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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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存學看他一眼,皺眉,“你今日去了什么地方?怎么這么些日子了都不回府,還要我派人去請?” “兒子自然是一直跟在六皇子身邊?!毕瘽沙梢涣门圩幼较鎸W身旁,笑得意氣風發,“父親,今日六皇子殿下帶著我,去見了樊家的大公子?!?/br> “樊家的?”席存學自然知道樊子期的存在,“此人真有傳聞中那么厲害?” “有?!毕瘽沙少澆唤^口地將樊子期垮了一遍,才神秘兮兮地朝席存學靠過去,壓低了聲音道,“父親,六皇子……要辦大事了?!?/br> “什么大事?”席存學不以為意。 席澤成用手指往天上指了指。 席存學一開始沒反應過來,想明白之后立刻瞪大了眼睛,“你——你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先和我商量!” “殿下原是要和祖父說的,可祖父不是走了么,現在的席府已經不是以前的席府了?!毕瘽沙善财沧?,道,“父親,這時候要是咱們及時向六皇子投誠,等到……一個侯爵的位置又算得了什么,兒子說不定能直接進中書省呢!” 席存學緊皺著眉,“這事涉及到的方方面面,并非兒戲,即便有了樊家的支持,也不那么容易行事。太草率了,實在太草率了!” “父親別忘了?!毕瘽沙傻吐暤靥嵝训?,“meimei,已經嫁人了!” 想到自己跟鎮國公府已經算是親家,席存學的眼睛又亮了一亮,但緊跟著還是擺手,“不成,國公府人人都知道,只忠于皇帝,從來不插手皇子們的爭斗,他們不會站隊的?!?/br> “殿下說了,也不是非要鎮國公府走他這條路?!毕瘽沙砂凳镜?,“只要鎮國公府仍舊不插手任何事情……不就行了?” 席存學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想到幾日后武晉侯和席府都將與自己再無關聯,不由得rou痛起來,和席澤成對視了一眼,兩人都看到了對方眼里的決心。 第97章 六皇子要進宮, 比其他皇子容易得多, 因為他生母是在皇帝后宮一手遮天的皇貴妃。 在得到了樊子期的點頭之后, 六皇子就直接進宮去見了皇貴妃。 他就算眼高于頂、又有些剛愎自用,但也知道“逼宮”二字不是看起來這么容易的。 坐在龍椅上的人,哪怕身子再弱、年歲再大, 那也是九五之尊的天子, 高于整個國家, 那不是輕易就能撼動的力量。 因此六皇子需要拉攏盡可能多的幫助, 只一次機會, 只能成功,不能失??! 就連宮中,也必須要有人暗中幫助、里應外合才行。 六皇子面色如常、像往常一樣地進了皇宮, 又和皇貴妃探了一個多時辰, 才退了出來,正巧碰見了迎面而來、正巧也要拜見皇貴妃的六公主。 這兩人都是皇貴妃親出的同胞兄妹,正好又都排行第六, 年歲相近,少時都在皇貴妃身邊長大,更難得是連脾氣都差不多, 關系比平常兄妹親密得多。 六公主見到六皇子,輕輕咦了一聲,“早聽說六哥進宮,陪母妃說了這么久的話才走?” “和母妃談了些煩心事兒?!绷首右还P帶過,他看著眼前嬌俏的meimei, 突然道,“我記得……你對樊家的大公子也很是感興趣?” 六公主當即紅了小臉,“樊大公子一表人才,誰不對他高看兩眼?” “我今日早上剛同他飲了茶?!绷首拥?,“確實是人中之龍,只可惜先前登門求娶的是席府的姑娘?!?/br> 提到在詩會上讓自己吃了個大虧的席向晚,六公主就沉下了臉,“這門婚事成不了?!?/br> “自然成不了,席府的姑娘還得先守孝六個月?!?/br> 六公主轉了轉眼睛,湊近了六皇子道,“皇兄與樊大公子相熟?常飲茶么?” “不常?!绷首雍咝?,一揚眉毛,“但偶爾那么一兩次……還是有的?!?