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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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死的盯著他的嘴巴,去讀唇語,想知道他在說什么,但是我的注意力怎么樣都無法集中,懊惱,憤怒。忽然一種酸楚猶如潮水一樣從我心底涌了上來。我忽然在想,難道潘子一直在我身邊?他仍舊一直跟著我么?我瀕臨死亡,竟然還能第一眼看到他。 你一直都在么?原來那首歌沒有唱完啊。 你當時救了我,不想自己的命換來的是我這樣的結局,對嗎? 我看著潘子對我說話,看著他說完起身,慢慢的轉身離開,從門里出去。這一片意識緩緩的消散,接著我開始看到了真實的世界,我睜開了眼睛,發現我滿臉是淚的躺在病床上。 潘子站的地方空無一人,并不是晚上,已經是白天了。 我努力抬手,摸了一下那一邊的空空如也,摸了摸胸口,這還是一個夢,在夢中潘子在對我說什么呢? 我發現自己竟然還記得了一些嘴唇的動作,努力回憶,發現那是幾個詞語。 第一百三十一章 深度昏迷之后的夢境里,我看到了潘子,潘子對我說了幾句話,我聽不到聲音,但是我覺得,那幾句話是不是我潛意識里疏忽的信息,我的潛意識用這種方式讓我重新想起來。 清醒之后,我仔細回憶,但是記憶非常的模糊,我能記憶起的,就是幾個詞語。 前面所做,后面所負。 這是爺爺筆記中的一句話,意思是,你之前做過的事情,一定會在后面的時間,讓你背負上結果。 我前半生做的事情,導致了我今天的處境,這一天是早就注定了,而我現在做的事情,未來也會導致不同的處境,人在這一刻做的事情,要解決之前所做事的后果,也要思考著未來。 前走三,后走四。是一件事情。但是人生,是一連串糾結的因果,從今天起要改變什么是無用的,改變是一個階段動作。越要改變,越要事事考慮。 我又沉沉睡去,這一次醒來的時候,是隔壁床位來了新病人,我的床頭柜多了水果和熱水壺,白昊天肯定來過,但是現在人不在了,手機充滿電放在床邊上,我拿起來打開,消息并不多。這個世界離開我也有自己的運轉方式,只看到了白昊天發我的消息。 首先是我肺部的x光片,上面看不懂,只能看到很多的陰影,下面有詳細的診斷,寫著肺功能衰竭,毀損肺產生。 長期吸入墓氣,后來讀取蛇毒,都嚴重損害了我的肺功能?,F在我的肺功能只有普通人的三分之一,暫時還不知道損毀的部分是否可逆。醫生建議我進行損毀部分的切除手術,然后進行洗肺。之后修養。 提示是:絕對不能再讓肺成熟過重的負擔了,我現在應該找個濕潤空氣干凈的地方慢慢檢查和思考治療方案。 前面所做,后面所負。 早在一開始就注定了我現在,我緩緩的坐起來,翻了我昏迷期間白昊天發給我的消息,她已經摸索著搞定了那一個訂單,她很擔心我,但是她不在醫院了,她到村里去收貨去了。她在消息的末尾寫著:我想了很久,我應該站在二叔這邊,這是對你最好的,但是,我還是選擇了幫你,我知道這個選擇絕對是錯的,任憑誰都不應該幫你去傷害自己,所以最后我的決定是,我和你一起去做這件錯的事情。 我在你昏迷的時候思考這個問題,沒有你的參與我自己做的決定,很自私,但是,我希望你看到我的決定的時候,能看清自己做的事情,我在傷害自己來幫助另外一個人傷害自己,你其實也是一樣。 因為我知道我的幫助會讓你受傷害,所以我必須讓自己也受傷害,才能讓一切平衡。 我默默的回了一句:歪理。 傷害我的不是任何人的決定,是我當年自己疏忽的,自己任意妄為,自己逃避的那些所有一切,最終匯聚起來的結果。 