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征兆
不知道從多高跳下來,掉在車頂的是一個女人,或者說,是一個喪尸。 她兩只眼睛爆紅,迸出了血水,突然從車頂上爬起來,四肢以一種奇怪的姿態扭動著,大張著嘴,大口大口地往外吐血,剛半蹲起來就被自己的血滑倒,差點從商務車的車頂上滾落,撐著一截戳出外面的白森森的手骨,轉頭看向陳宇馨,發出了一聲來自地獄般的嘶啞嚎叫。 陳宇馨低低地驚呼一聲,朝陳宇楊沖過來,緊緊拉住了他的手臂,滿臉驚慌。 陳宇楊也叫了一聲,是痛的,但是沒有甩開她,把她往身后拉,往悍馬車的駕駛室推,眸中全是凝重:“先回車上!” 任誰被突然跳樓的人來這么一下,都會產生心理陰影。 陳宇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車上的,后視鏡里面的人臉色發青,兩只手都在抖,腿也發虛。 陳宇楊坐到了副駕駛,伸手攬過她的肩膀,把她的腦袋按到懷中強制揉了幾把:“沒事,沒事,我們換一輛車找就行了,沒事……”一邊說著,他的聲音也在一邊抖,心都被嚇得涼了半截。 “啪咚”……是有重物落到馬路上的聲音,隔著車窗戶仿佛還能聽到骨頭的脆響。 該死的! 陳宇楊把meimei的頭按在胸口上不讓她抬起,防備的眼神透過車窗看向那輛平行的商務車。 車頂上全是血,跳樓的喪尸女人不翼而飛,用腳拇指想也知道肯定掉到了地上。 說他們還是人類,卻在這種全身骨骼移位瀕死的狀態還能爬起來,說他們不是人類,行動又會受到本能和身體素質限制,這個突然爆發的末世,令人摸不著頭腦,只能不斷想著先逃到安全的地方再說。 等了許久,車門外都沒有再出現讓人牙酸的聲響,估計那喪尸是死了,可是恐懼的導火線已經撒出。 無人的街道,空曠又凌亂的空間,本就容易讓人產生面對未知的恐懼感,特別是尸潮昨天才爆發,所有數據和情報都不明,人的神經本來就緊繃著,突然遇到這樣的事情,即使鎮定如兩兄妹都被嚇得不輕,抱在一起許久緩和心跳。 陳宇馨最先冷靜下來,在陳宇楊懷里輕輕吐出一口氣,緩緩推開他:“坐好,我們往前面開一點還有一輛?!?/br> 她的眼睛有點紅,隱隱能看到快要干涸的淚花。 陳宇楊擔心地看了看她面無表情的臉,把自己摔回副駕駛座上,低頭握拳。 拜驚嚇所賜,他的手臂肌rou在劇烈的緊張過后,活動起來反而沒有那么疼了。 悍馬車啟動,往前開了一小段,陳宇馨一邊深呼吸,一邊告訴自己不要去回想剛剛的場景,但是那個女人手臂上半截碎裂的骨頭混著血淋淋的畫面,一直在她腦中揮之不去。 前面有兩輛撞在一起橫在路中間,留下可容一輛車通過的空間,地上還倒著一個花籃。 她手不受控地發著抖,握著的方向盤就不太穩定,車子歪歪扭扭往前行進,險險擦過停在路邊的一輛紅色雪佛蘭的側邊,把雪佛蘭的側邊鏡都撞下來了,拖著根電線掛在那邊。 “往左打一點,慢慢來,你可以的?!标愑顥钤谂赃吔o她鼓氣。 還好前面的路況就空曠了許多,陳宇馨逐漸找回了開車的感覺,開出十幾米后,重新在一輛開著車門的商務車旁邊停下。 大概是命運的安排,這輛商務車雖然牌子和剛剛那輛不同,但不管是顏色還是款式都十分相似,旁邊也是有一棟高樓,心有余悸的兩個人坐在車上半天沒下車,都在默默地做著心理準備。 “要不?我們再找其他的?”陳宇楊鐵青著臉詢問。 陳宇馨搖頭,拉起手剎,吸氣,吐氣,吸氣,吐氣,連續三次深呼吸之后,手放在車門把手上,果斷打開。 也許是因為出了大太陽,地表的溫度在逐漸升高,蒸發了水汽,空氣中滿是陽光的味道,路面金黃,帶來一絲溫暖。 她下車之后陳宇楊也立刻下車,幾步就跨到了她的身邊,警惕地四處張望,特別是天上,生怕又有什么讓人無法承受的突發事件發生。 陳宇馨咬牙上了那輛商務車的駕駛室,在陳宇楊的指揮下擰動鑰匙。 “茲”…… 車發出摩擦的聲音,沒有成功啟動。 “你別緊張,腳踩住剎車,再試看看,擰到底停個三秒再放開?!标愑顥钫驹隈{駛室外面,繼續望風。 “茲”…… 還是不行。 陳宇馨轉頭看他:“哥,是不是沒油了?那個表指針在紅線上?!?/br> 陳宇楊眉頭一皺,探頭進去,果然看到油箱指示在底端:“看來這輛車在停下的時候沒有熄火,燒了一晚上沒汽油了?!?/br> “那怎么辦?你能弄到油嗎?還是我們再找一輛?”陳宇馨拋出了三個問題。 “你先把車鑰匙拔給我,我看看后備箱有沒有備用的汽油或抽油的工具?!?/br> “好?!标愑钴包c點頭,拔下車鑰匙給他,不小心碰到了車頂的風鈴,叮叮咚咚響。 