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今日,吳小姐即將奉獻她的處女作:飾演在斗爭中被槍擊誤殺的男主的情人,臺詞振聾發聵直擊人心,只有一個字——    “??!”    她的戲服不是服裝學院的學生做的,是從學校借的。藝大財大氣粗,東西也都相當不錯。戲服是華麗麗的歐式宮廷風,裙撐撐起長至腳面的長裙子,下擺處有一圈蕾絲花邊。領部的細褶和刺繡裝飾非常精致,面料柔美又有浮雕一樣的凹凸感。    吳羨好和一個學妹在更衣室里,哼哧哼哧穿了快半個小時才穿清楚。換好衣服后還要做發型化妝?;瘖y的學妹相當專業考究,給她做了個高聳入云的發髻,上面插了好些絨絨的羽毛。吳羨好平時那張素凈的小臉也被修得立體深邃,眼線細挑,紅唇豐盈。    她看著鏡子里的卷發艷唇,有點不自在,“會不會……太夸張了???”    “不會!”學妹說著又往她鼻梁處掃了一層陰影,還在她眼角下點了顆小淚痣,“學姐其實你很適合這種復古風的,以后可以多嘗試??!”    還是算了吧。    吳羨好轉了轉高聳入云的腦袋,覺得自己可能走路都不穩。    化好妝,她踩著八厘米的高跟往外走,顫顫悠悠走了沒兩步,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大臂被人適時牢牢抓住,熟悉低磁的男音,“小心?!?/br>    單漆白撫穩女孩,抬眸正對上吳羨好揚起的臉。他明顯怔了一下,眼前一亮。    小姑娘今天化妝了。細嫩的臉蛋撲了一層粉,白釉無暇,微微閃著珠光。開扇的眼尾被拉得高揚細長,更顯精致,艷麗的唇色很驚艷。眼下一顆痣似欲落未落的淚珠,中和了妝面的銳利感,也添了兩分楚楚動人態。    他的視線又在女孩被束胸強調的小腰,和胸前的曲線停了一瞬。    乍眼一看大了好幾歲,成熟了,女人味的媚態也出來了。    單漆白定定看了她兩秒,喉尖微動。    “你今天……很漂亮?!?/br>    吳羨好翹密的黑睫毛抖了抖,不好意思地垂下眸。    這個角度,她的鼻尖正對上男人精致的銀扣,第二顆。    她突然想到一個說法:女生的鼻尖到男生的第二顆紐扣,是情侶之間最般配的身高差。    吳羨好的臉莫名紅了。    “要上臺了?”單漆白問她。    他這么一提醒,吳羨好有點緊張了。她咽了下嗓子,點點頭。    “快了,你已經彈完了嗎?”    男人輕輕嗯了一聲。有一幕是男主的念白,背景音樂是單漆白作曲的那首。他上場親自彈奏,搶盡了男主的風頭,落幕時,臺下的掌聲尤為熱烈。    鋼琴家今天穿了剪裁合體的黑色燕尾服。挺括布料襯得男人修長挺拔,寬闊的肩線順直而下,窄瘦的腰線有個橫向切斷線,后面連著垂直膝部的后衣片。    專業原因,吳羨好對服裝很敏感。她今天第一眼見單漆白穿燕尾服,就覺著沒比他更合適穿燕尾的男人了。    優雅肅穆,高貴莊重,他把這種正統歐式禮服的感覺完全穿出來了。    收回視線,她垂下腦袋,荷葉袖下小手不安地相互揉搓。單漆白看著,微微勾了一下眼尾。    “緊張?”    吳羨好對上微揚的桃花眼,輕輕點點頭。    “我又沒演過?!彼ё∠麓?,低頭看腳上的尖頭高跟鞋。平時只穿平底,第一次穿高跟就這么高,還要登臺演戲……    “我萬一摔倒了怎么辦呀?”    單漆白笑了,細密的睫根顫動,“別緊張,我就在這兒看著你?!?