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節
“孩子,忍著些啊,這不梳通了受罪的日子還在后頭呢?!睆埗锟粗鴥合眿D兒受罪也不忍,但是現在手底下含糊了,以后更受罪。 疼痛是真實的身體反應,再怎么忍也都有個極限,梳到十來下的時候,正誠媳婦兒實在忍不住了,“哎呦”大聲叫了一聲,光聽著著實慘烈,聽得廚房的張正誠一個激靈,丟了手里的東西就趕了過來。 “怎么了?!” 張正誠到時,就見自己媳婦兒慘白著臉,額頭上全是冷汗,眼淚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滴,自己娘正在用桃木梳給梳著胸口,全是紅色的刮痕,這里大的疼得流淚,旁邊小的餓得哇哇哭,只把個張正誠急得直撓頭發,“娘,這般疼,咱們別刮了吧?!?/br> 一聽這話,張二娘氣不打一處來,“恁高個子卻沒個什么用!”趕緊用被子給兒媳婦兒蓋了肚皮,“讓你快點子熬了草藥湯過來抱孩子,咕嘰半天不見個人!這會子冒冒失失進來又不知道關門,月子里頭吹了寒風,坐下月子病來可怎么好?!” 張正誠被自己娘也罵得沒脾氣,趕緊回身去關屋門,僥幸道:“進來的急了,一時忘了,幸好屋子里生了爐子?!?/br> 接著有些歉意、又帶著些委屈地解釋:“蒲公英和馬齒筧掛在屋梁上日頭久了,都臥了不少灰,我一根根洗凈了才耽誤了?!?/br> 屋門關了,張二娘看著兒媳婦兒這么樣,也不忍再梳:“順子娘,歇會子再梳吧,先吃些東西?!闭\媳婦兒是個有韌性的,搖了搖頭,“吃了東西,奶多了堵得就更厲害了,不如索性一下子疏通了好過等等更疼?!?/br> “不吃東西,好歹我去給你剝幾個桂圓rou含在嘴里提提氣?!睆堈\說著手底下也沒慢,季桂月送了不少桂圓來,就放在床旁邊,張正誠心急,蒲扇一般的手掌,相握起來一合使勁兒一按,“啪”的清脆殼兒碎裂聲響起,有一兩個直接核都被捏碎了。 張正誠將碎殼兒吹了,桂圓rou往媳婦兒嘴里送,他手大,一下子剝了七八個,直將媳婦兒嘴里快塞滿了,恨不能她吃些補身子的臉色能緩些過來。 “你說說,也是兩個小子的爹了,做事還跟個毛頭小子似的,倒三不著兩!”張二娘在一旁氣笑道,“你別只管杵在這里礙事,快去將草藥湯熬來,這里有我呢!” 正誠媳婦兒知道他是好意,雖然疼得沒心思說話,但還是朝他笑了笑,看得張正誠心里更酸了。 張正誠除了熬藥,其他忙也幫不上,小兒子皺著鼻子閉了眼咧著沒牙的嘴只管哭,哭得他心里發酸發脹,可是他總不能抱著孩子去找村里奶孩子的媳婦們要奶吧,碰上面皮兒薄的,還不得將自己打出來。 幸好張正生媳婦和櫻子她們到底不放心,沒多會子也跟著回來了,留了張正生并虎子、順子三人在那里繼續吃席,虎子和順子也不愿挪窩,繼續緊挨著杜芊芊坐著,張正生倒落個清凈,放心吃酒。 姑嫂兩人到了院門口就聽到正誠媳婦兒的呼疼聲,聲音不高,但聽著就知道是忍著劇痛的,兩人進屋一看,正生媳婦兒倒還罷了,畢竟是生育過的人,啥場面沒見識過?櫻子卻被唬地不輕,“大嫂這是生了什么病了?!” 