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颙琰瞧了一眼遠處的拔步床,搖頭道,“朕今兒個在這歇息?!?/br> 繡玥順著他的目光,瞧到了這邊的睡榻。此時她才發現西稍間的這間房間與尋常房間的布置有些出入,獨獨多出了這么個矮榻。 這房間的羅漢床不是不寬敞,若要小憩片刻,不想睡在拔步床上,大多時候倚靠著羅漢床歇一歇也便是了,也圖個省事方便。 繡玥低頭瞧了瞧那矮榻,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寬敞也并不算太寬敞,只勉強夠得上一人半左右的寬度,來回翻身也不會舒服?;噬显趺磿胍谶@午睡? 她也只敢在心里問一句,面上還是極為恭順地恭請皇上歇息在了矮榻之上。 這樣窄的榻,她也不好坐在邊角處伺候了,還是乖乖站著吧。 繡玥后退兩步,心里暗暗想著,這會不會是皇上為了讓她在這干站著一兩個時辰,才故意選得這矮榻來午睡呢?也未可知。 正想著,卻見颙琰倚在榻上正盯著她,又用那種很難以言說的眼神瞧著她的半邊臉。 “上來?!彼?。 繡玥瞪著眼睛,還以為自己幻聽了,她愣著在原地半晌沒挪步,“皇,皇上……” 這么個矮榻,她若上去了,把皇上要擠到哪里? 颙琰的目光里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口氣也嚴厲了些,“怎么,沒聽到朕的話?” 繡玥忙低下頭,“嬪妾不敢?!?/br> 她的心里五味陳雜,什么滋味都有,硬著頭皮,小心著坐到了榻邊,也只敢坐到三分之一的地方。再近,就碰著皇上的身子了。 颙琰無聲側了側身子,示意她整個人上來。 瞧皇上的臉色,有些隱隱龍顏震怒的前兆?!吧蟻?,不是讓你坐著?!?/br> “是,是,嬪妾遵命?!崩C玥立刻除了鞋襪,規規矩矩上了來,卻是距離近得更局促了。 她正不知所以,颙琰伸出一只手用力捏住她的臉,捏著那些刻意偽造的那些指痕,沐了浴,竟然連清水都不能完全洗干凈。 繡玥被捏得痛,卻僵挺著不敢出聲,她心下凜然,原來皇上從未放下這件事,不過是到此時才要發作。 正疼著,卻被颙琰一手用力,順勢撲在矮榻上,整個人慌不迭的趴了下去。 想來皇上是不想看見她那張作偽的臉罷。 皇上既然厭惡,繡玥不敢回頭,只敢老實趴著。她不知此時自己背對著的皇帝是如何的神情在看著她,更加猜不透他此刻的心思。 冷不防的,上位者就這樣壓了下來,緊緊貼著后背,熱氣落在她耳邊:“你以為,朕當真就這么好糊弄嗎。三言兩語就輕易放過了你去?” 繡玥幾乎回不出話來。幾乎與此同時,她的腰肢感覺快被掐得斷掉。 皇上手上的力道極重,繡玥不敢喊疼,身上僅存的那件單衣也被扯到了地上,她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身下便有一陣陣劇痛傳來,痛得她忍不住要呼出聲,卻被一只伸過來的手先一步緊緊捂住,力道強得她被迫仰起頭,剩下的只有幾個支離破碎的唔唔聲。 皇上喘息的聲音傳到耳邊:“這榻好得很,很結實。不像床那么軟?!?/br> 原來是想要如此這般作弄她,才選了這間有矮榻的房間…… 繡玥思緒紊亂的時候,想到了剛剛晚膳時來不及吃的那條扁魚,她好像自己就變成了那魚,被壓在油鍋中煎著,痛欲不生,翻過來,還要再煎第二遍。 榻果然是結實的,紋絲不動。她自己在上面卻快要散架了。 窗外揚起幾點雪花,窗內的地龍卻燒得極熱,房內的兩個人很快皆是大汗淋漓。 未時三刻,颙琰午睡醒過來,倍覺得恬適,從榻上起了身,由太監們伺候著換了間房間沐浴更衣。 出來的時候,宮人們小心引著路,颙琰腳步頓了頓,還是沒有直接回前殿看那幾個剩下的折子,轉而又回去了后寢殿的西稍間。 