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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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秦羈已走得遠了。梁氏拉了拉丈夫,片刻,低聲道:“看他那個裝束,該不會……該不會要進宮陳事吧?” 第55章 墜葉還相覆 鎮北將軍府。 “我已打點了太醫署的人, 但他們……他們當初既能給皇后下毒, 就說明他們早已是楊太后的人了?!崩詈庵萆袢菘磥硪褵o恙了,正對著秦賜稟報道, “我給了些銀錢, 他們只能保證暫且不放出消息, 將那藥物就是避子藥的事情先憋上幾天?!?/br> 半天, 沒有人接他的話。 衡州偷偷抬眼,只見秦賜一身白衣, 負袖背對著自己,正仰首看堂上的那幅山水。衡州想了想, 又道:“他們還說, 秦皇后雖然被關著, 但到底還沒有廢, 吃穿用度都不會短少, 請……請將軍放心?!?/br> 沉默。 許久的沉默之后,秦賜終于動了一動。卻是轉身問一旁的羅滿持:“河間王行軍到何處了?” 羅滿持回答:“河間王領兩千精兵,晝伏夜出地趕路,前日傳信說已到鳳嶺?!?/br> “鳳嶺?!鼻刭n低低地計算著, “那么最多也就三日了。兩千人……兩千人, 足夠了,我這府上, 還有數百?!?/br> 清冷的春日里,漸漸染綠的草木的掩映下,這一座堂皇華麗的廳堂一片死寂, 只有他那深冷的聲音,像在宣告著什么。 “只要能控制住楊太后本人,她的那些親戚,殊不足懼?!彼贿呎f著,一邊往內室走去,微涼的風將他的衣發吹起,泠泠有聲。 臥房中央的地面上,正鋪開了一張地圖。 圖上是洛陽宮城。 *** “那個秦二郎,也是有趣?!庇廊A宮中,鎮東大將軍楊識翹著二郎腿,與自家堂妹說笑道,“他一道封事直接上呈給了官家,嚇得哥哥我啊,還以為是什么了不得的東西,趕緊給半道截下了——結果他說,顯陽宮中搜出的藥粉,全部是他自己服用的,還把他服散的藥方一一都列上了,一看居然是對上的——我還是頭一次聽說,男人服散用的是女人的避子藥啊,哈哈哈!” 楊太后聽著,卻笑不出來,眉頭越鎖越緊,“他是有意要攪渾水,讓城中人同情秦束!這事已有多少人知道了?” 楊識一怔,“除了官家不知道……兩省官員大概都聽說了?!庇值?,“他們都覺得好笑,沒有人相信的!” 楊太后瞪他一眼,“真是廢物!” 楊識頗不甘地道:“你怕什么呀?如今你是母儀天下的臨朝皇太后,又有哥哥我的守城駐軍給你做后盾,想廢一個皇后,還不跟掐死一只螞蟻一樣容易?我就不懂你為什么一副投鼠忌器……” “我知道,我不會拖延太久?!睏钐罄淅涞氐?,“溫曉容的前車之鑒還在呢?!彼酒鹕?,裙裾迤邐地拖過青磚地面,“起駕顯陽宮,哀家要去看看皇后?!?/br> *** 外邊大約已是春天了。 原本從未留意過的景色,待得被幽禁在這小小的一隅斗室之中,卻反而格外清晰地呈在眼前。窗戶被木條釘實了,一絲光都透不進來,明明是在她自己的宮里,卻四周都是陌生的模樣。而在窗欞下還有螞蟻,排成隊列從外邊走進來,小小的身軀上有的背著糙米粒,有的馱著圓葉子——就是那一點點微末的綠色,讓秦束心想,原來已是春天了。 阿援在她身邊睡著了。 永華宮并沒有餓著她們兩人,一日三餐仍是照常地送來。但是伴隨著拷問,往往吃了的東西又會吐出來,到最后沒了半點胃口。 外邊響起了窸窸窣窣的人聲。 “稟太后,這幾日一直逼問她,她什么也不說?!?