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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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而言之,父皇說的、父皇做的,絕對不會有問題,如果有疑問,那一定是他還沒有想明白,想透徹。 不知不覺之間,裴祐之心中的裴鬧春,再度染上了一層至高無上的金光。 回過神,裴祐之便立刻坐下,他可不能偷懶,父皇這幾日憂心國事,身體不適,再加上這也是難得的機會,讓他在替父皇分憂的同時提升自己,怎么能錯過。 他立刻奮筆疾書,集聚精神,一目十行起來,恨不能現在就在父親面前好好地展示自己,好讓他看看自己的可靠。 這是頭一天,裴鬧春也不好做的太明目張膽,他猶豫了一會,還是沒讓李德忠送什么零嘴游記,只是看著兒子批奏折,三不五時地陪他說上兩句,不過看著看著,裴鬧春倒是不由自主地覺得有趣起來了。 那些機要的折子,裴鬧春已經改了一小半,因此裴祐之又改了一段,便基本差不多結束了,接下來呈上來的,是各地報上來的各式請安、奏事折,雖然此前對奏折的字體、形式有做規范,可根據各自層次的不同,寫上來的帖子則截然不同。 像是和縣一位縣令奏上來的折子,語言干巴巴的,也不知引用引用,寫的全都是當地農桑課事,中心主題就是花樣賣慘,陛下我們這苦啊,特別苦啊,我盡心盡力,瘦了十幾二十斤,可還是不能將困難全部克服。 類似這樣的賣慘貼還有很多,目的也不近相同,有的是純粹刷存在感的,反向向皇帝展現自己的盡忠職守,留下個好印象;有的則是打預防針的,提前為之后的收成稅收報告情況,萬一責備下來了,也能拿出之前的帖子賣一賣功勞…… 裴鬧春也忍不住結合著原身的記憶,叫李德忠送來輿圖,挨個地分析給裴祐之看,通過各自領地的遠近,還有之前奏報的情況以及各部存著的數據,一一做著講解。 還有類似歷城鎮關將軍上的奏折,大夏朝分文武科舉,大部分將軍的文化水平都留在了派兵用將上頭,而他們上的文書,則更多的是在說糧草、邊防情況,又或是在干巴巴地講些諸如練兵之類的信息,這兩年邊關還算穩固,征調的士兵大多在之前的戰爭結束后都已經返鄉,現在成規模的軍隊,基本都在邊關那鎮守了。 而在他們的奏折中,能隱約看出的,是近來的糧草狀況,當年原身就靠著奏折中的一句,猜到了有人在其中貪污作亂,便立刻派了使臣,進行管理。 放在最旁邊位置,甚至比縣令上的奏折還不顯眼的,則是宗室們上的請安折子,這所謂的宗室,也就是皇家的親戚們,當然,真正相近的,也就是裴鬧春上一代的兄弟姐妹們,其中兄弟的部分,基本不是在奪嫡中互相爭斗消耗掉了,就是在原身登基后蠢蠢欲動被原身殺了的?,F在就剩下幾個小輩,府里的人定期幫忙上折子。 “禮親王?”裴祐之看到這,也已經有幾分疲乏了,剛剛若不是中場休息,和父親共進晚餐,暢談一番重新打了強心針的話,估計現在他早就有些撐不住了。 他對前禮親王和已故的那位禮親王世子有點印象,如果他沒有記錯,現在的這位禮親王,應當要叫他一聲堂伯之類的,年紀大概還小。 裴祐之翻開,倒是有些驚訝:“這位禮親王的字,倒有些風骨?!彼麕煆臅ù蠹?,對字有些見解,這位年幼的禮親王,字中自有溝壑,帶著些許鋒芒。 “是有些鋒芒在其中?!迸狒[春點頭,這倒是原身沒有注意過的事情,畢竟成王敗寇,不過是字寫得好些罷了,那時他也沒有放在心上,否則要是他注意,就會發現之后等禮親王開始扮豬吃老虎后,那字也跟著隨意起來。 不過現在的禮親王,可還沒到后世的級別,還有點“嫩”呢。 裴鬧春倒也沒有想過現在出手,只是在心里注意了一點。 事實上后來,他縱觀原身記憶,對這禮親王并不存在多么深刻的恨意,原身是最信奉成王敗寇的,他只會責怪自己沒有早日發現對方狼子野心,也會發現自己垂垂老矣,應該好好培養太子。 “父皇?!