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
她就像是一塊砧板上的魚rou,只能任人宰割,絕望猶如潮水,從四面八方洶涌而來,徹底將她淹沒。 水底下好冷,好痛,好黑,好可怕! “嘉毓,嘉毓,我喜歡你……我會好好對你的……我娶你做正妃……” 晉陽郡主頓時面如死灰,淚流不止。 聽濤閣內,安王府的府醫替阿漁檢查了一番,看著嚇人其實就是常見發癬,抹上半個月的藥,少見風即可。至于引起癬的原因,阿漁冥思苦想:“今兒也沒吃過碰過什么以往沒吃過碰過的東西?!?。 府醫也查不出來,只能含糊其辭。 花雨心里發虛,覺得十有八九就是迷藥了。 花雨送府醫出去,走到院子里,看見一只從未見過的貓喵喵喵叫個不停,并未在意。 臉朝著墻壁似乎羞于見人的阿漁勾了勾嘴角,對于晉陽郡主的遭遇,她一點都不同情,也不覺自己狠毒。 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她只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但凡晉陽郡主對顏嘉毓有絲毫憐憫之心,今天的事絕不會發生。 顏嘉毓曾經到過的地獄感受過的絕望,晉陽理當親自體驗一遍,這是她欠顏嘉毓的。 還有六皇子,他不是喜歡糟蹋人嗎?那就讓他這輩子都沒法再糟蹋人。沈克己難以啟齒的痛苦,他可以了解一二。 …… 一群十歲左右的哥兒追著一只憨態可掬的小貓嘻嘻哈哈跑到汀蘭苑內,聽到一陣古怪的聲響。 兩個膽子大的男孩探頭探腦的推開了那扇門,甜膩的桂花香四下逃竄。 驚叫哭喊聲漸次響起,驚得人仰馬翻。 刺痛鼓膜的尖叫驚醒深陷于欲海的六皇子,終于看清身下鬢發散亂衣不裹體滿身狼藉的女人的臉,那一刻如遭雷擊,整個人都懵住了,維持著原有的姿勢一動不動,石化當場。 四肢桎梏減弱的晉陽郡主瘋狂踢打六皇子。 六皇子被踹下床,痛叫一聲,三魂六魄回歸一魂一魄,看見了門外的人,頓時渾身血液爭先恐后呼嘯上沖天靈蓋,腦子嗡的一下炸開了。 滿臉淚痕的晉陽郡主拔出堵著嘴的肚兜,扯過邊上的被子裹住自己縮在床角,嘶聲咆哮:“滾,滾,滾出去!” 一個頭皮發麻的下人壯著膽子上前,從外面拉上門。聞聲趕來的人越來越多,被王府下人趕出院子。卻都圍著一塊竊竊私語,時不時看一眼汀蘭苑,神情是難以言說的匪夷所思以及興奮。 六皇子呆愣愣地躺在地上,渾身發寒,如墜冰窖,滿眼的不敢置信,怎么會這樣,他竟然把晉陽錯認成了顏姑娘。 六皇子痛苦地抱住腦袋,以額頭撞擊地面,怎么會變成這樣,他該怎么辦?安王,父皇,六皇子重重打了一個激靈。 “你個畜生,畜生,你不是人,你不是人!”晉陽郡主死死抱著自己,渾身上下每一根骨頭都在顫抖,赤紅著雙目惡狠狠盯著地上的六皇子。 悔恨交加的六皇子揚手甩了自己一個耳光:“我,我,我喝醉了!我真的不知道是你,我以為是顏姑娘!” “閉嘴,閉嘴,你給我閉嘴!”晉陽郡主嘶吼,聲音尖利,她隨手抓起一樣東西想扔,發現竟是自己的肚兜,眼角幾乎撕裂。那些不堪的畫面潮水一樣一浪接著一浪拍來,拍得她頭暈目眩,肝膽俱碎。 第54章 白蓮花表小姐13 “樹上的鳥兒成雙對,綠水青山綻笑顏……” 戲臺上的伶人咿咿呀呀地唱著《天仙配》,安王妃有一耳朵沒一耳朵地聽著,主要是在和幾位夫人聊天。 眼看著晉陽都十六了,這丫頭主意大,非得挑個自己喜歡的,可時至今日她也沒遇上個喜歡??偛荒芸v著她繼續胡鬧下去,姑娘家花期就那么幾年,錯過了,就只能被人挑剔。 “王妃!”一個丫鬟驚慌失措地跑進來,滿臉驚恐,彷佛經歷了天塌地陷。 安王妃不悅地皺了皺眉頭。 戲臺周圍的女眷也都看了過去,目光詫異,這是出什么事了,連規矩都不顧了。 安王妃身邊的安嬤嬤虎著臉上前呵斥:“蝎蝎螫螫,成何體統?!?/br> 瑟瑟發抖的小丫鬟趴在安嬤嬤耳朵如是一說。 安嬤嬤如遭雷擊,愣了一瞬,慘白著臉奔向安王妃。 安王妃心里咯噔一響,在座眾人眼神也都變了,面面相覷,暗自思量開。 “郡主和,六皇子在汀蘭苑屋子里,被,好,好些人看見了,衣,衣衫不整?!卑矉邒呗曇舳兜貌幌裨?。 安王妃只覺得五雷轟頂,腦子里一片空白,被安嬤嬤推了一把,方如夢初醒,她豁然起身,沖了出去。 “這是怎么了?”一頭霧水的賓客竊竊私語,竟然令安王妃如此失態。 很快她們就知道怎么了,當時在場的哥兒有十幾個,連帶各自的下人,就有二三十人。一群哥兒哭喊驚叫,把附近的女眷全部吸引了過來。在場又只有三兩個王府下人,沒有主子鎮住場面,鬧哄哄一團。半大不小的孩子還沒什么城府,被人一問,一股腦兒全抖了出來。 前腳安王妃剛走,后腳消息就傳了過來,眾人嘩然。不會吧,六皇子和晉陽郡主兄妹luanlun,怎么可能? 第一反應是不信,可說得有鼻子有眼,還言之鑿鑿幾十個人親眼看見兄妹倆赤身裸體躺在床上,這能假的了。 嗡嗡議論聲漸次響起,神情各異。 類似的情形,在安王府好幾個地方重演著,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安王妃心急火燎趕往汀蘭苑,附近好事之眾見安王妃來了,識相地躲了躲,當著主人家的面看熱鬧,這就有點不講究了。 一路走來,安王妃發現好些人神色古怪,怕是已經聽說汀蘭苑的事了,登時心里泛出一陣接著一陣的涼意,攥著錦帕的雙手骨節發白。 吱呀一聲,房門被打開。 見到沖進來的安王妃,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花雨重重打了個哆嗦。送走府醫,迎來陸夫人,說了幾句場面話,她就打算去園子里找郡主復命。萬不想一出聽濤閣就見外面亂了套,急忙趕往汀蘭苑。 悉悉索索的議論鉆進耳朵里,花雨兩股戰戰冷汗淋漓,險些暈過去,強撐著兩條腿進了屋,看清里面情形,她一下子就癱倒在了地上。 郡主和六皇子,怎么可能? “母妃!”蜷縮在床角惶惶淚流的晉陽郡主哭叫一聲。 但見女兒飽受欺凌的模樣,安王妃暈了暈,險些一頭栽倒,她踉蹌著撲過去,一把摟住晉陽郡主,聲哽咽:“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 六皇子和女兒怎么可能?她萬萬不信兩人有私情的,他們可是堂兄妹,拋開這一點不論,六皇子游手好閑風流浪蕩,女兒怎么可能看得上他。 晉陽郡主撲在安王妃懷里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她也不知道怎么就變成這樣了。不該是這樣的,怎么會變成這樣子,怎么是她被六皇子……那么多人看見了,全京城都會知道,陸明遠也會知道,他會怎么想她,會不會覺得她臟了,再也不喜歡她了。 晉陽郡主嚎啕大哭,哭得渾身顫抖。 心如刀絞的安王妃跟著淚如雨下:“不怕,不怕,母妃在這,母妃會為你做主,你先告訴母妃,是誰把你引到這兒來的?” 此刻安王妃腦中冒出了千百個陰謀詭計,本該招待閨秀的女兒如何會出現在汀蘭苑?六皇子又怎么會出現進入內院,玷污了女兒,還被人撞了個正著。這其中肯定有陰謀,對方是沖著六皇子還是女兒來的? 晉陽郡主身體一僵,眼淚更加洶涌,接連不斷往下淌。 安王妃怒不可遏地指著噤若寒蟬的花雨:“你來說!” 花雨汗如雨下,牙齒切切說不出話來。 晉陽郡主抱著安王妃的雙手死死收緊,眼淚就像是開了閘的洪水,源源不斷。 安王妃有一肚子的疑惑,可看著悲痛欲絕的女兒,強壓下滿腹狐疑和對幕后黑手的憤怒,摟著女兒柔聲安慰:“不怕不怕,有父王和母妃在,不會有事的,母妃會替你報仇,一定會把做鬼的那個人揪出來?!?/br> 安王妃的語氣無比溫柔憐惜,眼神卻布滿狠戾,森森盯著花雨。 花雨四肢一片冰涼,瞬間喘不過氣來。 渾渾噩噩穿好衣服躲到隔壁房間的六皇子隔著一道墻聽著對面的哭聲漸漸低下去。他人還有些醉醺醺的,頭一漲一漲地痛,可神智卻清醒了一大半,所以更加懊惱惶恐,他痛苦地扒了扒頭發。怎么會是晉陽,就算不是顏嘉毓,換成隨便一個姑娘都不甚要緊,可偏偏就是晉陽,他們可是堂兄妹,這是luanlun,有違綱常,天理難容。