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節
“沒關系,事情還沒到最糟糕的一步,只要萱妃倒了,一切就都好說?!?/br> “對對對,萱妃倒了,皇上就會重新愛重娘娘,到那時,看在娘娘的面子上,皇上也不會趕盡殺絕的?!?/br> 鶯歌點頭如搗蒜,接著就聽門外腳步聲響,她連忙扶著舒妃來到外屋炕床上坐下,一面默默站到她身后。 肖太醫走進來,仍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模樣,先行禮,舒妃忙笑道:“行了,你我之間,還講究這些繁文縟節做什么?”一面就伸出手去,鶯歌連忙在她手腕下放置了小枕,又在手腕上搭了手帕。 肖太醫沒有多余的話,只認真為舒妃診脈。舒妃看著他,仔細斟酌著怎么開口,如何將話題引到自己需要的方面,一時間也沒說話,屋里就沉默下來。 過了一會兒, 肖太醫診脈完畢,淡淡道:“娘娘沒什么大毛病,近兩日大概是憂思過甚,肝火有些上升,待我開兩副清肝敗火的方子,先吃著看看?!?/br> “好,一切就有勞肖大哥了?!?/br> 舒妃點點頭,這里肖太醫寫完方子,交給鶯歌,就要起身告辭,卻見舒妃伸手向下按了一按,目光幽怨道:“從前你往我這里來,還能坐著陪我說說話,如今倒好,來都不來了。昨日讓鶯歌去請你,今兒好容易過來,話都不說一句就要走。我尋思著,你不是這樣無情人,難道是我什么時候得罪了你?那你就明說出來,沒有叫人這么糊涂著的道理?!?/br> 第三百三十三章 如愿以償 “娘娘怎會有此言?臣從未變過。從前娘娘說宮里寂寞,所以臣偶爾和您聊天說話,排遣一下。如今娘娘也不寂寞了,臣不該在這里多逗留?!?/br> “是不該在這里多逗留?還是我這里不值得逗留了?” 舒妃冷哼一聲:“我知道,如今你負責萱妃的脈息,三天兩頭往永慶宮跑。萱妃那個人,出了名的活潑有趣,皇上都離不開她,你可不是喜歡呢?若說不該,她那里更不寂寞,你怎么每次都要許久才出來?” “娘娘慎言,不曾有這樣的事。就算耽擱的時間久了些,也是因為萱妃娘娘身體有恙,臣要仔細問詢,謹慎開方?!?/br> 舒妃見他忙著解釋,一向平靜的面容上也掠過一縷焦急之色,心中松了口氣,暗道他果然還是對我有舊情的,生怕我誤會。 因便微微一笑,點頭道:“我和你是從小一塊長大的,知道你的性情,我們之間的情誼,連皇上都比不過。我知你不會像皇上那般,見了新人笑,便忘了舊人哭?!?/br> “娘娘?!?/br> 肖太醫面色更加凝重:“您今天說話太不慎重……罷了,若沒有事,臣便告退?!?/br> “別走?!?/br> 舒妃連忙起身攔住他,眼眶里含了兩點淚,幽怨道:“我為什么不慎重?難道你心里不清楚?” “臣不清楚?!?/br> 肖太醫搖搖頭,就見舒妃咬著嘴唇道:“萱妃從冷宮出來了,她又有了身子,這后宮,眼瞅著就又要是她一手遮天。先前她進冷宮,便是因為我,你覺著,她會放過我嗎?” “萱妃娘娘不是睚眥必報的人,娘娘不必多心?!?/br> “你那是被她騙了?!?/br> 舒妃氣急,跺著腳道:“郭太妃在冷宮,被她打得到現在還爬不起來。你……你若是不在乎我的死活,那就走吧,我不敢攔肖大人,反正你靠上了萱妃這棵大樹,還怕不能前途錦繡?我一個深宮失寵的妃子,算得了什么?” 肖太醫喟然長嘆一聲,卻終究還是頹喪坐下,低頭小聲道:“你……你究竟要我怎樣做?” “我哪里敢要求你怎樣做?” 舒妃面上笑容一閃而逝,緩緩走回座位坐下,輕聲道:“如今太后和皇上滿心歡喜,整個后宮人心惶惶,都是讓萱妃腹中那個龍種鬧得。