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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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承炎喉結動了動,屈起食指抵著唇,干咳一聲,本能地移開視線。 ……什么豬蹄兒。 人家整個一青蔥美少女,還是個身高頂多到他肩膀,瘦不拉幾營養不良的未成年中學生。 顧承炎捏捏眉心,清心靜氣幾秒鐘,那道側臉弧線卻總在眼前晃,他忍不住再往前一看,未成年已經出了機艙,小細腿兒倒騰挺快,人長得又小小只,縮著肩膀就擠進了人滿為患的擺渡車里。 她進去后,車門立刻關閉,徑直開走了。 顧承炎頭頂烈日目送車影,眼前一排問號。 ……這他媽啥情況。 不是膽小么?膽小還擠人多的車?不知道下趟馬上就來? 滿以為能跟她一起等車的自己,仿佛是個單方面遭到遺棄的二傻子。 夏末午后,溫度灼人。 脫離了飛機里的空調,換到滿載的擺渡車,簡直冰火兩重天。 秦幼音是真不知道后面還有一輛,她緊緊貼在車門邊上,盡量避著人群。 兜里鈴聲作響,她氣還沒喘勻,慌慌地接起來:“小姨……” “囡囡,路上順利嗎?沒害怕吧?” 秦幼音乖乖回答:“都好?!?/br> 一直到下車進入機場大廳,電話還沒掛斷,小姨把臨行前交代的大事小情又囑咐了一遍,最后問:“我讓你小心的那類人,你記得吧?千萬躲著,你爸也說過,打架罵人有紋身的犯罪率高,很多都是混黑道的!” 秦幼音走在人群里,不時仰臉看看周圍高大彪悍的陌生路人,跟她這種小豆丁甚至不太像同一個物種…… 她緊張地咽了咽,軟聲說:“記得呢?!?/br> 而且記得特別清楚,做夢都夢到了。 “那就好……囡囡,一起生活這些年,你受了不少委屈,還給你落下了心里的毛病,”聽筒里,小姨嘆氣,“你別怪我們?!?/br> 秦幼音垂頭抓著衣擺,眼睛微彎:“過去了,我以后會好的?!?/br> 掛斷電話,她揉了一下眼角。 一定能好的。 到了新環境,她必須改掉過去的膽怯,變成一直向往著的那種——積極開朗獨立的正常人。 那么問題來了!第一個挑戰近在眼前—— 取行李。 秦幼音放眼一望,航班對應的行李傳送帶四周圍滿了人,以她的高度,連箱子邊邊都看不見,要是硬擠進去,肯定少不了嫌棄白眼。 剛恢弘樹立起的目標嘩啦一聲,碎滿地。 秦幼音哀哀吐氣,決定還是等人少了再過去。 她選個僻靜的方柱旁邊老老實實窩著,然而沒過幾分鐘,她驀地睜大眼,看到有人從傳送帶上拎下來一個大號黑色行李箱,無論樣式尺寸、磨損位置,全和她的一模一樣。 那人把箱子隨便一放,打著電話就要拉走。 秦幼音發跡隱隱沁了汗,顧不上糾結太多,白著一張臉小跑過去,跟在后面仔細打量,看到底部的一個小豬貼紙,確定無誤,確實是她的箱子。 她試探扯了下拉桿,那人正暴躁地朝話筒低吼,沒空注意她,步子邁得更大。 “先生您好……”她緊張開口,見他仍然不理,只好努力跑著跟上,換個稱呼,聲線有些發抖:“叔叔,這箱子是我的?!?/br> 跟一個體格彪悍的陌生男人索要東西,對過去的秦幼音來說想都不敢想。 但現在,不得不做到。 她壓住劇烈心跳,又說:“您拿錯了……” 男人余光終于瞥到了她的身影,正逢電話里吵到最高峰,他惡狠狠掛斷,猛一拽箱桿,小姑娘手還摸在上面,跟著一踉蹌,差點跌倒。 “你敢在機場里偷偷摸摸?!是不是從我箱子里拿東西了!說!” 秦幼音臉頰上頓時血色全無:“不是,這箱子本來就是我的……” “什么你的!”男人毫無耐心,高聲怒罵著打斷,對著秦幼音就要推搡開。 來往行人紛紛止步,還有好事的打開了攝像頭。 秦幼音把嘴唇咬出深深牙印,面對熟悉的攻擊性動作,她所有話卡在喉嚨,全身都在輕微戰栗,習慣性地要抱著頭蹲下蜷起。 卻有一只手臂,忽然越過她的頭頂從天而降,穩穩架住即將落下的傷害,朝后重重一推。 秦幼音本能地抬起頭,只看到凌厲繃起的下顎和漆黑帽檐。 緊接著,淬滿寒意的微啞男聲冷冷響起—— “瞎他媽吵吵啥,沒看見嚇著小孩兒了?” 作者有話要說: 寶寶們,好久不見,我回來了罒w罒新文開張雙更,所有評論發紅包呦~ 第2章 欺負2下 有熱鬧可看,圍過來的人不斷增多,最里圈的幾個女孩舉高鏡頭小聲驚呼:“臥槽這小哥哥夠帥!