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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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策憂慮地道:“我……我還是擔心父侯?!?/br> 梁氏慢條斯理,“所以我們來這里求懇廣陵王了呀?!?/br> 秦策道:“若不是那個秦賜……官家又何以逼迫我們至此!我們早該放棄了阿束……” 梁氏聽了,輕輕地冷笑了一下,“我過去只知道狼是養不熟的,還不知道狼會把主人也拐跑。你暫且不必想阿束了,安心對付這一頭?!?/br> 兩人又等了許久,秦約才終于姍姍來遲。她穿著一身流光輕紗襦裙,長發籠得一絲不茍,金步搖映著日光照耀人眼。梁氏見了她,立刻換了一副神色,溫柔又體貼地迎上前去笑道:“約兒,阿母來瞧你了?!?/br> 秦約的笑容卻只如一副不變的假面,她不動聲色地甩開了母親的手,清冷地笑道:“阿母,阿兄,真是稀客啊。不知有何貴干?” 秦策焦急地道:“約兒!我們是想求您,去同廣陵王說一說,放過父侯,放過秦家,好不好?” 他說得太快,遭梁氏剜了一眼,但他也已什么都顧不得了:“約兒!那個秦賜,他根本不能算是我們家的人??!官家就算想懲戒秦賜,也不至于拿我們家來殺雞儆猴——” “那阿束呢?”秦約反問,“阿束算不算我們家的人?” 秦策愣住了。 meimei的眼神里,竟是一片枯萎而冰冷的沙漠。 “自然不算?!绷菏蠀s悠悠接過了話頭,“她已被廢為庶人,例屬卑品,與扶風秦氏毫不相干了?!彼蚯丶s,語重心長地道,“約兒,我們家,如今可全都靠你了!” 秦約冷笑。 盛夏的天氣里,她的冷笑卻令梁氏與秦策都寒入骨髓。 “是嗎?當初你們執意將阿束送進宮的時候,話可不是這么說的?!彼蛔忠活D,柔和又冷酷,“自我嫁給廣陵王以來,你們來看過我幾次?只是因為廣陵王與先帝奪嫡落敗,你們就恨不得從來沒有過我這個女兒!你們為了阿束,將一切都安排布置得好好的,你們讓她做太子妃、做皇后,一步步,直到臨朝稱制……但你們卻忘了,還有一個我,我在廣陵王府!” 梁氏蒼白著臉,無力地笑笑,“你說什么傻話,我們怎么可能會忘了你呢?你是我的親生女兒……” “我也曾經懷疑過,我到底是不是您的親生女兒?!鼻丶s打斷了她的話,嘴角上揚,眼神卻已破碎了,“我甚至還想過,若不是就好了——我若不是您的親生女兒,那您即使偏向秦束一些,我也都能接受了……” 她的聲音愈來愈低,但卻站了起來。一身金玉搖動,發出清脆而決絕的響。 “可是不,其實,您也并不是偏向秦束——您只不過是,從來只想著您自己,而已?!c父侯,總是把秦家、秦家掛在嘴邊,可是到底什么是秦家呢,阿母?” 梁氏搖了搖頭,“不論如何,你不可能與秦家撇干凈關系的。你今日不救我們,來日你若有難,就沒有人再救你了?!?/br> 秦約怒極反笑:跟自己的母親,竟是永遠都講不通道理的。她一甩袖,冷冷地道:“秦賜雖然只兩萬人馬,但卻已經截斷了榖水的漕運,惹了官家的盛怒。父侯還沒被殺,都已經是萬幸了?!?/br> 秦策猛地抬起頭來,“約兒!可一定要保住父侯——” “憑什么?”秦約冷笑道,“你們從來沒有保護過我,憑什么要我保護你們?” “說這么多,”梁氏喃喃,“你只是在嫉妒阿束吧,約兒?” 秦約全身一震,難以置信地看著她,“你說什么?”她幾乎要笑出聲,“不,我想阿束,她也會同意我說的每一個字的!”