奶瘡正誠媳婦兒生順子的時候就有過一次,但遠沒有這次嚴重,也沒這么大動靜,因此櫻子沒什么印象了。 正生媳婦兒拉了櫻子一下:“別大驚小怪的,大嫂這是奶瘡,拿梳子梳通了就好了?!?/br> “奶瘡?”櫻子看著梳子梳過、留下的通紅印記,再看大嫂滿臉痛楚,不免心驚,“這啥病啊,咋這么嚴重?” 未出門的姑娘家沒見過這陣仗,有這反應也不稀奇,正生媳婦兒沒繼續和她掰扯,上前將孩子抱了起來,又往外頭裹了層小棉被,“娘,大嫂,我抱了孩子去村西頭秀兒那里要口奶,孩子嗓子都快哭啞了?!?/br> 張二娘舒了口氣:“還好有你這么個能幫得上忙的,那兄妹倆沒一個指望得上的!” 正誠媳婦兒吐了嘴里的桂圓核,被張正誠喂得多了,足吐了六七個出來才停,瞅著跟變魔術似的,櫻子在旁邊看得笑起來。 “多謝你了弟妹,外頭冷,好歹別讓孩子吹了頭著涼?!闭\媳婦兒自己也笑了,桃木梳梳的時候的確疼地受不了,可通則不痛,梳完之后真的比先好多了。 正生媳婦兒抱著孩子,將頭上的被角掖了些下來,蓋著些孩子的頭,“放心吧大嫂,我去了,吃完就抱回來?!?/br> 第370章 馬齒筧 張二娘跟著二兒媳婦兒出去了,不為其他,正生媳婦兒抱著一層一層裹得嚴嚴實實的孩子,騰不出手來,她給正生媳婦兒口袋里塞了三四個雞蛋:“給秀兒?!?/br> 老人常說女人家的乳汁都是血變的,自家孩子吃別人的奶,白吃哪里過意的去,村里的規矩一般都是給幾個雞蛋或者送些吃的過去。 櫻子瞧著大嫂明明剛剛用桃木梳梳的時候疼得厲害,可偏偏這會子瞧著表情又緩了過來,感嘆道:“大嫂,你可真能忍住疼,太厲害了!” 被拿完雞蛋回屋里來的張二娘聽見,“誰不是從嬌滴滴的小姑娘過來的?就你知道怕疼不成?做了女人、當了娘了,那是沒法子,逼出來的?!?/br> 且不說今兒個大嫂疼得鼻子眼睛都湊到了一處,單說兩個嫂子生孩子時候,比今天可嚇人多了,只是沒想到生完孩子還不算,喂奶還能這般遭罪,思及此,櫻子頭搖地撥浪鼓一般:“這可太磨人了,干啥非要生孩子,就不能不生嗎?” 聽得張二娘和正誠媳婦兒都笑起來,正誠媳婦兒就同她打趣兒:“那怎么成?這些玩笑話倒罷了,你這脾氣,只指望著今后別碰上什么厲害的婆婆、千刁萬惡的大姑子小姑子!” 說得櫻子臉“騰”地紅起來,可巧張正誠那里也終于將兩種野菜熬了湯端過來。 櫻子正好轉移話題,低下頭一看,兩種野菜被煮后伸展開來,比曬干了縮在一處更加好辨認,櫻子一眼就瞧出來了,“這不是咱們包餃子吃的馬齒筧嗎?” 馬齒筧是一種極其普通的野菜,盛夏初秋,田間地頭只管采去,一顆顆貼著地皮匍匐著,莖稈斜生、甚至有些就干脆平鋪于地,葉子就像過年嗑的瓜子兒,邊緣一圈兒馬吃形狀,帶著層蠟質,肥厚翠綠。也是開花的,顏色也漂亮,粉嫩的鵝黃,只可惜太小,和小黃米粒差不多大,羞答答藏在濃綠欲滴的葉片之間,不仔細看的話著實不起眼。 好容易等結果、長籽,果就更小得可憐了,比菟絲子的籽還小,若不是關系著后代延續,簡直可以忽略不計了。 馬齒筧能當草藥,櫻子是知道的,比如肚子燒著疼的時候張二娘就會熬了喝,只是沒成想還能有這用處。 