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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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寶旸眼珠子都掉出來:“紀刀刀!糖糖,難道……那對養在西京的母子上了門?紀二那廝現在何處?” 刀刀搶著答:“你這位老先生是來尋家父的么?家父昨夜去了家母那廂守歲未歸,并不在府中?!?/br> “老、老先生……” 唐糖淡催刀刀:“走罷,你娘親還在等你?!?/br> 刀刀再不理裘寶旸,低頭跟上,裘寶旸亦跟上去:“糖糖等我!哥隨你同去,多個人多份照應?!?/br> 唐糖本欲回絕,可又一轉念,竟是點了頭。 ** 從來但見新人笑,哪聞舊人哭。 紀二爺在京城娶了個如花似玉的新媳婦,情深意綿,如膠似漆,卻撇下個跟他六年的可憐女子在西京,人都快死了才知問津。 裘寶旸至客棧,聽唐糖簡要說了方知,紀二這位外室實在已是個半死之人,年前身子實在撐不下去,此番是入京托孤來了。 紀二昨夜匆匆歸府又匆匆出去,往喜??蜅J刂峭馐?,守了一夜未離客棧。晨間這病榻上的人怕是真的快咽氣了,這才捎話回府,要刀刀速速過來拜別生母。 不過寶二爺是個厚道人,平時唐糖跟前,恨不能將紀二時時掛在口邊罵,如今事情全中他的所料,他倒再未說半句落井下石的話,反是默默陪在一旁,說幾句不著邊際的寬慰話,一邊幫著照看刀刀。 說是催著刀刀過來道別,此刻房門卻緊緊閉鎖,敲而不開。 唐糖守了會兒,才聽客棧門吧嗒開了,里頭傳出個聲音:“還望紀大人三思?!?/br> 紀二的聲音:“殿下這樣做未免趁人之危,須記得她已不是小孩子了?!?/br> 那個聲音冷冷的:“本王從不否認我在趁人之危,但紀大人恐怕依舊應該謝謝我,若非我及時出手,哼,紀大人就不怕你連這……兒子都保不住么?” 紀二未說話。 “本王是真小人,總好過那偽君子,紀大人可捫心自問,敢不敢……” 紀二打斷他:“臣當如何不由旁人教導!” 裘寶旸全然聽不懂,且他素來只知紀二阿諛諂佞,對他現下這般口吻亦是驚呆:“另外那個聲音到底是誰???” 那聲音唐糖自然是認得的。趙思危很快推門而出,經過唐糖身側時臉陰沉著,似是無意般,微蹭了一下她的肩。 裘寶旸張大了嘴。 紀理隨后亦邁出了房門,見著唐糖略微一怔,卻低首喚過刀刀,蹲身問小胖子:“早晨吃的什么?吃飽了么?” 刀刀撫撫肚子,嘴一嘟:“益發的不濟,連冀原芝的芝麻湯圓都吃不上了,早間孩兒吃的湯圓竟是rou的!孩兒向來只食rou粽,元宵卻須得食甜的。還有,白玉色的圓子,府上居然用青瓷碗來盛!忍無可忍……” “吃了幾個?” “太難吃,孩兒才吃了二十四顆。父親,糖糖只吃了半顆,足可見這rou元宵如何難以下咽了?!?/br> 唐糖蹙起眉,這小胖子還真是什么都說。 紀理抬眼望唐糖,繼而囑咐小胖子:“去罷,去里間守著娘親,她好容易才入了眠,你乖乖坐好,莫吵她安睡?!?/br> 小胖子很聽爹的話,蠕著胖身子進去了。 唐糖自從昨夜隨他踏進府門,只得了他一句:“等我回來?!敝两裎葱邪刖浣徽?。 這會兒二人當著裘寶旸,竟不知說什么才好。 裘寶旸居然有些眼色,趁著二人相峙,默默退去客棧樓下了,唐糖也欲撤走,卻為他攔了一把。 唐糖回身笑:“是爺爺讓我來的。爺爺說刀刀還小,刀刀他娘親,不見得將刀刀托付給你一個男人。托孤事大,待她醒了我再上來。大人盡可喚我?!?/br> “糖糖……” “大人有話還請快說?!?/br> 紀理執拗地將她往身前拽了一把,擁緊了未說話。 唐糖任他擁著,冷冷道:“大人是不是有話欲解釋?那就快解釋,不方便說的我問你答好了?!?/br> “好?!?/br> “大人走前說,回來有要緊的事要告訴我,便是此事?” “……是?!?/br> “大人信中又說,要帶回個意想不到的人,這個人便是刀刀?” “是?!?/br> 唐糖將他狠狠打量一瞬,了然頓了首,沖開那個懷抱便走:“好極?!?/br> “小狐貍你聽我說……” 唐糖嗤地一笑回了頭,目光冷到極致:“話都說盡了,大人還想說什么?往后萬別這么喚我,稍微給我留點面子,我還得給您的兒子當后媽呢?!?/br> ** 裘寶旸在樓下等著,見唐糖面色陰晴不定,替她斟一杯茶,半天問一句:“你還好罷?” 唐糖端茶便飲:“謝寶二哥,我好得很?!?/br> “……” 唐糖將茶盅一頓,又自斟一杯:“這茶很怪,入口澀,回味苦,過會兒卻又甜起來?!?/br> “糖糖別這個樣子,又不是你的錯?!?