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忘記說了,今天,明天,后天,3天會連續更新4章~后天更新2章,就完結啦~ 第67章 回頭問殘照 官家難得從鹿苑回了一趟嘉福殿, 一回來便是盛怒。 “砰通”一聲, 他將案上堆積如山的奏疏全部推倒下去,竹木簡牘從丹墀上方一級一級地掉落下來,有的編繩都被摔散開了,便露出里面紅的黑的張牙舞爪的字跡。 廣陵王與夏冰垂手站在下方, 沉默。 “這種事情, 不需要你們寫這么多, 朕自己長了眼睛!”蕭霂大聲道,“從鹿苑回來的一路上,不少貴族公卿來勸朕想法子——朕有什么法子可想?叫他們等著!不就是榖水的漕運斷了?洛陽立都數百年, 連這點糧食都拿不出來?” “不止……如此?!毕谋?, 語氣里似含憂慮, “河間王也正收攏兵馬,自北而來,各郡云集響應……因為聽說了河間王的動作,臣派往南方各郡調兵的使者……進行得不太順利?!?/br> 蕭霂輕輕哼了一聲,拍拍手, “來人啊?!?/br> 半晌,數名侍衛押上來一個身形傴僂的老人—— 不, 明明就在數月之前,他還精神抖擻, 在朝堂上慷慨激昂、毫無懼色的。但此刻,不過是在嘉福殿后頭的囚室中幽禁了數月,他就變成了一個真正的、頹喪的老人了。 宮衛踢了他一腳, 他便往前顛仆,跪倒下來,身子還在不住地發抖。 “秦司徒?!笔掚幚淅涞氐?,“你家養的那個秦賜,他到底想要什么?” 聽到這句話,廣陵王微妙地望了官家一眼。 這個小孩,他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蕭霆已經是叛亂了,若說他的目的…… 秦止澤低聲道:“我家、我家與秦賜沒有關系!求陛下明察,”他往前爬了幾步,倉皇地抬起頭,“求陛下明察!我家與秦賜沒有關系,秦賜、秦賜他只聽小女的話,如今小女已在金墉城,陛下您不用擔心……” 廣陵王冷笑了一下,“秦司徒真是厲害,風光的時候左右逢源,潦倒的時候跑得比誰都快?!?/br> 秦止澤惶惶然看向他,突然又去抓他的衣角,蕭銓吃驚后退?!暗钕?!殿下求求您了,求您看在約兒的份上——” “你不要提約兒!”蕭銓滿臉嫌惡地拉扯著自己的衣角,卻拉不動,秦止澤那衰老的眼神如一個黑漆漆的深淵,攀著他,拽著他,好像在同他說,你和我分明是一樣的,一樣的…… 就在這時,蕭霂冷冷地出了聲:“既然你們與秦賜沒有關系,那朕就可以殺了你們了?!?/br> *** 夏冰猛然抬頭,“陛下!陛下三思!扶風秦氏是世家望族——” “朕就是受不了這些世家望族!”蕭霂怒聲道,“秦家可以滅了溫家、滅了楊家,朕為什么不能滅了秦家?什么世家望族,若沒有朕,他們還算什么?!” 夏冰往后退了兩步,就在此時,蕭銓也終于甩脫了秦止澤,甚至又踹了對方一腳。 秦止澤的頭顱重重地砸在地上,暈了過去,地面上漸漸滲出血來。 不知他本人是生是死,大約此處也沒有人在乎的。 蕭霂道:“廣陵王,此事就拜托你了?!?/br> 蕭銓笑了,“好,陛下圣明?!?/br> 夏冰看向這兩人,只覺這世界好像已經瘋了。在這個戰亂的節骨眼上拉倒秦家,正給了秦賜一個活靶子! 必敗,若拉倒秦家,朝廷必??! 若是蕭霂去殺秦家,他還可以扶立蕭銓,但若是蕭銓去殺秦家……那他還能找誰? 他已經試過了那么多的法子……他已經換過了那么多的主子…… 難道,難道他真的只能去找河間王了? *** 三日后,皇帝下詔,秦司徒通敵叛國,全家下獄論罪。 銅駝大街上再次響起一片連綿起伏的婦孺哭喊之聲,像是應和著遙遠時光里那些溫家人的哭聲一般。一模一樣的罪名,卻是比流放邊裔更嚴重的處治,一個個戴著枷鎖、拖著鐵鏈,全被驅趕進了詔獄里去。 