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
聶雙雙受不了地轉頭,看向身旁三番五次冷嘲熱諷的肖凜,那張月色下極為英俊深邃的臉,現在在她眼中特別可憎。 “肖總,投資協議里沒有規定我們不能毆打投資人吧?”她咬了咬后槽牙。 “沒有。怎么?”肖凜挑眉,略有挑釁的看著聶雙雙。 “那,我就不客氣了——!” 聶雙雙說著,一巴掌就往肖凜臉上呼去。 即使早有所料,肖凜還是沒想到聶雙雙真的敢對他動手。 他抬手反應迅速的鉗制住聶雙雙的手,面色冷下來,“聶總監,你挺兇啊?!?/br> 聶雙雙抽了抽手臂,手腕正被肖凜絲絲捏住,“肖凜,你給我滾下去——!” 肖凜輕輕一拽,聶雙雙整個上半身就往他肩頭倒。 “咚咚咚”,就在此時,駕駛位的車窗傳來敲玻璃的聲音。 聶雙雙扭頭一看,發現趙潛居然走到了車旁! 肖凜松了手,聶雙雙趕緊降下車窗,“趙哥!” “小聶,又來蹲新聞昂?來來喝水,voss的,后臺拿的別客氣!”趙潛遞給聶雙雙一瓶全新礦泉水。 趙潛看秀看的無聊,本來是到后門放風,看到聶雙雙的車也在,就想著過來打個招呼。 結果聶雙雙剛接過水,另一只男人的手就把透明的礦泉水瓶給截了過去。 “謝謝?!毙C低沉冷淡的聲音響起。 趙潛愣了下,這才發現車副駕還坐了個人。剛剛在黑暗里沒看到,此時一看清副駕上男人的臉,趙潛整個人都驚了驚,“肖,肖總?!” 肖凜看著他的眼神不怎么友善,甚至還有點敵意,趙潛不知道哪得罪他了,“肖總陪小聶來挖新聞昂?這么耐心貼心的男人這世道不多見了,小聶你好好珍惜~~” 拍了個馬屁求生欲很強地趕緊溜了。 喜歡的明星就這么被肖凜嚇走了,聶雙雙一刻也不想讓肖凜留在她的車里。 她打開車門下車,走到副駕,開門,“肖凜,你下來,我們談談?!?/br> 此時肖凜手機響起。 他從大衣口袋摸出手機,走下車抬手對聶雙雙示意,“我先接個電話?!?/br> 說著便走到旁邊的香樟樹下按下電話接聽。 是肖家老爺子打來的電話。不用想,又是嘮叨訂婚以及肖馳的破事。自從前兩天在電話里提過一嘴取消訂婚的事,那老東西就天天電話來sao擾他。 肖凜斂起眉,心中浮起不耐。 夜風驟起。 風刮過,積云遮住月亮,樹葉沙沙沙的響。 聶雙雙瞧一眼肖凜,心里一盤算,便趁肖凜打電話的時候走回車里。 “碰”的車門一關,“咔噠”一聲上了鎖,大大方方把肖凜關在了車門外。 “呼——”她終于安定地呼出口氣。 行動迅速地扣上安全帶,點火發動車子,她透過半開的車窗沖一邊講著電話,一邊冷冷盯著她的肖凜揚了揚眉, “肖先生,我今晚的新聞拍完了,您應該也考察完了吧?您應該有司機,我趕著回家補覺,不打擾您公務繁忙了~拜拜??!” 說完,聶雙雙便打著方向盤把車開除了會館后門,駛出會展中心。 夜色陰沉下來,外邊的風越來越大,一星兩點的雨滴從天上落下來。 聶雙雙看一眼天色,關了車窗,目光卻不自主透過后視鏡,看向站在樹下的那個頎長身影。 路燈月影雨絲混雜在一起,把他的身形染成一個模糊的影子,他一手聽著電話,另一手里還握著個蔫頭耷腦的小狗玩偶,在冷風冷雨看著竟有幾分凄楚寂寥。 不管他不管他。 聶雙雙撇開目光,咬唇狠了狠心,一腳油門就把車開遠了,后視鏡里再也看不見肖凜。 而同樣來參加觀看wayne時裝秀的許夢涵卻把聶雙雙與肖凜的這一情景全都收入眼底。 許夢涵下午剛從隔壁島國飛回來,匆匆準備了下就來了這個原本她想推掉的時裝秀。 她從后門提前離場,卻正巧見到聶雙雙把肖凜趕下車,獨自駕車離開。 天上雨越下越大,站在樹下的肖凜身上被沾濕,黑發上抿著水。 機會——??! 許夢涵抑制住猛烈心跳,讓身邊助理取了傘,穿著小禮裙便打開折疊傘朝肖凜走過去。 “二哥,你還記得我嗎?我是許夢涵?!彼樕暇`開一個自認為嫵媚又清純的笑,“雨好像有點大,我這有傘?!?/br> 肖凜視線從樹梢上帶雨的葉片收回,他冷淡地瞥她一眼,隨后又移開目光。 態度已經說明一切。 然而許夢涵并不甘心與肖凜短暫的交會就此結束,她捏緊傘柄,走近肖凜,踮著腳把傘撐到他頭頂,“二哥,你在等你的司機嗎?先去會館里避一避吧,那里也沒有記者。還有自從那天酒會后,我一直都沒忘記二哥,雖然我現在——” 許夢涵話說一半,撐到男人頭頂的傘已經被他捏著傘骨一把掀開,他眼神冷得像化不開的冰,口中只吐出一個字, “滾?!?/br> 許夢涵被肖凜的力氣推得踉蹌了好幾步,華美的裙子上沾上泥濘,做好的發型妝容被雨澆得不成形。 她狼狽地被助理扶著上了保姆車,從保姆車車窗看著肖凜走向來接他的黑色轎車。 