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大姐,那是民間,你覺著咱們這皇宮大內,會有小偷嗎?就算有人能突破層層警衛線來到這里,那也妥妥是江洋大盜的級別吧?堂堂大盜冒著生命危險來皇宮,能看上咱們小廚房里幾個鍋碗瓢盆?” 秋桂連忙福身施禮,慌張道:奴婢當不起小主稱呼,小主以后千萬別叫我大姐了,被人聽見,奴婢會被責打的。 寧溪月:……這關注重點歪的太厲害了吧?好吧,這里是皇宮,不是家中那些都已經熟悉了她說話風格的丫頭仆婦。 意識到這一點,她閉上眼睛,狠狠地深吸了一口氣。 “進宮的幾個新人都安排妥當了,皇上看今兒晚上是不是就安排她們侍寢?內務府那邊的牌子已經做好?!?/br> 見譚鋒將奏折推到一邊,站起身在地上走了兩步,于得祿連忙親自奉上濕手巾,一邊趁空兒稟報新人入宮的消息。 譚鋒接過手巾擦了擦臉,隨意道:“行,讓他們安排吧。是了,今日新人入宮,太后那邊怎么說?” “太后沒說什么,只說一切讓皇后處理。倒是皇后娘娘這兩日犯了喘癥,所以今日新人入宮,是舒妃娘娘經手辦的。不過皇上不用擔心,雖說是深宮如海,但這些新人們行李都是馬車拉的,想必家中為她們準備了不少東西,每人又有兩個貼身丫頭陪著進宮,也不怕她們想家?!?/br> “用馬車拉的行李嗎?”譚鋒微微一笑:“這已經是從簡了,不然以這些女孩兒的身份,若是在民間自行婚配,那嫁妝沒有幾十擔像話嗎?” 于得祿點頭笑著稱是,接著就聽譚鋒道:“寧大人的女兒也進宮了吧?舒妃將她安排在何處?” 于得祿一愣,他知道皇帝讓寧氏女進宮,不過是為了將來起用寧風起,聽說對方只有一個獨女,愛逾性命,所以才會臨時做出這個決定。 寧氏女在宮中,既是對寧風起的震懾,也是皇上給他吃的一顆定心丸,哪怕沒有成為寵妃的資質,可成為一個衣食無憂的擺設也好啊,畢竟這個擺設在一天,寧家就可保富貴。 于得祿也從徐度那里聽說了,寧溪月的長相不過是清秀而已,遠不如同期進宮的其他少女,他也和皇上提過兩句,卻不知皇上為何會如此關心,明明那女人進宮封了常在,也就算是完成她的使命了嘛。 心中琢磨,表面上卻不敢遲疑,連忙道:“舒妃娘娘將她安排在照月軒,離養心殿這邊遠著呢?!?/br> “照月軒?” 譚鋒微微抬頭思索了一會兒,才輕聲道:“我記著,那里似乎是挨著冷宮的吧?怎么安排在這么個地方?” 于得祿心想這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呢?舒妃娘娘未必知道皇上真正的心意,但寧氏女進宮絕不是真的陪王伴駕這一點,誰心里都門兒清啊。寧大人先前為大皇子賣命,這會兒他女兒住在照月軒有什么不妥?消息傳出去,正好讓他反省一下自己犯的錯,由此添了惶恐敬畏之心,將來皇上用他,他也會更加感恩戴德。 不過這話沒說出來,看得出皇上并不是真的在問他答案,身為太監總管,有眼色,該說話的時候不能裝聾子,不該說話的時候也不能抖機靈,這都是基本功來的。 果然,就見譚鋒接著一笑,輕輕搖頭道:“人說做了皇帝,就是高處不勝寒,可不是不勝寒呢,人人都瞅著你,暗自揣摩你的心思,暗處更不知多少眼睛看著,這誰能自在了?” “皇上多慮了,舒妃娘娘哪里知道前朝之事?許是那寧氏女資質不佳,所以舒妃娘娘看著不喜,才將她安排在照月軒,也未可知?!?/br> “罷了,后宮那里,隨她們折騰去吧,寧常在可有什么舉動?” “這才一天,她又能有什么舉動?更何況寧家的事,她也未必半點不知情。雖是安排在照月軒,也沒聽說鬧出什么幺蛾子,還算安靜?!?/br> “那就好,這女人安安靜靜的最好?!弊T鋒點點頭:“別的都不重要,只要她能識時務些,她的父親能爭氣些,朕就保她在宮中一世無憂,也不枉深宮如海,圈禁她一生?!?/br> 于得祿聽皇帝這樣說,想了想便笑著道:“不過寧大人也是,別人家女兒進宮,總要帶些行李來,寧常在卻只有丫頭背著的一個包袱,想是里面除了一點換洗衣裳和碎銀子,也沒別的了。奴才也聽說寧大人還算清廉,可這……也未免有些惺惺作態了,都說他只有寧常在一個獨女,愛若掌珠一般,怎么……好歹也是進宮,怎也不至于簡陋到這個地步吧?” 他這一說,譚鋒也愣了一下,接著眉頭蹙起,輕聲道:“這父女倆搞什么?