夏冰站在大街的一角,默默地看了很久,最后下定決心,一轉身就往城外走去。 可是銅駝大街到城外的距離太遠了,一路上,他看到許多百姓饑腸轆轆的眼神,直勾勾地盯著他。明明他什么都沒有帶,官文也好、印綬也好,他只是穿了一身整潔的白衣,但卻能讓人感受到他是不同的。 他是高高在上的。 或許他終此一生,也只不過是在追求這樣的眼神??墒菚r至今日,在這盛夏之后微冷的風里,他卻只覺得惶恐。 不行……也許連家都不能回,必須立刻離開這里。 只要能夠活著……只要我能夠活著,我一個人去見河間王,他一定仍會重用我的——為什么?因為我聰明,冷靜,我還掌握了官家與廣陵王那么多的腌臜事,我一定能輔佐河間王成為一代明君—— 有那么一瞬間,他想起了溫玖的臉。 她還在家中等著自己吧?也許她想不到,溫家的仇,被官家以這樣不顧后果的方式報了。 他的腳步頓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就立刻頭也不回再往前走。 “夏先生?!?/br> 一個稚嫩的聲音叫住了他。 夏冰停住。 他的身子僵硬地往一旁轉去。 在街道的一角,蕭霂騎著一匹高頭大馬,身后跟著數十個劍拔弩張的羽林衛。 蕭霂手中的弓弦已經拉滿,正對著他。蕭霂臉上的笑容殘酷得不像個孩子。 “幸好朕今日突發奇想,要微服出來看看秦家哭天搶地的慘狀……”他笑道,“就遇上先生了。先生這是要去哪里???” *** 八月,河間王終于抵達洛陽城下,帶兵三十萬,與秦賜會合,將洛陽城四面團團包圍。 榖水漕運已斷,洛陽城中不斷地有饑民逃出來,公卿貴族們仗著自己家的私田屯糧,還在苦苦地撐持著。 微涼的秋意中,外邊兵戈交擊、炮火轟隆的聲音愈發地近了,直到最后,秦束再也不能無視它。 每一日……每一日都有交戰吧? 秦賜如何了?二兄如何了?河間王如何了?她都沒法再思考,因為腹部的小生命好像已經急著要出來了——她已是連著兩三日沒能好好睡上一覺。 “不要著急?!蹦俏焕蠇D人卻在安慰著她。對方長了一張平平無奇的臉,秦束怎么都認不出她到底是誰,但也因此而感到幸運。秦束抓住了對方的手,好像在這個被所有人放棄的金墉城中,只有她們兩人相依為命了一般:“我……我的孩子……” “不要著急,不要著急?!蹦抢蠇D人溫柔地撫摸著她的頭發。 啊……溫柔,母親一般的溫柔。 她好像從來沒有體會過這樣的溫柔,以至于安心地閉上了眼睛。 *** 秦束做了一個長長的夢。 她夢見自己不是扶風秦氏的千金,秦賜也不是黃沙獄里的刑徒,他們只是兩個尋常人家里自小相識的好伙伴。她夢見秦賜帶她去樂游原上放風箏,一直到那風箏的線都斷在了云里,他還樂呵呵地抓著線軸不放手。 他回過頭,樂游原上的夕陽曖昧又無辜,就像他那雙深幽的灰色的眼眸。他對她說:“阿束,你只要再往前走一步……我就會在前方接你?!?/br> 往前一步?她根本沒有聽明白,但還是懵懵懂懂地,往前邁出了一步—— 剎那間,腳下的原野裂出了一道深而巨大的裂縫,山風呼嘯著奔騰了出來,將她整個人都裹進了那條深淵里! “賜——”她尖叫,“賜!賜!救我啊,救我,賜——” 夕陽的倒影在流血,痛,劇痛,從四面八方襲來,讓她無處可逃??墒乔刭n卻還沒有離開,他就跪倒在那裂縫的邊緣,徒勞地朝她伸著手:“小娘子——小娘子!” “嗚哇哇哇——” 嬰兒清脆的啼哭聲打破了她那混亂的夢境,秦束茫然地睜開了眼。 夜色深沉,外間的兵戈聲似乎是越來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