敝v到禮親王,裴祐之忽然想起他曾經和幾個伴讀談論過的話題,“禮親王世子,為何收留京城……”父皇才講過君子不立于危墻之下,雖說禮親王世子還小,可他周邊的人,不一定小。 裴祐之相比父親,要沒那么自信,這性格導致的后果,便是他在對很多事情都更為敏感,較為多疑,他可不像父親自信禮親王沒本事傷害到他,只會覺得養虎為患。 “只要我在一天,藩王制度,就不該在大夏朝存在?!辈豢煞裾J,原身是個挺有前瞻性的人,他意識到了早年遺留下來的藩王制度的缺劣,久而久之,國之不國,因此原身即位后便開始逐步著手削藩,禮親王不單是不甘于人下,也是意識到了鍘刀在側,他不想到京城做個閑散王爺,那便在削藩之前反了。 “禮親王留在封底,再留人看管,或是分個偏遠地方,倒也是處理問題的辦法,可只要有這樣的例子,這藩就削不盡,削藩至今,依舊有百姓,以前某某王屬民自稱,這種影響力,曠日持久,非一時能移?!?/br> “至于這位禮親王,便是你的活了?!迸狒[春無事一身輕地看向兒子,“當年我可以讓他的爺爺無力脫身,我相信到你身上也是一樣?!?/br> “祐之,父皇相信你!” 裴祐之自是再度精神充沛,一臉感動,等到奏折批閱結束,才頂著有幾分倦乏的身體回宮,一直到躺到床上為止,心神都難以寧靜。 今天一天,他都坐在玉鼎宮主位,身邊則是父皇,這回父皇是徹底地撒手讓他來處理,他感覺到的并不是執掌權力的快樂,而是壓力。 裴祐之在換位思考后,格外能理解父皇之前的想法,就這么輕飄飄的一句朱批,可能就會徹底推翻一個地區的政策,父皇每日,坐在殿上,壓力是何等之大,心懷天下,考慮是何等之多? 想必父皇,在夢中,都心懷臣民吧! 另一頭的寢殿內,裴鬧春平躺在床上閉上了眼,今日白天過于清閑,以原身的精力旺盛,倒有些難以入眠了,不過不打緊,躺著數一數奏折就開始犯困了。 他合上眼,出現在夢里的,是清風和煦的日子,坐在庭院中的他,獨自釣著魚,享受著自由自在的養老生活。 嗯,真美。 …… 想要做個合格的朝臣,必須要對朝野上下的風向有著靈敏的感知,好隨機應變,這其中包含了各式站隊、投靠的玄學,真正的老臣,是歷盡多次風波,還屹立不倒的那一批幸運或是老謀深算人士。 而這段時間,大夏朝的風向標,則全都指向了太子,早幾年,朝臣們早就注意到,陛下似乎和太子互別起了苗頭,不斷打壓著太子手頭的勢力,甚至不給太子任何出頭的機會,對于此,眾人當然各有猜測,只是未曾說出罷了。 可從前幾天開始,這一切,就像一下來了個180度大轉彎,裴鬧春在上朝時直接開口,要裴祐之站在他左右,凡是議事,必然要點太子發表意見,若太子的意見過于淺薄,還會點幾個老臣替太子好好解釋,在處理事情時,順道組建了個太子輔導團,一副全身心輔導太子的模樣。 他們此前上的奏折,上頭的朱批,字體和慣用語言風格也有所變化,又聽說太子每日在玉鼎宮待到夜深,大家心里便有了數。 太子,又復寵了!未來的皇帝,穩了。 按照現在常說的說法,就是除卻幾個資歷老,地位穩固的大臣之外,其他的臣子們紛紛開始下注,買爆了太子股,正在翹首以盼,等待飄紅漲停板的一天。 不過太子幾個伴讀那,倒沒受到太大影響,畢竟他們幾個,憑借著深厚的背景,還有太子的支持,居然還沒混出個名堂,這顯然是不受皇上看好,討好他們,也沒有什么用處,不如多多尋找其他的門路,例如什么太子妃,或者是等下次選秀,將自家孩子送進宮去。 諸石建一聽傳喚,便到了東宮處,他最近被點了個閑職,雖然沒什么活計,可每天也得按時到位,今日沐休,便特地提前遞了話,想要見太子一面,太子果然允了。 他一進東宮,剛行了禮,一抬頭便有幾分驚愕,太子的桌上,滿當當地全是奏折,數量頗多,可今日……不也是朝休嗎?按說太子,也是有休息日的? 他心里疑惑,嘴上也忍不住問了:“太子殿下,今日……您不休息嗎?”以往這樣的休息日,太子也會附庸風雅,同伴讀到周邊酒樓,欣賞近來才子新作,或是一塊品讀圣人之言,或是賞花吃酒,總之,就是干些完全不出格,也不至于被叱責的玩樂事。 