剛才折騰的那么激烈,總有點不放心,她到底歲數還小呢。 颙琰來到榻前,見榻上只有微微隆起的一團薄衾,蓋得嚴嚴實實,一動不動透著毫無生氣。 颙琰知她被一味地索取,心情定然不好,動作也放柔了些,輕輕掀開薄衾,將被子里露出的臉上混亂的發絲撥到兩邊,繡玥卻閉著眼別過臉去不看他。 連皇后身為正妻都不敢這樣給皇上擺臉色,繡玥不過是個妾室而已。而且只是個位份低微的常在。 他倒是不生氣,聲音少了些帝王的威嚴,溫和著道:“是朕將你弄疼了嗎?!?/br> 依舊沒有半個人回應他。 他伸出手,耐心地揉了揉,她身上是被掐出了幾個觸目驚心的紅痕,下巴也是,被捂得過于用力了,現在不大看出來,過幾日怕就要真的腫起來。 本來是想給她個教訓,氣她弄那些假的傷痕,惹得六宮非議,敗壞他的清譽,卻不想將她弄成這樣,他倒是生了點悔意。 颙琰坐到榻邊,將繡玥連著被子一齊攬到自己懷里,離近了看,見到繡玥眼角偶有星星點點的淚痕。 他有些意料之外的驚愕,和隨之而來的措手不及?!笆悄膬和磫?,告訴朕?” 她也會真的哭么? 他初次見,便只見她是如何與陳德那個狗奴才面前百般周旋,直到狠心到用自己的肩膀為他扛了一刀,卻始終一聲沒吭過,還轉過身來安慰他。 那一刻,他心下大慟,竟沒見過一個女子竟可以做到如此。 她竟不像后宮的那些女子,個個如嬌艷柔弱的花朵,緊緊依附著他,等待他的臨幸,一味完全受他的恩澤庇護。 颙琰喃喃著道:“第一次侍寢的時候都沒有哭,怎么現在哭了?” 第一次侍寢受到那樣的對待,第二天還是默默與他周旋。后來即便她在后宮里過得辛苦卑微,也沒見她露出過一絲氣餒。 他原想用這些宮里的刁難,壓得繡玥主動靠自己近些,將君恩之重放在心里,對自己多些討好。 原以為她這個人是永遠不會哭的。卻也有止不住淚的時候么? 颙琰將人摟緊了些,輕聲哄道:“是朕的不是,都是朕不好,別哭了?!?/br> 他事帝王,一向高高在上,即便是賠罪,也不會宣之于口,只會用帝王最直接的法子:“想要什么告訴朕,朕都給你?!?/br> 此言一出,繡玥才開始有了些反應,她嗆著咳了一聲,仍是緊閉著眼睛,還微微有些哭腔道:“皇上罰我七日之內抄完《女則》《女訓》十遍!眼下未時已過!我不單一遍都沒抄完,現在兩只手都在發抖,七日后如何交的出《女則》《女訓》十篇!皇上的金口已開,七日后我交不出來,手指都要被砍掉了!難道皇上不是成心如此么?” 颙琰這才想明白,原來她一直擔憂是為著這個。原來竟是為了這么個事兒! 他當時在儲秀宮一氣之下定了數目,卻也沒細究完成的時日。 怪不得她剛才一直推搪著連進膳都不愿,竟然是一直在心底苦惱著這個事兒。若早說出來他知道,又何必多了這這許多不必要的憂思害怕。 作者有話要說:意識流的戲,意識流自行腦補,小花今天人品爆發,更了4k丫,自從開了這個文,每天晚上從11點睡覺改為12點,還是覺得好幸福,因為種下一個文,收獲了好多讀者(*^▽^*) 感謝27726217扔了1個地雷 感謝讀者“昕一”,灌溉營養液 320190123 22:19:13 讀者“花花虹的nc實習生”,灌溉營養液 120190123 15:14:39 讀者“一尾江魚”,灌溉營養液 120190123 13:49:21 讀者“冬眠的艷子”,灌溉營養液 2020190123 13:47:11 讀者“好嗎?好的”,灌溉營養液 320190123 12:28:05 讀者“文雨”,灌溉營養液 220190123 09:20:08 讀者“草莓番石榴~”,灌溉營養液 120190123 06:24:30 讀者“aia”,灌溉營養液 120190123 02:54:44 讀者“向陽時”,灌溉營養液 120190123 00:40:28 第43章 他重新朝繡玥低下頭,語氣和緩了些,道:“無妨。