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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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我看這件事是瞞不下去了,打從一開始,我就不該瞞,我這也是豬油蒙了心?!焙握鳑]忍住,狠狠抽了自己兩耳光,他一輩子和父親光明磊落,到了這把年紀,這臉皮卻被扔在地上踩,“最可憐的還是曉冬……”他想起外孫,眼睛里就有眼淚,自家女兒對男人不好,對她唯一的兒子也不好。 “曉冬這孩子,可憐啊?!焙螤敔斢幸蝗f句話,都化成了嘴里的這句可憐。 何玉蘭不知從何時起,這顆心就偏了,她總覺得裴曉冬是耽誤她和許海洋的感情,甚至幻想著,沒這孩子,沒準父母早就答應她和裴鬧春離婚了,哪怕這裴曉冬從小乖巧懂事,她也看不順眼,總能挑出刺來,活生生地將這孩子逼出了個膽小的個性,更有甚者,她還時常沖著兒子破口大罵,說些不三不四的話語,只說自己對他不好,都是因為裴鬧春只知道待在軍隊,總也不能回家陪她。 “別說了,都別說了?!眳枪鸹ㄐ睦锫牭秒y受,“咱們都去干活吧,總之,一切等鬧春回來再說?!?/br> “也只能這樣了?!焙握髡酒饋?,準備往外,臨到門口他停住腳步,回頭囑咐,“你讓玉蘭她大嫂這段時間緊一緊,仔細點看人,人鬧春就要回來了……”他連說出這句話都覺得羞恥,這算是什么糊弄人的手段呢,好像看住了,就沒這事情一樣。 “好?!眳枪鸹ú恢螘r已經掉了眼淚,她小心地把在眼角的淚水拭去,站起了身,“看緊,我要她大嫂看緊一些?!?/br> 剛剛坐滿了人的屋子又只剩下何爺爺一個人,他那張全是皺紋的臉上神情疲憊,看著不知何處,嘆息一聲接著一聲,連綿不斷。 …… 這年頭的火車,行進時總會發出不小的響聲,沒有空調的年代,狹窄的車廂里,各種各樣奇怪的味道互相摻雜,交織在一起,不習慣的人,總會忍不住皺起鼻子,可待久了,這味覺便也麻木了,漸漸地便習以為常,不覺得奇怪了。 裴鬧春穿的是一身軍裝,他正端正地坐在屬于自己的座位上頭,閉目養神,這年頭的軍人都挺要人敬佩,旁邊的不少乘客便也忍不住看他,又迅速地收回眼神。 他才剛剛進入這個身體不久,現在正在吸收著屬于原身的記憶,而這輛車行進的終點,便是和平鄉所在的h城,原身正準備回家看看久違的妻子、兒子和母親。 接收完記憶的他打開眼睛,一側頭便能看見隨著行進不疾不徐略過的種種周邊風景,在原身記憶里,每次歸家,他心里都帶著幸福的情緒,可他并不知道,他所期待的人,并不期待著他的出現。 裴鬧春在黑暗空間里看到的那個男人,看起來很嚴肅,習慣性的挺直背板,眉頭總是鎖著,看上去狀態不算太好,沖著裴鬧春講述了他的一生。 原身從小家境一般,在得知部隊征兵的消息后便立刻報名,一想報效國家,二也想補貼家用,順利入選的他經村中長輩的介紹,娶了村長家的女兒何玉蘭,有了家庭后,他更是奮勇努力,在部隊表現很是不錯,屢屢受到提拔,他曾認為他有個幸福美滿的家庭,最虧欠的便是不能把妻子接到身邊,畢竟家中只有一個母親,他想著未來遇到轉業的機會就轉業回家,便沒想過隨軍,后來妻子又為他生下可愛的兒子,他很感激妻子,只留下基本生活需要的錢,其他盡數匯款回去,每回回家,哪怕妻子總是帶著脾氣,他也全盤接受。 