/br> “那樊大公子,有沒有和你提起過我?”六公主羞澀地問。 “你若想知道,為何不親自去問他?” “我一個姑娘家,怎么好親自去問他……再說了,萬一他不想尚主呢?”六公主撅了噘嘴,最后一跺腳,頤指氣使道,“下次你再和樊大公子飲茶,就喊上我一道,我一定求母妃讓我出宮去!” 六皇子思慮半晌,才點了點頭,“行吧,若我下次再和樊大公子見面,一定讓人告知你?!?/br> “謝謝皇兄!”六公主大喜,轉頭便進了皇貴妃的宮殿里頭。 六皇子看著meimei的背影,心頭無比期望這個meimei能將樊子期的心一舉拿下,到時候樊家就算不想跟他綁在一條船上也不行了。 只是不知道,已經對汴京第一美人席向晚一見傾心的樊子期,還能不能看得上六公主? * 在席明德的風光喪禮上,朝中官員絡繹不絕地前來吊唁,送了不少東西,都進了席府的庫房里頭,讓二房三房四房的人看著都有些眼熱:這些東西,他們幾乎都是分不著的了。 武晉侯的爵位傳到了席存林身上,現下他是席府的家主,分家一事的cao作空間很大,二三四房一個接著一個地出事,免不了擔心自己在分家時被穿小鞋吃了虧。 席存林穿著孝衣守在席明德靈前,念起自己極小的時候,席明德還只有他一個兒子,那時候似乎對他還是寵愛過一段時間的。 只是在那幾個妾室也陸續生了兒子之后,他就再沒多看過席存林一眼。 那也是幾十年前的事情,席存林幾乎記不清了,可看著席明德的棺木,他的心中仍然涌起了一股悲哀之情。 席明德最寵愛的三兒子,雖然人守在此處,但很顯然心不在焉,面上根本沒什么悲傷神色,只在有人前來慰問時干巴巴地抹著并不存在的眼淚。 “父親,死后會不會覺得有些后悔呢?”席存林輕撫著棺木,用只有他自己聽得見的聲音問道。 許是念在席府多災多難的份上,皇帝在席明德風光下葬了的第二天,便大筆一揮,終于將王家的兩個兒子放了出來,罪名洗清的同時,兩人先前任職的河西和通北兩處軍機重地,卻也是徹頭徹尾地被換了一場血,變了模樣。 此外第二點,則是皇帝還特地提了一筆寧端和席向晚的親事,說是席明德逝世不便提親,便讓雙方商議好了席向晚出守孝的時候,再下聘禮不遲。 聽到兩位舅舅終于從牢中重見天日的時候,席向晚長出了一口氣,面上不自覺地露出了微笑。 終于,熬過了這一場災難。 一來,王家安全了;二來,這又拖了六個月,不必擔心樊子期再心心念念上趕著想要娶她。 那么接下來,她只要小心提防著六皇子的逼宮作妖了。 席向晚還記得六皇子是在除夕那一日趁人多眼雜,帶人闖入宮中想要逼宮的,只不過王家出事的日子提前了,這一次她也不敢如此托大,只得上心了又上心。 好在大房一系和六皇子幾乎沒有關聯,三房鐵了心要和六皇子綁在一起,只要皇帝到時候不遷怒,大房自然也安全得很。 “三哥明日便回都察院了吧?”她思索完了,便抬頭問道。 雖說席明德死后,他的四個兒子都要請辭丁憂守孝,但大慶的律法在服喪這塊上對兒女有嚴格的規定,對孫子孫女一輩卻管得不嚴,尤其是席向晚的二哥,根本沒時間從關外趕回來,而席元衡和席元坤則是很快就要復職了。 “是?!毕ぢ勓钥此谎?,帶著了然,“要讓我帶話給寧端?” “是?!毕蛲磬咧?,也不害羞,直接對席元坤道,“我想約他碰面說件事,三哥替我問問什么時候方便?!?/br> 席元衡在旁哼了一聲,道,“倒不如直接喊他來家里吃飯?!?/br> “不可?!痹驹谂月犞南媪至⒖萄院喴赓W地否定,“聘禮都沒下,怎好直接叫人上門來?” “少說也是同僚,父親還在意這些?”席元衡一哂,“早晚就是一家人,我看小妹比我們自然得多?!?/br> “不行就是不行?!毕媪职逯樀?,“如今阿晚還在喪氣,便是門都盡量不要出的好,免得又惹了什么是非……”他說到一半,見席向晚睜大眼睛請求地看著自己,頓了頓話鋒一轉,“……偶爾出去一趟,倒是問題不大,帶夠了人,在外頭別吃虧?!?/br> “是,女兒知道了?!毕蛲砗?,朝席元坤抬了抬下巴。 