/br> “我怎么個樣子了?難道我還該一臉怨婦樣?” “……” “寶二哥,我這人是不是從小看起來,就有點缺心眼?” “怎么扯上從小的事,紀二從前即便想欺侮你,他哪里有空子?有紀陶在他敢!” “呵呵,是么?” “聽哥的,別這樣子一蹶不振,不就是看錯了一個人?” “一蹶不振?我振奮得很!我恐怕是看錯了人,嗯,不過……” “哥不會說話,但哥總是你娘家人,萬事有哥替你撐腰。懲治負心人的法子這世上多的是?!?/br> 唐糖給裘寶旸也斟一盅茶,心頭感激:“無論如何先謝過。寶二哥總是極認真,其實談不上負心,人家又沒騙走我什么,紀大人是個狗官,他這至多算是……狗改不了吃|屎罷?!?/br> 裘寶旸沒想到唐糖看那么開,想不通:“你真這么想?” 唐糖飲茶如飲酒,飲完笑答:“不這么想,我該怎么想?” “那案子……” “查啊,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不然我對得起誰?哦,先得過好這個年,年后我們延著席勐那線接著查?!?/br> 裘寶旸打量唐糖,她語氣浮浮的,神色也略有些浮,雖說應該是沒睡好的緣故,卻總有些說不上來的奇怪。 ** 唐糖早上只吃了半個rou湯圓,自然未曾吃飽,腹中空空,眼前犯暈。幸好紀二適時地吩咐掌柜送了碗餛飩給她。 很貼心地不曾擱芫荽,少蔥花,香油兩滴,醋一滴。 她還當真吃上了,裘寶旸看不順眼,又怕糖糖想不開,一旁喝茶陪著,有一搭沒一搭聊著。 唐糖覺得好笑:“再想不開……我還能用紀二送的餛飩燙死自己?這個死法也太丟人了?!?/br> 打樓上下來個軍裝胖子,面目威嚴。裘寶旸認得此人,喚道:“大過年的,謝小將軍如何身在京城?” 軍裝胖子闔首示意,算是招呼:“裘大人久違。在下此番是送外甥入京尋親?!?/br> “外甥?你jiejie她……” 胖子掃一眼唐糖:“jiejie快不行了,尚存一口氣,正在樓上與姐夫道別?!?/br> 裘寶旸下巴都險些驚掉下來,望著唐糖:“姐夫……謝小姐……紀二!” 唐糖顯然昨天就知道,埋頭吹餛飩,吹透才整個吞進肚子,人舒坦了。 作者有話要說: 糖糖v:紀二你在耍猴么,我是猴子?我屬蛇! 大綱菌v:紀二你抓緊罷,玩刀人死于刀下的道理,我不多說了…… 第53章 托孤記 謝府與裘府亦算世交,故而裘寶旸本就認得謝小胖,也向來知道,謝小姐謝木蘭是位苦命的女子。 謝將軍與紀伯恩同在昆侖失蹤一年之后,謝木蘭由母親做主,嫁了戶尋常的西京將門,對方乃是二婚,隔了一年,巧不巧亦在西邊戰死了。 六年前丈夫故去之后,婆婆看她百般不順眼處處刁難,謝木蘭處境凄楚,謝夫人心疼得緊,這才將女兒接回了娘家。 記憶中的謝木蘭是位美好的jiejie,笑起來的模樣很是溫婉,至于這位謝小姐后來的命運怎樣,寶二爺卻記得不大清楚,仿佛忽然間就再也無人提及了。萬未成想…… 而六年前,紀二甫入工部,被首次派往西京,跟隨當時的工部左侍郎魏升鑒大人,駐水部勘察西京水利。 ** 是時唐糖已然被紀二喚去了樓上,謝木蘭臨終托孤,紀鶴齡偏生在信中,指名請謝小姐將紀刀刀托與唐糖。 不是裘寶旸沒有同情心,可糖糖招誰惹誰了,自己還是個小孩,被丈夫騙得極苦還不算,平白還得被迫撿這么大一兒子。素來人情通達的紀爺爺,此事上實在強人所難得有些過了。 裘寶旸極是不忿,干脆拉著謝小將軍談天,以打探內情。jiejie臨終,謝小胖心頭悲慟本來不欲多談,然而寶二爺熱情難擋,同謝小胖敘了好些兩府舊事,回憶的閘門打開,他的話匣子便也漸漸開了。 此刻正巧聊到節骨眼上,謝小胖告訴他:“那個雪夜姐夫在jiejie院外跪了一夜,那天我還道那是他們初初重逢,后來方知,姐夫早便悄悄尋過jiejie,那一回是因了前次酒后鑄下大錯,故而……” 裘寶旸十分好奇:“什么大錯?” 謝小胖含混道:“就是……刀刀么?!?/br> 裘寶旸了然點頭:“噢喲喲,紀二可真行!那你jiejie亦是情迷過的嘛?!?/br> “姐夫一表人才,又待jiejie格外用心,誰不……可姐夫年歲還小,情迷是情迷,jiejie總不想誤他一世,當時尚不知刀刀已在腹中,姐夫便決意要娶jiejie,苦求不得,守在院外跪了一夜。天亮時分雪霽,jiejie忍不住出院門瞧,姐夫竟還跪在那里,渾身都凍僵了?!?/br> “你jiejie就心疼了?與紀二私奔了?” 謝小胖點頭:“說穿了都是緣分?!?/br> “小將軍此言差矣?!?/br> 謝小胖擺手:“裘大人莫喚我小將軍,我尚是鎮南將軍帳下一名小小參將?!?/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