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居齡依言照做。

    “果然是端正的模樣……” 朱佑妄笑了笑：“賜坐吧?！?/br>
    有宮人搬了錦緞面杌子過來。

    張居齡道謝后，坐下。

    “叫你過來，是想問一問關于河南汛情的事情？”朱佑妄看著張居齡。

    張居齡在路上的時候就聽李禮講了大概，心里也有了譜，遂又起身，拱手道：“微臣見識微薄，不敢當著圣上與眾位大人的面胡言亂語……”

    “不妨事，你只說你的見解?！?nbsp;朱佑妄笑了笑：“大家等著聽呢?！?/br>
    張居齡應“是”，不卑不亢地：“……往小了說，治水就是整治水利，每年汛期來之前都要加強各處沿海地區堤壩的修建，盡量減少其損失。往大了說，要疏通江河，建立水庫，汛期到來之時，引水至江河或水庫，避免泛濫成災。再者，建水庫還有一好處，等大旱的年節，從水庫渡水至田地，也能應急……”

    “這可是國計民生的大工程……”裕王爺拍了幾下手，開口道：“要真做成了，那可是流芳百世、造福千秋萬代的大好事?！?/br>
    朱佑妄被長子說的流芳百世給吸引住了，他是太平盛世的皇帝，一輩子雖然平穩，卻沒有什么作為……

    “張卿，你藏著才呢，殿試的案卷可沒有今兒說的好……”朱佑妄看了眼張居齡。

    “圣上謬贊?！?/br>
    “你在治水這一塊有如此心得，放在翰林院倒是可惜了?！敝煊油龜[擺手，卻看向一旁的工部尚書秦理，問他：“工部可還有閑缺的官職？”

    秦理想了想，說道：“工部都水清吏司郎中王忠義大人要告老還鄉，折子都已經準備好了?！?/br>
    “王忠義的年齡著實大了些……” 朱佑妄想了想，說道：“他的折子不用遞上來了，你回去和他說，我批了。他的位置就由張居齡頂上吧?！?/br>
    張居齡一愣，跪下磕頭謝恩。

    “行了，我也算是知人善任了?！敝煊油審埦育g起來：“你跟著秦大人好好干，做個干實事的，成績出來了，我自不會虧待你?！?/br>
    “微臣謝過圣上……”

    朱佑妄搖搖頭，“先別著急感謝，我先囑咐你，治水這一塊，以后就交給你和秦理了，銀錢什么的只管支了去使……我只要成效?！闭Z罷，又和嚴良他們說道：“你們商量今年的治水之道時也帶著張居齡，他有些見識，放著不用倒可惜了?！?/br>
    “微臣謹記?！?/br>
    眾人齊聲應是，再看張居齡的臉色就有些變了。工部都水清吏司郎中是五品官，官職是不高，但架不住是皇帝親封的。況且，進了翰林院都是熬夠三年才外放做官的……張居齡才熬了多久？怕是一個月都還沒有滿，簡直比登天梯爬的還快。聽皇帝的意思，以后晉升的機遇還多著呢……

    “行了，你們都下去吧?！敝煊油_口說道：“我也累了?！?/br>
    “……微臣告退?！?/br>
    出了乾清宮，幾人邊下臺階邊說話，嚴良和張居齡道喜：“張大人，恭喜你高升?！?/br>
    張居齡拱手：“多謝首輔大人?！?/br>
    “要感謝的不該是我?！眹懒家徽Z雙關：“是楊閣老和皇上提到的你……要感謝也得感謝他?！?/br>
    還沒有等張居齡說話，楊思遠就笑起來：“那是皇上有遠見，和我沒有什么關系?！?/br>
    裕王爺也“呵呵”笑著走到他們身邊：“楊閣老說的對，當然是我父皇有遠見?！?/br>
    朱高知看見裕王爺就心煩，他什么話也懶得說，徑直走了。雖然張居齡得父皇青眼，但一個五品官，他還不看在眼里……安寧難得來一趟宮里，倒不如去找她說會兒話。