席元坤瞧著席向晚又帶了兩分神采飛揚的眉眼神情,心中微微一動:前幾個月的阿晚雖然可靠沉穩,可總和先前的不太一樣,似乎壓抑著什么,現在總算又恢復了幾分原先的性情……還總是在說到寧端的時候。 寧端就那么可靠? 席元坤思索這問題想了一宿,第二日天不亮便面色蒼白地從床榻上爬了起來,不得不承認:是,寧端確實可靠得很。只要皇帝一日不對他起殺心,恐怕寧端就一日能穩穩地帶著都察院立于不敗之地。 可伴君如伴虎,更不知道什么時候會有皇位交替…… 席元坤搖了搖頭,換好官服便出了門,才到門口,便看見了席向晚的丫頭碧蘭,登時有些無奈,“阿晚還有什么要囑咐我的?” 碧蘭行了個禮,一板一眼道,“回三少爺的話,姑娘說了,勞煩三少爺直接送封信去,寧大人看了便會回信,三少爺將回信帶回來便是?!?/br> “我知道了?!毕そ舆^那封只裝在函中,并沒有封上的信件,無可奈何:席向晚好似根本不在意他會不會打開看似的,就這么將開口的信交到了他手中,是何等的信任。 他的阿晚,對家人總是這么滿腔柔軟全心信賴,這份善良,席元坤不愿見其被任何人所傷。 他捏著信函交到寧端面前時,嚴肅地說道,“寧大人,想娶舍妹的人,能踏破席府的門?!?/br> 寧端的視線落在那封信上,見上頭秀氣工整的寧端二字,便猜到這是席向晚的手筆,“我知道?!?/br> “舍妹自從被家中人捧在手心里長大,受不得委屈。席府可不是為了顧及女兒的名節云云就會不允許女兒和離的家族?!?/br> “……”寧端沒再回答,他伸手將信從席元坤手底下抽了出來,手指在封口處一抹,“你看過了?” “自然沒有?!毕栃臒o愧,“但無論我meimei寫了什么,寧大人都不可傷她的心?!?/br> 寧端抖開信紙,聞言終于往席元坤面上看了一眼,見他一臉正色,才道,“是我要向她提親,自不會讓她受任何人的委屈?!?/br> “有寧大人這句話,下官便放心了?!毕崃藫崤圩由系鸟拮?,微微鞠躬,“下官就先告退了?!?/br> 寧端垂眼看信,似乎是嗯了一聲,席元坤向后退了兩步,轉身出去關門的那一刻,似乎見到寧端的嘴角微微翹了起來,不由得僵了一瞬,多看了兩眼,又覺得似乎是自己的錯覺,便悄無聲息地將門合上離開了。 等門咔嗒一聲完全合上,寧端才伸手摸了摸自己刻意拉平的嘴角。 席向晚信上第一句不過是平常的問候罷了,問他近來可好? 可他就忍不住笑了。 逐字逐句地看完信后,寧端用指尖輕輕撫過落在信件最后的“向晚”二字,不敢用大力,怕將墨汁暈開,只描繪了三兩下便將信紙放到一旁,磨墨沉思半晌,方才寫了一封字句精簡的回信給她。 第98章 席向晚在席元坤散值回到府中之后就收到了寧端的回信, 當著席元坤的面就毫不忌諱地拆開看了, 看完也是輕輕一笑。 席元坤在旁看著就知道這門親事皇帝是點對了——他還沒見自家小妹有閑工夫和男人鴻雁傳書津津有味過呢。 哦, 雖然他成了在中間兩頭跑的鴻雁。 “三哥,這幾日你見過席澤成么?”席向晚摩挲著信紙問道。 “沒見過,怎么?”席元坤也知道那日在八仙樓發生過的事情, “他未來的親家就差當著他的面罵人了, 他還有膽子出來?” 那日八仙樓里, 長眼睛的都能看出來席澤成和歌女青青之間的茍且, 東窗事發之后自然很快就傳到了席澤成未來岳父的家中, 姑娘家氣得哭了一場又上吊又要鬧退親的,六皇子在其中也惹了一身sao。 席澤成這會兒本該是夾著尾巴做人的時候,還能作什么妖? “是嗎?”席向晚若有所思地將寧端的信紙重新折起, 想了一會兒, 又道,“我也說不好,就是總覺得三房不會就這么善罷甘休?!?/br> 唐新月先前吵鬧著一心要給席明德陪葬, 席老夫人不愿在這事上去觸大慶律法的霉頭,便沒有多為難唐新月,只將她打發出府去, 由席存學養著,唐新月這才罷休不再鬧了。 有唐新月在,席向晚就不敢對三房放心。 她甚至暗中懷疑席明德是不是唐新月害死的,只是問了寧端之后,他答說驗尸并無異狀, 席向晚也只能作罷。 尋不到證據,光懷疑是沒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