看著快有一米九了,東北的吧?連罵臟字都要死的性感——” 顧承炎斜掃過去,眉眼遮在陰影里:“收起來?!?/br> 語氣極度不善。 女孩頭皮一緊,連帶著其他試圖拍攝的路人都下意識關了屏。 男人連退好幾步才站住,手一甩,行李箱也要倒了,顧承炎稍一抬手扶起,拉到身邊,又順便提了提秦幼音的后領,幫她站穩當。 他的指尖在她脖頸處輕擦而過,穿透細軟發尾,不經意碰到了皮膚上濕淋淋的冷汗。 顧承炎臉色更沉。 話都不敢多說半句的小豬蹄兒,估計被嚇得不輕。 男人本來滿腔火氣,在看清顧承炎的身形后下意識矮了一大截,硬著頭皮低罵:“……有事不能好好說?動啥手!” 不用顧承炎開口,陳年先在旁邊嗤了一聲:“大哥,要點臉行不?” 圍觀眾人也開始交頭接耳,有人說:“不是你先動手的?” 男人啞口無言,臉憋成豬肝色,羞惱地瞪向秦幼音:“你到底要干啥,我箱子怎么就成你的了!小姑娘家家的這么隨便——” 顧承炎隨意歪了下頭。 男人一怵,后半截的話生生咽了回去。 秦幼音還被顧承炎提溜著,活像只濕了毛的小雞崽,她緩過氣,不太敢直視他,小聲問:“我……我能過去嗎?” 從顧承炎的角度,看到的是少女淺黑絨密的長睫毛,正在忐忑地一抖一抖。 他手一松。秦幼音把箱子放平,尾部對著那男人,有些委屈地指了指貼紙:“這是我貼的,如果不夠證明,那可以打開……” 不等顧承炎說對對登機牌,她就直接解開了密碼鎖,拉開箱蓋,里面的衣物用品干凈齊整,有淡淡甜香,最上面放著個大信封,印著醫大的錄取通知書。 顧承炎一眼瞄到,目光猛一跳,把秦幼音從頭到腳認真打量一圈。 纖纖瘦瘦的小骨架,皮膚比雪糕還白,穿件民國女學生那樣的灰粉色小褂,配著百褶短裙,小細腿兒還沒他胳膊粗。 ……這他媽竟然是個成了年的大學生?!還跟他同校同屆! 秦幼音抿唇,把通知書掀開,配著身份證擺在上面,自己蹲成一小團,無聲證明。 再無懷疑。男人在顧承炎的威壓下道了歉,頂著指指點點的議論聲去傳送帶上找到同款行李箱,灰溜溜躲著人快速離開。 秦幼音這才垮下撐到酸痛的肩背,埋在膝蓋上平靜片刻,站起來對著顧承炎淺淺鞠躬:“謝,謝謝你!” 顧承炎摘掉棒球帽,黑瞳似笑非笑瞧她。 一天跟他說兩遍謝謝,連結巴的位置都不帶變的。 他問:“頭一回來東北?” 秦幼音微微點頭,還是不肯看他。 顧承炎低著眸:“東北挺好的,別叫一兩個人影響心情?!?/br> 說完,他突然俯下身,雙手撐著膝蓋跟她平視,秦幼音被罩下來的高大灰影嚇得一縮,不由自主仰臉,怔住。 顧承炎盯著她,嗓音沙沙:“妹子,到這地方了,別見啥都怕,好歹把救命恩人認清楚,下回見面兒記著打個招呼?!?/br> 他重新站直,扣上帽子,朝陳年勾手指:“走吧?!?/br> 陳年雞賊的跟上去嘰嘰咕咕:“好哇,我說你咋連個對象都不處,搞半天咱大東北的jiejiemeimei兒是滿足不了你的口味兒——” 直到“少他媽廢話”的低罵聲徹底消失,機場大廳里又恢復忙碌紛雜,秦幼音才眨眨眼,從男生過份奪目的英挺五官里醒過神。 恩人剛才……是不是又講臟話了…… 秦幼音用力揉揉臉,轉念想到更重要的事,從兜里摸出手機,屏幕漆黑,通知欄一片空白,沒有任何信息和未接來電。 這么一鬧,她下飛機足有半個小時了。 按理說爸爸早該出現,至少也要來問問她在哪才對。 她摩挲著鎖屏鍵開關幾回,忍不住主動撥出電話。 無人接聽。 再打一遍,還是同樣的結果。 秦幼音把行李箱推到墻邊,低著頭坐在上面安靜地等。 臨行前,爸爸再三保證過一定會來機場接她,陪她一起去學校報道,她就是靠著這個憧憬,才有了輾轉幾千公里的底氣。 秦幼音數秒數到五百下,手機屏終于亮起,她眼睛一亮,急忙接聽,卻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就聽到里面緊促的呼吸聲:“音音,爸爸臨時有案子,實在走不開,你自己去學?!?/br> 一句話尚未說完,匆匆掛斷,再打就變成了忙音。 短暫的空白過后,機場里的喧囂仿佛一瞬變得刺耳,紛亂穿行的人潮更激出孤身在異鄉的茫然。 秦幼音吸了吸鼻子,對死寂的手機軟聲說:“好,那你先忙,我可以的?!?/br> 她穩住情緒,開始查詢到醫大的路線和打車費用,研究明白后,決定去坐最便宜的機場大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