    張居齡只是笑著聽他們交談，偶爾才接一句話。

    嚴良見裕王爺開口了，就拱了拱手，說了兩句閑話才往中極殿去。中極殿是他處理公務的地方。

    “走吧，張大人，咱們去工部熟悉熟悉……”

    秦理笑瞇瞇的，張居齡確實是個有才華的，皇上又如此看重，前途定不可限量。這樣的人，他又不是傻子，當然得友好些。

    張居齡拱手，“有勞秦大人了?！闭f罷，和裕王爺、楊思遠告辭。

    清朗湛藍的天空廣袤無垠。

    張居齡升官的消息到晚上的時候才傳到顧晗的耳朵里。

    “你怎么知道？”她還不信，問巧珍：“這樣的話，可不敢瞎說?！?/br>
    “少夫人，是真的?！鼻烧湔f道：“三少爺如今正在大老爺書房呢，剛傳了樹鳴過來說的?！?/br>
    顧晗點點頭，不說話了。她記得張居齡上一世是在翰林院做到國子監司業，然后又去裕王府做的侍講侍讀，最后才進的是吏部。怎的這一世倒直接進了工部？

    亂了，都亂了……自她重生后，很多事情都亂套了。顧晗嘆氣，張居齡這樣，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梁嚒嚒過來問顧晗晚膳擺在那里。

    顧晗想了想張居齡還沒有回來，就說道：“這會兒不用慌，先等著三少爺吧?！?/br>
    梁嚒嚒應“是”，從懷里拿出一封信遞給顧晗，“……是顧家來的?；厥绿幍男P給我的?！?/br>
    顧晗撕開，很快看了一遍，笑著說：“是母親寫的，她提醒我說月底是祖母的六十壽辰，顧家準備大辦，讓我記得回去?！?/br>
    “是了，二夫人不提，老奴也給渾忘了?！绷簢≌f道：“趁著這一次，老奴也給老夫人拜個壽?！?/br>
    “好?！鳖欔险f道：“祖母是個喜歡熱鬧的人，咱們都回去，她一定很開心?！彼蝗幌肫痤櫿焉蟼€月給她的信……

    她這次，倒真的要看看她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少夫人孝順?！绷簢】戳丝搭欔希骸袄吓浦罱臍馍芎?，回去讓老夫人、二夫人她們也放心放心……不然等月份再大，您就該行動不便了?！?/br>
    “……是?！?/br>
    顧晗摸了摸肚子，眼神十分的溫柔。

    梁嚒嚒說完話，要退下的時候，又被顧晗給攔住了，她看了一眼站在屋里伺候的幾個貼身大丫頭，也沒有避諱：“嚒嚒，巧珍她們都到了年紀，你多注意些合適的人家，家境殷實的，男子知道上進的……先在我的陪房里挑。別處有合適的也行?！?/br>
    梁嚒嚒看了一眼巧珍，笑著答應了：“老奴知道了?！?/br>
    “少夫人，奴婢不嫁人，奴婢要一直陪著您?！?/br>
    巧珍羞紅了臉：“奴婢被賣進顧府后，就一直跟著您，已經習慣伺候您了。奴婢哪里都不去?！?/br>
    她一表態，桃紅也過來了：“少夫人，奴婢也不嫁……”

    顧晗看著要開口的巧玲和桃綠，趕忙擺手，制止了她們：“好好的姑娘家，哪有不嫁人的理。你們伺候了我這么久，個個都是好的，我心里都知道。你們不僅要嫁，還要風風光光的。只有你們嫁的好，過的好，才不會辜負我的一片心?！?/br>
    “少夫人……”桃紅眼圈一紅。

    “好了?！鳖欔先ダ氖郑骸坝植皇亲屇銈円粫r就離了我，不要難過，好夫郎也是要慢慢尋的……”

    桃紅屈身應“是”，顧晗對她是真的好，逢年過節都讓她回去看老娘，吃的糕點什么的也都給帶著。

    顧晗又安慰了巧珍她們，才問梁嚒嚒，“對了，你冷眼瞧著咱們從顧家帶過來的丫頭里，有沒有資質不錯的？選出一兩個來你先教著她們規矩，等差不多了，再領來我身邊……”到時候，也讓桃紅她們帶帶。