可他并不知道,早在兒子出生沒多久,他的妻子就出軌了。 在這一年回家時,妻子頭一回向他提出了離婚,他沒同意,只是和妻子道歉,說很快會接她到軍隊,便像是逃一樣的離開了,而這年頭,軍人離婚是需要打報告并通過申請的,原身沒同意,這婚也沒離成,作為彌補,原身在接下來的一兩年,更為勤快地往回寄信,同時自己更是分文不留,有錢寄錢、有票寄票,和部隊申請隨軍。 這隨軍還沒辦理下來,那頭的高考便恢復了,還在部隊的裴鬧春拿著隨軍申請通過的結果,美滋滋地往家里頭趕,卻沒想收到的,卻是妻子和知青跑了的消息,他這才從岳父岳母那聽聞了這幾年妻子出軌的事情,而回到家,迎接他的是被氣病躺床的母親,和躲在墻角畏畏縮縮,只知道流眼淚的兒子。 兒子并不知道妻子出軌的事情,只是掉著眼淚鼓起勇氣對他總是害怕的父親說:“你為什么不早點回來,如果你在家里,mama沒準就不走了!”他常年從mama那聽到的都是爸爸的不好、爸爸的不在家。 家中現在是一塌糊涂,只有個病重的母親和年幼的兒子,裴鬧春沒有辦法,只能和部隊申請了退伍轉業,時間急,沒卡好點,他也沒能被安排上什么好的工作,只是在鎮上的一個局里擔任副科。 這年頭還沒有什么破壞軍婚的罪名,原身也已經退了伍,他選擇認真工作,好好地照顧母親和兒子,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鎮上也傳開了他的妻子和人跑了的事情,終于知道事情真相的兒子裴曉冬被人在背后說了好幾回,也曉得自己錯怪了父親,原本就被母親罵得自卑的個性,更是膽小起來,總是畏畏縮縮地,抬不起頭,而好不容易有所好轉的裴mama,也在外出時聽到了外頭的風言風語,氣到血壓飆升,中風癱瘓,沒過兩年,便撒手人寰。 后來,裴鬧春一直很認真地照顧兒子,可不知是小時候的這些打擊,還是在成長過程中,他不善言辭沒能和孩子好好交流,父子倆的關系一直很是尷尬,不遠不近,幸運的是裴曉冬還是健康長大,沒有長歪,去了好學校,也有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 等到原身上了年紀,兩父子有一回喝醉了酒,終于袒露心扉地說了話。 彼時的裴曉冬也已經成了個中年男人,他臉色通紅,帶著眼淚:“爸,對不起,這些年來,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和你交流,小時候,我覺得自己活得真不像個人樣,我什么都會忘記,都忘不了那個女人,告訴我,你最大的錯,就是有那個天天不著家的爹,我想到自己后來居然還怪你,我就恨自己看不清事情?!?/br> “沒關系,爸沒怪你?!痹硪补嗔吮?。 “我現在想起來,也覺得自己挺好笑,爸你知道嗎?我恨不得我自己從來就沒有出生在這個世界過,我真的想問問她,如果不愛你、不愛我,為什么要生我出來?!迸釙远薜美仟N,“又為什么要讓我怪你、怕你?!?/br> “都過去了?!鼻а匀f語,都化在這句都過去了里頭,可只有當事人知道,過不去的。 裴曉冬最恨他這一生,都籠罩在了母親的陰影之下,小時候,努力地討好母親,因為母親責怪父親;稍大一些,還沒學會和父親相處,就被周邊所有的人,說是破鞋的兒子,說他的母親水性楊花,說他父親看不住老婆;更大一些,他更是改不了脾氣,就算知道要軟著和父親相處,可卻也軟不下來了,再然后,父親就老了。 