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
楚貽廷抬頭,“你一個并無實權的小小侯爺,對本宮行跪禮,不折煞你罷!”言下之意,就是要姜武叩拜他。 姜武自然不肯,冷笑一聲,道,“若九皇子以德服人,姜武跪的心甘情愿,可你一入門就侮辱臣的妻子,恕臣不跪此等無德無恥之人!” “你敢辱罵本宮!”楚貽廷氣白了臉,隨手一招,患處一行暗衛,“定國侯姜武以下犯上,侮辱本宮。來人,將他帶回九皇子府審問!”話落,他身后嘩啦啦的走出一大堆人。 姜武一看,知道今日怕是難以善了。扭頭看了宋妤兒一眼,正要說些什么,忽然,直覺胸口一痛,竟是楚貽廷身后的暗衛趁機放了毒針。 毒針藥性頗大,不過片刻之間,他的手腳就已經麻痹,幾乎站立不住。 “姜哥哥!”宋妤兒見他臉色發白,忙撲上前來,抱住他的胳膊,急聲問,“你怎么了,你沒事吧?” “沒事?!苯鋸姄沃詈笠唤z清醒,吩咐她,“你保重,萬不可為了我妥協什么?!?/br> “姜哥哥!”宋妤兒又叫了一聲,然后冷眼看向楚貽廷,“九皇子,我夫君好歹也是三品侯爺,你徑直將他帶回皇子府,是否有動私刑之嫌!” “姜夫人誤會了?!碑斨娙说拿?,楚貽廷并沒有直接喚宋妤兒婉婉,而是一本正經道,“本宮只是想將定國侯帶回府,查清他毆打本宮管家一事,是否存在誤會,并無動用私刑之意?!鳖D了頓,又道,“你要是信不過本宮,不若便與本宮一道回府,看看本宮究竟是怎么問詢你的夫君?!?/br> “……”宋妤兒聽到楚貽廷最后一句提議,只覺不善,哪里敢答應。她低頭又想了片刻,看著姜武青白的側臉,清清冷冷道,“九皇子府門檻高,我一介女子就不去了,只希望九皇子明察秋毫,早日查清事實真相,替我夫君沉冤?!?/br> “如此也可,姜夫人再會!”楚貽廷留戀不舍的看了宋妤兒一眼,又說了一聲“近日酒樓所有人的賬都記在本宮名下,諸位吃好!”才轉身帶著暗衛和姜武離開。 宋妤兒目送他們遠走,腿軟的幾乎站立不住。 “姜夫人,您沒事兒吧?”掌柜見宋妤兒面色不好,過來問了一句。 宋妤兒從懷中摸出一包銀子塞給掌柜,客氣道,“麻煩您去幫我雇輛馬車?!?/br> “好,我這就去!”掌柜的帶著銀子離開。 不一會兒,興沖沖的回來,沖宋妤兒道,“姜夫人,馬車已經雇好了,您請?!?/br> “謝謝?!彼捂嚎蜌獾念h首,跟著他往外走去。 酒樓外,果然挺著一輛青皮小油車。 踩著車梯上車后,宋妤兒低低吩咐了一句,“去長樂坊潯陽長公主府?!?/br> 駕車的是是個二十來歲的小哥,答應一聲,等她進了馬車,就駕的一聲趕起車。 宋妤兒憂心姜武,想了一圈,發現東宮走后,現在能求的人只有??狄蝗?。 所以想都不想,就往長公主府趕去。 她估摸著來回路程,只希望趕車小哥能加把勁,最好一切都來得及。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宋妤兒感覺時間有點兒久,側過身,打算掀開馬車壁上的青布簾子,看看走到哪里了。結果掀開簾子后卻發現,馬車壁上根本沒有開口,側壁上全是鐵皮。 她心中一慌,下意識的要揭另一邊,揭開后,發現還是鐵皮。 這下,她徹底慌了。 “不、不能這樣,我不能失控!”她合上眼,掐著自己胳膊上的rou,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不能慌,絕對不能慌! 她現在不但擔負著救姜武的使命,她還要保護好腹中的孩子。她一定不能慌。宋妤兒反復暗示自己。 然后小心翼翼的往馬車前面挪去,想從前面看看外面環境。 她一小步一小步的動著,好不容易挪到外面,結果一掀布簾子,發現外面還是鐵皮。 “……”宋妤兒再次合上眼,感覺著馬車的震動和速度,似乎,是在上坡…… 她就這樣靠著馬車壁上,開始計算馬車行走的距離,所繞過的彎道。 約莫過去半個時辰左右,馬車終于停下。 下一刻,不知誰觸動了外面的機關,整個馬車壁都往下降去,宋妤兒眼前豁然開朗,然后看到駕車小哥正雙手環胸,冷冷的看著她。 “這是什么地方?”宋妤兒環顧周遭,打量著這座陌生的庭院。冷聲問道。 車夫小哥沒有理會她,只將車梯搬了過來,請她下車。宋妤兒磨蹭著下了車,被迫跟著車夫小哥往宅子正房走去。 進了正房,立刻有管事嬤嬤迎出來,給了車夫小哥一包銀子后,將他打發走了。 跟著又看向宋妤兒,肅然低吼了聲,“跪下!” 058 死里逃生,要孩子還是要姜武 宋妤兒權衡再三,為了腹中骨rou免受傷害,一咬牙,扶著腰屈身跪在地上。 廳中石地沁涼,她膝蓋剛一碰上,就打了個寒顫,輕輕皺起眉來。 管事嬤嬤低頭掃了她一眼,刻薄冷漠道,“在這里等著,我先去替你通報?!闭f著,轉身往外走去。 宋妤兒恐怕生變,始終沒敢妄動,忍著刻骨的痛挺直脊背跪著。 管事嬤嬤一走就是大半個時辰,再回來時,她見宋妤兒依舊跪的筆直,冷冷嗤了一聲,“起來吧,跟我去后院見夫人?!?/br> 宋妤兒應了一聲,跟在管事嬤嬤身后,低眉順眼的出了正廳。經過抄手游廊,往后院而去。 管事嬤嬤領她進了一座叫福熙閣的正院,到廊檐下后,又等了小一刻鐘,才被請進花廳。 花廳布置富麗堂皇,充斥著土鄉紳的氣息,宋妤兒一時想不出,對方到底是什么身份。 約莫又過了一炷香的時間,一個穿金戴銀的年輕婦人從屏風后走出,在主位坐下,抬起頭,挑剔的看了宋妤兒一眼,不屑道,“你就是宋妤兒?” “正是!”宋妤兒抬頭,眸光一閃,又反問了句,“不知夫人,你又是誰?” “我啊……”婦人挑眉覷了宋妤兒一眼,得意道,“我是你娘?!?/br> “我娘?”宋妤兒皺眉,斂容正色,接著清清冷冷道,“實不相瞞,我娘早在二十年前,就過世了?!?/br> “呸,誰說我是那個死人!”婦人聽宋妤兒將自己和一個死了二十多年的女人相提并論,立刻暴躁起來,抬眼就是一記狠瞪,吼道,“我是你后娘!” “后娘?”宋妤兒眉頭皺的越發緊,看著她,眼中不停閃過探究,良久后,道,“這么說,你嫁了我爹,我爹也在這里?” “呶,這是你爹給我的信物,信不信由你?!眿D人說著,從懷里掏出一塊玉佩,給宋妤兒過目。宋妤兒認得出,那正是她爹從不離身,平日藏得也極隱蔽的東西。 她喜極而泣,連聲追問,“那我爹呢,他現在在哪里,可是就在這兒?” 婦人見宋妤兒相信,又妥帖的將玉佩收了起來,道,“你爹他……有旁的要事,出門去了?!?/br> “出門去了?那……是又因為什么要事?又得幾時才回來?”宋妤兒心一沉,忙又問。 婦人看了她一眼,回憶道,“男人家的事情,具體我也不曉得,你爹離家之前,只說十分要緊,要我不要擔心,等事情做成了,他會立刻回來?!?/br> “既是如此,那我便等我爹回來再登門,夫人告辭!”說完,宋妤兒轉身就要離開。 “姑娘慢著!”管事嬤嬤見她要走,第一時間伸手抓住她的胳膊,阻止道,“老爺人雖不在,卻留話要將你交給夫人照看,沒有夫人的允許,你絕不能離開此處?!?/br> “我不需要任何人照看?!彼捂夯仡^,冷冷看了首位上的婦人一眼,一字一句道,“請你放我走?!?/br> “嗬,你這丫頭,脾氣倒是不小?!眿D人見她一臉冷漠,嘲諷的嗤笑了一句,緩了緩,又道,“放你走也不是不行,不過有樣東西,你得留下?!?/br> “什么東西?”宋妤兒急著去救姜武,想也不想的說道。 “就是你腹中那一團rou!”徐未摘終于露出本來面目,一個眼風掃過,從暗處又走出幾個嬤嬤。 其中一個,竟是太尉府前院掌事金嬤嬤。 “金嬤嬤!”