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節
宋妤兒但笑不語。 等到美景和良辰將東西拿過來,蒲團擺在宋妤兒腳下,玉瓶則被美景牢牢抱在懷里。 蒲團擺好,不用宋妤兒吩咐,姜武上前,一撩袍擺就跪了下去。 他抬頭,等候宋妤兒發話。 宋妤兒嘴角輕勾,沖美景使了個眼神,美景會意,上前將玉瓶交給姜武,同時叮囑,“侯爺,這瓶子可是夫人最喜歡的花瓶,據傳,可是前朝宣德太后用過的東西,妥妥的內造?!毖韵轮?,要是他不小心將瓶子摔了,那宋妤兒可不會輕饒他。 姜武聽她這么說,眼中閃過一抹尷尬,抿了抿唇,跟宋妤兒打起商量,“婉婉,要不咱還是頂水缸吧……這玉瓶,實在太貴重了?!?/br> “侯爺這是怕了嗎?”宋妤兒并沒有說愿不愿意,而是開口反問姜武。 姜武臉上尷尬之色更濃,“我、這不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嗎?”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用你道歉了,你回去吧!”宋妤兒說著,就要起身離開。 姜武自然不情愿,他一把抓住宋妤兒裙擺,銜著笑,討好道,“這怎么能行,這歉肯定是要道的?!?/br> “那你等什么!”宋妤兒反問。 姜武聞言,惴惴不安的看了眼那玉瓶,然后硬著頭皮接過,正要往自己頭上頂。宋妤兒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又吩咐美景,“這只是一個空瓶子,怪輕的,美景,你去給玉瓶把水灌滿了?!?/br> “是,夫人!”美景答應一聲,從姜武手中接過玉瓶就離開了。 姜武笑看了宋妤兒一眼,動了動嘴唇,軟和道,“婉婉,只要你能原諒我,要我做什么都行的?!?/br> “那你就先跪上一天一夜吧!”說著,宋妤兒起身往里走去。 姜武看了看轉陰的天色,怕再冷著宋妤兒,倒是沒攔。 他挺直脊背跪著,靜靜等候美景將玉瓶抱過來。但是一直等了半個多時辰,都沒等到。他心思一轉,像是明白了什么,抬頭望東屋暖閣的窗戶看去。 而此時,宋妤兒正在屋里和美景說話。 “你將玉瓶放回去吧?!彼捂悍愿?。 美景聽了,故意反問,“那侯爺那邊?” 宋妤兒瞪了她一眼,“你是想和他一起出去跪著是吧!” 罰跪什么的,美景真不想,她訕訕一笑,抱著瓶子往庫房走去。 而宋妤兒,在美景走后,又交代良辰出去把洛神閣院門落鎖,另外所有人都不許去院子里走動。 能進洛神閣當差的都是心思活絡的,在宋妤兒吩咐的當口,良辰就曉得,夫人這是給侯爺留臉呢! 她哎了一聲,往外走去。 宋妤兒等她走后,又將屋里伺候的其他人趕了出去,然后上了羅漢床,眼睛往窗戶的方向瞅去。 卻不想,這一望,竟發現姜武也在朝她看著。 兩人目光都望向彼此所在的方向,雖然沒有對上,但宋妤兒還是忍不住心跳加速,她暗暗咬了咬下唇,強迫自己不再去看,等美景回來時,讓她拿了繡繃子過來,直接繡起帕子來。 姜武這一跪,就是一個時辰多。 宋妤兒溫溫吞吞的飛針走線,用了一個時辰,才將帕子繡好。美景幫她用剪子剪線時,兩人耳邊同時炸開轟隆一聲巨響。 “外面打雷了?!本€頭剪斷,美景拿開剪子,若有所思的說道。 宋妤兒點了點頭,“快三月了,就要入春了?!?/br> “這個季節的雨可寒得很?!泵谰坝值?。 宋妤兒抬頭看了她一眼,聞弦知意,“想替侯爺求情?” 她這么問,美景自然不承認,她眉眼一彎,扯了個笑,盈盈道,“奴婢是洛神閣的人,可不敢吃里扒外,向著夫人之外的人?!?/br> 她這話說的熨帖,宋妤兒點了點頭,“既然這樣,那你先陪我去看看嬋娟?!闭f著,她起身要下羅漢床。 美景聞言,忙上前替宋妤兒穿繡鞋。 收拾停當后,兩人出了正房。 也不知道是巧合,還是什么,就在宋妤兒看向姜武的那一瞬間,天上突然落下雨來。 雨滴不大,但是卻寒得很。 宋妤兒站在廊下,都覺得寒氣撲面,由此可想,姜武跪在雨里是什么感覺。 “夫人?”見宋妤兒停下步子,美景輕輕喚了一聲。 宋妤兒聞言,偏頭看向她,無聲的嘆了口氣,“你去拿把傘,送侯爺回前院去?!?/br> 美景答應一聲,正要走,宋妤兒在她身后,又補了句,“讓他以后好好表現,什么時候我滿意了,自會原諒他?!?/br> “是,夫人!”美景又答應了一聲,然后快步往屋里走去。 宋妤兒則自顧自的朝嬋娟住的屋子走去。 進了屋,打眼看去,只覺干凈爽利得很。 