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
陳醉在旁邊坐著,捧著一杯熱水,見趙潤在房間里來回踱步。 他和王妃林云英這一次都差點喪命,也難怪他如此焦慮。那些人也是夠心狠,趙潤這樣幾乎人人愛戴的親王居然也能下得去手。 “殿下同我一起去看看傷員吧?”趙潤看向陳醉。 陳醉點點頭,便和趙潤一起從房間里出來,外頭已經七八個官員和皇家醫院的主要領導在外頭候著,報告了一下目前黃家醫院接收的傷員概況。 他們倆出來慰問傷員,代表的是皇室,出現這么嚴重的事件,正是需要皇室的人出來安定人心的時候,隨行的還有記者全程拍照。 本是皇室最柔弱的兩個男人,如今卻表現出了超出往常的堅定和魄力,他們穿行在傷員之間,溫聲安慰,兩個人慰問傷員的照片,當天便上了新聞頭條。 趙潤在大家心目中地位崇高,也常去各地慰問,他的表現在大家意料之中,倒是陳醉,嫁入皇室半年多以來,這算是民眾第一次在他的身上看到皇室風范。他上頭條的那張照片,一身沾了血的百服,長發披散,凌亂而美麗,微微躬身,握著一位老人的手。 陳醉躺在小玫瑰宮的沙發上,盯著報紙上的這張照片看了很久,然后放到了一邊,喝了一口水。 秋華敲了門進來,說:“殿下,郁鋮到了?!?/br> “快請他進來?!标愖砹⒓磸纳嘲l上站了起來,就看見郁鋮走了進來,一身黑色軍服,颯爽威嚴。 “你的傷怎么樣了?”他立即問。 郁鋮說:“沒傷到要害,休息一段時間就好了?!?/br> “我看看?!标愖碚f。 秋華已經掩門走了出去,陳醉說:“我看看?!?/br> 郁鋮就伸手去解紐扣,陳醉看他一只手不方便,便伸手替他解開了,郁鋮低頭看著他,沒有說話。 陳醉解到最后一顆扣子的時候,忽然停了下來,抬頭去看郁鋮,然后額頭抵著郁鋮的胸膛,良久無言。 郁鋮輕輕搭上他的背,問說:“嚇著你了吧?” 陳醉說:“你又救我一次?!?/br> “你不用放在心上,都是我職責所在?!?/br> “只是職責么?”陳醉問。 郁鋮不說話,他就親上了郁鋮的嘴唇。郁鋮一動不動,嘴唇分開以后,只抵著他的額頭。 然后兩個人又迅速吻到了一起。 紫薇宮。 庭院里梅花盛開,掩映著路燈的光,趙潤一個人穿過庭院的長廊,走到拐角處的時候,忽然看見有人從陰影里走了出來,一個俊美無雙的青年男子,站在路燈底下,笑著說:“四弟,好久不見?!?/br> 第三十章 趙潤愣了一下, 他一時都不敢相認, 問說:“二……二哥?” 趙準笑著朝他走了過來,一把將他抱住,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然后松開他,說:“讓二哥好好看看你,嗯, 果然長大了, 我都快要認不出來了?!?/br> 不過趙準倒是沒怎么變, 和他上次見到的時候差不多, 只是更精干一些,強壯一些。 “怎么,看傻了?”趙準問。 “二哥你不是后天才能到?” “怕路上不安全, 所以我和母后在大部隊之前就微服偷偷回來了。走,我帶你去見見母后?!?/br> 趙潤還在發愣,問說:“你們現在住在哪里?” “紅梅酒店?!壁w準說著就扯著他的手:“走吧, 母后早就想見你了?!?/br> “二哥,你怎么進來的?” “這紫薇宮當初我也住過, 想進來還不容易?!壁w準說著看向趙潤:“怎么,見了我你也不高興?” “我是太意外了?!壁w潤說:“你等等, 我叫上云英,我們一起去給母后請安?!?/br> 趙準拉住他:“我們一家人說話, 你叫她干什么?!?/br> “她說我的妻子?!?/br> “我和母后可不認她,她不過是趙晉安插到你身邊的一顆棋子罷了。今天是我們哥倆第一次見, 不說她了,走吧?!?/br> 趙準和姚元英不喜歡林云英,趙潤也不是第一次知道了。在他們眼里,林云英是趙晉安排給他的政治婚姻,他們母子不喜歡趙晉,自然就不會喜歡他安排的任何一樁婚事,連帶著也不喜歡林云英。 