心里那股不甘像被浸透了一般越來越濃烈,越來越濃烈——肖凜越是拒絕她,那股執念便越加在心中根深蒂固。 肖凜,肖凜…… 她一定會得到他……! 還有聶雙雙,害她差點身敗名裂從頭再來的罪魁禍首,她一定要給那個禍害一點教訓…… 許夢涵看著為她擦鞋尖的助理,手指攥緊了黑色的小禮裙。 …… wayne時裝大秀那晚過后,聶雙雙提心吊膽過了好幾天,生怕那天被她丟下淋雨的肖凜找她來興師問罪,把工作室攪得雞飛狗跳。 ——她就是那種在當時有膽子撒潑莽過去,過后又會后怕的人,匹夫之勇只會在某個時間點出現一瞬間。 還好一切風平浪靜。 至少在聶雙雙這邊,在工作室這邊,什么都沒發生。 在某天中午去汀山照料alex時,聶雙雙把那天肖凜強行戴在她脖子上的圍巾還了回去,放在了衣帽間對面的裝飾柜上,第二天再去時,圍巾已經安靜地不見,肖凜那邊也沒有任何多的表示。 又過一天,老賈一大早就興沖沖的在s城各大寫字樓轉悠選址,要給工作室選個更高端氣派的辦公地,聶雙雙一如往常地忙于工作雜事,同時開始接手管理貓咪alex的微薄ins一類的社交賬號。 這一天聶雙雙忙到了挺晚,晚上在工作室吃了外賣,一直又工作到九點半左右,才最后一個離開中環寫字樓的這間小而擁擠的辦公室。 出了寫字樓,夜風吹來。已經是三月,入了初春,可天還是冷得很。 聶雙雙冷得縮縮肩膀,往停車場自己的小白車走去。 今晚天氣晴朗,天幕上散落著疏落的星粒,照著九點十點仍舊燈火通明的中環天橋。 如平常一樣發車啟動,車子前箱與底盤傳來略有些怪異的“嗡嗡”聲,幅度不大,坐在車座上也沒什么感覺。聶雙雙皺了皺眉,沒放在心上。 這二手破車的年頭里程有點久,零部件老化的小毛小病經常出,并不稀奇。 從中環開向她租住的舊公寓要途經一個開放公園的西門,道路寬闊,人煙不多,風景又好,聶雙雙很喜歡開那段路。 車子的“嗡嗡”聲在初春的夜風里越來越響,可聶雙雙耳朵早就適應了這種噪音,并未聽到有任何異常。 車子開到公園附近,她半打開車窗,余光輕輕掃過公園夜里開盛的迎春和早櫻,她心情放松,然而緊接著車身一震,車輪胎好像碾過了路上什么尖銳石子,發出“嘭”的雜響,再接著車子方向盤就突然好像變得不靈敏了一樣,無比沉重。 聶雙雙意識到怪異,也在這時聞到從車窗外飄來的焦糊煙味。 她側了側眼,發現,車子的前蓋——車子的前蓋里面竟然竄起了火苗??! 火苗燃燒著內部零件,從箱蓋縫隙里鉆出來??! 車子著火了?! 聶雙雙心中一慌,頭皮整個都麻了,偏偏這個時候手機還來搗亂,一聲接一聲的電話鈴聲擾亂著她的思維判斷。 腎上腺素急劇分泌,她的手腳也在無意識間做出人在本能時最尋常的應激反應——亂打方向盤,油門剎車不分。 手下過于用力,原本就不夠靈敏的方向被過于用力的一撥,再加之猛踩的油門,于是整輛冒著煙的車便燃燒著朝路邊的綠化帶狠狠撞去——??! 寂靜的春夜,空氣中爆發出巨響。 ……………… 晚上九點半,肖凜再度結束了與他父親肖參行不愉快的電話通話。 訂婚宴日期臨近,不少上流商圈中的熟人也早就得知消息受邀參加,肖參行更是已經準備專程從海外回國。肖參行的意思很明確,肖凜必須訂婚,即使不用顧忌周遭眼色,但事關肖家向家兩家利益的大事,怎么可能如兒戲一般說散就散?! 肖凜哪管這老東西說了什么,告訴他自己的決定后就掐了電話。 與聶雙雙分別后的幾天來,肖凜試著讓自己冷靜過。 只是幾天過去,冷靜過后的答案仍舊只有一個——取消與向晚的訂婚。 既然已經找到答案,那就去做。 他父親除了手里的股權和董事會權利,其余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 書房的吊垂式立燈在窗旁散著柔和的光,扔了手機,肖凜從書桌上隨手撈起壓在一只黑金鋼筆下的文件袋,袋里裝著今天特助剛送來的關于聶雙雙過往的一些資料。 剛與肖參行冷言冷語爭執過,肖凜心里還窩著火,扯開文件袋時也沒多少好耐心。 袋中的文件紙張飄出來一兩張,散在桌上,他一眼就瞄到紙上寫的諸如“校園放風箏大賽第五名”“xx年x月至xx年x月在oo牛排店兼職服務生”“畢業論文68分”一類無聊至極的玩意。 ——他就為了這么個無聊至極又低微的女人,拋棄了對他來說最有利的決定? 他想起肖參行電話里的怒罵,讓他帶著聶雙雙去見他。 肖凜把文件袋中的資料勸導取出,嘴角扯出笑,重新拿過扔在書桌上的手機,向聶雙雙的號碼撥去。 一邊等著接通,另只手一邊繼續翻著那堆資料和從學校等系統調來的檔案附件。 然后肖凜的目光在某行字上停住。 ——岑南山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