響聲中,陳宇楊朝她笑了笑,接過車鑰匙之后把駕駛座的門關上,確定關好之后才走到車尾把鑰匙插了進去,旋轉。 后備箱門瞬間彈開,一道寒光從里面激射出來,直直刺向毫無防備的陳宇楊的臉。 陳宇楊倒吸一口冷氣,只來得及微微偏頭,耳朵上立刻被什么東西滑過,鋒利的前端劃破他的耳垂,帶出一道血花。 躲閃的動作太猛,他往側邊踉蹌了一下,站立不穩差點摔倒。 “我跟你們拼了!”一聲怒吼,從后備箱中發出。 前面的陳宇馨一驚,趕緊打開車門查看,于此同時聽到了“砰”的一聲悶響,還有陳宇楊的怒罵。 “臥槽!你有病吧???” 一個穿著藍色羽絨服的中年男人,跌在地上,手里緊緊抓著一把螺絲刀,剛剛在后車廂打開的一瞬間襲擊了陳宇楊,想要追擊的時候從后備箱中跌落,正在連滾帶爬想要站起來。 “啊啊??!”男人還未完全站起來就舉起螺絲刀要繼續攻擊陳宇楊,被一腳踹了個跟頭,腦袋砸在車尾保險杠上,螺絲刀“咔當”一聲掉在地上滾出去老遠。 “再過來我不氣了??!”陳宇楊摸了一下自己的耳朵,發現全是血,心中升起怒火。 “嗚……嗚嗚嗚我不想死,嗚嗚嗚嗚嗚……” 陳宇馨跑過來,正好看到男人跌坐在地上,掩面痛哭起來,情緒轉換沒有任何停頓,四五十歲的人了,哭得像個受到驚嚇的孩子,鼻涕都滴到胸前拉成一條晶瑩的細線。 她嫌棄地躲到陳宇楊身后,拉了拉他的衣服:“他從哪里冒出來的?” “后備箱?!标愑顥顩]好氣地指了指那個不大的空間。 商務車的后備箱通常都不大,也不知道這個微胖的男人是怎么躲進去的,估計已經躲了挺長時間。 在這疑似喪尸末世開啟的時間點,不管是遇到喪尸還是遇到人類,都需要防備,陳宇楊緊盯著嚎啕大哭的男人,陳宇馨看了眼地上沾血的螺絲刀,墊腳在他耳邊說了幾句什么,他點了下頭表示知道了。 時間臨近中午,陽光越來越旺盛,有風徐徐吹來,帶來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氣。 兩兄妹沒有再理會那個男人,回到了悍馬車里,車門緊閉,搖上車窗。 陳宇馨取出紙巾和一瓶礦泉水,給陳宇楊清理傷口。 潔白的紙巾沾染上紅色,像一朵朵紅梅,先是粉紅,接著就變成了艷紅。 “嘶……我有沒有破相?”陳宇楊想照鏡子,被陳宇馨重新扳回腦袋細細清洗。 “沒破相,你很帥的?!标愑钴皠倓偸歉嬖V他先回車上清理傷口,否則容易破傷風。 現在情況不明,幾個人身上都受了外傷,最怕的就是發生傷口感染。她只看了一眼,就發現那把螺絲刀銹跡斑斑,上面不知道有多少細菌,極易引發敗血癥。 反正周圍也沒有出現新的喪尸,車可以先不要,等書沐白回來再說,去藥店找一些消炎藥等等藥品備著更加重要。 中年男人坐在不遠處哭,時不時抬頭朝這邊看。 陳宇馨仔細擦干凈陳宇楊耳朵上的傷口,血很快止住,從耳根到耳垂一道被粗暴撕裂的痕跡,白色的rou有些外翻,看著都疼,她忍不住吹了吹。 “癢……”陳宇楊立刻發表抗議。 “口子不小,必須去一趟藥店,你對這附近有印象沒?剛剛繞了兩圈我沒仔細看有沒有藥店?!标愑钴罢f著又吹了兩下,才小心翼翼地放過他的腦袋。 “好像有,那輛發瘋的寶馬車有撞到一個藥店的牌子,那附近肯定有,不過那寶馬車不知道還在不在,過去找藥有點危險啊?!标愑顥钕肓讼氲?。 發瘋的寶馬車? 陳宇馨沉默了兩秒,天枰上放了兩個籌碼,一邊是女司機體驗不到三小時的駕駛技術,一邊是陳宇楊傷口可能出現的未知的安危,她很快做出了決定。 “你指揮我,我們開過去看看再說?!彼龘u下一點點窗戶,把染血的紙巾扔到窗外。 陳宇楊看到她的舉動,笑了:“雙標啊meimei,之前小孩亂丟垃圾的時候你差點把她給罵哭了,就算她現在不在,你也要以身作則啊?!?/br> 陳宇馨冷哼一聲,把窗戶搖起來,嚴絲合縫:“我沒有罵她亂丟垃圾?!?/br> “得了吧,你當時那兇巴巴的樣子,我看了都害怕?!标愑顥钭彀鸵贿?,調侃她,“是不是因為看到老白對她好,你吃醋了?就討厭她了?我說你,喜歡老白就去追嘛,我還不了解你嗎?你就是拉不下面子,女追男隔層紗,他都回來了,安琪也……嗷!”尾音被痛呼取代。 陳宇馨兩根手指掐上他的胳膊,狠狠擰了一下。 明亮的陽光從車前窗戶灑進車里,女孩一本正經的臉上連細小的絨毛都看得一清二楚,茶色的瞳孔被照得玻璃珠一樣漂亮。 她正色道:“哥,你聽我說,我那時候真的不是在罵她亂丟垃圾,我罵她,是因為我發現她有變成喪尸的征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