/br> “上刑了嗎?” “用……用過水,也用了鞭子。其他的,尚且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她用巫蠱咒人,心腸如此狠毒,你們是為民除害?!?/br> “是……” “開門?!?/br> 那新堵上的房門一點點地打開了。阿援動了動,似是外間的光線讓她不適,片刻就睜開了眼睛,看清來人,連忙起身:“皇太后?!?/br> 楊蕓抬高下巴“嗯”了一聲,卻不看她,徑自走向了秦束。后邊跟著的宦官端來一盆水放在了架子上,秦束看到那水,牙關便開始顫抖。 楊蕓很滿意她如今的表情,輕笑道:“皇后娘娘,你只要認罪,你的家人朋友,尚且都能保全,這個簡單的道理,你不會不懂吧?——啊,不過日前你那個二兄又在說胡話了,他可能是想跟你綁在一起呢?!?/br> “我二兄,”秦束抬起眼,“說了什么?” “無非是想給你擋罪?!睏钍|撇撇嘴。她彎下腰,伸手扣住秦束的下頜,逼迫她看著自己,“我問一句,你回答一句,我絕不多為難你,你說好不好?” 秦束冷漠地看著她,楊蕓從那表情中看不出是好與不好,便冷笑著開了口:“那個巫蠱,你是用來詛咒誰的?” 秦束不答。 “你在宮中使用禁藥,是為了什么?” “是什么時候開始用的?” “誰與你做過茍且之事嗎?” 一連串的問題,雖然秦束咬緊牙關不回答,但臉色卻越來越白。 楊蕓冷冷地道:“你該知道,你此時不答,我還有更羞恥的法子來逼你承認。身為一國皇后,帷薄不修,簡直無恥之尤!” 秦束清冷地笑笑,嘴唇動了動—— “你說什么?”楊蕓將她提起來一些側耳去聽,卻聽見她帶笑地說:“夏冰伺候皇太后,多少年了?” 楊蕓猛地將她甩脫在地,渾身發抖地盯了她片刻,轉身,怒道:“上刑!” 兩名宦官當即上前押住秦束,將她的頭往那水盆里壓去。阿援見狀立即奔向楊蕓腳邊哭喊著求饒,秦束卻已經放棄了掙扎,當那清水蓋過她鬢發時,她盡力閉氣,卻到底還是抵擋不住,痛楚漸漸從五官侵入,她卻想起這多年的夢寐里,那個男人一襟清雪默默等候她的模樣。 然則這愛情竟是恥辱。 “太后?!庇幸幻绦l滿頭大汗地奔了過來,在門外停住了,“太后,城門緊急!” 楊蕓皺了皺眉,一腳踢開拉扯她的阿援,急急走出門去。那侍衛在她耳邊說道:“河間王帶軍回城了!” “什么?!”楊蕓大驚失色,“這是怎么回事?!”立即又道,“讓城門校尉關緊城門,不要放他進來!鎮東將軍也在,全權授他處理!” “鎮東將軍原本、原本就是這么打算的,但是……”那侍衛說著,看她的眼神也頗復雜,“但是河間王往城上飛箭射來一封書狀,歷數太后您……您的罪狀,還說您……篡改先帝遺詔……眼下城門已經開了……” 楊蕓徑自走回,見秦束已近乎虛脫,卻仍然不吐一字,不由一咬牙,“哀家還留她有用,帶到嘉福殿去!” *** 從顯陽宮到嘉福殿的一路上,隔著柳絮與半開的花影,隔著曲曲折折的宮墻,隱隱已能聽見宮城外金鐵交擊的渾濁聲響,嗡嗡然,令人耳邊發痛。楊蕓不想去聽,卻仍不斷有衛兵奔來報訊:“河間王已攻入城門,但是未有太多殺傷,徑自奔去鎮東將軍府了!” 楊蕓的腳步只頓了一頓便再度往前,“官家呢?快把官家叫到嘉福殿去!” “太后,”有宮婢小心上言,“官家不好找,一來一回要耽誤不少時辰……” “快去!”楊蕓大怒打斷了她的話,她嚇得一抖,連忙頭也不回地奔去了。 秦束看著這一切,神色始終淡淡的。 她的一身衣裳已很久未換過了,臉色倒還算清爽,因為屢次被人壓入清水的緣故。長發垂落下來,令她的那雙眼睛愈加幽明發亮,楊蕓只看了一眼,便恨不得把那雙眼珠子都挖出來。 