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蕭阮定定地看著他,好一會兒才道:“那她現在是答應你了嗎?” 蕭亦珩搖了搖頭:“她還是不肯答應和我好,把我趕出來了?!?/br> 蕭阮不知道是喜是憂,小心翼翼地問:“那你打算怎么辦?” “我已經想好了,我在公事上多加努力,萬一有幸能掙到一份大功,向陛下請個旨意為她掙個好出身,這樣說不定我們之間的事情就能有一絲轉機了。二妹,母親那里我會先去拖延,你也幫我在母親面前美言幾句,我不愿耽誤了別人家的姑娘,也不想辜負了柳柳對我的一片心意,大哥在這里先謝謝你了?!?/br> 蕭亦珩在房間里來回踱著步,興奮地說著自己的打算;他的嘴角掛著一絲笑意,眼中透出光來,看起來神采奕奕。 蕭阮看得呆了呆。 前世蕭亦珩一直是個沉穩內斂的兄長,關心弟妹、孝順父母,做什么事都是按部就班的,哪里有這種意氣風發的模樣? 她真的要為了門戶之見,讓蕭亦珩重新變成那種暮氣沉沉的模樣嗎? 或者,改變一下,說不定會有什么意想不到的收獲呢。 這個念頭一起,她心里長出了一口氣:“好,大哥,母親那里我會盡力幫你說話,我等你的好消息?!?/br> 蕭亦珩大喜:“我的好meimei,你真是天底下最好的meimei了。說吧,你喜歡什么,我送你,就算要天上的星星,哥哥我也幫你去摘下來?!?/br> 蕭阮樂了:“大哥,你可真是重色輕妹啊,以前怎么不見你這么說呢?” 蕭亦珩嘿嘿一笑,顧左右而言他:“我看柳柳她特別喜歡毛茸茸的東西,不如這樣吧,陛下馬上就要去行宮秋狩了,到時候我親手幫你捉只兔子來養著玩,怎么樣?” “秋狩?兔子?”蕭阮一聽有些心癢癢的,只可惜,沒她的份,“那你幫我捉只兔子來,要純白的那種、” “行,沒問題!” 沒過兩天,宮里真的傳出來了秋狩的消息。 明帝在位的時候,對秋狩情有獨鐘,他年輕的時候上過戰場,后來天下太平了也沒把本事丟下,每年都會帶著羽林衛和一眾武將前往棲山行宮圍獵。 先帝重文輕武,秋狩就少了很多,約莫兩三年一回,到了啟元帝這一代,沿襲了先帝的傳統,興致來了才去一次。 這一次,北方新羅王剛剛繼位,按照慣例,派他的王子前來覲見天顏。新羅國尚武,新羅王子李成宇興致勃勃地想要和大乾的武將們切磋一番,啟元帝便索性安排了這一場秋狩,也好讓這藩國王子見識一下上國風范。 此次秋狩,啟元帝的興致頗高,不僅挑選了倚重的文臣武將陪同前往,還特意遣人到了公主府詢問了大長公主的身體狀況,邀她一起隨行。此外,為了讓大長公主有個伴,啟元帝下旨在勛貴世家中挑選一些女眷們伴駕同行,蕭阮自然在受邀之列,倒算是意外之喜。 這樣一來,秋狩的隊伍浩浩蕩蕩,綿延有數里之長,倒是成了京城中難得一見的盛事。 棲山行宮位于京郊北棲山山腳,修建于明帝在位時期,整座宮殿精美靈巧,和皇城華麗巍峨的風格截然不同,別有一種風范。秋狩的內務由內務府副總管云珛負責,此時的云公公已經頗得啟元帝寵幸,將里里外外的事務安頓得井井有條。見了蕭阮,他連忙上來打招呼:“大長公主、蕭二姑娘,若是有什么缺的盡管吩咐一聲,我立馬安排?!?/br> 此刻人來人往的也不便多說,蕭阮感激地朝他行了個禮:“多謝云公公,我祖母的病多虧云公公的指點才得以好轉,日后若有差遣,請盡管吩咐?!?/br> 云珛樂了:“蕭二姑娘客氣了,我這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br> 蕭阮和蕭玨一左一右,扶著周荇宜入了南蘅宮。這座宮殿毗鄰啟元帝下榻的正元殿,十分寬敞舒適,旁邊的小花園里還有一汪從山上引下來的泉眼,放眼望去,園中紅葉點點、流水潺潺,讓人心情舒暢。 