其實馬齒筧還有個更神乎的名字――“五行菜”,葉子是青色的、莖是赤色的、花是黃色的、根是白色的、而種子是黑色的,將五行附會于其上,也可見這種野菜用處之廣、之多。 阿青今兒個成了親,比櫻子還小幾天呢,雖說是因為家里有特殊情況,但眼看著不幾日功夫又是一年,張二娘就有意教閨女:“你別只記著這些用處,這東西有滑利的作用,懷著孩子的吃了會滑胎,不能亂吃?!?/br> 曬干了的蒲公英同馬齒筧熬的濃茶,不僅稱不上好喝,還頗有些苦澀,不過正誠媳婦兒一口氣喝了,不僅是希望自己奶瘡能快點兒好,更是不想讓剛出生沒多久的兒子餓肚子。白天還好說,能抱了東家西家吃幾頓,可夜里若是餓了可就沒轍了,讓才蛋黃兒大的小不點這么早就吃米湯,心里也不落忍。 “下午你再去山里尋一尋,挖幾株地黃的根來?!睆埗飮诟来髢鹤?,“桃木梳梳了后再用地黃根搗爛了敷上,不出六七日就能差不多好了?!?/br> 張正誠一聽,哪里還等得到下午?拔腿就往外走,“我這就尋去?!笨噶藗€鋤頭就出了院門。 這么一會子過去,酒席那里也散了,張正生領著兒子、侄兒回去,而杜芊芊卻被阿青的娘給叫住了。 “這是剛出鍋第一份兒盛出來的,沒人動過筷子,給華子帶回去,放心吃,盛完了之后才加的辣子、花椒!” 熱絡地拉杜芊芊看,原來冬籃里頭擺了好幾道菜,芋頭煮野鴨、香菇木耳燉rou、蹄膀燉黃豆、三道rou菜旁邊還擺著一個小碗,里頭是四顆圓頭圓腦的糯米rou圓子。 村里婚宴上“無圓不成席”,rou圓上桌,寓意著婚姻美滿、歡喜團圓,意頭極好,不過做廚師傅們各有各的手藝和絕活兒,若是主家囊中羞澀,用糯米飯揉捏、外加點粗鹽粒兒并蔥姜,應應景就行了;可若是講究起來,那種類可就多了,綠豆圓子、葷菜圓子、素菜圓子、山芋圓子…… 今兒的做廚師傅往糯米圓子里加了些五花rou餡兒、配了點子香菇冬筍,都說本錢是師傅,這般下足了本,滋味必定不會差了,一口下去軟糯綿柔,rou香和蔥香氤氳而開,被帶了來吃席的孩子們都爭著搶,到最后都不夠分的,沒想到阿青娘一下子就給裴華留了四個。 剛剛吃席時,師傅在鍋里燉蹄膀就饞的眾人著著筷子伸長了脖子等了。清澈的蹄膀湯在爐火的攻勢下熱氣騰騰,蹄膀浸在其中微微顫動,rou質酥軟香味撲鼻,浸滿蹄膀湯的黃豆更是一絕,既有rou的濃郁、又保留有本身的豆香,白嫩的蹄膀皮上香蔥碎碧綠誘人,剛上桌,大家伙兒可沒互相客氣的功夫了,所有筷頭一致伸向它,不一會兒一鍋的蹄膀就被風卷殘云吃個精光,還不過癮,還有人拿了小勺兒在殘羹里頭撈,不放過一顆黃豆粒兒。 饒是如此,還是給裴華留了大半碗,扎實的一大塊蹄膀rou。 裴大娘和李菊花是指望不上的,來前杜芊芊已經給裴華備了些吃的,年根兒底下,家里最不缺的就是吃食了,豬rou、火腿、肥雞、野鴨,恨不能堆了半個廚房,不過阿青家這份心意,杜芊芊還是感動了。 旁邊季桂月和杜大山也一個勁兒道謝。 “咱們兩家不說這些外道話,有些涼了,回家熱一熱就能吃!”這陣子一事緊著一事,阿青娘里外cao持,人眼見得瘦了一圈兒,不過今兒個是真高興,還喝了好幾杯冬酒,臉上透著紅潤和喜慶。 