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劉嬸——”林娜璐瞅瞅這個,再看看那個,最后還是沒忍住,“就算爸忌憚賀總,跟晚晚斷絕了父女關系,但他沒必要在私底下也處處袒護江清然吧?不知道的還以為江清然才是他女兒呢!” 向晚還低著頭,但蝶翼般濃密卷翹的睫毛顫了顫,頭也稍稍抬高了些。 “要我說,有錢人就是好面子!”劉嬸直來直去,“你們向家人相信晚晚,不代表別人相信晚晚啊,而且警察局那邊的證據也不利于晚晚,要是……” “那就是群廢物,那起車禍擺明了就是那個心機婊在算計晚晚,他們居然什么都查不出來!”向宇別別扭扭拿著掃把,一臉嫌棄地清掃著地上的面條,大吼著打斷了她的話。 林娜璐踹了他小腿一腳,“別打岔!” “拿著掃把直接掃面條,你也是個人才!”劉嬸捂著心口罵了一句,才在林娜璐的催促下說道:“說簡單點,你相信晚晚沒罪,那就拿出來證據???” “要是拿不出來證據還死命袒護,那就是是非不分,向先生那種好面子的人,能忍得了別人那么說他?”劉嬸毫不掩飾對向建國的鄙夷,“跟你們說句實話,我還真沒看出來他是個……” 向晚擦了下眼角,抬起頭,聲音中帶著無法掩飾的疲憊,“劉嬸,別說他了?!?/br> “好好好,你說不說就不說了?!眲鹋趾鹾醯哪樕蠞M是心疼,她隱晦地看了向晚的腿一眼,咽了口唾沫說道:“晚晚,你的腿后來看過嗎?” ☆、第九十二章 最好成個殘廢還終生不舉 向晚腿往裙子里縮了縮,用禮服將右腿完全遮住,輕嗯了一聲。 “那醫生怎么說?”劉嬸往她跟前湊了湊,眼底充斥著興奮,“是不是還能治?我親外甥是這方面的專家,現在在美國進修,我讓他回來給你看看!” 想起賀寒川的警告,向晚抿了抿唇,沒出聲。 “您一說這個我就來氣!”向宇猛地把掃把杵在地上,面條噴濺到西裝褲腿上,他也沒來得及理會,“賀寒川就他么是個精神病、變態、混蛋、王八蛋,打斷了我妹的腿,居然還不讓我妹治!” 他往地上啐了一口,俊臉氣得漲紅,“艸,老子祝他出門被車撞,最好成個殘廢還終生不舉,斷條腿再斷子絕……” “誒誒誒誒,我打斷一下?!眲鹱隽藗€暫停的手勢,認真道:“其實我覺得賀總打斷晚晚的腿反倒是好事?!?/br> 話音剛落,向宇已經舉起了手中沾滿臟污的掃把,林娜璐臉色難看地攔住他,“你……你先聽劉嬸把話說完也不遲?!?/br> 向晚沒出聲,也沒做什么,但臉上血色全無,眸底全是不敢置信。 砰 掃把被丟到了桌子上。 向宇刺啦啦拉過來一把椅子,反坐在上面,俊臉鐵青地跟劉嬸說道:“您說話注意點,我爸媽對不起晚晚我都會罵,更不要說您!” “反了你小子了,怎么跟長輩說話的?!”劉嬸站起來,一巴掌呼在向宇腦門上,“你還想打我呀?” 向宇捂著腦袋,漲紅著俊臉,您您您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 “每次都不能聽人把話說完!”劉嬸瞪了向宇一眼,才氣呼呼地坐下去,看著向晚緩緩道:“江小姐那邊說不告你,但江家其他人恨不得把你生吞活剝了!” 向宇氣吼吼道:“這跟賀寒川那個混蛋打斷我meimei腿有什么關系?他……” “你能不能安安靜靜聽劉嬸把話說完?!”林娜璐手放到他胳膊內側,用力掐了他一下。 向宇疼得齜牙咧嘴,小聲嘟囔了幾句。 “要不是你的腿被賀總打斷了,江家人下了一口惡氣,他們怎么可能同意只讓你坐兩年牢?非讓你在監獄里待一輩子不可!”說到最后一句,劉嬸聲音拔高了很多。 向晚緊緊攥著拳頭,骨節用力到泛白,“所以……”她頓了一下,艱難地從喉嚨里擠出一句話,“您覺得我還得感謝他?” 一個人用高爾夫球桿活生生打斷了她的腿,不準她治療就把她扔到了監獄,她還要感謝他? “我不是這個意思,晚晚別生氣?!眲鸾o她順著后背,“我就是想說,不管那個賀總抱著什么變態心思,你都算是因禍得福?!?/br> 向晚低垂著頭,眉尾疤痕都泛著苦澀,“在您看來,用一條腿換后半生自由,是不是很劃算的一件事情?” 