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嚴紹:“……” 嚴紹后悔了,就該讓這臭小子繼續惦記著上輩子的恩情,這輩子繼續給他做牛做馬的! *** 都是大老爺們,說不出太煽情的話,包括高洋,強行敲定自己“弟弟”的身份之后,就沒再繼續這個話題了。 男人之間的友情大概就是這樣,不輕易宣之于口,卻又比什么都重。 “我這邊的危機解除得差不多了,回頭開導開導我那便宜娘,再鍛煉鍛煉把身體搞好,感覺就可以走上人生巔峰了?,F在就剩下你這邊了,你想好怎么搞了沒?” 看著這顯然是有點不放心自己的小老弟,嚴紹漫不經心地擺了下手:“等人三天之后進京了再說吧,是人是鬼總要親眼見過才知道?!?/br> “行,那有什么事兒你就喊我一聲。我這幾天大概是沒時間過來了,就我那公主娘的性格,醒來之后發現自己老公沒了家也沒了,還不知道要怎么傷心糾結呢,我得看著她點兒?!?/br> 高洋說完這話就走了,之后三天也果然沒有再來——慶陽長公主就跟他說的一樣,好不容易醒來之后又被高嵩的下場刺激得昏過去了。 到底做了那么多年的夫妻,她再怨他再恨他,心里也難免還會存有不舍和留戀。不過圣旨已下,一切都已經回天乏力,再加上高洋一直想法設法地搞事情轉移她的注意力,慶陽長公主終究還是撐過了這一劫。 與此同時,劉家人也抵達了京城。 寧遠伯兩口子很高興,不僅不顧身份地親自去城門口迎接他們,還早早地在府里備下了接風宴。 而就在這晚的接風宴上,嚴紹終于見到了他的土豪表叔兼大債主劉慶遠。 作者有話要說: 開始搞事√ 第20章 劉慶遠是個身材微胖,長相斯文的中年男人,三十五六歲的模樣,嘴上留著一撮小胡子,笑起來的樣子十分和善,很容易讓人心生好感。 他有一妻兩妾,兩子一女。長子今年十三歲,次子今年五歲,都是正室汪氏所出,剩下的女兒十二歲,是兩個妾室中年紀大些的那個妾室生的。 因兩家已經多年沒有正經見過面,所以這晚的接風宴,他把家里所有人都帶上了,寧遠伯也把嚴紹和荊無憂叫上前,彼此介紹認識了一番。 “多日未見,世子風姿越發出眾了。還有荊姑娘,也是越發端莊嫻雅了。伯爺與夫人真是有福,小弟瞧著甚是羨慕啊?!?/br> 劉慶遠的態度恭敬又不失親近,分寸拿捏得很好,拍起馬屁來也是真誠自然,讓人如沐春風。 寧遠伯和羅氏聽得滿臉花開,紛紛說你家這幾個也都是好孩子,看著就討喜。 雙方開始商業互吹,堂上氣氛十分和諧。 嚴紹捏著個酒杯看似隨意地打量著這一切,沒有貿然開口,等心里對劉慶遠一家有了基本的判斷之后,才放下手里的白玉酒杯說:“一直聽我爹娘說,表叔家里生意做得很大,在許多地方都開有鋪子,只是我一貫對這些事情不大感興趣,竟是一直到現在都還不知道表叔家里具體是做什么生意的。不知表叔可否為小侄解答一二?” 打從進門起,他就懶懶散散,一臉的漫不經心。雖說該打招呼的時候也打了,不至于失禮,但這待客的態度實在算不上熱情。寧遠伯和羅氏為此暗示了他好幾次,他一直沒理會。這會兒見他突然開口,眾人都有些驚訝,紛紛停下寒暄轉頭看了過來。 “你這孩子,好端端的突然問這個做什么?這生意上的事情你又不懂,別瞎問?!鄙逻@倒霉兒子會突然抽風做出什么破壞氣氛的事情來,羅氏忙出言暗示他不要搞事。 寧遠伯倒是沒想那么多,只奇怪道:“是啊,既然之前一直不感興趣,怎么這會兒你又感興趣了?” “不過是突然想到了一件事,隨口問問罷了,”嚴紹學著原主的樣子,不高興地挑起了眉頭,“怎么,這是什么秘密,不能問嗎?” “自然不是什么秘密,”劉慶遠見此忙笑著打圓場道,“我家里主要是做布料和酒樓生意的,金銀玉器行業也略有涉及,不知世子還有什么想知道的?” 嚴紹這才神色稍緩地看了他一眼,做出猶豫試探的樣子說:“做這幾種生意是不是要到處跑???