他怎么向安王交代,父皇絕不會輕饒他的。 恰在此時,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進來的是喘著氣的安王世子,安王不在府上,所以來的是他。 安王世子漲紅了臉,壓抑著怒氣問六皇子:“怎么一回事情,你怎么會在汀蘭苑,又怎么會和欣兒在一個屋里?” 六皇子的臉青了白,白了青:“我,我喝糊涂了,沒認出晉陽,我也不知道怎么會變成這樣?!?/br> 忍無可忍的安王世子一拳揍在六皇子臉上:“喝糊涂了!你還是人嗎?欣兒可是你堂妹,你怎么能,你怎么下得了手!” 六皇子摔倒在地,疼得齜牙咧嘴:“我認錯人了,我不知道是她,要知道,我怎么會,我怎么敢!” 聞言,安王更是火冒三丈,若六皇子不是皇子,他都想拿把刀活活劈死六皇子,晉陽可是他唯一的meimei,是他們安王府的掌上明珠,竟然被如此糟蹋,一個激靈,他猛地意識到六皇子話里有話:“你把欣兒認成誰了,你到底是怎么進來的,從前院到這里,一路都有丫鬟婆子守著門,她們不可能隨便放你進來?” 六皇子眼神閃爍不定。 安王世子心里一緊,握著拳頭咬著牙道:“事已至此,你覺得還隱瞞得住,我把下人都抓起來,什么審不出?!?/br> 六皇子臉皮一抽,知道這事的確瞞不住。當初和晉陽郡主商量時,他們就知道酒后失德這個理由禁不起推敲??稍诨始翌伱媲?,沒人會刨根究底,事后他們倆挨一頓責罰,這事十有八九能稀里糊涂地揭過去。 “我,我……”六皇子支吾了下,覺得難以啟齒。 六皇子咽了咽口水,心一橫眼一閉,破罐子破摔:“是晉陽安排我來的?!?/br> “胡說!”安王世子大怒。 六皇子滿臉通紅:“你聽我說完?!?/br> 安王世子握緊拳頭,目光不善地盯著六皇子。 六皇子忍著頭疼悻悻說道:“我思慕顏姑娘,晉陽知道后說她能幫我。之前說好她會把昏迷的顏姑娘送到這里,可不知道怎么回事顏姑娘沒來,來的是晉陽,我暈暈乎乎以為她是顏姑娘,就,就這樣了?!?/br> 安王世子愣了一瞬:“顏姑娘?” 六皇子尷尬:“宣平侯遺孤,建昌陸氏的外孫女?!?/br> 安王世子隱隱有點印象:“晉陽為什么要幫你?”幫著六皇子算計一位閨閣女子,安王世子不愿意相信,眼前的事實又讓他底氣不足。 六皇子看了看安王世子:“她喜歡陸明遠,顏姑娘的未婚夫?!?/br> 安王世子倒抽一口冷氣:“不可能!晉陽不是這樣的人!”他的meimei爽朗大方心地善良豈會做如此,如此之事。 豁出去的六皇子反倒輕松了:“你不信去問晉陽?!边@事他是不對,可晉陽也不全然無辜,屆時安王叔也不好過于責怪他,就是父皇那……想起嚴厲的父皇,六皇子一陣心驚rou跳,臉都發白了,只能安慰自己,那是親爹,橫豎不能打死他。 安王世子神色變幻不定,心里堵得厲害:“這些你別對外人說?!闭Z氣不知不覺緩和下來,倘若傳了出去,meimei以后徹底不用做人了。 六皇子扒了扒亂糟糟的頭發:“我知道?!?/br> 安王世子看了看痛苦的六皇子:“我找府醫給你瞧瞧?!?nbsp;不禁有些懷疑他到底是醉酒還是吃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雖然瞧著像是醉酒,六皇子自己也說是醉酒,可他就是個糊涂人。 頭疼欲裂的六皇子求之不得,難受死他了,酒醉的痛苦以及現實的打擊,讓他血管鼓脹,好像隨時要爆裂。 安王世子強撐著鎮定出了屋,心里發涼。倘若真如六皇子所言,這是一個局,原想設計的是那位顏姑娘,可最終入了局的是設局的meimei和六皇子,二人自食惡果。 是天意?還是人為? 安王世子穩了穩心神,命人去打聽這位顏姑娘的行蹤。目前最有嫌疑的人也就是她了,可這里是安王府,不過一介孤女,哪來這等能耐。 安王世子腳尖一拐,敲了敲隔壁的門:“母妃,我能進來嗎?” 安王妃已經抖著手替晉陽郡主穿好衣裳,準備離開這個烏七八糟的地方,聞言對安嬤嬤點了點頭。 安嬤嬤打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