喝醉酒后能吐露真心話的他,卻在清醒時,只能木訥的站在父親面前,小心地給予關心,可笑嗎? 沒過多久,原身便躺進了醫院,他緊緊地握著兒子的手,看著他哭得像個孩子,最后合上了眼睛。 他這一生后悔的事情太多太多,后悔從部隊里退伍,沒能和同仁們多呆一會;后悔沒能照顧好母親;后悔沒能好好地給兒子一些愛。 “……拜托你,該放手時就放手,她想要過自己的日子就讓她過去吧,別鬧得讓孩子做不了人,替我照顧好這孩子,不要這么把話憋在心里了,告訴他爸爸愛他,也替我照顧好媽?!?/br> 裴鬧春鄭重地說了好,然后看那靈魂緩緩消失。 …… “我這是在哪呢?”何玉蘭只覺得頭痛欲裂,她張開眼睛,看著四周的一切,先是恍惚地搖了搖頭,覺得自己在做夢,然后猛地坐起,神情全是震驚,她低頭看著自己現在還算白皙細嫩的手,“我……我回來了?” 第111章 年代重生文里被甩的軍人爹(三)~(四) 外頭已經是日曬三竿的時候, 按照杏子村的規矩, 普通的村民早早地上了工,正在地里流汗, 只是何玉蘭向來是“特殊”的一個, 沒人逼著她去上工, 當然, 這也意味著分到她兜里的工分相應的少了許多, 年底分糧食、折錢的時候,肯定吃虧, 可她兜里有錢, 完全不愁,畢竟人家一家子一年賺的工分和票, 沒準還沒她丈夫寄回來一個月的津貼要多!何正明不管,村里人除了說兩句帶著羨慕嫉妒的閑話, 便也做不得什么。 事實上倒也不是做不了什么, 早幾年有幾個碎嘴的婆子, 心里不服氣,特地堵在裴家這門外, 帶了一小袋瓜子,邊嗑邊說閑話,只說像是何玉蘭這樣的懶婆娘, 換在舊社會那就是資本家的大小姐,就該被關進去訓誡一頓,她們說的這些話, 一下傳入了何玉蘭的耳中,她登時就受不了,登時拿著一盆水就沖了出去,直接潑得人成了落湯雞,若是有人想再說些什么,她便叉著腰,中氣十足地喊起了冤: “你倒是進來打我呀!我倒是要讓大家替我評評理,看看是誰家不要臉的臭婆娘在我家門口說三道四,還污蔑我這個革命英雄的孫女是什么資本家大小姐!可別忘了,我家那口子還在部隊里待著呢,為國家拋頭顱灑熱血的,你們怎么不到人鎮長、縣長面前去說!” 得,這番話一出,原先還想掰扯這“潑水”事情的婆娘們便無可奈何地對視一眼,搖了搖頭,咽下了這口氣,她們心里也知道,人何玉蘭再怎么懶,也有個革命英雄的爺爺、村長的爹,現在還有個當兵的丈夫,可不是好招惹的,而她們說的那些話,若是真拿出去說給別人聽,難道還會有人站在她們這頭? 何玉蘭這一戰,可謂是大獲全勝,經此一役,村里可再沒多少婆娘敢主動理她,頂天了酸溜溜地說上一句,誰叫人有能耐爺爺、父親不說,還有個能耐丈夫呢? 而這位在村子里,甚至某種程度上比自家爺爺、父親還要“有名氣”的何玉蘭,此刻正坐在床上,恍恍惚惚地看著前方,眼前的這一切,對她來說又熟悉又陌生,熟悉在她生活在這,足足過了有小十年的時光,陌生在,對她的記憶而言,這個地方足足有二三十年沒再來過了。 何玉蘭出神地看著自己的手,忽然情不自禁地笑出了聲,眼淚都跟著這笑聲涌了出來:“……一切,還來得及,一切,還能重來!”她自己心里清楚,此刻的她是何等的心懷澎湃,雖然還沒確定現下的時間點是哪個,可只要有能回來的機會,她就相信自己能改變一切。 老實出息的丈夫、乖巧聽話的兒子、圓滿的家,只要她還沒踏出那一步,她就還擁有著她無數次在夢中流淚悔恨沒有把握住的一切。 