如今已經不可能回到當年,去拿回錯失的分數,我只能用剩下的分數來解決下面的問題。 身邊人好像我什么都不做,就能把因果凝固在這一刻一樣,但之所以是因果,是因為在這一刻,注定了我只能前進。 閉上眼睛,我心中開始極其快速的排出了我應該做的事情,首先我叫來了醫生,問清楚了我的病情,開了延緩病情的藥,我帶著口罩出院,穿著不和季節的衣服,默記每天要謹防支氣管感染,不能抽煙,不能去煙火霧霾重的地方,每天按時吃六種藥,枕頭和被褥必須自己帶以免太多的粉塵。 我找到了白昊天,她剛剛入手三個假貨,我阻止了她,沒有說任何的話,帶著她繼續走著,最后終于用剩下的錢,淘到了一只宋朝的建盞,湊夠了三十萬,我讓白昊天留在村子里繼續淘貨,安靜的到了杭州,胖子的臉色不好,我以為他沒有借到錢,他默默的和我說道:“紅頂這家伙不靠譜,漲價了,現在他要100萬才愿意出山。不好意思啊,天真?!?/br> 我看了看手機里的日歷,心里比任何時候都要安靜。 解決問題。 三天后出發。我對自己輕聲說。想想現在應該怎么做。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三天后,我和胖子上了去往福建的高速,這三天時間里,我每天睡足八個小時,按時服藥,其它時間,我安靜的一個一個的去拜訪了我記憶中還有可能借到錢的人,除了胖子在我哀求別人的時候,順手把他廁所里的古董順走得了三萬塊,其它一無所獲。 我們給不出100萬,紅頂水仙把20萬退給了胖子,白昊天從村里回來的貨物,大概處理了二十幾萬,我們拿著七十幾萬的家當,請了三個人。 如坎肩說的,在九門內我一點機會都沒有,這三個人,我用了其它的方法,他們都不是行內人,從來沒有下過地,但他們都需要錢,我是通過朋友的關系和之前收集的奇聞逸事中的線索,找到他們的,這三個人都是刑滿釋放人員,七十萬幾乎都給了他們。 當然這幾個人也不是普通人,之后會陸續介紹。在這里只能大概的說一下,其中年紀最大的一個,叫做賈咳子,是個結巴,之前是鐵道的維護工。很沉默,急起來講話結巴。有一個是一個三十剛出頭的青年,是一個賣油條的,外號叫尤二缺,年紀最小的叫做響墩,是個小胖子,十九歲,網吧里偷內存條的。 三天時間,我沒有浪費一分鐘在恐懼和自我憐憫上,沒有一分鐘浪費在情懷上,浪費在猶豫不決上。我都用在了精確計算的任務中。 這是我能達到的最好情況了,三天時間出發,也是我能等待的最長的時間了。 裝備是十一倉里潘子的那一批,只補充了必要的和損毀的部分其它就是潘子之前用的那幾套。一行人擠在我車里,胖子開車,一邊臉色鐵青的看著后座一批打盹的人。白昊天夾他們中間,顯得特別小只,特別可憐。 因為是刑滿釋放人員,三個人都有一種特殊的氣質,就是沉默,大概是習慣了社會壓力,他們對于陌生的環境已經不再反抗。 胖子一直想和我仔細商量,我只告訴他心中有數。 我們的目的地是福建的一棟土樓,這棟土樓已經被改成了一個民宿,由村里經營,所有的線索都表明,二叔們的第一站,就是這里。 我特別意外是二叔的第二站也在福建,也就是說,三叔當年聽雷的線索,基本都來自于福建,開了將近二十個小時,福建很多國道限速非常低,我們開進縣城,換了當地車,再開進山里,一直開到土樓所在的村外,村里修了土停車場在外面。停車場里停滿了北京的車。 這些都是小花的救援隊伍,之前電話,這個土樓除了少數幾間旅游客房之外,由好幾層都被包了下來。 小花的手下大多認識我,我們到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按照小花的習慣,附近肯定有人盯梢所有的角落。