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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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夫死也不同意離婚,父母也勸她息事寧人,這么大歲數離了婚怎么生活,忍一時風平浪靜。 日子就這么一直耗著,她學歷高,經驗豐富,在南岐的貴族小學當班主任,累是累一點,但工資非常高,待遇也很好。 因為得罪了邵文璟而失去了這份工作,她今后甚至都不能在這個行業內立足了。 高跟鞋卡在了石縫里,蔣曉紅打了個趔趄,不慎崴了一下腳,痛得她弓著身子躺在地上緩了好一會兒。 她爬起來,一瘸一拐地走到馬路邊坐下,高跟鞋放在一邊,抱著手臂埋頭抽泣。 邵文池根本毫發無損,邵文璟為什么要遷怒她,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上位者能知道她活得有多么辛苦嗎。 他為了他弟弟就能斷了一個普通家庭的活路嗎。 憑什么。 為什么世界上這么多對幸福情侶,而她的婚姻卻一敗涂地。 她不忿地坐在馬路邊大哭,忍耐多年的委屈一下子涌了上來,沒有注意到停在十米外的一輛賓利。 陸上錦扶在方向盤上靜靜看著她。 他剛剛從言逸上一次體檢的醫院出來?;蛟S是因為醫院心虛,檢查報告上并沒有簽醫生的名字。 但他可以憑借殘留的信息素找到寫出這張檢查報告的醫生。 他想知道,到底有多大的仇,才能讓這位醫生昧著良心欺騙一只渴望孩子的小兔子。 孫醫生被陸上錦堵在洗手間里,鎖上門。 陸上錦按著他的頭狠狠壓進在灌滿涼水的洗手池里,在他耳邊低聲逼供。 冷淡低沉的嗓音在審訊時不啻于催命閻王。 孫醫生被折騰去了半條命,才顫顫說出了“邵總”的名字。 陸上錦忽然明白。 邵文璟一直在暗中挑撥離間,他的手段過于隱蔽,甚至能不知不覺地讓他們之間嫌隙越來越大,直到分道揚鑣。 邵文璟盯上的是言逸的a3腺體。 而他,沒有保護好言逸。 陸上錦用力攥著方向盤,發紅的眼睛幾乎快要滴出血來,他一分鐘都睡不著,只要閉上眼睛,就會聽到言逸顫抖的求救,看到他無助的臉,想起那天他把小兔子按在地上,讓他痛得生不如死。 他的小兔子還好嗎。 陸上錦按住心口,心臟絲絲縷縷地疼。 他要救小兔子回家,好好疼他愛他,認真照顧他,不再讓他做什么都戰戰兢兢,不再讓他愛自己愛得這么辛苦。 他想和小兔子說“對不起”,是他的錯,都是他的錯,他會反省自己的粗魯莽撞,會反省自己這些年的冷淡和漠視。 什么樣的人會被自己傷害到呢。 他的暴躁和漠視在不相干的人眼里無所謂,只有最親近的人會為他擔憂著急,會為他脫口而出的惡言刺傷,只有毫無保留地擁抱他的人才會被他身上的尖刺扎穿皮膚,只有愛他入骨的人才會為他放棄曾經擁有的一切。 他是徹頭徹尾的辜負,辜負了一顆曾經燃燒著浪漫的純情的心。 坐在馬路上的那個女老師已經哭了十分鐘,哭得陸上錦更加心煩不寧。 他發了一會兒呆,如果不是怕上新聞,他也想坐在馬路牙子上哭一會兒。 