/br>    吳羨好撇了撇嘴,“看我摔倒出丑嘛?”    他唇線揚得更高,“你摔倒我就沖出去接住你,絕不讓你摔地上,好不好?”    說著他抬手,幫小姑娘整理鬢角邊的羽毛,神色專注又溫柔。    明知道他是在逗她,可吳羨好的心還是跳空了半拍。    臺上穿來槍聲音效,戲劇進入高潮部分。這一幕結束,下一幕就是吳羨好登場了,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沒放松下來,胃里反而有種排山倒海的感覺……    小姑娘眉頭緊蹙,看起來更緊張了。她低頭蹭著尖尖的鞋尖,兩只手扭成麻花,扁起嘴哼唧了一聲。    細軟軟的聲音從嗓子眼擠出來,可憐兮兮的。單漆白的心突然就軟了。    他伸手抓住那雙發紅的小手,輕柔拉開,胳膊稍稍一用力,就把人扯到自己胸前了。    被擁入懷的那一刻,吳羨好腦袋嗡地一聲,渾身都僵了。男人一手覆上她的后背,隔著蕾絲布料和繁復花邊,一下一下輕柔地拍打。另一手扣上她后腦勺,指尖插在發絲中輕輕摩挲,發出細微的沙沙聲。    像哄小孩,又像給瑟縮的小動物順毛。    吳羨好屏息,睜大眼睛一動不動。想抬起胳膊推開他,卻又意外眷戀這樣的懷抱和輕撫。    “抱一下?!蹦腥烁皆谒惯?,低低輕語,“抱一下就不緊張了,嗯?”    他的聲線磁柔,結實的懷抱愈加緊密,淡淡的梔子花混合氣息炙熱的荷爾蒙,更強烈地籠罩她。依偎男人牢靠的懷里,她的緊張真的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另外一種微妙的情緒。    一種讓她怦然心動,臉頰發熱的情愫……    吳羨好不自覺緩緩抬起胳膊,冒細汗的手心反擁住男人勁瘦的后腰。    劇場安靜了,世界也安靜了。除了兩人交疊在一起的氣息和心跳,她什么都聽不到。    舞臺的角落里,身著華麗古典禮服的俊男美女靜靜相擁,像油畫里不忍離別的情人,又像劫后余生的愛侶,養眼又美好。    臺下響起掌聲,紅色的幕布開始抖動,吳羨好如夢初醒。    “我要上臺了……”她懦聲道,一面輕輕掙了兩下。    箍著她的胳膊并沒有松開的意思。    單漆白頷首,下頜貼進她肩頸窩里,姿勢更加親密曖昧,發啞的音色含著沙,“再抱一會兒?!?/br>    女孩子軟軟貼著他,身體和喘息都在微微打顫,柔得就像一灘水一樣。這樣的觸感只一瞬就擾了他的心智,他跟著魔一樣,根本抱不夠……    “不行快放開!”吳羨好掙得更厲害了,在男人懷里拱啊拱的。    幕布緩緩而開,越來越近的紅色像炸彈一樣讓她心驚rou跳。    等紅幕開至角落,他們緊密相擁的姿勢就會毫無保留地暴露在觀眾面前。    那怕是藝術節石破天驚的一出好戲了……    “馬上就開演了!”吳羨好抬手啪啪打他后背,壓低的聲音滿是焦灼,“你快放我——”    她話沒說話,男人猛地抽離開來。拉開的幕布展露出吳羨好,幾乎是同時一瞬,燕尾服的黑色后擺消失在角落。    溫暖的懷抱消失了,吳羨好身前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空落感。    她定了定狂跳的小心臟,使勁握了握發涼的指尖,慢慢向舞臺中央走去。    舞臺一角隱秘又刺激的場景,盡數落在拉幕的男生眼里。