我聽說他們有些做布料皮毛生意的,最遠會去到北境,跟那些個北狄蠻子做生意……不知道表叔家的生意,可有做到北狄去?” 劉慶遠一頓,臉上笑容不變,對面女眷的席位上卻突然傳來了一聲脆響。 眾人一看,原來是正在給小兒子喂食的劉夫人汪氏不小心打翻酒杯,弄臟了自己和兒子的衣裳。 “孩子太調皮,叫大家見笑了?!蓖羰嫌行擂?,忙抱著兒子站了起來。 她兒子本來吃東西吃得正開心,突然濕了衣裳有些不舒服,不由癟著嘴巴扯著濕噠噠的袖子叫了起來:“娘,涼!” “要不是你動來動去打翻了酒杯,怎么會涼?” 汪氏低頭訓了他一句,小男孩有些不高興,下意識就要反駁:“我沒……” “好了,快跟你娘下去換身衣裳,不然一會兒該著涼了?!眲c遠神色自然地打斷兒子的話,不好意思地沖寧遠伯夫婦拱了拱手,“小子頑劣,打擾到諸位的雅興了?!?/br> 寧遠伯擺手:“這有什么,小孩子哪有不好動的?!?/br> “就是,不過是個意外而已,你們別這么緊張,當心嚇到孩子?!?/br> 羅氏說完下意識叫出了徐嬤嬤的名字,“碧香,你帶……” 叫出口之后她才想起來徐嬤嬤已經不在了。羅氏一頓,本來挺好的心情有一瞬間陰郁,但很快她就丟開這事兒看向了自己的貼身大丫鬟,卻不想還沒來得及開口吩咐,一直坐在她身邊沒有出聲的荊無憂突然站了起來:“芳姨,我來給劉夫人與小公子帶路吧,正好我也想下去收拾一下?!?/br> 這個收拾,一般都是想要如廁的意思,羅氏也沒多想,點頭笑了起來:“好,你去吧?!?/br> “是,那我就先失陪了?!?/br> 荊無憂乖巧一笑,嬌嬌小小的樣子看起來可愛又無害。嚴紹看著這樣的她,嘴角沒忍住抽了一下——這丫頭真是完美詮釋了什么叫做扮豬吃老虎。 不過…… 注意到劉慶遠的目光在荊無憂身上停了一瞬后不動聲色地移了開,嚴紹長睫微閃,心里忍不住生出了一點笑意。 這老頭兒肯定是在想,不過一個寄人籬下,養在深閨,沒什么見識的小丫頭而已,掀不起什么風浪吧? 可惜,怕是要讓他失望了。 ——莫名篤定荊無憂是發現了什么線索才會跟上去的嚴紹不著痕跡地扯了一下嘴角,末了才又提起剛才那個未完的話題。 劉慶遠回神答道:“是有那么些人常年在邊境往來,與邊境那些小國的商人做些貿易交換的生意。但江北離北境實在太遠,我也只是聽說,未曾參與過。不過將來要是有機會,我也許也會去那邊看看的,畢竟要是真能把生意一路從江北做到北境,那我也算是光宗耀祖了哈哈?!?/br> 寧遠伯和羅氏也笑了,紛紛說你一定可以。 劉慶遠謝過他們,才又隨口似的問道:“世子突然提起北境,可是對那邊的貨物感興趣?如果是這樣,我倒是可以托人打聽打聽,也許能幫世子買到想要的東西?!?/br> 老狐貍終于忍不住主動出擊了。 感受著劉慶遠看似尋常,實則卻開始銳利的目光,嚴紹嘴角微勾,面上做出了猶豫的樣子:“算了吧,都說那玩意兒不是輕易能買得到的……” 劉慶遠眸子一動:“不知世子說的是什么東西?” “是一種……” 劉慶遠藏在袖子里的手一握,心也跟著提了起來。這小子說的會是樂逍遙嗎?他到底知道了多少? “算了,不是什么好東西,”嚴紹突然臉色一臭,一副想起了什么不開心的事情的樣子,隨即就擺擺手結束了這個話題,“我也就是問問,沒想買?!?/br> 頓時就不好再往下打探了的劉慶遠:“……” 這簡直是說了等于沒說! 不過他為什么會突然跟他說起這些?是單純地覺得他也是做生意的所以想打探打探消息,還是已經懷疑上他了,故意說說藏藏的想讓他自亂陣腳? 后面這個念頭讓劉慶遠心下一震,眼神有一瞬陰沉。 但一看嚴紹那副什么情緒都寫了臉上,連出言試探都試探得這么明顯,沒有半點水平可言的樣子,他又覺得不大可能。 這小子和他爹娘一樣蠢得很,不可能有這樣的城府和心機。 他想著就安心了一點,但為了謹慎起見,還是打消了原本打算找機會探探徐嬤嬤的突然消失是怎么回事的念頭。 ——沒錯,已經被送回老家種田的徐嬤嬤,真正的身份其實是劉慶遠安插在羅氏身邊的探子。 劉慶遠兩年前收買了她,這兩年來,她一直在偷偷向劉慶遠傳遞寧遠伯夫婦的消息。至于陳掌柜那邊,不過是她偷偷賺的一點外快罷了,劉慶遠根本不知道。 所以他也不知道徐嬤嬤為什么會突然翻車,又為什么半點線索都沒有留給他就失蹤了。 劉慶遠因為這事兒心里總有些不安,所以才會著急進京,想看看到底發生了什么事,不想還沒來得及打探,就又冒出了一個似乎已經察覺到有人要害他的嚴紹。 這兩件事之間有什么關聯嗎? 徐嬤嬤的失蹤到底是怎么回事? 還有嚴紹這小子,當日徐嬤嬤送來的信中,明明說她是親眼看著他吃下了樂逍遙的,為什么他卻沒有死?反而還似乎察覺到了有人給他下藥的事。甚至連樂逍遙這種藥出自北邊兒的狄國,他好像都知道…… 是誰告訴他的? 這事兒會跟徐嬤嬤的詭異失蹤有關嗎? 劉慶遠低頭喝了一口酒,只覺得原本無比清晰的眼前,突然生出了一片迷霧,讓他怎么看都看不清周圍的場景了。 作者有話要說: =v= 【感謝霸王票和營養液么么噠】 murasaki扔了1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90517 12:47:39 第21章 嚴紹上輩子沒少和劉慶遠這種心思jian猾又多疑的商場老狐貍打交道,用幾句似是而非的話攪亂他的心神之后就沒再說什么了——有些東西是要慢慢來的,太過急切只會落了下乘。 劉慶遠倒是有心再探探他,可寧遠伯一直拉著他懷念往昔,那嘴巴叭叭叭的,根本不給他另起話頭的機會。 劉慶遠:“……” 劉慶遠臉上笑瞇瞇,心里直罵娘:好好一大老爺們怎么會話癆成這樣?他娘當年生他的時候是給他生了兩張嘴嗎?! 偏偏寧遠伯聽不見他的心聲,越說越起勁的同時還拉著他喝起了酒,一副要跟他不醉不歸的架勢。 劉慶遠:“……” 劉慶遠能怎么辦呢?只能努力忍住暴打這廢物表哥一頓的沖動,繼續飆演技了。 這晚的接風宴就這么在表兄弟倆一個真心一個假意的寒暄中過去了。 宴會快結束的時候,羅氏拿出那早已備好的五千兩銀票遞給汪氏,沒說這是還他們的,只說這是她和寧遠伯的一點心意。 汪氏愣了一下,連連推據不肯收:“表哥表嫂的心意妾身與老爺收下了,只是家里如今不缺銀錢,真的用不著這個。表嫂還是快快收回去吧,您這樣客氣,往后我們可不敢再上門了?!?/br> 跟寧遠伯拼酒拼得滿臉通紅的劉慶遠也是大著舌頭附和了幾句。 羅氏本以為他們是客氣,后來就發現他們是真的不想收這錢。 她隱約感到了一絲奇怪,但也沒多想,只以為他們是知道自家處境艱難,出于體貼才不肯收。她心里感動壞了,拉住汪氏的手就說出了心里話:“這些錢其實不該說是送的,該說是還的才對。過去這幾年我們家沒少受你家的幫襯,可惜能力有限,一直也沒還上多少。我與伯爺這心里是感激又不安,如今家里情況稍稍好了一些,自然不能再拖著?!?/br> “當然了,這五千兩只是一部分,剩下的那些我們也會盡快還上的——你先別說話,我知道你們兩口子是真心想幫襯我們,可做生意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你家的錢也不是天上掉下來的,我們怎么能白白占你家的便宜呢?你與表弟愿意在我家困難的時候伸出援手,我與伯爺已是萬分感激。旁的就一句話——要真是為了我們好,你倆就趕緊收下這錢,也好叫我與你們表哥晚上睡個安心覺?!?/br>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汪氏再不愿意也只能擠出笑容,一邊說客套話一邊收下了這五千兩。 羅氏很高興,醉醺醺的寧遠伯也傻笑著拍了兩下手:“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