我卻有些疑問,還盼肖大哥為我解惑?!?/br> 肖太醫似乎輕輕抖了一下,聲音更低沉了:“什么疑問?” “我問你,萱妃腹中胎兒,有多長時間?” 見肖太醫面色一白,卻倔強地抿住嘴唇,似乎不想回答,舒妃便探過身去,緊緊盯著他,沉聲道:“這個別人未必能診的出來,但我相信以你的醫術,是一定能診出來的,哪怕不能具體到何月何日,但大致的日子不會錯,是嗎?” “娘娘怎么想起問這個?” 肖太醫目光黝黑深邃,不肯看舒妃一眼,一旁鶯歌疑惑地看著兩人,心想娘娘問這個做什么?肖太醫為什么又是這樣情狀?仿佛娘娘問的是個了不得的秘密。這……這其中還能有什么貓膩不成? “怎么說我們兩家也是世交。一些基本的醫學知識,我還是了解的。若是有孕的時間太短,絕大多數人都沒有什么癥狀。萱妃既然都有了害喜的表現,那這個有身孕的日子,想必不會是近期,最起碼,不會是她出了冷宮之后。肖大哥,我說的對嗎?” 肖太醫猛地打了個哆嗦,轉頭不敢置信地看著舒妃,嘴唇翕動,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鶯歌更是瞪大眼睛,身子都有些晃了,忽地腳一軟,她連忙把著炕床的床沿撐住,一面喃喃道:“娘娘……娘娘的意思是說……萱妃她……萱妃她……” 說到這里,卻是再也說不下去,最初的驚愕恐懼過后,旋即而來的,便是巨大驚喜。 “娘娘不用問,我什么都不知道?!?/br> 肖太醫站起身就要離開,卻見舒妃猛地離了座位,竟一下子跪在他身后,死死拽住他的衣裳,沙啞著嗓子哽咽道:“肖大哥,我和萱妃,已經是勢不兩立,有我沒她,有她沒我……若你不幫我這一回,下一次,便只能眼睜睜看我去死了?!?/br> “萬萬不至于如此?!?/br> 肖太醫連忙轉身去扶舒妃,見扶不起來,他也跪下了,動情道:“我對你如何?你心里是清楚的,我……我絕不會看你陷入危機之中……” “若不想我陷入危機,你就實話告訴我,萱妃懷的這個胎兒,是幾個月了?” “你……你知道這個做什么?為什么你們就不能好好相處?必得你害我我害你才行么?你們是人,是女人,不是那些不懂事的牲畜野獸??!這后宮如此之大,為什么非要爭個你死我活?” 說到后來,肖太醫青筋都迸出來了,舒妃似是失了力氣一般,坐倒在地,潸然淚下道:“我何嘗不想好好做個人?然而情境逼我至此。肖大哥,你可知道?我家已經被皇上發落了,我料著這還不算完,皇上……怕是要將我家族連根拔起。一個后宮女人沒了娘家的支持,又沒有恩寵,她還能活下去嗎?為今之計,只有讓皇上重新冷落萱妃,寵愛于我,我才有活路?!?/br> 肖太醫默然無語,眼中淚光閃爍,舒妃抓著他的袖子哀求道:“肖大哥,你就告訴我吧,其實你現在這個模樣,我心里就已經清楚,若不是……若不是時間有蹊蹺,你又有什么不可說的?是嗎?” 肖太醫身子猛地一震,忽然爬起來,語無倫次道:“我……我沒有蹊蹺,我什么都沒說,你……你不要亂猜,我走了……回頭……回頭……” 卻是沒說回頭怎么樣,轉身失魂落魄地踉蹌離去,走到門口時,還險些被門檻絆了一跤。 離了凝萃殿,肖太醫一路疾行,路上遇見宮人和他打招呼,他也不理,一徑匆匆而去。直到進了御花園,見周圍無人,這才頹然嘆了口氣,停住腳步。 回首望去,已經看不見凝萃殿的白墻紅瓦,肖太醫身子一軟,倚在一棵樹上,痛苦地閉上眼睛,喃喃道:“我不是有意的,只是……我給過你機會,給過你機會……” 而凝萃殿中,在肖太醫離去后,鶯歌便上前將舒妃扶起,輕聲道:“娘娘,肖太醫走了,他……到底還是沒有透露消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