是的,何玉蘭是重生回來的,在閉上眼睛之前,她已經是個五十多歲的婦女,那時她正在一戶人家家中做著保姆,由于過度勞累,頭暈目眩地站不穩,這么一倒下便沒再醒來,在倒下的那瞬間,她只覺得解脫,浮現在頭腦中的人影,不是那個和她糾纏了半輩子的許海洋,而是被她決絕拋棄的裴鬧春和裴曉冬。 她后悔??! 上輩子的何玉蘭,就在這之后沒幾年,偷偷地以自己要改正為借口,灌醉了一向戒心很重的父親,然后便順出了介紹信、戶口本和錢,連夜奔走到了許海洋的身邊,彼時許海洋說得好聽,只說自己到大學先賺點錢,便來接何玉蘭,可何玉蘭哪放得下心?她聽過其他村子傳來的消息,據說有不少成家的知青考上了大學,便拋妻棄子偷偷跑了,她可不敢相信男人的嘴,只是威脅了幾句,決心和這許海洋一起離開。 對于何玉蘭來說,她的這些家人,早在這么些年下來,成了半個仇人,在她看來,他們根本是阻攔了她的幸福,人許海洋可是城里人,家里據說是工人出身,還有小房子,人呢,長得又好看,又有文化,她心里也中意人家,憑什么就不能在一起了?雖說她是花了那么點裴家的錢,又有些對不住那裴鬧春,可對方不也一樣嗎?當了兵只知道寄錢回來,就算回家了,也不懂說話,連哄哄人都不會,誰能喜歡這樣的人?反正她不中! 她這一去,內心毫無負擔,只覺得迎接自己的,將會是美好的生活,等她到了那里,可就是城里人了,身邊還有自己愛的人。 可當真的到了城里,何玉蘭才發覺,發生的一切,和她想象之中的竟沒有半點不同,先不說剛上路,許海洋就開始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樣,恨不得她馬上離開,就說這到了c城之后,她看到的一切,更是完全超乎她的想象。 許海洋一直對何玉蘭說的,他家里父母都是吃商品糧的,上頭還有一個大哥,也同樣是廠子里的,家中條件還行,沒往杏子村寄錢是因為這兩年風頭大,怕惹是生非,便要他吃點苦頭,何玉蘭聽得心疼,私下補貼了不少給許海洋,這要他在整個知青點里那小日子都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當然,那時候許海洋的甜言蜜語是一套接著一套,說什么等風頭過了,就要好好地補償何玉蘭,城里才有賣的需要外匯券的進口手表、名牌鋼筆,總之空口許諾給了一堆,要何玉蘭也同樣對未來充滿期許。 誰能想到,這一切竟全都是“騙局”呢? 許海洋的父母確實是吃商品糧的工人,不過現在只有許父還在崗位,許母的位置早就在要選人下鄉那年內退給了自家大兒子,現在就做些縫補活補貼家用,許母原來的崗位便不高,退給兒子后,直接降到了最低級,許大哥雖然挺努力上心,可在這種需要熬資歷、熬技術的地方,晉升還是很緩慢,到現在還沒拿到許母那個級別的工資,后頭還在廠子里娶了個同樣崗位的老婆,又生了一兒一女,家庭并不寬綽,反倒是非常緊張。 再說這在城里的房子,連個獨門獨戶都算不上,一家三口擠在一間廠子分配的小套房里,統共二室一廳的房子,生生隔出了好幾個空間,住了六個人,再加上那些個家具物事,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這就是城里?何玉蘭到現在依舊能清楚地回憶起,當日她在看到這一切的不可置信,在她的幻想里,再怎么樣,也應該是像鎮上的那些小院人家,一家幾口,住這么一個小樓房,而不是連一個房間都得對半隔開。 她本以為這沖擊已經足夠多,可沒想到一切還有更多,他們進了屋后,得到的不是歡迎,許大嫂的臉色立刻黑了一層,她冷笑著看兩個老人,直說現在家里已經住不進人,怎么又有人來?