屋子里擺了兩張床,宋妤兒見了,自然忍不住想起碧痕。暗道,也不知道那丫頭現在怎么樣了。 “小姐!”嬋娟看到宋妤兒進來,急急的叫了一聲,忙迎上前來,“您怎么親自過來了?” “我來看看你?!彼捂禾ь^去看嬋娟的臉。許是抹了藥的緣故,她臉上有些油膩,薄滑一片。 嬋娟被宋妤兒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低了頭道,“不疼的,小姐不用擔心奴婢?!?/br> “怎么會不疼!”宋妤兒嗔了嬋娟一眼,握著她的手,道,“我打了別人,手都還疼呢,你挨了打,怎么可能不疼?!?/br> “夫人……”嬋娟被宋妤兒戳破,臉上有片刻的不自在,頓了頓,又低頭看向她的手,只見宋妤兒手心,果然通紅一片。 “來,奴婢給您上點藥?!眿染暾f著,拉著宋妤兒就往軟榻走去。 宋妤兒知道嬋娟心疼她,便任她給自己上了藥。 上完藥,宋妤兒斂了容色,向嬋娟道,“這次,難為你了?!?/br> “小姐說什么呢,奴婢不管為小姐做什么,都是應該的?!眿染昴抗庾谱频目粗捂?,眼中赤誠一片。 宋妤兒頷首,眼中含了淚,“嗯,你是個好的,我都知道?!?/br> 頓了頓,她像是想起什么,又偏頭看了眼碧痕的鋪位,問嬋娟,“對了,怎么自從我醒來后,就沒有見過碧痕?” “小姐……”聽宋妤兒問起碧痕,嬋娟的眼睛立刻紅了。她一咬牙,恨聲道,“那就是個吃里扒外的……”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宋妤兒臉色又一下子沉下去,不可置信的詢問。 嬋娟眼眶更紅,喃喃道,“一開始奴婢也不信的,可后來,所有事實都擺在奴婢面前,由不得奴婢不信?!闭f著,她將碧痕和葉診合謀給宋妤兒下藥圖謀百鯉珠的事兒全部說了出來。 宋妤兒聽完后,只覺悲從心來。 她以為,碧痕是姜武挑選給她的人,又陪了她那么久,是個堪當大用的,可是沒想到……她竟然栽在了情字上。為了自己的情郎毫不猶豫的背叛了她。 …… “她現在在哪里?”宋妤兒情緒平復后,沉聲問嬋娟。 嬋娟道,“在地牢里?!?/br> “嗯?!彼捂狐c了點頭。 接下來,又和嬋娟說了一陣子話,然后才起身離開。 出了門,她朝姜武跪過的方向看去,見姜武不在了,蒲團也不在了。 她莫名松了口氣。 轉眼,又過去兩天。 二月十一,是昭蓉定下施針的日子。 這天,姜武、宋妤兒和狗蛋都趕了過去。 許是幾人心中都想過今日的碰面,心里都有了章程,倒是沒有什么明面上的沖突。 昭蓉已經有好幾日沒有見宋妤兒和狗蛋。 她喊了聲娘親,又喊了聲哥哥。 宋妤兒和狗蛋都答應了。三人簡單說了會兒話,太醫院院正帶著自己的嫡傳弟子來了。 兩人進了進了青梨院,又好一番檢查,然后才開始施針。 昭蓉身上的被子被拿開,她坐在床上,身邊,坐著狗蛋,兄妹兩人的手緊緊攥在一起。 狗蛋壓下心中緊張,笑望著昭蓉,努力安撫著meimei。 昭蓉被哥哥牽著,倒是沒有那么害怕。 接著,施針開始。 因為昭蓉傷在頭上,所以每一針都扎在她的頭頂或是后腦勺。 那銀針明晃晃的,看著就可怖得很,每扎一針,昭蓉的眉頭都皺的更緊一分。 隨著銀針越扎越多,太醫頭上的汗也越來越多,院正手里攥著帕子,時不時替弟子擦汗,然后提醒一二。 這般,足足用了一個時辰,第一次施針才結束。到最后一刻鐘,昭蓉眼睛緊閉,整個人都搖搖欲墜。關鍵時刻,多虧狗蛋托住了她。 銀針拔出后,昭蓉被安置著睡下。 院正又替床上的小女孩兒把了下脈,而后沖姜武和宋妤兒道,“小姐脈象平和,看來對這針灸是受的住的,這樣吧,以后每七日,下官帶著子規來施一次針,直到小姐痊愈?!?/br> 姜武和宋妤兒聽了這話,兩人相視,眼中都露出驚喜。 看院正的態度,昭蓉現在的情況,明顯是好轉的。 這般想著,兩人連連向院正道謝。 院正還是第一次見姜武這般和氣的模樣,他站起身,和姜武辭行,然后帶著弟子離開。 院正和孫子規走后,姜武又將目光落在陪昭蓉歇息的狗蛋身上。眼中閃過一抹無奈,叮囑了夏至和沈莘幾句,就帶著宋妤兒離開了。 兩人直接去了洛神閣。 宋妤兒又和姜武說了幾句昭蓉的事,眼中是明顯的歡喜。 姜武大著膽子將宋妤兒攬進懷中,臉上也是欣喜一片。 倒是將狗蛋帶給兩人的負面情緒,沖散不少。 說完昭蓉,兩人又去看了宣兒。宣兒現在不止會抬腿,還會翻身……宋妤兒見他在床上翻滾了一下又一下,兩人都不約而同的露出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