他表情呆滯,一只手僵硬支棱著,還保持著拉幕的姿勢。    單漆白瞟了一眼掉下巴的男生,薄唇勾了一瞬。他走過去,溫柔地替人合上了下巴,把垂落的幕繩放回到男生手中,還給了學生一個“放心我不滅口”的眼神。    “我們剛才入戲了?!变撉偌遗牧伺膶W生的肩膀,慈愛地假笑,“醞釀一下情緒?!?/br>    **    藝術節結束了,壓軸的音樂劇大獲好評。校長和主任攔住單漆白,吹了好一通彩虹屁。單漆白耐著性子應付走二人,轉身往后臺走。    演員已經走得差不多了,他一眼就看見頭上插羽毛的小姑娘以及——    她身邊某位不知名的笑得正歡的男士。    女孩表演完放松下來,情緒很好,跟身邊的男的正聊得火熱。她手舞足蹈地跟人家比劃,明艷的臉上表情生動,紅唇彎成好看的笑弧,笑得那叫一個高興。    單漆白唇線微緊,黑眸瞇了起來。    還沒從見過她和哪個男的在一塊兒狀態這么放松。    包括他自己。    小姑娘突然哈哈大笑了兩聲,抬手啪啪拍身邊男人的肩膀,興奮地拍了幾下后,她細瘦的胳膊居然掛在人家肩上,不放下來了。    男人姿態悠閑,兩手揣兜倚在化妝臺上,也不動,就讓她的手那么搭著。    女孩荷葉袖下露出的半截小臂白玉無瑕,刺得單漆白眼睛有點疼。    他舔了下唇角,臉色又沉了一層。    十二分礙眼的男士掏出手機,吳羨好接過來舉在半空,倆人頭往一塊兒一靠,很有默契地一齊比了個耶的手勢。照完了,他們又擠在一起看屏幕,挨得太近,鼻尖都快貼一起了。    這他媽能忍??    這比插奶茶管子和量衣服過分多了好吧。    單漆白嘴角抽了抽,冷哼一聲。    正往過走,小姑娘被人叫到外面去了。一萬分礙眼男士捧著手機還在欣賞合照。他看得專注,一抬頭給嚇了一跳。    一尊大神陡然立在面前,黑色矜貴禮服,黑著張臉。    “啊,你是——”他認出單漆白來,眼睛一亮。    “你不是這學校的學生?!眴纹岚桌涞驍嗨?,很不友好的肯定句,一點兒讓人回辯的語氣都沒有。    走近了他才發現這小子長得不錯。標志的巴掌臉,高鼻明目,黑亮的鹿眼微微下垂,皮膚白得要命,嘴唇居然自帶淡玫色。    長得比女孩子都他媽漂亮。是傳說中的小鮮rou了。    小鮮rou又大又亮的鹿眼無辜地眨巴了兩下,鋼琴家冷冷睨著他,不爽的情緒太明顯,可他不明白這隱隱的敵意從哪兒來。他偏腦袋想了兩秒,放下手機,主動露出示好的微笑。    “對,我不是這兒的學生?!逼辽倌晷ζ饋砀亮?,唇紅齒白的像個男妖精,“是吳羨好帶我進來的,就是音樂劇的副社長?!?/br>    單漆白臉上結了一層冰。    怎么著?還炫耀起來了??    你是她誰啊你!    鋼琴家扯了下嘴角,“她帶你進來的?你和她什么關系???”    男妖精的鹿眼里閃過一絲訝異,怔了一下,隨即露出了然的神色。    機智少年將這段時間以來碎落的珠子串聯成線,似乎發現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也明白為什么鋼琴家莫名其妙看自己不順眼了。    他唇角彎了一瞬,鹿眼盯著鋼琴家看,意味深長。    “我和她啊,認識很多年啦?!彼室馔现崎L的尾音,語氣曖昧復雜。    “關系?就是同吃同住一起睡的關系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