舆^湯,用小湯匙盛了,小心翼翼的吹涼喂給黛玉。死死盯著那細細白白似一把玉扶手的手臂,林如海驚奇那么細的胳膊竟能將那么大的一碗湯端的平平穩穩、顫抖不帶顫一下的。 不過即使如此,那么細的胳膊端著一大碗湯,就像是一個小竹竿上面頂著一座大房子,瞧著隨時會有坍塌的危險,還是不免讓人擔心。 唯恐他一個端不穩連人帶碗扣在黛玉身上,林如海便上前一手托著碗底兒一手捏住碗沿道:“碗太沉,你端不住,我來吧。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喂,不會燙著你黛玉meimei的?!?/br> 吳鈞執意要自己來,林如海只好保持這樣的姿勢一直給他端著,直到黛玉說:“我不想吃了?!?/br> 吳鈞還取出一塊帕子給黛玉擦了擦嘴。 林如海愣了半天,拉住小花問:“世子平日都如此么?” 小花愣了愣,似乎有些不明白。 林如海只好再直白一點:“世子平日都是這樣照顧姑娘嗎?” “老爺原來是問這個?!毙』ㄑ谥煲恍?,福了福身子,道:“回稟老爺,一直都如此。世子爺照料姑娘可用心了,事無巨細、親力親為,有時連把奴才們的活兒都搶了呢?!?/br> 說話間黛玉爬上了炕,笑嘻嘻的坐在炕沿兒上蹬著小腳,露出綴著紅繡球兒的小鞋,吳鈞便輕車熟路的走過去給她褪了鞋襪,問了句:“吃不吃石榴?我給你剝?!?/br> 林如海皺起了眉,這小世子爺在自己家里算是貴賓,怎么竟干起這伺候人的活兒了。也怪自己平日太過疏忽,沒有察覺到,也不知道楚王知道心里會如何想。 將幾個貼身的丫頭叫出來,責怪了一番,叮囑她們勤快點,以后不可再讓吳鈞干那些下人的活兒。丫頭們都很委屈,說:“不是我們懶,而是姑娘和世子爺在一塊的時候常常不讓我們在旁伺候,尤其是世子爺,姑娘的什么事他都要親自干,不許我們插手。老爺您不知道,世子爺年紀雖小,卻厲害著呢,脾氣也古怪。他一瞪眼,奴才們的大氣兒都不敢出的?!?/br> 林如海有點不相信:“他再厲害,也就是一個四歲不到的娃娃,你們便那么怕他?” 丫頭們紛紛點頭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