陸上錦循著一絲曼陀羅信息素找到了和邵文璟類似的蜘蛛omega,大致范圍劃定在這座小學,但恰好趕上放假,學生都不在。 那個女老師是從這座學校出來的,陸上錦思考了一下,如何向她打聽才能不打草驚蛇。 一輛出租車在陸上錦行動之前停在了女老師面前。 蔣曉紅擺了擺手,捂著嘴嗚咽著說不坐車。 司機搖下車窗,探出頭來給蔣曉紅打了個招呼:“蔣老師,您怎么在這兒?!?/br> 一聽見是熟悉的聲音,蔣曉紅抬起頭:“陳師傅?您怎么開……出租車……” 之前一直是陳師傅接送文池,蔣曉紅總見著他,常打招呼。 陳師傅苦笑:“我被老板給炒了,跟您應該是同一個事兒。我看您腳不方便,上車吧,我正好換班,咱們找個館子想想法子?!?/br> “謝謝,謝謝師傅?!笔Y曉紅四處看了看,提著高跟鞋上了陳師傅的車。 陸上錦視力極佳,且通過讀唇語就能明白他們在說什么。 出租車離開之后,陸上錦打火跟了上去。 陳師傅扶著蔣老師進了一家小飯館,陸上錦也跟了進去。 一進來就是一股撲鼻而來的油煙味,入微的視力讓他幾乎能通過桌面上沒擦凈的油污看見上千億的細菌。 他顧不上那么多,坐在角落里隨便要了兩個菜,專注地瞄著那兩個人互倒苦水。 “邵老板把我給炒了。之前他弟弟上學一直是我接送的,有一天老板本來答應送文池上學,后來不知道為什么爽約了,那孩子犟,我勸了半天他也不上車,自己就跑了?!标悗煾倒嗔艘豢谄【?,嘶嘶吐出一口氣。 “我尋思著這么近的路,一天不送應該沒事,況且別人家孩子都是自己上學的,剛好那天我媽在廁所摔了一跤,我急著去醫院看我媽,就沒去跟著?!?/br> “唉,誰知道就出事了呢,退一萬步說,我見文池少爺好好地放假回來了,也沒受傷啊?!?/br> 蔣老師只顧著哭。 小飯館里魚龍混雜,偶爾有發傳單的偷偷溜進來,給每張桌子上發一張卡片。 陸上錦這兒也被發了一張,他拿起來看了看,是最近的腺體獵人俱樂部發送的舉報懸賞。 腺體獵人以搜尋高階腺體販賣為生,游走在城市各個角落,高階腺體本就稀少,憑幾個腺體獵人很難隨時掌握動向。 于是他們發動群眾,用懸賞的方式讓更多的人幫他們一塊兒找,能提供可靠線索就能得到一筆不菲的賞金,如果成功抓捕了,還能得到一筆獎勵。 蔣曉紅酒量不太行,看見這小傳單,下意識就悄聲跟陳師傅說:“對了,有個事兒你肯定不知道,之前孩子們組織體檢,我偷偷瞥了一眼邵文池的檔案,你猜我看見了什么……” 陳師傅邊嚼花生米邊喝酒:“怎么的?” “邵文池,腺體分化潛力居然有m2?!?/br> 陳師傅猛然嗆了一口啤酒。 陸上錦的臉色微變。 怪不得那小蜘蛛身邊總是伴隨著高階alpha的氣味,大概是被邵文璟安排的保鏢嚴密保護著,那只小蜘蛛的腺體還沒分化升級過,還沒有自保能力。 學校體檢報告是立刻封存的,而且有嚴格規定,不允許任何機構私自檢測未成年人的腺體等級和分化潛力,信息素檢測針更是違禁品。 檔案上絕不會標注分化潛力。 陸上錦瞇眼盯著那個師德堪憂的女老師,以懷疑的眼光上下打量了她一遍。 然后看見她悄悄把一張傳單折了折,塞進手包里。 第49章 陸上錦趴在方向盤上睡了一會兒,身上還沒來得及換的西服背部和褲腳壓得皺皺巴巴。 