直說若是再進人來,她就回娘家住去!何玉蘭的暴脾氣可忍不了,她自認自己才上門,應該收到好的對待,怎么就這么指桑罵槐起來,可沒辦法,這許海洋在家里就是一軟腳蝦,一聽大哥大嫂這么變了臉色,立刻拉著何玉蘭到外頭借了間房子暫住,當然這錢又是何玉蘭出的。 后來何玉蘭才知道,當年許海洋為了不下鄉使了不少手段,兩兄弟起了不少齟齬,后來臨要走時又鬧出了場風波,最后他寫了個保證信,還畫了押,只說以后家中事情由大哥做主,當然這種事情,許海洋肯定沒和何玉蘭說,還是她在之后慢慢打聽出來的。 總之接下來對于何玉蘭來說,那便真算得上是黑暗的年華,許海洋去讀大學要住宿,便求著何玉蘭留在了家中,他又開起了那些空頭支票,說以后發達了一定好好對她,何玉蘭同意了,便這么沒名沒分地住進了許家,許mama和許大嫂對她都很不客氣,總說村里來的姑娘就該吃慣了苦,干得了活,她在這家里干的比在村子里一個禮拜的還多,若不是還有許海洋那邊的盼頭,她肯定即刻就走。 過了兩三年,她終于忍不太住,特地千里迢迢地跑到大學去找許海洋訴苦,卻撞到他正在和女同學談情說愛,何玉蘭登時大火,和他大吵一架,兩人就差沒在學校里直接干架了,許海洋一時激憤,脫口而出,說自己若不是因為何玉蘭有錢,怎么會看中這么個水性楊花的女人,這話一出,何玉蘭全亂了,可她已經回不去了! 就算她肯回去,她的家人還會肯接納她嗎?不會的,不可能的,她只能繼續和許海洋這么糾纏下去,哪怕不能來領證,她也直接威脅,說如果許海洋不和她在一塊,她就到他們學校來鬧!到以后的工作單位去鬧,她光腳不怕穿鞋,他們倆一個破鞋、一個搞破鞋,半斤八兩,看誰過得下去!于是兩人便這么“纏綿”的糾纏了下去,在后頭還生下了個兒子。 可這時代是會開放的,何玉蘭哪知道,在后來,隨著許海洋青云直上,她的威脅便漸漸地不得用了,對方猖狂地告訴她,盡管去告,何玉蘭便這么被趕出了家門,一個年近四十,沒有手藝、沒有工作經驗,甚至連落腳處都沒有的女人生活是很艱難的,所幸的是,她在招工市場找到了份保姆的工作,包食宿的,便這么住進了別人家中干起了保姆活,彼時任誰看她,都覺得是個上了年紀的女人,哪有人知道,她在年輕的時候,甚至還被人說過像資本家的小姐呢? 后來,她換了好幾回工作——畢竟她骨子里終究是吃不得苦的,多少有些忍不住偷懶,遇到好心的主顧倒還好,若是遇到挑剔的,總會被找著問題,最后不是自己主動辭職,就是被開除。 何玉蘭沒忍住,偷偷地回過家鄉一次,她裝作是來尋親的人,偷偷地打聽了家中和裴家的狀況,那時裴鬧春算是當地的一個小名人,畢竟鎮上不大,生活節奏又慢,大家平日里得閑了就各種嘮嗑。 “何家?哦,你說的是杏子村那戶是吧?他們還在杏子村呢,過得還行,沒什么大的消息,就挺可惜,都說老子英雄兒子好漢,原來那何村長,也不知道怎么地,養出了個和人跑了的女兒,他后來沒臉就退下了,現在杏子村的村長是個姓李的!” “你說那個裴局長??!他做事可是這個!”那人豎起了大拇指,“只是吧,這命不好,聽說老婆跑了,這么些年不少人給他介紹對象,他也沒再娶,就守著兒子過日子,他兒子也出息,考了個挺好的大學呢!那時還擺了謝師宴,就在大酒樓那!” 