罷了,先過幾日看看,若她安分,你派人去內務府打個招呼,有什么需要的,給她幾樣就是?!?/br> “是?!庇诘玫摳袊@道:“寧大人若知道皇上為他如此殫精竭慮,怕不要感激涕零呢?” “感激涕零?”譚鋒想起寧風起的性格,忍不住微微一笑:“感激涕零怕是沒有,不但沒有,這會兒還不知怎么寢食難安呢?!?/br> 于得祿連忙笑道:“寢食難安又如何?總比那些告老還鄉的強,將來知道皇恩浩蕩,總有他感激涕零叩謝圣恩的時候?!?/br> 一邊說著,心中就在為寧溪月惋惜,暗道此女沒有福氣,若是她資質稍微好上那么一些,有皇上對寧大人的厚愛,以寧大人的能力,寧家必定東山再起,到那時,她在宮中也可有一席之地立足??上О?,資質平平,也只能在深宮中孤單一生了,尤其是這會兒,不明白皇上為何特旨選拔她入宮,怕還不知怎樣凄風苦雨擦眼抹淚呢。 寧溪月沒有配合大內總管的想象,在照月軒里凄風苦雨擦眼抹淚,不但沒有,還十分的歡快活潑。 她就好像是一只剛剛搬到新家的土拔鼠,很快就將院子前前后后里里外外逛了幾遍,不到傍晚,便已經完成了熟悉環境到徹底適應的過程,這會兒正和清霜秋桂研究晚飯吃什么呢。 對于這樣一個注定不可能受寵的低級宮嬪,御膳房當然也不可能用心對待,但好歹也是常在,這里又終歸是皇宮,所以吃穿用度怎么說也不會太差勁兒。對于寧溪月來說,也就是在自己家的水平吧,也不可能有你挑挑揀揀的余地,她可是很識時務的。 一晃就是三天過去,雖然太后喜歡清靜,從不用嬪妃們晨昏定省,她一個常在,也沒有主動去請安拜見的資格,但皇后和嬪妃們還是都見過了。 當然,沒有人來拉攏她,她也非常識相的坐在角落里安靜如雞,沒想著要找根大腿抱上去。 自己這情形,能多活一天都是賺的,何必去連累旁人呢?更何況,就算她想連累,也得有人愿意啊。后宮的女人哪有省油燈?就連新進來的那幾位,看言行舉止,都是透著滿滿的心機,皇后面前大家你一言我一語說的熱鬧,可就沒一句是廢話,掰開了揉碎了,每一個字都值得好好琢磨。 不過她一個等死的常在,也懶得去費這些心機了,既然肯定會被滅,那安心等待死后傳回副本入口……閻王殿就好,何必還要耗費精力去推這些大大小小的boss?萬一一個不慎,提前被滅了豈不可惜?皇宮副本還是很新奇的,能在里面多呆一會兒也是好的嘛。 如果可能,寧溪月真希望皇帝把她收進宮后就徹底忘掉,能讓她做一只快活的漏網之魚,若是能把他們一家都給忘掉,讓大家都做漏網之魚,那就真是再好也不過了。 第五章 皇上駕到 不過很可惜,她并不知道她老爹不但不是漏網之魚,還因為之前在大皇子陣營中的出色表現,而成為皇帝心中的重點觀察待培養對象,連帶著她雖然沒見過皇帝,卻也在對方心中掛上了號。 其實皇帝也不是好做的,就比如現在,譚鋒正在煩惱。 因為連年征戰,所以國庫空虛,雖然老爹在最后幾年終于醒悟到只開疆拓土是不行的,也采取了一些政策鼓勵農耕商貿,但和北征之戰這個吸金漩渦相比,那點措施無疑是杯水車薪。 而今北匈終于平定,可以休養生息了,但這也不是一蹴而就的啊,沒有個十年八年,國庫哪能喘得過這口氣?更何況,減免賦稅,補償戰損,安置退役的兵員,發展工商……哪個離了錢能行? 快速賺錢的法子有沒有?有!但是不能輕易啟動啊。 “唉!” 于得祿已經數不清這是皇上今天第幾次嘆息了,印象中這位主子容貌俊秀言行和善,內心卻是個殺伐決斷甚至狠辣的主兒,登基沒多長時間,就將先前一團亂麻般的局面清理一新。 大皇子那是被先皇圈禁的,也就罷了。但慶王爺和祿王爺在京城原本也是橫著走的,結果還不到半年,就乖乖吐出大半家產卷鋪蓋去封地了,由此可見少年天子的手段和狠辣。 所以他就有些奇怪:到底什么事兒,能讓主子這么為難? “這會兒天近黃昏,皇上若是累了,不如奴才讓他們傳膳?這兩天您一直沒什么胃口,昨兒太后還把奴才叫過去訓斥了一頓,說看著皇上有些清減,問奴才是怎么照顧的?奴才也是滿腹委屈,皇上您不想吃,奴才也不敢逼著您啊?!?/br> 于得祿上前,做出一副委屈模樣,果然就讓譚鋒忍不住笑了,搖搖頭道:“朕心里有一件事難以決斷,所以這兩日用得飯食少了,母后再問,你就照實回稟,用不著委曲求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