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節
眾臣低頭,面色不一,心卻撲通撲通的跳。 “自朕奉太上皇遺詔登基以來,凡軍國重務,用人行政大端,未至倦勤,不敢自逸。緒應鴻續,夙夜兢兢,仰為祖宗謨烈昭缶,付托至重,承祧行慶,端在元良。四子李容奕,為宗室嫡長子,天意所屬,茲恪遵初詔,載稽典禮,俯順輿情,謹告天地,宗廟,社稷,授以冊寶,立為皇太子,正位東宮,以重萬年之統,以繁四海之心。朕疾患深惡,思一日萬機不可久曠,茲命皇太子持璽升文華殿,分理庶政,撫軍監國。百司所奏之事,皆啟皇太子決之。布告天下,咸使聞知?!?/br> 劉程璧這時候微微發愣,整個腦子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做,手心的汗已經浸濕了袖口。 只是他繁復想著“宗室嫡長子”這幾個字,劉程璧經不住的冷笑,他可能不是什么嫡長子,更不是宗室之子,只是個妓女的孩子,但因為聽話乖巧,沒有任何外戚勢力,就被他拉到了這個位子上! 他低著頭,沒有動彈,也沒有說話。 胡總管看的急了,見老臣也是大汗淋漓,那劉程璧也是呆愣住了,連忙咳嗽一聲,悄悄提醒道:“四皇子!接旨??!” 劉程璧嗯了一聲,遲鈍的開口,聲音有些顫抖,“謝父皇隆恩!” 皇帝笑起來,“今日以后,你便是東宮正位,朕身子不好,你代朕議國事!” “兒臣惶恐,實在不敢!”;劉程璧思來想去也只有這一句話,皇帝要他這么做成為太子做什么?難道皇帝還有另有計劃,是不是要對付三皇子?還是借由他的手來打壓外姓勢力? 胡總管笑呵呵的上前,“太子殿下,您不比謙虛!皇上眼光好著呢!說您可以,殿下您便可以!” 皇帝點頭。 劉程璧頓了一下,伸手便接了圣旨。 底下一片抽氣聲,隨即便竊竊私語開來。 沈贏在下面聽的清清楚楚,這圣旨是黎晏書擬的,他也說過是立三子李榮奕為東宮正位,看來皇帝也沒有想到三皇子是真冤枉,又改成了四皇子。 不過皇帝這樣著急,是怕自己病久了,內閣勢力膨脹,直接越俎代庖掌控朝政,倒是讓他們擁護三皇子上去,不如自己現在直接定下來讓更好拿捏的劉程璧上去。 只是沈贏是沒有想到,皇帝根本不打算和內閣商議,直接在認祖大典上宣讀了圣旨,讓其布告天下,絕了所有人的念想。 皇帝太急了。 難道真的有什么問題在其中? 儀式完畢已經午后了,可是先前皇帝滅大皇子,幽禁三皇子,又廢后,削弱皇后母族勢力,大刀闊斧的動作,似乎就是為劉程璧在鋪路。 可是沈贏想得通他每一個動作,可就是想不通,為什么皇帝這么著急? 到了晚間,皇帝又賜酒,開晚宴。 明日繼續頒發圣旨,布告天下。 但是皇帝雖然賜酒了,自己卻早早的退席,由胡總管攙扶回去了。 沈贏忍不住想,難道他真的不行了? 早前黎晏書說過他連筆都拿不起來了,難道真的中風了,只是故意強撐到現在? 沈贏這樣一想,又覺得奇怪,這么多人,肯定也不止自己一個人想到這一層。 一旦皇帝示弱,那么百官則會示威。 劉程璧可比皇帝好對付多了,扶上去了,也能拉下來。 只是現在皇帝還在,沒人敢動。 但是皇帝若是不在了呢? 忽然,沈贏就想到了,胡總管叫自己明日去他府上,難道胡總管早就知道了皇帝在今日要宣讀圣旨,布告天下嗎? 想到這里,沈贏坐不住了,想去提醒一句劉程璧,可見他已經在人群里,到處說話,面色紅潤,氣色好的不得了,好像已經適應了這樣觥籌交錯、酒醉金迷的環境了。 沈贏看著,不覺就笑出來了,他站起來,和同桌拱拱手,大著舌頭說:“諸位大人,學生實在不勝酒力,今日先行退下,諸位大人請盡興!” 和沈贏同桌的人都是詩學,但是心里都想著事情,沒怎么注意別人,沈贏一說話,叫他們都反應過來,原來沈贏也在這里。 那這個人以后就是太子侍講,或是太子傅,再以后,那就是內閣首輔也是有可能的! 都說沈贏是和現在的太子殿下是過命之交,更是一起長大,兩個親密的就像是兄弟! 同桌的人都陪著笑,叫他趕緊回去歇著,身子要緊。 沈贏一一應承了以后,轉頭就走,健步如飛,剛剛的不勝酒力,現在一點也瞧不見了。 等他走到宮門處,就見一個內侍在那里,似乎等著人一般,瞧見他來了,那內侍便打起精神。 沈贏覺得怪異,迎上去準備問話,一走近,發現那內侍竟然是之前的李德! ☆、第一百三十八章 圈套 “大人!”李德見了他就半跪下來,然后快速站起來,上前就要附耳說話。 沈贏顯然很是不愿意,退后一步道:“你有什么事?” “太子殿下讓奴才來囑咐大人幾句話!”李德低聲回道。 “什么話?”沈贏意識到有不對勁的地方,只是不知道哪里不對勁。 