宋妤兒驚訝的喊了一聲,好像落水的人捉住最后一塊浮木一般,三步并兩步的走上前去,抓住她的手,道,“你也在這里?” “是,奴婢是奉了老爺的命來伺候大小姐的?!苯饗邒哒f著,從身后另一個嬤嬤手里接過一碗濃黑的湯藥,遞給宋妤兒,“大小姐聽話,這是奴婢特意給您準備的,喝了它,您就可以離開這里,去救你該救的人了?!?/br> “嬤嬤……”宋妤兒瞪大眼睛,有徐未摘剛才的話做鋪墊,她就是傻子,也知道這藥不是什么好東西。 若是沒有金嬤嬤在,她還能將所有齷齪推給徐未摘,可金嬤嬤就站在她面前,她又知道她對她爹的衷心,一時間,怎么也不敢相信這是她爹的吩咐。 心緒雜亂如麻,她搖頭往后退去。 她退一步,金嬤嬤就進一步。一直到她退無可退…… “大小姐,喝了它,你就可以去救姑爺了……”金嬤嬤冷漠又魔性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宋妤兒心緒更亂。 很明顯,擺在她面前的只有兩條路。不喝藥,她救不了姜武,喝了藥,她保不住孩子。 “不,嬤嬤你不要逼我……” 宋妤兒感覺自己頭要炸了,整個人都要瘋了,她抱著頭,頹然蹲下身子,不斷呢喃,“嬤嬤你不要逼我,不要……” 她做不出選擇,孩子她想要,姜武她也想救。兩者中任何一個,她都無法放棄。 “大小姐,你這樣拖著,只會兩樣都失去?!苯饗邒呔痈吲R下的俯視她,蒼老的聲音猶如魔音,一點一點灌進宋妤兒耳中,“奴婢打小看著您長大,也不忍心如此對你,可這是老爺的吩咐,大小姐,您素來體恤下人,這一次一定也會體諒奴婢吧?!?/br> “……”宋妤兒抱緊自己,堵住耳朵,她不想看,不想聽,也不想做出選擇。 可金嬤嬤卻沒有放過她的意思,明明是從小看著她長大的人,此刻卻像她的仇人一樣,語氣冰冷,步步緊逼道,“奴婢數三下,您再不做出選擇,奴婢就替您選了……一、二……”奪命一般的數數聲想起,很快三個數就數完了。 金嬤嬤冷冷的看了宋妤兒一眼,回頭吩咐身后兩個武嬤嬤,“將大小姐扶起來?!?/br> 這扶,自然不是一般的扶,而是死死的將宋妤兒制住。讓她退不得,動不得。 金嬤嬤一把捏住宋妤兒的下巴,迫使她張開口,端起那晚濃黑的藥汁就要往她嘴里灌。 宋妤兒在她眼中,看不到一絲的溫情,有的只是厭惡、快意。 藥汁眼看就要灌進去,最后一刻,宋妤兒突然用盡全力掙脫了她的鉗制,大聲道,“我選擇保孩子,我要我腹中骨rou,我不要救姜武……”話落,她眼中有淚狂涌而出,憎恨的看向金嬤嬤,字字泣血道,“我只要我的孩兒……誰要是敢動他,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就一定會將那人碎尸萬段!” 金嬤嬤看著她下巴上被自己捏出的淤痕,有片刻恍惚,隨后,讓人放開了她?;厣沓煳凑?,“自然大小姐要保孩子,那就請夫人先將她關起來吧?!?/br> “劉管事!”徐未摘喊了管事嬤嬤一聲,管事嬤嬤朝宋妤兒做了個請的手勢,“請姑娘跟我走?!?/br> 宋妤兒走之前,又恨恨的瞪了金嬤嬤一眼,然后才跟在劉管事身后,腳步虛浮的走開。 二人一走,金嬤嬤將其他人也斥了下去,花廳里就只剩下她和徐未摘。 徐未摘還算滿意的看了金嬤嬤一眼,“等我兒封王,拜了大官,我不會虧待你的?!?/br> “謝夫人?!苯饗邒哳h首謝恩,頓了頓,又道,“夫人是個有福的?!?/br> “我哪有什么福氣!”徐未摘眼底閃過得意,嘴上卻謙虛道,“跟了老爺這么多年,都沒個名分,好容易添個兒子,又淘的厲害?!?/br> “夫人這是先苦后甜,大運道在后面呢?!苯饗邒吲牧藗€馬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