可對她來說并不是一件劃算的事情,她寧愿在監獄中孤獨終老,也不愿意被賀寒川帶到夢會所,受盡羞辱,想死都不能。 “不說這些了,掃興。你剛才那碗面沒吃多少就灑了,坐這兒等會兒,我再去給你做一碗?!眲痫L風火火起身。 向晚實在沒什么胃口吃飯,又不忍拂了她的好意,便應下了。 明珠大酒店。 酒店經理匆匆忙忙帶著幾個人進了用來給向晚辦理生日宴會的富貴廳,繞到了賀寒川身前。 “我還有些事,失陪一下?!辟R寒川原本在跟幾個人談生意上的事,見酒店經理他們過來,便跟幾個老總說了一聲,然后便和酒店經理幾人到了一旁。 酒店經理擦了下頭上的熱汗,拘謹道:“我剛才查過監控了,向小姐離開這里后,順著樓梯跑下去后,在三樓樓梯那里不小心崴了一腳?!?/br> 賀寒川搖晃著手中的紅酒,眉頭微微皺了下。 見此,酒店經理小心翼翼道:“賀總?” “繼續說?!辟R寒川呷了一口紅酒,酒在胃里慢慢發熱,燒得他有些煩躁。二十歲的人還能摔倒?傻么? 酒店經理這才說道:“她摔下去以后沒動,后來向少向少奶奶找到她,不知道說了些什么,他們都哭了。后來向少背著向小姐,跟向少奶奶一起離開了?!?/br> “嗯?”紅酒輕搖慢晃,在燈光下折射出艷麗的色彩,卻如濃郁的血液,讓人覺得壓抑、郁郁。 經理愣了一下,才回過神,“酒店門口監控顯示他們三個開車往東走了,但具體去哪兒了不知道,需要再跟一下嗎?” 賀寒川不答反問,“向宇背著向晚,她腳崴得很嚴重?” “從監控里看不出向小姐腳腫了,我也不確定她崴得嚴不嚴重?!本频杲浝砻粶仕男乃?,“要不要給向少打電話問一下?” 賀寒川解開了兩顆襯衫扣子,方才覺得呼吸順暢了些,“不用了,你該忙什么就忙什么去吧?!?/br> 酒店經理剛說了一句好的,要帶幾個保安離開時,便被江母一把推到一旁了。 “寒川,你到底什么意思?!”江母氣勢洶洶地沖到賀寒川身前,仰頭看著比她高出一頭多的賀寒川,精致妝容也無法遮掩她難看的臉色。 賓客們好戲看了一出又一出,但依舊興致高昂,不覺厭煩。 似乎每次只要這個江夫人在,他們就能看好戲,畢竟她在圈子里也是一股泥石流般的存在,年過半百,做事卻比十幾二十幾的大家小姐們還要任性。 賀寒川抿了一口紅酒,喉結滾動,神色淡然,“我不知伯母在說什么?!?/br> “你少在這兒給我油腔滑調的!”江母氣惱起來的時候,說話做事全都憑借本心在,“你都要跟清然訂婚了,卻還給向晚那個害人精辦生日宴會?你是不是跟她有什么不正當關系?” 賀寒川把未喝完的紅酒放到了身后桌上,漫不經心道:“我說是,您大抵更生氣,我說不是,您又不相信。您說,我該怎么回答?” “油嘴滑舌!”江母如今越看這個為未來女婿越不滿意,“今天當著大家的面,你自己說,你心里是不是惦記著向晚那個狐貍精?如果是,我絕不可能讓清然嫁給你!” ☆、第九十三章 我這么做到底是為了誰??? 偷偷摸摸打量這邊的眾人,現在直接明目張膽地盯著賀寒川他們看。 賀寒川笑了,淡淡瞥了江母一眼說道:“您覺得我耽誤了清然的婚事?” “當然!”江母單手掐著腰,微仰著頭,說得毫不猶豫,“要不是清然喜歡你,非得嫁給你,我早就給她安排別的婚事,把她嫁出去了!” 圍觀者聽得直想發笑,暗嘆林家那種書香世家怎么養出來個這種女兒,說話做事都不過腦子的嗎? “如果我耽誤了清然的婚事,那我得道歉?!辟R寒川微彎了下腰,說道:“您也不用委屈清然,該給她安排婚事就安排婚事,我絕不阻止?!?/br> 江母沒料到他會這么說,一時愣住了,然后指著他半天,氣得臉都漲紅了,也沒說出個所以然。 “媽,您在這里做什么?”江清然轉著輪椅到了她身旁,眼角還帶著未退的紅意,向來溫婉的氣質中多了幾分柔弱的美感。 江戚峰站在輪椅后方,眉峰緊蹙,眸底的憤怒鋪天蓋地。他怒視了賀寒川一眼,緊攥著拳頭沒出聲。 “給你討公道!”江母噼里啪啦地說了賀寒川一堆不是,末了鐵青著臉說道:“他看不上你,我們家還不嫁了,走,我現在就回去給你物色親事,非得讓他后悔!” 