    梁嚒嚒想了想，“從顧府帶過來的，都老的老小的小，正合適的倒沒有?！?/br>
    顧晗想了想，說道：“那就去外面買幾個吧……伶俐些的?！?/br>
    梁嚒嚒屈身應“是?！?/br>
    第132章

    等顧晗安排完, 梁嚒嚒才屈身退下, 外面卻傳來小丫頭的通稟, 說三少爺回來了。

    張居齡走進來，屋里的丫頭都屈身行禮。顧晗親自迎了他：“夫君, 妾身聽聞了好消息, 要恭喜你了?！?/br>
    張居齡揉揉她的頭發, 寵溺地開口：“晗兒真乖，夫君知道了, 謝謝你?！彼f著話, 拿了衣架上搭的灰青色直裾去凈房換。

    顧晗倒了盞茶水, 坐在香妃長榻上等他, “夫君，母親來了信，說月底是祖母的壽誕, 要我們回去一趟?！钡攘似?，卻沒有聽到他的回話，又說道：“……你要是沒有時間，我一個人去也使的?！?/br>
    張居齡笑著從凈房走出來：“誰說我沒有時間了？就是再忙, 陪你的時間還是有的?！?/br>
    顧晗道“好”, 起身去攙他的胳膊, 問道：“你在父親那里用晚膳了嗎？”

    “沒有?！彼卮?。

    顧晗點點頭, 指使著丫頭去擺晚膳。夫妻倆往東次間走, 可能是夏季炎熱的問題, 倆人吃的都不多, 略喝些湯就罷手了。

    “……你把這盞燕窩粥也喝了?！?/br>
    張居齡卻嫌顧晗吃的少。

    顧晗擺手：“我可吃不下了……申時才吃過一碗雞絲煨面，這會兒一點都不餓?！?/br>
    “好吧?！睆埦育g看了她一會兒，又伸手摸摸她的肚子，果然是鼓鼓的，才罷手：“等你餓了，再讓人做?！?/br>
    桃紅見狀，便喊丫頭進來撤了飯桌。

    顧晗和張居齡說了會閑話后，看他眉宇間帶著疲倦，料想是白日累著了，就推說自己困了，催著他去沐浴。

    屋里的丫頭看主子們要歇息，便有次序地走出去。

    不過一會兒，空氣中便有一股干凈的皂莢香味。

    等張居齡沐浴后，顧晗才進去，脫了衣衫后，肚子更明顯，已經鼓起一團了。她招了巧珍：“你看看，我的肚子像不像個小蜜瓜？”

    巧珍“噗呲”一聲被逗笑了，說道：“少夫人，您一說……奴婢覺得很像呢?！?/br>
    顧晗想了一會兒，又和她說：“我記得，有婦人該生產的時候，那肚子大的……像超大超大的西瓜……不知道，我會不會也如此？”

    “您身子瘦，不會那么大的?！?/br>
    桃木浴桶里已經兌好了熱水，顧晗“嗯”了一聲，“肚子小點也好，好生?！闭f完，便抬腿走進去。

    巧珍拿了手巾在一旁伺候。

    府里打更的梆子響過，亥時到了。

    顧晗沐浴完畢，穿了雪白的中衣從凈房出來。

    巧珍便關上槅窗退下。

    顧晗走到拔步床上時，發現張居齡蓋著薄被躺在外側了。她吹滅了幾盞照亮燈，也小心地越過他爬上床。

    剛躺好，就被張居齡連被子帶人摟在了懷里，炙熱的氣息在耳邊吹過：“晗兒……”

    耳根處一向是顧晗的敏／感點，她禁不住身子一軟，聲音柔成了水，問道：“夫君，你怎么還沒有睡？”剛才看他閉著眼睛，以為他睡熟了。

    “你還未來？我怎敢獨自睡去？”

    一句話，顧晗的臉就紅了。

    情話還是很優雅的，但接下來的動作就不優雅了。

    張居齡語罷，便吻上了她紅唇，中衣的系帶更是三兩下就解開了。

    顧晗都驚訝他的手指靈活度，卻也沒忘記拒絕：“夫君，不……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