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居思被嗆的心口發慌。

    等她們主仆遠去了，夏蕊低聲道：“四小姐，咱們也走吧。您不是還要給夫人請安嗎？”

    張居思氣的淚珠在眼眶里直打轉：“她顧晗也太能埋汰人了，那簪子是我外祖母送的，她非要給一個丫頭戴……她，她欺人太甚！”

    夏蘭瞅了眼夏蕊手里的銀票，“四小姐，三少夫人給了您銀錢，那簪子現在就是她的了?！?/br>
    “還用你說？”張居思看著遠處連綿不斷的秋雨，罵道：“蠢貨！我的臉面難道就值五百兩銀子？”

    夏蘭想了想，試探著問：“要不，奴婢把五百兩銀子給三少夫人還回去，把您的簪子再要過來？”

    “你給我滾！”

    張居思聽到她說話就忍不住地發火，“得了銀子再還給她，那不顯得我沒事找事嗎？平白地讓她看笑話?！?/br>
    夏蘭頭一縮。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四小姐還真是難伺候。

    張居思轉身往桂花苑的方向去，她要去找母親。母親足智多謀的，一定有辦法收拾顧晗。

    到了秋闌閣，顧晗書也看不進去了，倚在廊沿下望著秋雨發呆。

    秋風秋雨愁煞人……

    “少夫人，咱們進屋去?！?/br>
    桃紅端了熱茶給她。

    第162章 （二更）

    “外面下雨屋里悶……”

    顧晗喝了一口茶水, 無奈道：“還是透口氣好, 也清新?！?/br>
    桃紅笑著應“是”，又進屋拿了褙子給顧晗披上。

    換好衣衫的巧玲和巧珍一起過來了, 見面就給顧晗跪下了：“少夫人, 都是奴婢不好, 害您失去了那么多銀子?！?/br>
    “起來?！?/br>
    顧晗去拉她，“不是你的錯……是四小姐一直看我不順眼，今日不過是湊巧罷了?！?/br>
    “少夫人?！鼻闪崂⒕尾灰? 伸手從自己的荷包里拿出積蓄：“奴婢存了幾年，有五十二兩銀子, 您先拿著。其余的, 就從奴婢的例銀里扣?！?/br>
    顧晗嘆息一聲：“咱們是差不多的年紀, 我從記事起，一直都是你貼身伺候的。外人看著是主仆，內里我拿你是當自家姐妹的。五百兩銀子有價, 但情義無價……你又何必放在心上?！?/br>
    “你的銀子好好收著。大不了，等你出嫁時，份子錢我不出了?！?/br>
    “少夫人……”

    巧玲沒想到顧晗會提她的親事，一時之間，很是窘迫。

    顧晗攙扶巧玲起身，想她輕松一點，便換了話題：“你不是去回事處拿月例銀子嗎？”

    巧玲“嗯”了一聲, 從懷里拿出一包銀子, 遞給顧晗：“都在這里了?！?/br>
    顧晗翻著看了幾眼, 取出自己的一份，讓小丫頭去喚梁嚒嚒過來，給丫頭、婆子們按例都分了。大家辛辛苦苦地忙乎一個月，盼的不就是銀子嗎？拿了該得的，干起活來才會更有勁。

    桂花苑里。

    張居思正在和王氏哭訴：“母親，三嫂嫂她欺負我，您可一定要為女兒做主?！?/br>
    王氏摟著女孩兒的背，小聲哄她：“你好好和母親說一說，她做了什么？”女孩兒梨花帶雨的，她心疼的很。

    “……三嫂嫂，她把外祖母送給我的簪子，給了秋闌閣的一個丫頭……她看不上我還就罷了，現在連外祖母都不放過?！睆埦铀几鼈牧耍骸澳赣H，您說，她是不是很過分？”

    “嗯？”

    女孩兒說話太快，王氏都沒有聽明白，她看了看跟在女孩兒身邊的兩個大丫頭，任意一指，“……究竟是怎么回事？”

    夏蕊屈身行禮，有頭有尾地說了事情的整個經過，還把五百兩銀票拿給王氏看。

    “胡鬧！”

    王氏訓斥女孩兒：“你婚事在即，何苦為了一根簪子去和丫頭們置氣。這要是傳出去對你的名聲有多不好，你想過沒有嗎？他們會說你苛責下人……你覺得受了委屈，覺得心里不滿，可以過來找母親說話。想料理一個丫頭，什么手段使不得，非要你大明大亮地鬧起來，能得到什么好處呢？”她原來只以為女孩兒單純，沒有心眼兒，這會子倒突然意識到女孩兒是真的不夠聰明。

    張居思想不通母親為什么會責怪她，迷茫地：“母親，我……女兒難道做錯了？”

    王氏揉揉女孩兒的頭發，語重心長：“是的。你不該在這個節骨眼上和顧晗起沖突，她是個聰明人，要是因為這一宗事起了壞你親事的心怎么辦？”她嘆氣：“你和潘公子雖說是過了明路，口頭定下了。但媒人一日沒有上門提親，一切就都是不穩定的。你父親和二哥也說，潘家是個值得托付的好人家……你的性子更要學著收斂，做人家媳婦兒和在家做女孩兒是兩回事。不是你想做什么便能做什么的?！?/br>
    張居思自己想了一會兒，“母親，不會的?！彼а廴タ赐跏希骸芭斯酉矚g的是我本人，我也喜歡他……要是為著別人一兩句的言語而變了自己的心，這樣的喜歡，女兒不要也罷?！?/br>
    “傻孩子?！蓖跏峡粗旱哪?，直搖頭：“你怎么如此天真？你和潘公子兩情心悅是一件事。你嫁到潘家做兒媳婦又是另外一件事。潘公子前途光明，潘夫人不會任由他娶一個名聲不好的女子……她喜歡你，也正是因為你具備大家閨秀的優點?！?/br>
    張居思一時沒有吭聲，她在想母親的話。母親都是為她好，她是知道的。