第371章 小耳報神 杜大山抱著安安,季桂月幫杜芊芊拎著冬籃,杜芊芊摟著季桂月,一家人有說有笑往回走,路上商量著明兒個趕早送些東西給杜小芹去。 “別送東西去了,能有多少吃進姐和妞子的肚子里?依我看,咱們不如直接將她們接來過年,熱熱鬧鬧的,多好!”杜芊芊提議道,想到那個彭大壯被一拳打漏風的嘴,吃著自家的好東西、罵著姐和妞子,不免渾身都來氣。 可惜這件事情上,杜大山和季桂月始終抱著同杜芊芊相悖的看法。 “妹子,這里頭的事兒你未出門的姑娘家不懂?!奔竟鹪乱粡埧?,又是這論調,知道杜芊芊肯定又要急眼,連忙跟著解釋,“大妹的婆家沒事兒還盡想著法子挑理,給大妹母女倆不自在呢。哦,這會子大過年的,不在家里、卻偏偏跑回娘家過去,這不是拿草棍子戳老虎的鼻子眼兒嘛,現給人拿捏住錯處,等回去了日子更不好過了?!?/br> “那就別讓姐她們回去了,不就行了嗎?”這句話杜芊芊是想說的,可是她知道,這句話她說完,哥和嫂子必定又是之前的那一番理論,什么“出一家進一家多難啦”、“再生個兒子就好啦”、“世人都打這么過來的”…… 她聽都聽得耳朵起繭子了,說了也徒增爭吵,也知道爭論到最后也沒個了頭,幸好裴華哥同自己是一邊的,答應了自己等他腿好些了自有道理,不若就先按著哥哥的法子,送些東西去,先安生過完了這個年。 說著話,不知不覺就快走到自家院門口。 就見裴家門口有幾個人,交頭接耳地議論,這幾個人也是剛剛去吃阿青、曹松酒席的,因為杜芊芊他們被阿青娘留了拿菜,所以比這些人遲了些回來。 雖然做出了竊竊私語的樣子,但是說話聲并沒有壓得很低,杜家幾個人分明聽到了一個高頻詞匯——小曼姑娘。 杜芊芊已經有好些日子沒有見過李曼了,也沒有怎么留心打聽過她的消息,眼下這個情況聽到她的名字,杜芊芊很意外,旁邊季桂月已經嘟囔開了,“這又是出什么幺蛾子了?!”杜大山抱著安安,臉色也不是很好看,這幾個鄰居圍在裴家門口說李曼,明顯是和華子有關系。 裴家院門敞開著,外頭這些人議論的功夫,里頭響起了李菊花洪亮的罵罵咧咧聲:“誰在咱家門口嚼舌根?什么李曼、王曼的,和咱們家半毛錢關系沒有,也不怕風閃了舌頭!” 緊隨著罵聲,李菊花人已經到了門口,抬頭看見杜家幾個人都站在不遠處往這里看呢,嘴里一頓,隨機罵得更厲害了,手直揮舞著哄人:“大年下的,別自尋晦氣,不然咱們清水下雜面,你吃我看著,這個年都別想好過了!” 李菊花和季桂月雖然都是潑辣風格,但好歹季桂月講理,李菊花不然,她不講理在整個村里都是聞名的,還有兩三天就過年了,誰會不長眼同她硬碰硬去?裴家院門口的幾個人頃刻間就散了。 而李菊花也并不理會杜家幾個人,“哼”了一聲,扭身進了自家院子。 “活一百年都有新鮮事兒瞧,今兒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她還有向著你說話的時候?”季桂月奇道,這句話顯然指的是剛剛李菊花說的那句使勁兒撇清李曼的話。 杜芊芊笑了笑,她覺著李菊花剛剛那句“哼”頗有些扭捏傲嬌的神色,心里發笑,“咱們也回吧?!?/br> “這怎么成,你也是沉得住氣,趕緊去打聽什么事兒啊?!