我帶上眼睛,看了看鏡子,特地讓自己呴背,體態上和平時有很大的不同,和白昊天兩個人先入住。 胖子穿著當地人的衣服,和其它幾個人混在一起,隨后也住了進去,我們三人一間,住到了兩間三樓的民房中。 整個土樓除了第五層,安靜的嚇人,幾乎沒有人說話,半夜胖子在床縫里仔細的看了幾圈,我已經吩咐完明天的事情,很快睡著了。 事情想清楚了就是很簡單的,明天早上,等響墩先出去社交一圈,了解一下這棟土樓大概情況,再做決定了。 睡夢中,我再次夢到了敲門的聲音,夢中的我冷靜的看著那道門,無論門外是什么,我已經坦然接受。 第一百三十三章 早早的醒了過來,賈咳子已經從飯廳把每個人的早飯都帶了回來,熱騰騰的面線糊、潤餅菜、滿煎糕、花生湯、牛rou羹、碗糕、麻圓。在土樓的中間天井里,就是大堂和飯廳所在,聽說有很多游客來了之后會留下來做一段時間義工,所以這里的菜式很豐富。 其他人還沒有醒,賈咳子默默的小聲的吃著,呆呆的看著桌子。 我父親是一個不太說話的人,小時候,家里每次吃飯,父親都是沉默的吃著,看著桌子,似乎有滿腹心思。我很熟悉這種氣氛。 我在他面前坐下來,他推了一盆糊過來,“你們浙江人,應該愛吃這個?!?/br> 我吃了一口,長久以來,對于福建的早飯非常熟悉,沒有什么愛吃不愛吃的,但我也懶的解釋了??戳丝词謾C,其他人大概還要一個小時才會醒,賈咳子繼續呆呆的吃著自己的早飯,我看著他,沒有開口問任何的問題。 普通人的苦在絕對對比上,也許遠不如我的凄難,但苦難這種東西,永遠只對自己而言才能真正感知,所以別小看任何人的辛苦。人心個個不同,各有各的苦法。 吃了一會兒,他忽然抬頭看我:“下棋么?” 我搖頭,放在之前,這樣的提議我會很好奇,但如今我不想做的事情,會簡單的拒絕。 賈咳子一個人默默的開始剃胡子,他早上沒有結巴,講話講的很慢,也是接受了一切的人了吧我想。他答應來的時候,剛送走了老父親,父子兩個人,一輩子都在鐵道上,兩個人都是耳朵好,做聽軌的,找鐵道的斷點和判斷火車的情況。所以賈咳子的小名叫做1435,他的微信名字也是1435。 兩根鐵軌永遠能看得見對方,但是觸碰不到對方,永遠在一起,永遠又不在一起。 賈咳子是故意傷人入獄的,具體我不了解發生了什么,我對于有故事的人敬而遠之,我自己的故事,還沒有結局呢。 慢慢幾個人陸續醒來,響墩出去晃了一圈,回來就告訴我們,這個樓沒有昨晚來的時候看的那么高,一共五層,昨晚我們以為的五層,是四層。 在四層和五層之間,還有半層,但是這半層不知道是結構問題,還是在裝修,是進不去的。 很明確的時間推斷,最早來的人在五層,也就是小花的整只救援隊伍就在五層,但是按服務員的說法,這只隊伍進到土樓里之后,就閉門不出,甚至連燈都不開,所以我們昨天把四樓當成了五樓。 按照我的理解,小花非常習慣的把所有的窗戶全部用黑布蒙了起來,這是他的習慣,小花年輕的時候,有個外號叫做黑燈籠,做事情別人根本不可能知道來龍去脈。 而四樓則完全不同,每天人來人往,似乎住著另外一群隊伍,這群人對于五樓保持一種克制,但明顯不是普通游客,穿著打扮什么人都有,響墩給我看了看他用手機拍的一些照片。我看了幾張,就知道這是一只大喇嘛隊,都是四處找來的熟手,看樣子,四樓住著一個大老板。 這個時候我看到了一個人的照片,這個人在人群中,顯然已經看到了響墩在偷拍,看著偷拍鏡頭,是一個極其清秀的二十多歲的青年,非常面熟,我放大這張照片,現在的手機攝像頭真的厲害,放大之后,我看到了,在這個青年的脖子上,帶著一枚銅錢項鏈。 “響墩你已經被發現了,小白,換你去?!