    天色慢慢地黑了。

    王氏不忍心／逼／女孩兒太狠，“雨下的緊，路不好走……你先回月襴堂吧，母親說的話，你好好地想想?！?/br>
    張居思“嗯”了一聲，起身給王氏行了禮，挑簾子退了出去。

    許嚒嚒去送她，回來和王氏說：“四小姐還小呢，您對她太嚴厲了。老奴看她挺難過的……”

    “都要嫁人了，還這般的不懂事?！蓖跏掀鹕碜呷チ藰喆斑?，透過雨簾，看到女孩兒快走出桂花苑的大門了，“我目前對她嚴厲一些，等她嫁去了潘家，就能少受些苦?！迸朔蛉耸莻€慈善的，但妯娌們相處呢……做母親的，總想的多。

    可憐天下父母心。誰不盼望自己的兒女一生順遂，福壽綿長？

    等女孩兒的背影不見了，王氏和許嚒嚒說道：“你去找幾匹上好的綢緞，幾件首飾……親自去秋闌閣跑一趟。就說思姐兒不懂事，給顧晗添麻煩了?！?/br>
    許嚒嚒不理解，“夫人？”好端端的，給三少夫人這些做什么。

    “按我說的做就行了?！?/br>
    王氏擺擺手，去了羅漢床上躺著。希望顧晗看在這些東西的份上，不要和女孩兒一般見識。

    許嚒嚒這才回轉身，下去準備。

    顧晗是和張居齡吃晚膳的時候，許嚒嚒過去的……她沒有愣很久就收下了。王氏給的，不要白不要。

    張居齡還在東次間坐著吃飯，顧晗進去給他添了一碗乳鴿湯。

    “不年不節的，母親怎會想起送你東西了？”張居齡問道。

    顧晗想了想，就把下午的事情和他說了，又問：“夫君，母親她是不是在替四meimei向我道歉？”

    張居齡拿著勺子的手一頓：“給了你就收下。別的都不用管?！睆埦铀嫉哪憙赫媸窃絹碓椒柿?，可惜他也百事纏／身……等忙過這一陣，再著手收拾她。讓她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連背地里說一句閑話都不允許。

    “我記下了?！?/br>
    顧晗笑著說：“乳鴿湯是我親自守著熬制的，好喝嗎？”

    張居齡卻擺擺手，“你過來我身邊?！?/br>
    顧晗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就起身走了過去。

    張居齡長臂一攬，輕易地抱妻子坐到自己腿上，舀了一勺乳鴿湯親自喂她：“好喝嗎？”

    不是她問他的嗎？怎么他又問她了？顧晗總不能說自己熬制的不好喝吧，就點點頭。

    張居齡又舀了一勺自己喝了，也笑著說：“我也覺得味道甚美?！?/br>
    顧晗的小臉“騰”一下紅了，“你，你……”你了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感覺張居齡做官做的，越發無賴了。

    席間，伺候的丫頭低下頭去，只當看不到。

    張居齡卻一直摟著她沒有松手。

    外面的雨下的更大了，黃豆大的雨珠落在地上，砸出一個個小水坑。

    嚴良是在書房見的李榮。

    “嚴大人?！崩顦s拱手行禮，他穿著青綠錦繡服，腰間挎著細長的彎刀。

    “……坐吧?！?/br>
    嚴良大手一揮，讓小廝給他倒了熱茶。

    “嚴大人，屬下是趁蔣大人吃飯的間隙才出來的，時間緊，就不坐了……您有什么事情只管問?！?/br>
    嚴良理解地點頭，開門見山：“你上午讓紀師爺給我傳的話，我都知道了，只是不太懂其中的含義?！?/br>
    李榮笑了笑：“凌王爺深夜去見了圣上，而后我們錦衣衛就去了楊府?！?/br>
    嚴良一驚：“你是說，楊思遠是凌王爺說通圣上緝／拿的？”

    李榮看他一眼，“不是我說的。我是聽錦衣衛里一個兄弟說的。他哥哥在宮里做內監，伺候圣上筆墨的，圣上有什么消息給蔣大人，都是他在中間傳遞?！?/br>
    嚴良半響沒說話。他在想朱高知這么做是什么意思？自己都向他表明過心跡，若有將來，情愿扶持他為新帝。夠忠心了吧？

    而他呢，密謀楊思遠這樣大的事情竟然都不說一聲……怪不得李榮讓他小心朱高知了。

    生為皇家人，其居心叵測可見一斑。

    “嚴大人，我該走了?！?/br>
    李榮觀察著外面的雨勢。

    “好，路上小心?！?/br>
    嚴良讓紀師爺給他拿了二千兩銀票，說道：“留著疏通上下級之間的關系用?！?/br>
    李榮也沒有謙虛，收了銀票，很快消失在雨海里。在錦衣衛里混，手頭闊綽就能多打聽些消息。

    “大人，凌王爺此人……不可信?！?/br>
    紀師爺給嚴亮滿上熱茶：“心太狠?！?/br>
    嚴良許久才“嗯”了一聲，希望他知道的還不算太晚。

    第163章 （一更）

    又過了兩天, 是例行的朝廷休沐日。

    宛平楊家。

    楊若在書房里查閱原紹鴻的口供, 共六份，是他被扣.押在刑部后，陸陸續續審的。

    楊若逐字逐句的反復研看，試圖從其中發現一些和父親相關蛛絲馬跡，結果卻失望透頂。什么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