奔竟鹪逻@暴脾氣,就要擼了袖子即刻去問裴華。 杜芊芊拉住她,接過她手里的冬籃,往上提了提,示意她別急,有機會問去。 不慌不忙地將幾個菜熱好了,又熱了碗早上的小米粥,金燦燦的,正好就著菜喝了不齁嗓子。這里準備著,柱子跑了來。 “姨!”柱子巴著鍋臺,墊著腳叫杜芊芊,臉上帶著討好的笑。 “柱子你怎么來了?”杜芊芊盛好了小米粥,怕柱子一個不妨打翻了粥碗燙著臉,將他從灶臺旁邊牽過來,隨手用筷子夾了塊蹄髈rou給柱子,哪曉得平日里那么饞一孩子,竟然使勁兒搖著頭,“姨,我吃不下?!?/br> 還真不是柱子不饞了,而是剛剛被他娘喂怕了,剛剛那場吃下來,好家伙,光糯米圓子李菊花就搶了三個給柱子,自己桌上本來只搶到兩個,后來硬是從鄰桌又要了一個,糯米這吃食本來就飽腹,更別說柱子之前已經鴨子、蹄髈、五花rou一大堆吃了個飽,三個糯米圓子吃完,柱子覺得一直飽到嗓子眼兒了,對著杜芊芊夾到他鼻子尖兒的蹄髈rou一點兒也不動心。 吃撐了的感覺是很難受的,因此杜芊芊不勉強他,放下筷子,邊往冬籃里放熱好的菜,邊問柱子:“是不是有啥事兒???” 柱子又搖了搖頭,只拿眼睛看她。 這孩子有點奇怪啊,杜芊芊用疑惑的表情瞅了瞅柱子。 柱子就解釋道:“是我小叔讓我來的?!?/br> 裴華? “你小叔讓你來找我有什么事?” 柱子又搖了搖頭,“小叔沒說什么事,就讓我過來瞧瞧你在干啥呢?!?/br> 所以這傻小子從剛剛進門就一直盯著自己,杜芊芊笑了出來,不僅僅是因為柱子孩子氣的行為,更因為裴華這個舉動,他肯定是知道剛剛自己在門口聽到了什么,心里不安,就派了這么個小耳報神來。 “那你看完了怎么不回去告訴你小叔去?” 這下子這小子又精明起來,這兩個多月已經形成了習慣,芊芊姨一到,那十有八九有好吃的了,因此看到杜芊芊在準備吃的東西往外送的樣子,就猜到這是去自己家,“姨,你等等要去咱家吧?” “是啊?!?/br> “那我等著你,同你一起?!?/br> 至于小叔?就讓他等會兒吧。 第372章 啥病啊 裴華心內正七上八下,想著柱子這小家伙怎么讓他瞅瞅,一瞅就是老半天,杜芊芊提著冬籃同柱子到了,笑盈盈的,看不出不高興的樣子。 人就是如此得矛盾,裴華既擔心杜芊芊多心,可是見她沒上心,卻又心里有些不怎么是滋味。 以前剛來同裴華不熟悉,杜芊芊也同別人一樣,覺得裴華年紀不大,卻是個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但是相處熟了之后,很能從細微的地方看出他的情緒波動。 比如此時,裴華雖然面上沒什么異色,但眼神卻有些閃爍,不是躲閃的閃爍,而是帶著些不安和欲開口辯解的迫切。 “柱子,你回屋吧,我同你芊芊姨有話要說?!?/br> 偏生柱子打定了主意要當小電燈泡,頭直搖:“我不嘛,我就要在這兒!”說著,生怕裴華繼續攆他,兩只腳尖輪流抵著另一只腳的鞋跟,鞋子一脫,一骨碌爬到床沿兒上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