裴祐之完全不覺得辛苦,他現在就是加滿了油的小汽車,超速向前奔馳,此刻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為父皇分憂,父皇尚且不能休息,他又怎么能休息呢?折子雖多,但能學到的更多,就像父皇,只是看個請安折子,就能看出民生百態,他目前雖然還不到這境界,可若不多學習,又怎么有機會趕上父皇呢? “不休息了,奏折每日進上,若是不及時批復,只會越積越多,明日復明日?!?/br> 諸石建確定了這是奏折,反倒是驚喜:“恭喜殿下,陛下這是重視起您了!”雖然早有感覺,可在真正確認的時候,還是覺得激動,他們都是和殿下一起長大的,很有感觸。 “其實父皇,之前也是在考驗我?!迸岬v之慚愧到,“我一直沒有發覺,反倒心生怨懟,所幸父皇沒有責怪,悉心教導,我才幡然醒悟?!?/br> ……諸石建有些疑惑,他只覺得帝王心術易變,比自己妻子的心還容易變化。 “就像你們,你們可知道,為什么父皇將你們放在這些位置?!?/br> 諸石建更是沉默,他現在干的是金吾衛,簡單說,就是個城內巡邏隊,事實上這職位,和他本人完全沒有干系。 已經很能“理解”父皇心思的裴祐之侃侃而談:“父皇一直不把你們放在重要的位置,一是將你們的未來系于我的身上,也為我……”他含糊了一下,兩人都明白意思,“之后可以提拔你們;二是不愿讓你們門庭若市,到時各種結黨,反倒出現了亂象?!?/br> 這是裴鬧春給裴祐之的解釋,裴祐之沒有兄弟,對于自己的班子,沒有那么強烈的需求,而現在的這些伴讀,能起的更多的作用,是輔佐他學習為君之道,作為純臣陪伴在身邊,像是一雙眼睛,幫他觀測四方。 總而言之,這些人,不當過早的提拔成就,又沾染太多金錢權術。 裴鬧春也提點兒子,要提前和伴讀們說明白,好處還在后頭呢,只不過是先甜還是后甜的區別。 “再者,就如你到金吾衛,父皇也同我解釋了,我常年處于宮中,對民間諸事不甚了解,金吾衛常年在城中巡邏,人員構成復雜,在其中,也能了解到最多的京中信息。石建,這樣的事情,只能交托于你,你是伴讀之中,最機警,最有才學之人?!?/br> 至于相對無腦沖動,但正義感十足的何海,被點去了大理寺,他背景深,在那站得住,也可以學學怎么用腦子。 諸石建聽著太子的話,在看著對方明亮的眼睛,漸漸地被說服了。 這聽起來,還真有道理。 原來,一切是這樣的嗎? “父皇高瞻遠矚,我遠不能及!”裴祐之如是感慨。 “那殿下要多多趁此機會向陛下學習才好?!敝T石建進言。 “當然!” 父皇如皎潔明月,唯有修身進己,才能向父皇靠近! …… “外頭的太陽有點大了?!别嵜髟屡狒[春皺了皺眉,回到了殿內,“李德忠,今日的小點是什么?” “蓮葉餅、珍珠金玉湯圓?!?/br> “進上吧?!彼址^了一頁,今天天氣正好,配上手頭這本記載著鄉間趣事的雜記正好。 作者有話要說: 我們小裴不是無良親爹!兒子長大了,該干點活了!這怎么是錯的呢!來,祐之,你自己說。 裴祐之(蹙眉):父皇用心良苦,你們誤解了! 叉腰,讓阿花來看看,哪個小豬豬還沒有收藏我的預收! 第211章 長壽皇帝和他的太子(七)~(九) 禮親王府, 雖和其他幾家宗室鄰近, 最近的不過是比鄰之距, 可通常確實門前冷清,無人上門。 原因自是不用多想, 當年的鎮亂至今也才幾年的功夫, 就連京中百姓, 都還留有印象, 依稀能回憶起御駕親征的陛下返朝時帶著的一車又一車的東西,及在最后馬車里的禮親王。 不過不為外人所知的是,每到夜深之時, 這禮親王便也會悄無聲息地熱鬧起來。 禮親王的府邸, 是原身裴鬧春那位兄弟還是皇子時的皇子府,后頭對方離京出藩時, 這兒也沒被收走,保留了原來的狀況, 每幾年藩王回京的時候,這兒也是原禮親王一家小憩的地方,后頭鎮亂后,按旨搜了一番,確定沒有什么隱藏著的東西后, 便成了現在的禮親王府, 因著早年那幾位皇子,都很有能力,在朝野中各種經營, 這禮親王府的擺設、布置,堪稱一流,只是這些年無心整理,便顯得有幾分衰敗。 