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劉程璧心里高興,連看黎晏書都興起了,便擺擺手道:“沒有,我覺著有些地方,我寫的不夠好,沒想到罷了?!?/br> 他們站在這里說了好一會話,眼看榜前的人越來越少了。 顧南枝才抬頭去看,果然第一名是沈贏,第二名是黎晏書,往下第三名何長生! 竟然是何長生!原來何長生也有些本事的,竟然能夠拿到第三名。 顧南枝心里不是滋味,讓何長生的名字跟在沈贏后頭,總有一股子怨氣。 沈贏這時候唔了一聲,道:“你瞧這里,南枝?!?/br> 顧南枝啊了一聲,趕緊回神,轉頭去看沈贏指著的地方,竟然瞧見了顧朝西的名字,忍不住心里一咯噔,這事湊巧了,今年竟然和這么多的熟人一起考試。 沈贏看顧南枝面色不變,小心翼翼問道:“是否要那些禮品去問一問?!?/br> 顧南枝搖搖頭,淡定道:“不用?!?/br> 其他二人不知他們私事,便一左一右的站在兩邊,面面相覷。 顧南枝看氣氛似乎有些尷尬,翹起嘴角道:“今天這么大喜事,我們出去吃上一頓,黎公子也來,湊湊熱鬧以后也是同期呢!” “那是自然?!崩桕虝膊蛔越?。 顧南枝忍不住的高興,嘴角也一直往上翹。 說讀書,顧南枝還沒遇見過比沈贏還厲害的。 他們一直以為以沈贏之才,蟬聯頭名是穩穩,案首之名也是手到擒來的事。 縣試都是由縣令掌管的,也就是黎晏書之父,從黎晏書的家風瞧著,他父親也是通情達理之人,度量也大,要不然怎么絲毫不顧及自己兒子的情面,次次都在沈贏之下,得了個萬年老二的名頭,不可謂不難聽。 顧南枝知道槍打出頭鳥,黎晏書才華相貌在蘆城都是一等一的,家世也好,但是多的是學子瞧不上他官宦世家出身,仗著自己家中權勢,在蘆城贏得偏偏美名,這一次沈贏博了彩頭,更多的人是瞧黎晏書的笑話。 哪知道他們卻時常廝混在一起,每每考試完以后,都三五成群的在酒樓大肆慶祝,好似是他們感情好,包攬了縣試的頭彩一般。 果然不出所料,最后一場,仍舊是沈贏第一名,黎晏書次之,然后就是何長生。 沈贏便是案首了,黎晏書和何長生也算是前十了。 劉程璧是險過了最后的錄取線,也算是位列秀才之流了。 唯一叫顧南枝驚訝的是顧朝西竟然也是前十之一,雖然驚訝,但也沒有多說什么多做什么,他們那以后便不是一家人,也不需顧忌什么了。 蘆城不小,向來人才濟濟,沈贏的名字之前從未聽人說起過,有認識的也只是說那是大鼓鎮子上那老沈家的嫡親少爺,可病重著呢,怎么就出來考秀才了。 但是這些并不影響他的名氣在蘆城傳開來。 三個人一回家,立即找來一個跑腿的伙夫,將在蘆城買了一些特產還有火腿,一些沒見過的稀罕果子蜜餞等等禮品和中了案首的消息,一并送回大鼓鎮子去。 考完試以后,他們還要在蘆城待著,等待縣令請秀才們去赴宴吃飯,交流一下感情,聯絡一下感情。 沈贏性子執拗,加上在書肆和別人大打出手,已經早就惡名在外了。 只是沒想到這一次他竟然中了案首,叫不少人氣的牙癢癢。 不到晚間,前來請人的衙役就來了,恭恭敬敬的請了沈贏去黎家府上赴宴。 顧南枝拿出一塊碎銀子,塞給了衙役以后,笑道:“我們家少爺晚間一定去拜會黎縣令,叫官爺辛苦來一趟了,天熱拿去喝喝茶?!?/br> 那衙役頓時笑的眼睛都瞇起來了,果然大戶人家出來的就是不一樣,他前去請那個客棧的學子,人家只是嗯了一聲,瞧人家大門大戶的少爺,銀子都足足賞了半兩,可真是大方,對著沈贏和顧南枝一頓吹捧,然后就回去復命了。 三個人商量,決意都一起去,包括顧南枝,雖說女子不該拋頭露面,但是書肆鬧也鬧過了,名聲也在外了,這時候藏匿起來,到叫人笑話。 沈贏覺得在理,覺得有時候顧南枝的想法叫人措手不及,但的確是在理。 三個人換了一身衣裳,劉程璧中規中矩的穿著長衫子,半舊不新,看著干干凈凈。 沈贏換了更加隆重的衣裳,穿鞋帶冠,和平常在家過年過節穿著打扮。 顧南枝也換了一身穩重些的衣服,挽上婦人髻,走在沈贏邊上,到是十分妥帖。 雇了一輛馬車以后,三個人便向黎府上去。 剛到門口,就聽見那邊人聲鼎沸,好不熱鬧。 