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節
素云搖搖頭,這時小太監們抬著軟凳已經出了慈寧宮院門,寧溪月坐在上面,眼界開闊,就看到不遠處的一棵大樹后,薛答應站在那里,不住向這邊張望,看見她們,忙走出來,急急向這邊趕。 “放下放下?!?/br> 寧溪月在軟凳上指揮著,待軟凳被放下,薛答應也正好趕到身邊,不等說話,眼淚就先掉下來,哽咽道:“我聽說jiejie受傷昏迷,擔心的了不得,偏偏我身份低微,尋常日子,也進不來此處。jiejie怎么……怎么這會兒就出來了?就算是慈寧宮,也該靜養休息好了,才能出來啊?!?/br> “沒事兒沒事兒,我自己強烈要求出來的?!?/br> 寧溪月哈哈一笑,拍拍薛答應肩膀:“走,我們回照月軒說話,院子里這會兒還不知怎么炸窩呢?!?/br> 薛答應抽噎著道:“都這個時候了,您還說笑,什么炸窩?您又不是老母雞?!?/br> “哈……” 寧溪月沒忍住笑出聲,剛笑了一下,就倒吸一口涼氣,捂著胸腹之間的部位,愁眉苦臉道:“我原想著笑一笑十年少,所以才想著逗你笑笑,誰知倒讓你反將了一軍,十年少還沒見著,先疼死我了,這買賣虧了?!?/br> 薛答應見她精神還好,也就慢慢放下心來,陪著寧溪月回照月軒,一邊道:“我聽說是肖太醫給jiejie診治的,傷勢沒有大礙,但是需要好好靜養,是嗎?” “別提那個肖太醫,提起他我就有氣?!睂幭骂D時柳眉倒豎,咬牙叫道:“素云還向著他,哼!明明就是公報私仇。meimei,我不過是隨口說一句,靜養半個月,時間太長,其實春草能有多大力氣?是吧?就是臟腑受了點震蕩,這么點小傷,多說也就三五天的事兒。好,就算我身份稍微高貴點吧,了不起十天八天,足足夠了吧?結果一張口就給我下了半個月靜養的通牒,我據理力爭,才說了一句話,半個月就變成一個月了。???醫者父母心啊,有他這樣狠的嗎?這不是打擊報復是什么?而且太狠了,真的太狠了,一個月啊……” 不等說完,就聽素云在旁邊小聲道:“娘娘,您別激動,這話若被人聽了去,傳到肖太醫耳朵里,說不定明兒他來,您就需要靜養兩個月了?!?/br> 寧溪月:…… “那個……咳咳……他不敢吧?這……這就純屬睜眼說瞎話了,皇上不會允許的,這……這是欺君之罪?!?/br> 素云悠悠道:“問題是,皇上就算明知如此,也一定會贊同肖太醫的意見,只要皇上贊同,便是睜眼說瞎話又如何?不但沒有欺君之罪,怕是還要官升一級呢?!?/br> 寧溪月:…… “咳咳……算了,meimei,咱們說點別的吧?!睂幭掠檬峙敛亮瞬令~上冷汗,小聲嘟囔道:“我算看出來了,得罪誰也不能得罪大夫。尤其這個肖太醫,心眼太小,我說什么也不能落他手里,不然以后還有我的好兒嗎?素云,記著,以后請平安脈什么的,務必打聽好太醫院的輪值表,專門挑他不在的時候去叫人?!?/br> 薛答應連忙道:“jiejie,這肖太醫名聲極好的,他祖上三代都是做御醫,輪到他,更是少年天才,連他那極為嚴苛的祖父,對他都贊賞有加,聲稱他是青出于藍而遠勝于藍。小小年紀就做了六品御醫,人人都拿他和扁鵲華佗比。他又年輕英俊,哪個宮里若是他來請脈,宮女們無不歡欣雀躍。jiejie就算不為自己身子著想,也該為宮女們想想啊,您素日里,是最愛惜她們的?!?/br> “正因為我愛惜她們,她們也該愛護愛護我?!睂幭驴梢詾榇翰輷踔?,但這個時候卻半步不讓,露出一個主子的“暗黑嘴臉”:“這件事我就是要霸道了,以后肖太醫別想踏進我照月軒的門,不然有我沒他有他沒我?!?/br> 話音落,就聽素云道:“娘娘,因為您剛剛是肖太醫來診治的,所以皇上已經將您這段時間內的診療大權全權交由他負責了。也就是說,他不但會登照月軒的門,而且還會天天來,最起碼一個月之內,是要天天來的?!?/br> 寧溪月:…… “你說我要是以死相逼的話,皇上會改主意嗎?” 萱嬪娘娘炸毛了,卻聽薛答應笑道:“jiejie,這是多大一點子事兒,您為這個以死相逼?皇上也得信啊。叫我說,怕是不但不會讓皇上改主意,或許他還會覺得肖太醫認真負責,不肯姑息放縱你,才遭到你如此厭惡。一旦皇上對肖太醫的信任更上一層,將您以后的醫療食補之事都交由他負責,這也不是不可能的?!?/br> 第九十四章 徹查根源 “什么?算了算了,忍一忍,把這一個月混過去再說吧?!?/br> 寧溪月打了個寒顫,這時已經看見照月軒的院門,只見兩個小太監在門外來來回回地走著,忽然一抬頭,看見這邊隊伍,其中一個便飛跑回去,另一個則飛奔上前。 “這小易子,用不用這么著急???” 寧溪月搖搖頭,就見小易子奔到近前,“撲通”一聲就跪下了,聲淚俱下地嚎了一聲:“娘娘!” 