忽而前方花草之間奔突過來許多宮女宦官,各個驚惶失措,看到楊太后都不行禮,只倉皇道:“太后!河間王他、他進宮門了!也不知道是誰放的——” “什么?”楊蕓手腳發涼,聲音顫抖,“他不是去了鎮東將軍府嗎?” 沒有人回應她。 就在這一刻,她發現自己身邊,也已幾乎無人了。 身后只有兩名侍衛分別押著秦束和阿援,而在她身前引路的宦官已不知去了哪里。 “河間王殿下已奉詔誅殺鎮東將軍楊識?!?/br> 一陣風過,秦束忽然抬起了頭。 沉穩的聲音,像是永遠都不會墮落、不會彎折、不會消失,秦賜一身紅衣黑甲,從紅墻的轉角處走了出來,獵獵翻飛的披風后面,是一隊數百人的兵士。 又聽身后鐵靴齊響,楊蕓猝然轉頭,是身后也被數百兵士包圍了。 宮道狹窄,太陽在甲胄間跳躍反射出金光,楊蕓從未見過這樣的陣仗,連腿腳亦發軟,好不容易撐持住了,問的卻是:“奉詔?詔書當從哀家出,你們奉什么詔?” 秦賜淡淡地笑了笑,“奉先帝遺詔?!?/br> 楊蕓臉上的血色終于褪得干干凈凈。原先那宦官說的話,她還沒來得及深思的,此刻都如電光火石般撲閃在腦海中—— 她突然一把抓過秦束,雙手扣住秦束的喉嚨:“是你?!你包藏禍心,你串通外藩,虧我當初還待你那么親——你、你不得好死!” 說到最后,聲嘶力竭,卻已是強弩之末。秦賜幾步上前將她推開,她竟然便如一張紙一般跌落下去,而后,便癱坐在地,細細地哭了起來。 秦賜對趕上前的羅滿持道:“交給河間王處理?!?/br> 羅滿持領命,將楊蕓拖走了。楊蕓沒有力氣再多說出什么,她只是哭,一直、一直不停地哭,哭聲仿佛游魚之下的苔痕,楊柳之上的絮影,一圈一圈,纏著人,好像要拉著人一同窒息。 秦束一手捂著自己的脖頸,一邊聽著那哭聲,突然猛烈地咳嗽出來。 秦賜卻將手按佩劍,朝她凜然半跪下來。 “皇后萬安?!?/br> 一眾兵士,全都放下武器,下跪行禮。 “皇后萬安!”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某眠要外出一天,所以暫停一下> 第56章 相見朱門內 光德元年二月初七, 永華宮楊太后謀害皇后于密室。河間王蕭霆奉先帝遺詔自間道還洛,箭書城門, 歷數楊氏十大罪,其首曰悖逆皇極,篡改遺詔。今當歸正,廢楊太后為庶人,遷金墉城,鎮東將軍楊識、尚書左仆射楊知古等皆棄市, 中書令夏冰免官歸家待罪。諸楊首惡既誅, 從者弗論。 皇后秦氏重頒先帝遺詔于天下, 以河間王蕭霆與司徒秦止澤共輔幼帝, 重賜鎮北將軍秦賜以大將軍號, 領京畿屯兵。 又下令,以太醫署從楊氏為惡, 煽動禍亂,下獄問罪。 靈芝池邊楊柳輕窣,顯陽宮里碧竹颯颯, 正是一派和煦的春景。秦束坐在后苑的花廊上看書, 檐頭的紫藤蘿垂落下來, 影影綽綽地拂動在她眼前。 “皇后, 廷尉來人請示, 道是太醫署的人已一一拷問過了,對罪行都供認不諱,問皇后如何處置?” 秦束冷淡地道:“按律處置。廷尉還要本宮來教么?” “是?!?/br> “太醫署的人, 不過是被楊太后逼迫?!焙龆腥藦乃砗蟪雎?,“這樣一概殺了,恐怕人心不服?!?/br> 秦束沒有回頭,反而笑了,“秦將軍提醒的是,本宮差點忘了楊太后也沒死呢?!?/br> “不殺楊太后,是因為‘兩宮太后聽政’,畢竟在遺詔之中。因此,夏中書也只是停職?!鼻刭n望著她那花葉扶疏之間的背影,溫聲道,“河間王得位不易,最初難免謹慎一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