顧南枝挑開窗簾看了一下,這一次不止是宴請學子,還來了好些有來頭的世家。 這蘆城最大的官兒就是同進士縣令,然后就是舉人出身的縣丞,同進士的縣令幾乎可以說一手掌控這蘆城了,其實這一次,他要偏袒自己兒子黎晏書,一點也不難,但是就是沒有一絲一毫偏袒,每一次都是給黎晏書次名。 沈贏不禁對這個黎縣令感到好奇,到底是怎么樣公正不阿的一個官兒。 由小廝引進府內,便往后邊垂花門后去。 只見后邊朗朗闊闊竟然是一處花園,園內點著燈盞,明明滅滅,頗有意境。 再往前就是一座三層木樓,建造的十分有氣勢,里面也是燈火輝煌。 沈贏拉著顧南枝往里面去,一進去就瞧見首位上坐著一個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穿著深褐色的便服,雙眼炯炯有神,一瞧見沈贏進來,便瞧著他。 顧南枝看了那人一眼,便轉頭去看別人,何長生已經到了,坐在右手邊,顧朝西也在,只是隱在后頭的席位上,而黎晏書坐在右手邊朝著她盈盈一笑,示意他們坐過去。 沈贏朝著主位上的黎縣令拱手,“小生沈贏拜見黎大人,住的遠些,所以來遲了,叫大人擔心了?!?/br> 客氣話誰都會說,沈贏會說,顧南枝心里卻有點驚訝,想來他也開始慢慢改變待人接物的態度了。 黎縣令聽到沈贏不卑不亢的樣子,展顏一笑,似乎很是滿意他的態度,他大手一揮,指著黎晏書邊上的席位道:“過來坐,還站著做什么!” ☆、第二十三章被跟蹤 贏便就拉著顧南枝和劉程璧一起入席,然后拱手和黎晏書道了個好。 黎晏書嘿嘿笑,也還了個禮。 倒是黎縣令這時候看清了沈贏身后的顧南枝,起初以為只是丫頭來伺候的,但見那丫頭長得粉妝玉琢,十分乖覺討喜,仔細看去,兩靨嬌艷如花顏色,雙目不怵,儀容請清朗朗,氣度不俗,端不像是個丫頭。 待到她坐倒在沈贏身邊,黎晏書瞧見她婦人的發飾,不禁大吃一驚,笑道:“沈小公子,這么早便娶親了,我家晏書癡長幾歲,還是孑然一身呢!真是慚愧!” 黎晏書被黎縣令說的臉色緋紅,道:“父親又說笑了!” 顧南枝淺淺一笑,適時的露出羞怯之色,沈贏便道:“我家娘子怕生,黎縣令可不要在笑我了?!?/br> 黎晏書嘴角直抽抽,若說顧南枝怕生,那天下的女人都見不得男人了。 “早成家好,早成家好,有人照顧著,你瞧這一次不就拿了案首!”黎縣令哈哈大笑。 沈贏也難得笑起來,轉頭對著顧南枝道:“這一次也都是托了我娘子的福氣?!?/br> 劉程璧已經司空見慣,兩個人天天膩在一起,恨不得每天十二時辰都看見對方,也不知道他們膩歪不膩歪,反正劉程璧是膩歪了。 黎晏書瞧著也不好意思,轉首去找何長生喝酒,這何長生也是不多得的人才,父輩都是農戶,還是給財主家做佃農的,出來一個如此的何長生,想來是十分艱辛的。 劉程璧和何長生二人十分不對付,一瞧見黎晏書竟然去給他敬酒,登時一股子火氣就要冒上來了。 沈贏知道二人嫌隙,皺著眉頭,低聲對劉程璧道:“我們在外面,你收斂些?!?/br> 劉程璧這才憤憤的轉過頭去吃菜,也不再理會黎晏書了。 顧南枝知道他心性不羈,卻有些沖動易怒,但人總是自己人,便勸道:“你莫要稟不住性子,日后跟沈贏一起朝上走,若事事如今日一般,什么都擺在臉色上,叫人看輕了不說,也要吃大虧的,你討厭他,咱們都知道,但是功夫要做的,我們不看,有的是人看,今日縣令和縣丞都在,你仔細想一想,以后少不得碰到這樣子的事情,要是你與真正的仇人共坐一桌,你還拔刀殺了他不可?” 劉程璧聽到這話,臉色騰的發白,眼神都冷冽起來,他端起一杯酒,過了許久,忽然朝著何長生道:“咱們一個村子出來的,今日你的前十,我還沒有好好賀喜過呢!這杯酒敬你!” 何長生聽到劉程璧面色淡然的說出這話,嚇了一大跳,臉色怔忪,有些不敢相信,但很快緩過神來,微微一笑,也端起酒道:“劉兄哪里的話,咱們都是同喜同喜,有什么敬酒不敬酒的?!?/br> 黎晏書和黎縣令微微詫異,都驚訝道:“原來還是同一個村子出來的秀才,這事可不多見??!得再喝一杯!” 