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聽聽,這是人說的話嗎?
“那我就將我的以后就托付給您了?!?/br> 六書先生總覺得胡大靜這話怪怪的。 “你確定以后要跟我習武?”六書先生抹掉臉上的沙子,不確定的問道。 “那肯定了,武舉要考的那些射術,長槍科目,你都是要教的?!?/br> 六書先生低頭沉默不語。 胡大靜安靜站在一旁等待六書先生的回答。 她向來是有耐心的。 良久,才聽到六書先生輕聲答道:“那好?!?/br> 胡大靜笑了,躬身行禮道:“跟著師父習武學藝,這是學生的殊榮,相信在師父的教導下,學生在品德,學問上,定會有所提高,師父定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所以,以后您便是我的師父了?!?/br> 胡大靜這番盲目的吹捧讓六書先生的心里是極怕的,蒼天??!品德和學問有所提高,聽聽這說的是人話嗎? 六書先生覺得教一個猴子,就比教胡大靜強。 “師父怕是不敢當,你將我當做你的朋友即可。放心,我會盡我所能,將我畢生所學傳授與你,只要你肯努力勤奮,萬事皆可行?!?/br> 六書先生萬萬不敢當胡大靜的師父,如果能將胡大靜給教好,那結果定是皆大歡喜的。 如果教不好,自己的一世英名被敗壞那就暫且不提,胡大靜極有可能會做出欺師滅祖的事。 他多彩多姿的人生長著呢!酒還沒喝夠,花還沒欣賞完,萬萬不能做這種害己利人的事情。 胡大靜立刻不干了,兇相畢露:“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既然您以后教我習武,那就是我的師父,這點是毋庸置疑的?!?/br> 言外之意,這個師父您不想當,也要當。 六書先生心里苦,但不敢說。 他算是看清了胡大靜的本質,心狠手辣厚臉皮,無情無義耍無賴。 “你……” 六書先生將要呼出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就被胡大靜大大的哈欠聲給堵到了嗓子眼里。 “那就愉快的決定了,咱們以后就是師徒關系了,好了,這忙活了大半夜,師父想必也累了,趕快回去休息一下,明天徒兒再去看您?!焙箪o下了逐令。 既然事情辦成了,那就沒什么可聊的了。 她一會還要將挖的坑給填平,屋里的沙子給打掃一下。 六書先生總覺得怪怪的,胡大靜像是自己的師父,而自己則更像是徒弟。 六書先生看了眼天色,無奈嘆了一口氣,自己這做的叫什么事? “不急,你再休息幾天,什么時候徹底有空了,再來找我也是可以的?!绷鶗壬粗鴱澭羁拥暮箪o,小心翼翼道。 胡大靜抹了把額頭上的汗,笑嘻嘻道:“我什么都不多,就時間多,還請您放心,我明天去看您,絕對不會空著手?!?/br> 六書先生徹底自閉了,胡大靜每次都曲解他的意思,回答的盡是前言不搭后語的話。 這是束脩的問題嗎?他只是想多活兩天而已。 六書先生一步三回頭走到圍墻下,胡大靜的心思只在填坑上,一個眼神都沒有施舍給她的師父。 身手敏捷的身影如一只黑蝶,眨眼之間,了無蹤跡。 胡大靜放下手里的鐵揪,靜靜看著六書先生剛剛站過的圍墻下。 她倒要看看,這些人到底要做些什么,既然要玩,那她奉陪到底。 …… “吱呀”開門聲響起。 月光照在一個小小的身體上。 “曜兒?” 胡陽曜手一頓,身子一抖,眼眸暗了暗,隨后回頭道:“阿娘?!?/br> 只見三姨娘眉眼沉靜,仿佛一潭幽深的泉水,沒有了平時的溫柔。 “那么晚了,曜兒怎么還沒有睡?” 胡陽曜笑道:“我起夜?!?/br> 三姨娘看著穿戴整齊的胡陽曜,沉默不語,不知道在思索著什么。 胡陽曜滿是歉意道:“可是我的動靜過大,吵醒了阿娘?” 三姨娘又恢復了以往的溫柔,走近胡陽曜,笑道:“哪里的話,快進屋躺著?!?/br> 胡陽曜輕輕嗯了一下,待要轉身,接著又回頭道:“對了,阿娘可聽到什么聲音沒有?” “聲音?”三姨娘疑惑道,“什么聲音?” “好像是從三jiejie院里傳來的?!焙栮卓聪蛱焖?,眼神清澈而又迷茫。 “我沒有聽到什么聲音,曜兒可是做噩夢?”三姨娘斂起笑容,關切問道。 胡陽曜甜甜道:“怕是噩夢,阿娘也早著休息,我進屋了?!?/br> “嗯,去吧?!比棠锏?。 隨著門吱呀一聲關上,三姨娘的神情瞬間冷若冰霜。 胡陽曜靠著門,攥拳在黑暗中站了許久。 …… 竹樓的窗透出橘色的光。 坐在桌案邊的六書先生的杯子剛碰到嘴唇,耳邊傳來了幸災樂禍聲:“嘖嘖,你這一夜看來是過得不太好?!?/br> 六書先生睨了窗邊人一眼,一口氣飲完杯中的水,抹了抹嘴,不在意道:“那只是你的見解,我覺得還不錯,很久沒有碰見過那么有意思的人了?!?/br> 窗邊人悠悠轉過身,露出竹逸先生神色溫和的臉,他笑道:“你向來是死鴨子嘴硬?!?/br> 六書先生神情微微一動,眼前浮現出胡大靜呲牙咧嘴的面容。 一抬頭,便對上了竹逸清澈透明的眼眸,他頓時有些慌亂。 六書先生斂起眉眼,低頭又倒了一杯茶,哼道:“其實我還是挺想做一只鴨子的,至少身首分離后,還能掙扎兩刻?!?/br> 竹逸先生豪邁大笑,捋須反問道:“那成為一條魚不是更好?” “海闊從魚躍,天空任鳥飛,只有鴨子身不由己被困在圈中,雖有翅膀,卻又不能飛?!绷鶗壬猿暗?。 竹逸先生笑聲停止,樓閣中一時寂靜無聲,只有蠟燭發出噼里啪啦的脆響聲。 六書先生的臉龐在跳躍的火光下忽暗忽明。 良久,竹逸先生暗啞的聲音響起。 “你不應該妄自菲薄?!?/br> 杯子與桌面重重相碰發出“砰”的一聲。 “國破家亡,妻離子散,嫂侄下落不明,我只能遠遠的看著,茍且偷生,這算什么呢?隔岸觀火嗎?我死后,有何顏面面對王兄?” 竹逸先生靜靜看著伏在桌案上的六書先生。 那么些年了,表面云清風淡的六書先生,其實心中的魔快把他逼瘋了。 “他的下場完全是咎由自取,作為一名君王,他的心中從未有過臣民?!敝褚菹壬捳Z擲地有聲,“那他又有何顏面面對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