何玉蘭聽完恍恍惚惚地走了,她特地在裴鬧春工作的那局子外頭站了站,那有個宣傳欄,上頭貼著局長的照片,和何玉蘭記憶中的相差不大,只是那人看起來更剛硬了,木著臉,很有威嚴,兒子去的大學沒打聽到,她也沒臉上門去認兒子,而何家那頭,她走時精神還健朗的何爺爺,在她離開后不到兩年,便因病離世,至于自家爸媽,遠看著一切還好。 看到這些,何玉蘭的心里說不上滋味,她隱隱覺得,裴鬧春沒再續娶,就是為了她,畢竟她一直心里都清楚,丈夫別的不說,在cao行上從來沒有問題,決計干不出像許海洋那樣墻里墻外兩開花的事情,再想起她后頭和許海洋生的那個兒子,對方甚至認了別的女人做媽,平日里就算見到,連叫都不肯叫她一聲。 若是當年她沒走,現下的她過的該是怎么樣的日子呢?何玉蘭能看見,餐館門口的玻璃,映出的自己蒼老的臉,她搖了搖頭,繼續回去看起了保姆的活,她這一輩子,就整一個傻子! 何玉蘭坐在那思緒萬千,又哭又笑的,門簾卻被一下掀開,進來的是臉色很不好看的何大嫂,她向來看不起這個成了婚又在外頭瞎搞,不把家里人當一回事的小姑子。 “大嫂,怎么了?”何玉蘭抹了把眼淚,看著暌違已久的大嫂,當年她最恨的就是這個女人,現在看來,反倒覺得該歇歇她。 “你還說怎么了?”何大嫂一肚子氣,“玉蘭,我告訴你,你家那口子,這兩天就要回來了,你給我把你那些小心思收到肚子里頭,你也要為我們想想,為你們家曉冬想想!別做丟人事!”她做好了心理準備,要被這不要臉的小姑罵了,反正這也不是頭一回。 “好,大嫂,我知道了?!焙斡裉m頭低低,很是聽話,她心里迅速地轉著,丈夫要回來了,可這是哪一回呢?“大嫂,現在是哪一年?” 何大嫂先是一驚,畢竟她可從沒見過這么低眉順目的小姑,然后臉色立刻變得難看:“現在是哪一年?你自己還不知道?你是不是又去哪里聽的知青可以回鄉的話?我告訴你,別想了,我們都沒聽過這事情!你就乖乖地好好過日子!” 何玉蘭大概猜到了這是哪一回,心里一沉,這時間點有些晚了,不過還來得及,起碼她還沒和丈夫提出離婚,她是知道那男人的,死心眼、不會說話,可對這個家還很老實,只要她不去提,他們就能像一切都還沒有發生那樣繼續地好好過日子!至于許海洋那混蛋,呵呵,這輩子她才不會中他的邪,她倒要看看,沒了她,他能不能有那么多錢在大學里頭結交人脈,在知青點過好日子。 “你聽到沒有?”何大嫂忍不住皺著眉頭又問,“別給我裝沒有聽到!” “大嫂你放心,我知道錯了,以后我再也不會繼續和那個許海洋糾纏了!”何玉蘭立刻保證,眼神迫切的看向何大嫂,經過了一輩子,她比誰都知道家人的重要,這輩子,她什么都要好好抓緊。 何大嫂狐疑地打量了眼這個糟心小姑子,半天還是分辨不出她說的到底是真話假話,畢竟這些年來,小姑子用的手段可多了,像是這樣裝作要改過自新,等到她放松警惕就去見許海洋的也不是第一次了,想來想去她還是沒信,只是輕哼了一聲:“反正你自己心里有數,該改咱們就得改!” “大嫂,你就信我一回吧!”何玉蘭在心底暗暗地做出保證,迫切的看著大嫂,如果能再早回來幾年就好了,她根本就不會和許海洋糾纏在一起。 何大嫂沉默著沒回話,只是搖了搖頭,往門外走,臨要邁出門又回了頭:“總之,最近我會看牢你的,你和我說這些都沒用,你真要能斷了,我謝謝你!” 何玉蘭也沒再多言,只是就這么靜靜地看大嫂邁出房門,她沒覺得傷心,畢竟在這個時候,她已經和那許海洋糾纏了有六年了,任憑誰都不能相信她說斷就斷,不過她會用時間證明,她改了,她一定改了! 