沈贏對劉程璧的態度十分滿意,打算幫劉程璧博上幾分面子,便調侃道:“我也是和他們一同的呢,長生是我家莊子上長大的,程璧和我交好,他爹爹又在我家里當差,黎大人咱們村子一下可是出了三個哦?!?/br> 這話一出來,大家都知道了這個驕傲的何長生原來是佃戶的兒子,還這般傲氣。 那縣丞本來是想和沈贏交好,他家中有一女兒,年紀不過十四,長得嬌俏可人,正是結親的時候,原本就想在今年擇一個好苗子,瞧見沈贏已有嫡妻,不想自己女兒委屈做側室,就把主意打倒了何長生身上。 可是沈贏又說何長生是他家下人,頓時心思就沒了。 要是清清白白的農戶家,他還能幫襯一二,可是莊子上的佃戶,說出去是農戶,可實際上就是沈家的下人,他上一輩都賣給人家了,小一輩就算自立出來,也永遠逃不過奴仆的后人一說。 這個縣丞本姓劉,字承益,本是京郊人士,考了舉人以后,怎么也考不上進士,便托家里人的關系,做了個富碩的小縣丞,多年來也是舒舒坦坦的過來了,可是為人愛面子至極,他思索再三,轉頭又去看其他人,瞧見一個個歪瓜裂棗的,也瞧不上了。 正好,他看見劉程璧起來敬酒,他的模樣有些熟悉,小小年紀,樣子老成,可到底劍眉星目,英氣十足,不巧的是又是個做下人的,便沒了心思,準備明年再尋。 “說起來,我和沈少爺還有何公子、劉公子也是同地出身呢!”顧朝西這時候忽然站起來,端起酒杯,朝著沈贏咧嘴一笑,“這杯酒咱們該一起喝?!?/br> 沈贏嗯了一聲,也端起酒抿了一口,“顧公子客氣了?!?/br> 劉程璧和何長生也都喝了一杯酒,那黎縣令看的有些驚奇了,當時翻閱履歷的時候,瞧見沈贏出自大鼓鎮沈府,他記得沈府和何府結親了,所以對他也是幾番照顧,叮囑了自己兒子可以結交,沒想到這大鼓鎮子竟然出了這么多能人,不由小小的驚訝了一下。 那劉縣丞瞧見了顧朝西的時候,眼睛一亮,他記得這人,似乎也是前十的名頭,他瞧著顧朝西敦厚老實的模樣,心里有了計較。 他端了一杯酒站起來,笑道:“瞧今年大鼓鎮子可要出名了,竟然來了這么秀才,后生可畏??!來!我敬大鼓鎮子各位學子一杯!” 沈贏和劉程璧坐在一起的,劉程璧稍稍在后面,本來隱在后頭瞧不清楚,這一站起來,倒是叫人瞧清楚了,長得眉目俊朗,身姿綽約,端的是一副好皮囊,和沈贏完全不一樣,一股子陽剛氣。 那縣丞瞧了顧朝西一眼以后,轉頭一一去看別人,瞧見劉程璧俊臉的時候,心里也是一頓,神色突變,他趕忙喝下手中的酒,勉強一笑以后,坐下來也不再說話。 黎縣令瞧著奇怪,也沒有說什么,那縣丞仗著自己家族在京中有些勢力,常常給人臉子看也不是第一回了。 眾人推杯換盞,談詩論詞,不知不覺已有一個多時辰了,瞧著外面都靜下來。 黎縣令便準備了一些醒酒的湯水給眾學子,又囑咐天黑小心,一一送走眾人。 只余下了沈贏和劉程璧,他們還在和黎晏書說著話,黎晏書興趣絲毫不減,帶著他們在花園里走了一會。 沈贏有些乏了,身子沉重,走了一半,就耷拉在顧南枝身上,但顧南枝卻是精神奕奕,和黎晏書時不時說上幾句話。 說著說著便提到明年春季的省試上去了,黎晏書但笑不語。 劉程璧便覺著不服氣了,道:“瞧你樣子,莫不是胸有成竹,打算明年就去上省城考試?” 黎晏書哈哈一笑,“在下正有此意?!?/br> 沈贏聽了,不由打起精神,問道:“黎兄真有此意?” 黎晏書聽沈贏語氣,收了玩笑的模樣,轉頭道:“正是,我不愿蹉跎,本就是存了這樣的心思,縣試以后也稟明了父親,父親也同意我的做法,想來一人上省城孤單,沈公子” 沈贏和顧南枝對視一眼,他們就是如此打算,縣試以后,大多數學子回鄉繼續苦讀幾年,加固學識,為的是省試更加保險,但是沈贏不愿意浪費時間,對他來說考試只是一種手段,他自恃讀書多年,承襲何家教育,和太子也就是當今皇帝同出一個師傅,他有什么好怕的。 所以原本他準備和顧南枝回去住一月,便北上去省城,靜待省試。 沒想到黎晏書也是這個打算,叫他吃驚,也叫他欣喜,也算是有個說話的人。 沈贏想了想,笑道:“黎兄如此,是有把握一舉中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