趙潤跟著趙準往外頭走,路上遇到了紫薇宮的警衛,他們都吃驚地看著他們?!岸缦仍谶@里稍等片刻,我去換件衣服?!?/br> “換什么衣服,我看你身上這件就很好?!?/br> “這樣打扮出門太容易被人認出來了,你稍等片刻?!?/br> 趙潤說著便回了臥室去換衣服,林云英還沒睡,見他回來,便問說:“殿下怎么這么久才回來……你還要出門?” “有事出去一趟,你不用等我了,先睡?!壁w潤說著便親了親她的額頭,說:“你上次不是說,岳父說如果我們有需要,可以讓宗冒來我們紫薇宮幫我們么?如今外頭這么亂,你給宗冒打個電話,讓他過來這里住一段日子吧。這段時間我比較忙,你一個人在這里住著,我不放心?!?/br> 林云英愣了一下:“好。殿下出門也要小心,多叫幾個人跟著?!?/br> 趙潤點點頭,便換了一身衣服出來了,穿的是他那件黑色的便裝。 他每次晚上穿這身衣服出去,都是有要事的時候,林云英心里擔憂,卻也沒有多問。 趙潤叫了輛車,和趙準一起去了紅梅酒店。趙潤怕人認出他來,還戴了口罩。 他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過姚太后了,印象中姚太后還是個美麗而年輕的女人,可是這一次見到姚太后,卻見她頭發都花白了,只氣度還保持了一國皇后的樣子,很高貴。 “我的兒?!币μ鬅釡I盈眶。 趙潤跪在她面前磕了個頭,趙準在旁邊說:“我們三個再聚是喜事,你們兩個搞得哭哭啼啼的是怎么回事?!?/br> 姚太后聞言便將趙潤扶了起來,母子三人聊了一會,趙潤發現姚太后神色十分蒼白,還總咳嗽。 “路上趕的急,母后身體又一直不好,所以病了。不過你放心,已經看過醫生了?!壁w準說。 “菊芋苦寒,母后早該回京頤養天年了?!壁w潤說。 “你放心,這一次回來,母后就不會再離開這里了。這本就是我們的地方?!壁w準說。 趙潤愣了一下,點點頭。 姚太后說:“我們聽說,皇帝已經昏迷不醒很多天了?” 趙潤嘴唇動了動,然后看了看趙準和姚太后,說:“皇帝中了毒?!?/br> 他說完仔細觀察了一下姚太后和趙準臉上的神情,趙準面上沒什么表情,倒是姚太后“哦”了一聲,說:“看來這天底下恨他的人,不止我們母子?!?/br> 她握住了趙潤的手:“如今皇帝恐怕撐不了多久了,你哥哥久在菊芋,在這京城的人脈和權力還不如你,你一定要幫你二哥啊,不要讓于懷庸那樣的jian臣鉆了空子,謀奪了我們趙氏的江山?!?/br> 趙潤說:“母后可能還不知道,就在今天白天,在為皇帝舉辦的祝禱祈福大會上,有人刺殺了于懷庸,如今他還在醫院的病床上躺著,生死未卜?!?/br> 姚太后一聽,果然愣了一下。她扭頭看向了趙準,趙準說:“于懷庸囂張跋扈,要殺人的人,沒有一百也有一千,他早晚會有這一天?!?/br> “照這么說,你二哥登基,便再沒有敵手了吧?” 趙準笑著說:“怎么沒有,還有四弟呢?!?/br> 趙潤臉色一白,說:“我從來沒有想過要繼承皇位,這些年我一直遠離政治,二哥都是知道的?!?/br> 趙準笑著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我不過是跟你開個玩笑,看你嚇的。我自然是知道你的,我們兄弟二人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自然不用多言?!?/br> 姚太后也笑了,咳嗽了兩聲,說:“我熬了那么久,總算是熬到了這一天。只希望以后你們二人兄友弟恭,咱們一家人能長長久久地團聚在一起,再不要分開?!?/br> 趙潤聽她這么說,眼圈也是一紅,垂下頭來,沒有說話。 “聽說你已經娶親了?”姚太后又問。 趙潤點頭:“她叫林云英?!?/br> “牡丹州的林家?” 趙潤“嗯”了一聲,說:“過幾天我帶她來見母后?!?/br> 姚太后倒沒有那么排斥林云英,只說:“牡丹州是名門望族,皇帝給你挑的這個媳婦,還算不錯?!?