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節
眾人都知道她是奴才之友,也沒什么異議,吃人嘴短,這話再沒錯的。 只有慧嬪,狐疑地看著她,小聲道:“你哄得了別人,哄不了我,快說,又有什么主意了” “笑話,我何曾哄過你?”寧溪月搖搖頭,接著小聲道:“我只是想著,宮里的活計其實不少,找那輕省又精細的活計,咱們賺幾個體己?!?/br> 慧嬪搖頭道:“叫我說,你趁早歇了這心思。這事兒哪里瞞得了人?萬一被皇后知道,你想怎么死?” “皇后要我死,我就必得死嗎?太后可是喜歡我呢?!睂幭乱惶裘迹骸暗昧?,這事你不用cao心,也cao不了,都交給我,我必會籌謀個好辦法?!?/br> 正說著,就見素云走進來,笑著道:“娘娘,我們都吃完了,您看,咱們現在就開始么?” “開始開始,來來來,叫大家都進來。哎呀,五盆炭火太多了,我這會兒都覺著熱,你們怎么樣?若是熱得慌,就挪出去兩盆?!?/br> 許是人多的關系,許多人額頭上也出了細汗,康嬪笑道:“如今才真正體會到萱妃娘娘的苦心。從前過除夕夜,一個人冷冷清清,心中傷感不說,凍得跟只鵪鶉似得,那被窩里都冷冰冰的。今年大家伙聚在一起,又熱鬧又暖和,這主意真再好不過了?!?/br> 眾人紛紛點頭,都說自己先前錯怪了寧溪月好心,如今才知她是大好人,是解救冷宮眾生的活菩薩。 第三百一十四章 為誰風露立中宵 一通馬屁拍得,連寧溪月都有些受不住,連忙就命素云拿了一枝梅花過來,既然是大年夜熱鬧,擊鼓傳花這種傳統游戲自是必不可少。 擊鼓的是慧嬪,目光掃了一圈,就見許多人面上仍有尷尬之色。她心里清楚,別看先前諛詞如潮,那是因為吃了rou喝了酒,這會兒要表演,大家心里還是有些芥蒂的。 也不用說別人,她自己心中都有些別扭,因閉著眼睛,卻又留了一道縫,故意在梅花傳到寧溪月手中時停下,暗道我不疑心你,但恐怕大家伙兒還有疑慮,索性第一個節目你來,你若放得開,從此后大家必定以你馬首是瞻。 正想著,就見寧溪月擎著那枝梅花,站起身高興笑道:“第一個竟然是我,好彩頭好彩頭。唔!給大家表演點什么呢?哎呀,剛剛不該講笑話的,平白浪費了一個節目?!?/br> 眾人都大笑起來,同時心中那點芥蒂也盡數消去,就見寧溪月想了想,歡快笑道:“過年嘛,講究的就是個熱鬧喜慶,這樣吧,我給大家唱首歌?!?/br> 眾人面色都是一整,暗道萱妃娘娘能在后宮受寵,必定有過人之處,說不定便是歌舞出色。 剛想到這里,就聽歌聲響起:“每條大街小巷,每個人的嘴里,見面第一句話,就是恭喜恭喜……” 砰的一聲,立刻便倒下了十幾人,慧嬪看著寧溪月,眼睛都發直了,嘴里喃喃念著:這是什么?歌?這叫歌?就這個,好意思去批評我素日里不練氣發聲……” 寧溪月一首唱完,下面倒了一片,這把萱妃娘娘給尷尬的,咬牙道:“你們也太不堅強了吧?好歹在冷宮里磨煉了這些日子,還不如我的奴才們??纯?,素云她們一個個都是面不改色,你們倒好,全躺下了,什么意思?嗯?我唱的不好嗎?” “天地良心?!?/br> 麗嬪苦著臉,一手指著房頂:“娘娘,咱們是真心想拍幾句馬屁的,不沖別的,就沖您今晚讓我們吃了一頓豐盛晚宴,這好話怎么都該說幾句??伞蛇@……實在是夸不出口啊,我只問一句,您這是哪里的歌?怎么從沒聽見過?這調子也太古怪了?!?/br> “難怪你們沒聽過,我這是山歌,山歌懂嗎?就是苗疆那邊的?!?/br> 寧溪月順口胡謅,話音未落,就聽一個聲音怯怯道:“妾自苗疆來,雖然那邊女子與我漢家多有不同,卻并未聽過這樣古怪的調子?!?