朦朧醒來時摸了一把臉,下巴的胡茬幾天沒刮。他側身到副駕駛摸備用剃須刀。小兔子的皮膚很軟很嫩,不能在哄慰的時候扎疼他。 直到脖頸和下巴摸上去平滑整潔,陸上錦單手扯松領口,先前連領帶夾偏離水平線都不能忍受,現在則隨意掛著凌亂扯松的領帶。 假期結束,小孩子們陸陸續續被家長送來。 校門外,陸上錦的座駕換成了一輛普通豐田,在校門口停留的眾多豪車中像一顆毫不起眼的小石頭,沒人注意到他。 陸上錦專注地在學校附近搜尋著那一縷曼陀羅信息素,他猜測會有司機送那只小蜘蛛過來。 十分鐘后,陸上錦突然愣住,抬起頭仔細感受空氣中靠得越來越近的熟悉氣味。 他想起小時候的牛奶糖,一大箱牛奶糖里,小兔子突然蹦出來,黏糊糊地抱在他身上叫錦哥,往他嘴里塞一塊甜香的奶糖。 陸上錦忙亂地推開車門,下來時險些踩空了,目光在密集的人群里焦急尋找,一個拿著牛奶冰糕的小孩兒跑了過去,香濃的牛奶味兒狠狠撞在陸上錦心上。 一下子,陸上錦眼前模糊了,一次次燃起希望又被澆滅,如同被反復彎折的鐵片,終于被攔腰折斷了。 他看了看后視鏡里的自己,眼睛里悲頹地覆著一層水。 忽然記起,有一天清晨回家,言逸穿著圍裙在廚房刷盤子。 垃圾桶里盛滿了看起來沒動過的飯菜。 言逸看見他回來,匆匆擦了手走出來,張了張嘴,似乎想問些什么,猶豫半晌,卻只問他: “餓嗎?” 現在想想,那雙黯然的眼睛里其實是含著委屈的,陸上錦沒有想過,做好一桌豐盛的晚餐時卻等來一條“今晚不回”的消息,會不會難過。 他恨不得回去。 去把那桌沒動過的飯菜全吃了,一滴菜湯都不剩,他恨不得把小兔子揉進懷里好好疼著,把這些年虧欠的東西都彌補回來。 陸上錦默默靠著車門,指尖摳進窗縫的封膠里。 抬眼的一剎那,他以為自己看錯了。 隔著校門口擁擠的人流,他還是一眼就看見車流涌動的馬路對面,頎長迷人的身影摘下了頭盔,一頭灰色發絲被風揚起,兩只小兔耳翹起來,甩平被頭盔壓出的幾道折痕。 “言言!”陸上錦情不自禁追過去,一個一個分開遮擋視線的人流,大聲喊著,“言言!” 目光所及處,單薄溫軟的身體忽然被一雙手臂攬進懷里。 陸上錦甚至都沒反應過來,呆愣住了。 邵文璟穿著一身緊身皮衣,坐在摩托車上從背后攬住了言逸的腰,單手摘了頭盔,親昵地吻了吻言逸的小耳朵。 言逸沒迎合,但同時也沒拒絕。 他俯下身子,從口袋里拿出一袋手工牛奶糖,細心地塞到文池的書包里,輕聲細語囑咐:“跟小朋友們一塊吃,自己都吃掉會蛀牙?!?/br> 小蜘蛛乖乖點頭,親熱地抱著言逸的脖頸,用撒嬌的口吻請求:“周五兔兔和哥哥一起來接我好不好?!?/br> 言逸彎起眼睛,摸了摸他細軟的頭發:“好,在學校認真聽課?!?/br> 邵文璟揚起一邊唇角,露出犬齒的一個尖:“要是學校里有alpha小鬼欺負你,記得打回去,打不過就叫人一起幫你打回去,告老師什么的太沒意思?!?/br> 言逸回頭給了他一個閉嘴的眼神,推了推文池的小書包:“快去吧?!?/br> 小蜘蛛開心地飛走了,跑去跟幾個同學一塊到人行道等紅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