沒一會兒,跟著一起來湊熱鬧的德寧候世子和明樂縣主過來了,三個人聊得開心,蕭阮和蕭玨便暫時退了出去,站在門口,姐妹倆對視一眼,不免有些尷尬。 這次蕭玨會跟過來,是蕭陳氏過來和周荇宜求來的,說是蕭玨眼看也要十四了,讓她多在祖母面前盡孝,也多出去見見世面,也好為日后的親事多做打算。 周荇宜這才同意了。 只是姐妹倆素來不和,幾乎沒有這樣獨處過,彼此都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我出去逛逛,你呢?”蕭阮只好拿出jiejie的氣度來,率先開了口。 “我去房里歇一下?!笔挮k垂首答道。 話音剛落,門外有人進來了,一個丫鬟模樣的人笑著問:“蕭家三姑娘在嗎?我家姑娘請你過去呢?!?/br> 蕭玨迅速地瞥了蕭阮一眼:“你先回了你家姑娘,就說我還在整理內務,過一會兒就去找她?!?/br> 丫鬟應聲走了,蕭玨也急匆匆地回房了。 蕭阮看著她的背影,輕嘆著搖了搖頭。 她前世和崔茱兒交好,自然知道,這丫鬟是崔茱兒身邊的??磥?,蕭玨沒有把她的話聽進去,依然和崔茱兒過從甚密。 行宮背山面水,遠處是北棲山,層林盡染,一片片的紅楓仿佛一朵朵紅云,將湛藍色的天空都蘊上了一層緋色;近處小橋流水、朱墻碧瓦,蕭阮暫時把蕭玨的事情拋在了腦后,欣賞起眼前的美景來。 “二姑娘,你看,那不是藺世子嗎?”木琉眼尖,一下子便瞧見了遠處而來藺北行。 蕭阮一看,可不是嘛,藺北行一身墨色四海云紋錦服,腰上束著的同色蟒紋玉腰帶將他的寬肩窄腰勾勒得愈發挺拔頎長,龍行虎步、氣勢奪人,一下子就吸引住了來往眾人的視線。 蕭阮停住了腳步,正要等他過來打招呼,沒想到藺北行的目光在她身上一掠而過,轉頭往左一拐,上了另一條小道走了。 這可讓人納了悶了。 怎么招呼都不打一聲就走了? 蕭阮仔細一琢磨,越發品出幾分不尋常來:前陣子藺北行還時常來公主府走動,這大半個月來卻幾乎不見人影。 是蕭家在什么地方又得罪了這位煞星?還是她不經意間怠慢了藺北行讓他生氣了? 蕭阮心里狐疑,有心想要遣人追上去問一問,可看看這人來人往的,終究有點不太合適,只好作罷。 “蕭師妹!”熟悉的聲音傳來,蕭阮一看,慕呈青正陪著三皇子周衛翼從另一條路上走了過來,興沖沖地和她打了聲招呼。 蕭阮趕緊上前見禮。 周衛冀是梅貴妃之子,和太子一黨素有罅隙,見了蕭阮也只是微微頷首客氣了幾句,偏偏慕呈青半點都沒察覺到周衛冀的冷淡,和周衛翼告了假:“三殿下,我正好要去拜見大長公主,不如就趕巧了現在去了?!?/br> 周衛翼的臉色不太好看,輕哼了一聲,領著人走了。 蕭阮都替他著急,忍不住提醒:“慕師兄,三殿下好像不高興了?!?/br> 慕呈青這才后知后覺地看了看周衛冀離開的方向,猛然間恍然大悟:“他是不喜歡我和你們蕭家的人接觸?” “你說呢?”蕭阮有點好笑。 慕呈青傲然道:“朋黨之爭,最耗國力,我雖然只是一個區區編撰,也明白這個道理。我入仕為官,上為陛下分憂,下為百姓造福,其余的只求俯仰無愧于心,他人喜不喜歡,我又何必放在心上?” 蕭阮怔住了。 怪不得前世慕呈青雖然恃才傲物,卻依然深得啟元帝的青睞,并一度將他視為未來能接任蕭釗之位的人選之一。要不是后來他被周衛熹陷害,聲名掃地,又被牽連進皇子爭儲徹底從云端墜落,磨礪些時日后說不定真的能成為大乾的能臣。 現在的他,褪去了前世因為身世陰影帶來的偏執,整個人好似一塊被雕琢中的璞玉,漸漸地散發出了光芒。 “慕師兄,你說的對,”她由衷地道,“是我短視了?!?/br> 兩人一路說著話,不一會兒就到了南蘅宮,正要進門呢,身后一陣腳步聲傳來,有人氣勢洶洶地越過了他們,搶先進了大門。 蕭阮怔了一下,疑惑地叫了一聲:“藺大哥?” 