過了正院,又拐過長廊,這才能到書房位置,由于禮親王府人丁衰落,現下后院的房間基本空置,也就書房和旁邊這主人院,邊上的下人房還算仔細打理。 “老師,這兩天……”裴庭安眉頭緊鎖,看向坐在面前的老師,年紀還小的他,尚還控制不太住神情,一有點慌亂,便坐不太住。 “親王稍安勿躁?!北慌嵬グ矄咀隼蠋煹?,是由于丁憂已經三年有余沒在朝廷上出現的老臣丁季簡,他的祖父、父親等嫡親親人接連過世,這丁憂的時間便也疊加,差不多到明年才能出山。 不過這也讓他逃過了那場鎮亂風波,也能趁著無人關注私下運作,來好好地教養禮親王。 “老師,不是我不鎮定,只是現下的情況,和我們之前商談的計劃,可謂是南轅北轍?!迸嵬グ舶欀碱^,“如若就這么發展下去,恐怕……” 都說敵人才是最緊盯著你的一群人,環繞著禮親王的這群智囊團,早就盯上了裴鬧春和裴祐之的皇家父子關系,在他們看來,禮親王現在年紀還小,手腕也不夠成熟,縱然還有不少之前受過前禮親王恩惠、幫扶的人在,可也很難一呼百應,集聚力量。 他們唯一的機會,就是要這朝堂更不穩定一些,說到底,他們才是最不希望皇位順利更替的那一批人。 一是當今這位圣上,一直沒把禮親王太看在眼里,為示優容,也不做什么監視約束,起碼禮親王的安危,是能被保證的,當年在鎮亂中,那位太子,堅持上書,態度堅定,認為不可養虎為患,若是讓他上位,就算禮親王保得住性命,十有八九也會被圈禁或是發配皇陵令人看管,哪還有發揮的余地。 再者就是,現在朝政,由于圣上長期把勸,不肯分權于太子,甚至對上書的純臣頗有不滿,時常叱責,已經引發了一些不太好的風聲,渾水,才能摸魚。 在這之前,一切還發展得挺順利,可誰能想到,就這幾天的功夫,直接來了個大轉彎,圣上一心撫養太子,盡心盡力模樣,就像之前的那些叱責都是一場夢一樣。 不過對這迥異的態度,大家在分析后也有了答案,多半是圣上在磨礪太子,太子一帆風順,太過順利,不經歷點磨難,很難成才,圣上實在用心良苦。 當然,禮親王可不會高呼圣上英明,他只覺得希望落空,甚至開始焦慮起來,緊張地看著老師,至今他都還記得那個全是血的日子,也是自那天起,他的名字被改做了安,安分守己的安。 可裴庭安不甘心,他們的身上都留著裴家人的血,憑什么,他就要安分守己,做個老老實實的閑散王爺? “現在更是不能著急?!倍〖竞喢?,暗自思量,“如若越著急,便會越容易露了馬腳,親王,咱們能保留下來的人,已經不多了?!?/br> 現在在禮親王周邊的人,大多挺小心,生怕會被發現,在外人看來,像是禮親王這樣的人,是不該有人繼續追隨的,畢竟上頭皇位穩固,哪會動搖? 可實際情況并非如此。 禮親王府原先那些結了親的親家,都是在大夏朝有人有臉的人家,除卻一開始就劃清關系的純臣,其他的,基本都吃了點瓜落,可以說,往后再看二十年,他們都很難再受重用。更別說當初禮親王還在朝內的那些伴讀、下臣等了,再加上前禮親王慣會做人情,各種招攬人才,好處一籮筐的往外灑,受過他恩惠的不少現在已經在朝中有點位置,雖干不出大事,可給些優待,還是會做的。 就像這位丁季簡,就是禮親王當年的一位幕僚,在裴鬧春面前都掛了名的,他的仕途,在禮親王就藩的時候,基本就已經畫上了句號。 還有些,是其他幾位類似經歷親王留下的臣子,他們的主子倒不是說被裴鬧春害的,可成王敗寇,打上了別人名號的人,就不純粹了,他們想要恢復從前的位置,便也只能豁出去賭一把。 因此,面上來看,禮親王是京都中最不受歡迎的存在,可實際上,他的周邊,可謂是暗流涌動。 “我知道,可是老師,如若太子上位,我……”他到京都后,太子對他可謂是敬而遠之,當今圣上還為了優厚,偶爾會慰問他兩句,可太子則不然,裴庭安總覺得,這位太子,比圣上要狠厲太多。 “我知道?!倍〖竞喴矐n心這個,丁憂后,他便得到吏部報道,十有八九,是要外放出去的,到時候不能跟在禮親王身邊,他也怕保不住親王,謀定而后動,可這時間,就是最大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