她把江戚峰推到一旁,推著輪椅就要離開。 江清然雙手抓著輪子,和江母的力氣正好抵消,輪椅沒動。她嘆了口氣,眉眼間全是無奈,“媽,你別鬧了?!?/br> “鬧?你說我鬧?”江母松開輪椅,反手指著自己,滿腔委屈和憤怒,“我這么做到底是為了誰???” 江清然一臉難色,輕聲解釋,“媽,您別生氣,我只是覺得,這次的生日宴會是伯母為向晚舉辦的,不該怪到寒川哥身上?!?/br> 賀寒川站在一旁,垂眸看著手中的酒杯,好似這些都與他無關。 “你還沒嫁過去呢,胳膊肘就往外拐了?”聽此,江母氣到了極點,聲音因尖利甚至有些許破音。 她轉頭看向江戚峰,緊攥著他的胳膊,指著江清然委屈又憤怒地說道:“阿峰,你來評評理,我做這么多是不是都為了她好?!” “媽,您少說兩句?!苯莘鍜吡搜蹏^人群,既羞惱又憤怒,聲音極小地說道:“您忘了在向叔叔那里亂說話,捅了多大簍子嗎?賀寒川還有向晚他們做得確實不……” 江母一把推開他,尖聲打斷他的話,“行啊,你們兄妹倆都長大了,翅膀硬了,不聽我的話了是吧?我走,我走行了吧?!” 說完,她看到沒再看兄妹兩人一眼,怒火中燒地在一群人看熱鬧的目光中離開了。 江戚峰眉頭擰成了個疙瘩,但只是追了兩步,便停了下來,然后重新回到了江清然身旁。 江清然看著江母的身影消失在門口,輕輕嘆了口氣,眉宇間染著幾分失落和憂傷。 她叫來侍應生,拿了一杯紅酒,轉動著輪椅到了賀寒川身旁,咬了咬唇說道:“我媽從小到大被家里人保護得好,性格過于單純了些,做事也全憑心情。她剛才說得那些話并無惡意,希望寒川哥不要怪罪?!?/br> “林阿姨說的話倒也沒錯?!辟R寒川坐到了椅子上,跟她平視,“你年紀也不小了,該結婚就結婚,我們賀家絕不阻攔。等你結婚的時候,我會送上厚禮?!?/br> 聽此,江清然鼻翼微縮,眼底飛快地閃過一抹深色。 江戚峰走到兩人身前,居高臨下看著他,鄙夷中夾雜著妒忌和惱意,“你害得清然失去了右腿,還讓她等了兩年,現在向晚出了監獄,你就想跟清然取消婚姻?!” “哥,你別誤會寒川哥,他這么說,也只是被媽氣急了而已?!苯迦粵_賀寒川舉了舉酒杯,“我替我媽道歉?!?/br> 她舉起酒杯,姿態優雅地喝完,把空酒杯放到了桌上。 “你媽能生出來你這樣的女兒,也是三生有幸?!辟R寒川沖她舉了下酒杯,但只是抿了一口,敷衍道:“我還有事,失陪了?!?/br> 江戚峰對他太對很不滿,還想跟上去說些什么,但被江清然攔住了。 她沖他搖了搖頭,“哥,你若真為我好,便在寒川哥跟前少為我打抱不平幾句吧。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我自愿的?!?/br> “我真不明白,賀寒川到底有什么好的,你非他不嫁?”江戚峰連喝了兩杯紅酒,坐到椅子上偏頭看著她,恨鐵不成鋼,“他心里根本沒有你,你這么聰明的人難道看不出來?” 江清然笑了笑,問得苦澀,“那哥哥呢,為什么明知道向晚心中沒有你,還要孤注一擲呢?” “……但愿你以后不會后悔?!苯莘屙喻隽索?,沉默半晌后,神色復雜地說道 “不會的?!苯迦淮怪?,睫毛顫抖了幾下,“況且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她掀起眸子瞥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就跟哥哥一樣,哪怕心里再后悔、自責,如今不還是對向晚念念難忘嗎?” 江戚峰身子猛地一僵,眸底滿是震驚和愧疚。 他想要說些什么,但江清然先他一步說道:“伯母為向晚真是下了大手筆,哥哥平日里想見卻見不到的那位新市委書記也來了,走吧?!?/br> 賀寒川一向覺得江家人難纏,跟水螅似的,只要粘上就別想輕易擺脫。但今晚的江家人格外惹人生厭,剛擺脫那三人,江父便尋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