/br> 嚶嚶嚶,撞槍口上去了。先皇啊,您老人家搜羅美女都搜到苗疆去了? 寧溪月臉上就有些熱,嘴上卻不肯服輸,大聲道:“也不一定是苗疆,就是……反正就是從西南那邊來的,什么波斯啊,精絕啊,大理啊……西南那么大,你們都聽過看過嗎?” 這就是強詞奪理了。不過連苗疆來的都沒話說,大家自然也不好反駁,慧嬪笑道:“這個調子,初始聽著不好,覺得像什么呢?但細細品來,倒還不錯,那份兒喜悅竟是發自心底,很符合今日氣氛?!?/br> 到底是收服了的人,這行事說話就是貼心。 寧溪月連連點頭,又聽慧嬪道:“但我還是更喜歡三年前娘娘唱的那首長恨歌,調子悠揚婉轉,可惜只有兩句,不如今日讓我聽個完整的?” 寧溪月心說:什么?長恨歌?你開什么玩笑呢?我背都背不下來,還唱?以為人人都是和你一樣,過目不忘嗎? 心里琢磨著回頭就叫張寧送本《唐詩三百首》,先給背下來再說。表面當然不能認輸,只好笑著道:“今天是除夕,說什么長恨歌啊,再說我都表演完了,該你們了,來來來,接著擊鼓傳花?!?/br> 萱妃娘娘都唱歌了,眾人還有什么話說?當下都甩開了包袱,一時間,偌大室內歡聲笑語,鬧作一團。 ********************** “阿嚏。阿嚏……” 接連打了幾個噴嚏,譚鋒從于得祿手中接過白巾,擦了擦鼻涕眼淚,就聽大內總管擔心道:“皇上,不如叫御醫來看看吧,傷風著涼可不是玩的?!?/br> “用不著,朕的身體朕知道,這不過是昨夜在外面站的時間有些長,后半夜又起風了,所以受了點涼,你命人熬一碗姜湯,立刻端過來,朕趁熱喝了,也就好了?!?/br> 譚鋒搖搖頭,就聽于得祿道:“您這鼻音都出來了,姜湯哪兒成???好歹吃兩副藥,發散發散?!?/br> “啰嗦什么?讓你熬姜湯就熬姜湯?!弊T鋒怒瞪于得祿:“告訴你,朕這心里可還有氣,你別沒事兒搶著當出氣筒?!?/br> “為了皇上的龍體,奴才就算不想當出氣筒,硬著頭皮也要當啊?!?/br> 于得祿一臉苦笑,心想:好嘛!您昨晚跑去冷宮,結果萱妃娘娘和人樂了一夜,害你在外面站了一宿。您說您也是,看見她們要守歲,趕緊回來不就得了?非要等著,這下好,到底著涼了,如今卻要把我做出氣筒,這天下真是沒有講理的地方了。 “你心里嘀咕什么呢?是不是笑話朕傻?” 許是多少年不得病的關系,偶然身上病毒肆虐,連帶著神經都敏感起來。譚鋒盯著于得祿,咬牙切齒問了一句。 “奴才不敢?!?/br> 于得祿好懸沒跪下,心想皇上,您都病了,這讀心術硬是一點兒沒落下啊。奴才不敢笑話您,但您是真傻啊,活活等了一夜,我的天,我估摸著傻子也干不出這種事。 “你懂什么?” 沒好氣瞪了于得祿一眼,譚鋒拿起茶杯喝了口熱茶,悠悠道:“如此良辰如此夜,為誰風露立中宵!這都因為朕是有情人,才會對萱妃……” 說到這里,就說不下去了,因為皇帝陛下忽然想起:自己是有情人不假,在大雪天的夜里,站在角落傻傻等了一宿??杀蛔约旱鹊哪莻€人呢?人家聚集了一幫子失寵嬪妃,在冷宮里有說有笑,擊鼓傳花,投壺射箭,玩的不亦樂乎,這……簡直不敢想,想想都讓人悲從中來啊。 于得祿大概明白主子此時心情,險些沒笑出聲,心想該!說到底,都是您自作自受,這會兒就是想哀怨都沒理由。 “萱妃真是太過分了,那可是冷宮,她也不顧忌一點兒,這事不能這么算了,朕說什么也要給她個警告?!?/br> 譚鋒又喝了一口熱茶,然后將茶杯一頓,悲憤地嚷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