蔽野颜掌f給白昊天:“你注意一下這個人,去四樓看看,夾喇嘛的筷子是哪家的老板,為什么也在這里?!?/br> 第一百三十四章 整個一個上午,我都在看幾個人在外面偷拍回來的照片,我在墻壁上貼了一張報紙,把這些照片一張一張貼成一個環形,我了解整個土樓的細節。我發現很多人都是道上有點小名氣的,四樓的老板估計很有錢。 那個青年的照片,白昊天拍了很多,我全部在墻壁上排開,仔細的看,眉宇間,真的很像一個人。 我瞇起眼睛,覺得有些意外,好久了,這個人走了多久了。怎么會忽然出現。我一開始覺得是不是因為銅錢我產生了暗示。但仔細看了很久,我發現不是。 那枚銅錢,我非常確定,就是之前的那個人帶的那種,這種銅錢非常稀少,一般不會是巧合。 我看向白昊天,“這個人你有沒有打聽到?” 白昊天搖頭:“我忽然上去打聽,我不知道該怎么說?!?/br> 胖子在邊上也看著照片,看了看我:“是不是哦?” 白昊天聽不懂我們在說什么,胖子勾住她的脖子,對她語重心長道:“你去換個超短裙,然后拿個手機,讓這個哥們去給你拍照,拍了之后呢,謝謝他,然后加個微信,半夜在被窩里撩一下,看看這個人是誰?!?/br> 白昊天看了看自己的腿:“我換超短裙人家也不會給我加微信的?!?/br> 胖子說道:“相信我,你看這個男的,平時肯定很多女朋友,現在在荒郊野外的,也好多時間了,你化個妝就是天仙了?!?/br> 白昊天看著我,臉紅了,頓了半天,說道:“我不能背叛小三爺?!?/br> 胖子看了看我,指著我,指著她,我摸了摸白昊天的頭:“好好說話,說人話?!?/br> 胖子就對白昊天道:“腿這種東西,不值錢,讓別人看看不算背叛,你看這大街上姑娘們穿的,那叫做風景?!蔽覍ε肿诱f你別難為她,白昊天一看就是一個不喜歡穿裙子的女孩子。胖子就道:“你啥意思,你讓我穿超短裙是吧,也行,你有準備超短裙我就穿去試試,如果被人認出來,你別怪我?!?/br> 我摸著下巴,其實已經沒有用了,因為所有的照片上,那個青年都看著鏡頭,這是一個極端警覺的人,不是省油的燈。 我們幾個人坐下來商量,我指著墻壁就說道:“消息里說,那個墓的入口是一個喊泉,喊泉就是平時是干的,一喊就有泉水涌,應該是在附近的山里,沒有水,入口應該是小型的縫隙,小花現在是夜行動物肯定,半夜才會出去,我們下午所有人睡覺,晚上大家打起精神,他們出發的時候,我們跟上去,記得小花非常謹慎,我們不能從土樓里跟著走,到晚上八點,我們去四周,散在附近的農家樂里,看到他們人出來了,不打手電,只跟著他們手電光,我們只需要知道他們往哪個方向,大概走到了那片區域停下來。不跟到泉口,否則肯定會被發現?!?/br> 所有人點頭,“進到山里沒有信號,小花他們不用對講機,會被劫持信號,所以他們肯定用蝙蝠哨子溝通,我聽說劉喪也在隊伍里,一直跟著不肯走,所以我們之間不能有任何的溝通,所有人要注意安全,漆黑爬山很危險?!?/br> “如果是有錢我就搞幾臺夜視儀了,但是現在只能靠腦補,大家加油?!?/br> 吩咐完了之后,大家各自躺下睡覺,到了6點多,迷迷糊糊的醒來,所有人四散出酒店,我找了附近一個臺球廳,和當地人打起來臺球。因為已經會說幾句福建話,我還和小伙子聊天,發現我會的好像不是福建化,我還是聽不懂他們在說什么。 一直打到臺球廳打烊,胖子給我發了消息,已經半夜三點了,沒有小花的人從土樓里出來。 再等就天亮了,我覺得奇怪,想了想,覺得不對,難道五樓是個幌子,四樓的人,才是小花的人? 但是我沒有看到小花手下那幾個標志性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