養心殿里都是朕御前的人,朕命人代你寫,也不會有奴才敢透漏出去半個字?!?/br> 沒想到皇上竟說了這樣的話。繡玥心里一驚。低聲下氣活了這些年,生命中頭一個肯哄她的,竟是她名義上的這個夫君。 命運總是這樣奇妙。 她張開眼睛,小聲支吾了幾句:“可御前侍候的太監皆是不許識字的,若要找,便只能從外面戍守的侍衛中去找,如此大張旗鼓,定是要驚動六宮的……到時嬪妾只怕就......吃不了兜著走了?!?/br> 颙琰皺眉,睨了她一眼,“你倒是挺懂得分析?!彼麑⒗C玥放回榻上躺著,背過身,頗有一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感覺。 “得了,朕今日還剩幾個折子沒看,看過了折子,朕來替你寫就是了?!?/br> 他心底浮現出繡玥早上給他研磨的情形,雖然是敷衍著的殷勤,到底還有些受用。 “明日朕再下一道口諭,嘉獎你御前筆墨伺候得當,那十遍的《女則》《女訓》抄書懲罰,減去一半。如此,你可安心在此歇著了?” “只是這事兒,朕自然會命宮人們三緘其口,你若漏了出去,惹得外頭言官議論,朕定當不會輕饒了你?!?/br> 這舉足輕重,繡玥哪還用叮囑??倸w她心里的那塊大石頭落了地,瞬間又恢復了那一慣虛與委蛇的漂亮話:“是,嬪妾記下了,嬪妾定當謹記皇上教誨?!?/br> 于是繡玥從未如此認真地將皇上的話放在心上,心安理得地在后寢殿的西稍間接著睡著了。 她本就貪睡,早上給皇后請安起得早,每每請了安,她都要回延禧宮再補個回籠覺。 可今日不但沒有找補回來,又被訓斥了一早上,緊接著就直接被提溜進了養心殿受罰抄書,剛剛又被好一頓折騰,這會兒她實在困得不停流眼淚。 這敞開了睡,就是兩個時辰。 再醒的時候,已是黃昏時分。冬天本就天黑的早些,繡玥起身的時候整個西稍間都是暗沉沉得,沒有多少聲響。 她將自己簡單收拾了一番,再回到前殿去看,皇上早已不在那里。想來是折子已經批完了,這會兒去了后宮哪個宮里歇著了罷。她的東西都還在角落里擺著,繡玥伸手翻了翻,果真多出了抄好的幾卷《女則》。 皇上若不回來,她獨自在養心殿就寢自然是僭越。 繡玥有些僥幸地想,說不定今晚上她可以回到延禧宮去,能跟寶燕報個平安也好啊。寶燕一定急死了,她在外面不知道自己在養心殿里的境況,可要終日懸心。 可這養心殿里都是御前伺候的宮人,不單口風嚴得緊,更加眼高于頂,怎會屑于搭理她這個六品的常在。 颙琰不在,都當她是個透明人。 好在這前殿里還是亮堂堂的,繡玥便重新坐下去,耐著性子準備再抄幾篇《女則》。 她心里盤算著,倘若皇上今晚上歇在后宮哪位娘娘那里,她便豁出這整晚多抄幾卷《女則》,左右下午也睡夠了,早一日抄完,早一日出去。 想著,便靜下心來抄,抄了不知多久,連時辰都混然忘了,養心殿外突然響起了好大的陣仗,一聲高過一聲,這陣勢,顯然是皇上的圣駕回了養心殿。 繡玥停下筆,心里倍覺意外,皇上怎的又回來了?他不宿在后宮,是要在養心殿翻嬪妃們的綠頭牌么? 那她顯得何其多余,是不是可以回延禧宮去了? 正琢磨著,鄂啰哩急急忙忙進了殿內,似乎是找尋她的樣子。 繡玥一見到他,便笑著忙先問了一句:“鄂總管好!”她壓低聲音:“請問總管,皇上晚上可已經翻了牌子?若是翻了牌子,我在養心殿里也不大合適,您看我是不是今夜先回了延禧宮去,我,我明個天不亮就回來,繼續抄皇上罰的《女則》《女訓》?!?/br> 鄂啰哩聽著這話,無奈著嘆了一口氣,“玥常在啊,您可真會想,皇上今晚上當然是翻了牌子啦?!?/br> 還沒等繡玥接話,他便豎起眉頭道:“翻得可不就是玥常在你的牌子么,這敬事房都記了檔了,你還不趕緊著去圍房沐浴呀,難不成還讓皇上等著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