寧溪月嚇了一大跳,忙讓素云將他扶起,納悶道:“這是怎么了?若說春草嚎成這樣也就罷了,你干什么?我和你說小易子,你可別嚇我,娘娘我這會兒身上還有些不自在,精神上更是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打擊,你再這么嚇我,說不定我承受不住,直接就……” 不等說完,就見素云銳利的眼光直射過來,寧溪月連忙改口道:“直接就再昏迷一次,這也是有可能的?!?/br> 小易子果然不敢嚎了,只是仍哭得梨花帶雨一般。寧溪月看著他不住抹眼淚,心里暗自感嘆道:這人美就是占便宜,小易子就算是太監,好歹是個爺們兒,哭成這個模樣很丟人的,可是有這樣一張臉蛋,就一點都不覺得難看,反而顯得楚楚可憐,格外動人。哼哼!便宜云濤那家伙了,也不知他長得有多英俊,能把小易子哄到手,或許這就是上天給他天閹的補償?如果是正常男人的話,他還未必能娶到小易子這樣美顏盛世的老婆呢。 一邊感嘆著,卻也好奇,于是在軟登上伸手拍拍小易子肩膀和藹問道:“到底怎么了?哭得這樣厲害,你云大哥……有人欺負你了?” “沒……沒有?!?/br> 小易子哭得更厲害了,好在這時照月軒的奴才們也全都迎了出來。陣勢之大,倒讓寧溪月吃一大驚,喃喃道:“好嘛,你們這是傾巢出動了吧?干什么?我就是一點小傷,算個什么事兒。不許哭,都不許哭,多不吉利啊,娘娘我還沒死呢,你們就開始哭喪了?!?/br> 這一招還真靈驗,果然響成一片的嗚嗚哭聲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拿帕子擦去臉上眼淚,就連小易子,都不敢出聲了。 軟凳放下,寧溪月由素云和薛答應扶著慢慢下來,先活動了活動身子,自言自語道:“嗯,這會兒好多了,養兩天估計就能恢復全盛狀態,我就說那個肖太醫是在小題大做嘛?!?/br> “他是不是小題大做?娘娘之后一個月也都得在他手里,就忍忍吧?!?/br> “素云,你能不能說點讓我身心愉快的話?哪怕自欺欺人也行啊,你就和我同仇敵愾,把他狠狠批一頓,哄我開開心又能怎樣?你看我都這樣了?!?/br> 寧溪月瞪著素云,就見管事姑姑含笑看著自己,柔聲道:“小主怎樣了?剛剛不是還說好多了,身子沒有大礙嗎?” 寧溪月打了個激靈,搓搓胳膊:“素云,你這眼神……也太溫柔了吧?都快能滴出水來了,這……這是怎么了你們?別這樣好不好?怪rou麻的?!?/br> “jiejie?!毖Υ饝亮瞬裂蹨I,忍不住笑道:“大家都是感念您的恩德,您該高興才是,怎么還這樣說?后宮里的主子,能讓奴才們如此真心愛戴感念,十分難得了?!?/br> “罷了罷了,這種愛戴感念我消受不起。比起這個,我更喜歡他們一個個牙尖嘴利的,和我說笑玩鬧,哪怕動不動就扎心扎rou呢,也比這樣強?!?/br> 寧溪月說著,就在眾人簇擁下進了院門。素云一個勁兒提醒她慢慢走,只把這貨不耐煩的直翻白眼,很想大步流星走給這些小心過頭的家伙看看,然而想到肖太醫,想到譚鋒,這萬一他們來了,這些沒出息的東西再告自己一狀,她豈不是要悲??? 所以只好咬牙忍了,一步三挪的回到臥房,在床上躺下,眼見著奴才們那小心翼翼的勁兒,竟比照顧產婦還要周到。 “呼!” 寧溪月長長舒出一口氣,喃喃道:“還是回來的好。咦?這床帳換新的了?嗯嗯嗯,別說,這個月上梅枝的圖案漂亮,上批料子剛來的時候我就說這個最好看,果然,如今換上了看,更漂亮了,這種紗料難得有這樣大而連貫的圖案。若是有月的晚上,不放外面厚帳子,只把它放下來,等到月上中天,月華如水照進屋里時,映著它影影綽綽,必定更加好看。我記得當日這料子一共有兩匹,因為我喜歡,又讓人去內務府要了三匹,所以大概還剩下不少,等會兒薛meimei走的時候,給她一匹帶回去,也做個帳子掛在床上?!?/br> “jiejie,這會兒就別想著我了?!?/br> 薛答應心中一暖,看著寧溪月仍有些蒼白的面色,又覺一酸,眼淚吧嗒吧嗒掉下來,卻見寧溪月擺手道:“別哭別哭,你這一哭,下人們也該哭了,我滴個天爺,我就是看見紗帳漂亮,所以高興,隨口說了幾句,也至于惹得你們這樣?來來來,快和我說說后續情況,我因為昏倒,醒來后只顧著和你們說話,都忘了打聽這事兒,那小林子如何了?” 素云淡淡道:“皇上下令杖斃,這會兒怕是尸首已經拖去喂狗。他自己發的毒誓,死無葬身之地,如今也算應驗了?!?/br> 寧溪月怔了怔,接著嘆氣道:“天作孽尤可違,自作孽不可活。他這個,可真的就是自作自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