藺北行的腳步一頓,回過頭來,目光仿佛利刃一般從她和慕呈青的臉上刮過。 “原來是你們啊,是我眼拙了,”他冷冷地道,“我來拜見大長公主,不打擾你們吧?” 蕭阮簡直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剛才見了面卻理都不理她,現在又一副兇巴巴的冰冷模樣,藺北行這到底是怎么了? 作者有話要說:藺北行:真氣人。 藺北行:輕輕居然還不知道我為什么生氣! 藺北行:你們說我氣不氣? 小仙女們:我們就喜歡看你生氣! **本章隨機紅包50個,15字以上的準備好了搶紅包哈~~ 第39章 藺北行滿腹怒氣無處發泄,連走路的步子都重了幾分,一路到了前廳,見過大長公主之后,便沉著臉坐在一旁。 他耳邊聽著別人說話,眼睛卻不自覺地就瞟向了蕭阮。 算了算時間,他已經十四天沒見蕭阮了。 除了一開始幾天有點難熬,一雙腿總是時不時地想往去公主府的那條路上拐之外,別的時候都還好。他的事情很多,京城里布下的暗線、西南暗中的往來,還有時不時地要出點無傷大雅的岔子來迷惑今上的視線,忙著忙著,那雙水汪汪的眸子就被他強行拋到腦后了。 賀平寧雖然被打了二十大板,但那是懲罰他對蕭阮的語出不遜,其他的諫言話糙理不糙,這些日子自己的確懈怠了不少,是時候警醒了。 蕭阮是蕭家的人,就算暫時和他有了交集,也是無法長久的。 男子漢大丈夫,志在天下,當然不能被一個小女子所困擾,更何況,那是蕭家的女兒,他只不過是在京城閑著無聊,又覺得她難得投緣,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去找她談天說地,不可能會被她牽著鼻子走。 每晚躺在床上的時候,他都這樣和自己說上一遍。 然而,剛才站在樹下看著蕭阮的身影出現在眼前,那嘴角輕淺的笑意、那眼中盈盈的秋水、那嬌軟得不盈一握的腰肢……所有的一切猝然撞入心口,那些反復勸告自己的話,頓時失去了效力。 勉強強迫自己拐彎不見蕭阮,可沒走了幾步便有數個念頭鉆了出來。 他對蕭阮這么冷漠,蕭阮會不會難過? 這么些日子沒見,蕭阮有沒有想過他? 明日開始圍獵,她有沒有想要的獵物? …… 邁出去的腳步好像不聽使喚,不由自主就停了下來,又不由自主地轉回了原地。 就算打算和蕭阮保持距離了,也不能這么突兀地和她斷了聯系,打聲招呼說幾句話,又費不了什么力氣,省得她因為突然的冷淡而難過…… 但是,萬萬沒想到,蕭阮和這個慕呈青有說有笑的一起去了南蘅宮! 這怎么行?慕呈青這個小人,居然趁虛而入,萬萬不能讓蕭阮被此人的花言巧語騙了。 看著慕呈青和蕭阮說說笑笑的,藺北行的胸口好像著了一把火似的,不管不顧燒完了,煙熏火燎得難受,唯有一路跟著這兩人到了南蘅宮,唯有坐在這里多看兩眼蕭阮,這股憋悶才稍稍好受了一些。 “藺大哥,”蕭阮的目光終于看了過來,眼神關切,“你怎么不說話?你的臉色這么差,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憋悶開始一點點地往外漏去,心里頭暖洋洋的,整個人有點飄飄然的趨勢。 看看,就知道蕭阮惦記著他,他臉色不好也能看得出來。 “有點?!碧A北行有點矜持地答了一句。 “是著了風寒了嗎?段大夫有沒有幫你瞧一瞧?”蕭阮擔心地問,“怪不得你這一陣不見人影?!?/br> 憋悶一掃而空。 瞧瞧,這才幾天沒去,蕭阮便想他了,一定天天在盼著他過去玩吧? 慕呈青算什么,壓根兒都沒法和他相提并論。 “還好,一點小小的不適罷了?!碧A北行睜著眼睛說瞎話,盼著蕭阮再和他多說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