/br> “皇帝大哥對我一直照顧有加,自從……自從母后去了菊芋,皇帝大哥便一直……” “他那是假仁假義,”姚太后冷笑:“對我和你二哥那個樣子,對你又能好到哪里去,不過是故意離間我們母子感情罷了,那個小子,我還不知道他,小小年紀便城府頗深,最知道殺人誅心的道理!” 她大概情緒有些激動,又劇烈咳嗽了兩聲,手帕掩著,直咳的滿臉通紅,趙準撫著她的背,說:“母后不要再想這些事了,他再能耐,也是要死的人了?!?/br> 姚太后有些喘不過氣來,趙潤在旁邊看的心驚膽戰。趙準叫了醫生過來,安排人將姚太后扶到床上去了。兄弟二人從她房間出來,到了外頭客廳,趙準說:“母后一直有氣喘的毛病,這些年在菊芋受盡苦楚,這病就更厲害了?!?/br> “我明天就請大夫來給母后看看?!壁w潤說。 趙準聞言就笑了,看了看他,說:“我記得當初我離開京城的時候,你還是個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只知道拽著我的衣角哭,如今看你,真是長大了?!?/br> “我都是要做父親的人了,怎還能不長大?!?/br> 趙準愣了一下,眉頭便皺了起來,隨即又松散開來,說:“四弟,你不會跟我爭吧?” 趙潤抬起頭來,看向趙準。 趙準像是另一個于懷庸,形體和氣質尤其像,只是趙準到底是皇室出身,身上更有一種高貴倨傲在,面容俊美,但有一種不怒自威的威嚴,他心中微動,說:“我拿什么跟你爭,你有百萬雄兵,我不過是是無權無勢的閑散親王?!?/br> “我知道,皇帝不喜歡我,郁戎那老頭看我也不會順眼到哪里去,甚至包括于懷庸那妓院里爬出來的臟東西,他們都想你當皇帝,但是四弟,我什么都能給你,唯獨皇位是不會讓的。這本該就是我的,我這趟回來,就是要坐到那個位子上去,你是我的親弟弟,我會給你無盡榮華,讓你繼續做你的富貴閑人?!?/br> “我想問二哥一句話,”趙潤看著趙準,問說:“這次的刺殺,是你的人干的么?” “是,也不全是?!壁w準給他倒了一杯茶,坐下來說:“我的人還沒開槍,就有人先開了槍。我不過是鉆了個空子罷了?!?/br> “二哥要殺誰,直接朝他開槍就是了,何必連累那么多無辜百姓,你知不知道這一次sao亂,多少平民受害?!?/br> “你果然還是太心軟了,”趙準說:“如果顧著這個顧著那個,怎么做大事?如果不是皇帝無用,導致于懷庸權勢過大,如果他按照兄終弟及的原則,老老實實傳位給我,這個國家哪還會如此動蕩不安?說到底,還是皇帝無能,居然還想用你來牽制我,實在夠卑鄙。不過看來他的目的是達到了,你我親兄弟,到底還是生分了?!?/br> “你要殺于懷庸也好,或者其他人也好,直接朝他開槍就是了,你可知道,你的人對著人群掃射,我也在里面?” “如果不是顧著你的性命,皇室那撥人,我早就一鍋端了。最可恨是讓于懷庸那狗東西逃過去了,竟在我的人開槍之前就率先中了彈,讓他僥幸逃過一劫?!?/br> 趙潤緊抿著嘴唇,說:“不管怎么說,你都不該濫殺無辜,受傷的皇室宗親,身上也都流著趙氏的血?!?/br> “今天是你我二人這么多年第一次見,我不想跟你討論這個了?!壁w準眉間帶了戾氣,看向趙潤:“四弟,你真的變了?!?/br> “我怎么可能不變呢,你和母后離開這里的時候,我才剛成年,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會?!壁w潤眼睛略有些濕潤,他氣質本就文弱,如此模樣,看起來更叫人憐愛。趙準心里一軟,說:“我們兄弟母子分離之痛,都是拜皇帝所賜。你該永遠記著這一點?!?/br> 趙潤坐著汽車離開紅梅酒店的時候,趙準站在酒店的窗口處朝外頭看著,對床上躺著的姚太后說:“四弟,可能已經不是從前的四弟了,他被皇帝教的軟弱而慈悲?!?/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