李德頓了一會,只說:“請大人和夫人小心出行,最近事多,切勿出了意外?!?/br> 聽到這話,沈贏心跳似乎漏了一拍,低頭便道:“我省的,你回去吧?!?/br> 李德面色凝重,嘆口氣道:“奴才不能向夫人問好,以后有機會再感謝夫人?!?/br> 沈贏笑笑,覺得這太監似乎話里有話,“你現在在東宮當值嗎?” “回大人,奴才的確在伺候太子殿下?!?/br> “那你注意著,他也不好伺候?!鄙蜈A頓了一下,又道:“有些話自己知道就可以了,不要多說?!?/br> 李德一僵,知道他之前和沈贏夫人說的話,他也知道了,若是傳出去,皇帝一個要他死,李德慌忙求道:“大人您饒了奴才!奴才再也不敢了!” 沈贏知道李德誤會了自己的意思,但是沈贏也懶得解釋,只要李德不向劉程璧透露那些消息,就不會又太多的麻煩。 他擺擺手,示意自己要走了。 李德見了,心里慌張,還想再求兩句。 沈贏卻不想說,道:“你好自為之?!?/br> 出了宮門后,沈贏直奔家門,一進院子看見屋子里燈火亮堂,心里緩下來。 “南枝?你在不在?”沈贏快步走過去,嘴上還不停的喊話。 顧南枝這時候打著哈欠走出來,看見沈贏,又看看月亮,道:“這么早就回來了?” 沈贏嗯了一聲,拉著顧南枝往屋子里面走,“我有事和你說?!?/br> “你天天有事,一聽你這語氣,我就覺得肯定又壞了!”顧南枝嘆口氣,今天是認祖歸宗的大典,這么早回來,宮里肯定發生什么事情了。 “皇帝宣圣旨,立程璧為太子了?!鄙蜈A坐下來喝杯茶,抬頭就道。 顧南枝嚇了一跳,知道沈贏不會說假話,可還是楞了半天,“這皇帝瘋了嗎?” “瘋是沒有瘋,但是心里卻比誰都精明?!鄙蜈A笑了,“他是算計著今日是吉日,朝臣都在,禮制也全,大約沒有告知禮部,直接宣讀圣旨,打的所有人道措手不及?!?/br> 顧南枝猶豫起來,總覺得不可思議,“皇帝是不是有什么問題?” 沈贏道:“定是有問題的,今晚宴會也早早離席了,大家都覺得他病入膏肓,想早一點扶持程璧上去?!?/br> “不可能!上一次大皇子的事情,他還活蹦亂跳的!”顧南枝脫口而出就反駁。 沈贏嗯了一聲,“黎晏書也說過他筆也提不起來,也許近來半年的事情太多,他有些不舒坦?!?/br> 顧南枝嗤之以鼻,“我覺得皇帝那種人,什么人出了事,他都能吃好喝好睡好?!?/br> “你說的是,只是今晚做的太明顯了,宣讀圣旨也太急躁了,像是趕著一般?!鄙蜈A放下茶杯,“這里面有詐?!?/br> 顧南枝點頭,“皇帝就喜歡算計來算計去,但他要做套給誰?” 沈贏沉默下來。 顧南枝巴巴的望著他,見他不說話,自己便嘟囔道:“三皇子?還是其他外戚勢力?” “你有沒有想過是我?”沈贏轉頭問。 顧南枝心里咯噔一聲,“你不要胡說,你就是個四品小官員,什么勢力也沒,除了何老太爺.....” 何家的勢力在朝中雖然不明顯,但是一呼萬人應,他沈贏就是何老太爺的嫡傳,算是何家的人。 何家的勢力在外戚中不明顯,但是在朝臣和內閣中幾乎是首位。 雖然沈贏和顧南枝已經極力避免和何家在一起了,但還是被皇帝忌憚,更把他們歸于何家一派。 要是他們出了事,會連累何家,那何家出事,他們也跑不掉。 顧南枝轉頭看沈贏,問:“皇帝忌憚何家?” 沈贏淡淡道:“他誰不忌憚,但我猜,他更不喜歡我,連帶著忌憚了何家,生怕我成為第二個何老太爺,左右了劉程璧?!?/br> 顧南枝慌了,“那我們怎么辦?皇帝的手段咱們都知道,要是這回給我們下套,咱們能活下去?” 沈贏搖頭,“你先不慌,我只是猜測,但是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下一步該有動作了,咱們走一步看一步?!?/br> 顧南枝更急了,“他有動作咱們都要死了!” 沈贏低頭,握拳,“剛剛出宮的時候,李德那個內侍攔住我,說是程璧讓他給我傳話了?!?/br> 顧南枝啊了一聲,“他傳什么話?” 沈贏故意道:“叫我們小心?!?/br> 顧南枝還沒聽他說完,就炸毛了,氣的跳腳道:“這狗皇帝利用我們弄了三皇子,又弄死了三皇子,現在不要我們了,就想殺了我們嗎?” “我只是猜測!你不要急?!鄙蜈A安慰她,“況且這李德也不值得信任?!?/br> 顧南枝不理他,直接道:“你哪回猜錯了嗎?” 沈贏無奈,“你這是夸我聰明嗎?” 顧南枝咬牙切齒,“可不是?。?!” 沈贏哈哈笑,準備說一說接下來怎么辦,就聽見外間傳來敲門聲。 二人臉色忽變,對視一眼。 若松聽見敲門聲,披上衣服,準備去開門。 顧南枝厲喝道:“若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