等到大嫂出了門,何玉蘭便立刻想起了什么,她伸出手在床墊下頭摸索,果然摸出了一堆信件,這些全都是許海洋寄給她的情書,兩人在信件里頭,可以說是各種纏綿,說來也好笑,何玉蘭識字不算特別多,當年也不愛讀書,這還是為了和許海洋有共同語言才多學的字,在后世,反倒成為了她找工作的一項技能。 何玉蘭翻開最頂上的那一封,按照她以前的習慣,那應當是最新的,她按捺著自己腹中翻滾的惡心感,一目十行地看完了這封估計才出爐沒兩天的,忽略掉前頭那些甜言蜜語,迅速地找到了后頭的關鍵信息: [玉蘭,這幾日知青點的小李,我和你說過的,她家很有些關系,她收了封信,說這兩年會有消息下來,知青可以返城,我知道提這個要求有些過分,可還是希望你支持我,我到時活動活動,若是能成,這一生對你感激不盡……] 總之,這對rou麻話,簡要概括后的意思便是——我要回城,馬上打錢。 上輩子的回城風波,何玉蘭前前后后出了不少錢,以至于就連裴鬧春打回來的津貼都花得差不多了,后頭要私奔時,甚至干出了回家偷錢的事情,當然,這筆錢可以說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最后若不是高考回城的消息下來,沒準何玉蘭還能繼續往里頭貼錢。 按照何玉蘭那隱約的記憶里,上輩子這幾天,她過得很艱難,那頭的許海洋在催著要錢,這頭的大嫂越看越緊,等到裴鬧春回家時,她更是出不了門,最后她被逼急了,氣急敗壞,又覺得馬上能跟許海洋回城,這才狠下心來,提出離婚,差點把自家爸媽都給氣死。 “許海洋啊,許海洋,你真把我當個傻子看?!彼雌鹱旖?,嘲諷地看著信件上流利好看的字跡,她上輩子怎么就這么傻,怎么都沒看出,在別人心里她就是一個提款機呢? …… “你們家曉冬可真乖?!币簧衔绲墓?,要人筋疲力盡,李大娘坐在田埂處喝著水,看向裴曉冬的眼神,就像在看自家孫子似的,“就是怕生一點!” 裴曉冬總是跟著裴mama來上工,雖說年紀小,不過慢慢地也能做些零碎的活,總是很孝順,若是真要挑剔不好,就是那不爽利的性子,總是畏畏縮縮的,看人都不敢直視。 “這孩子就是膽小了點?!迸醡ama喘著氣,看向正在旁邊蹲著發呆的孫子,心里又是心疼,又是難受,按說其實可以把孫子送去上小學了,只是這孩子的個性不對,她就怕孩子去上學受人欺負,便向壓一年,等大哥家孫子也上學的時候再送去,讓兩個孩子有個伴。 “我記得你們家鬧春雖然老實,可不是這么個性子,還有你家那媳婦……”講到何玉蘭,那李大娘忍不住瞥了瞥嘴角,“更不是這么個不說話的個性,怎么曉冬就成了這樣?!?/br> “這哪知道呢!一個孩子一個樣?!迸醡ama只是低頭,她心里全是酸澀,她能不知道為什么曉冬會成了這樣嗎? 還不是因為她那個能說善道的兒媳婦!她不是個非得把著孫子的奶奶,若不是真覺得孫子不對,是不會這么緊緊看著孩子的,可這母子連心,孫子總是傻乎乎地往兒媳婦面前湊,然后吃一頓瓜落又掉著眼淚回來,現在見人連問話都不懂,只是低頭磨蹭著腳,平日里一棍子打下去,說不出三句話,裴mama是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可她這個當人婆婆的能做什么呢?把兒媳婦打一頓嗎?裴mama苦笑,她每天求神告佛,就希望兒媳婦能改好,她實在想不明白,這日子怎么就過成了這樣呢? 第112章 年代重生文里被甩的軍人爹(五)~(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