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
“回去前記得處理頭上的傷口,留疤就跟我一樣不好看了?!毕蛲硌鲱^看著她,努力扯了扯唇,眉尾的傷疤在陽光下格外清晰。 向宇喉結滾動了下,有些血流到口中,腥甜,還略有些咸味,“老子回去了,誰保護你????” 他一開始說的聲音很小,但說到后面,幾乎是吼出來的。 “就算你在,也保護不了我?!毕蛲砩裆?,說得犀利而刻薄,“你跟賀寒川根本不是一個層面的人,別說是他,就算是江清然江戚峰他們要做些什么,你也唬不住我?!?/br> 有些血跡在向宇臉上已經干涸,又有些新鮮血跡重新覆上,他張著嘴,大口大口喘息著。 “你留在我這里,非但護不住我,還得給我惹麻煩?!毕蛲砺曇羝届o地沒有半分起伏,“就像是你去夢會所那次,還有今天這出鬧劇,你以為你是在幫我,可實際上,你只是給我扔了兩個爛攤子,讓我給你擦屁股而已?!?/br> 向宇緊攥著胸口,無力地靠在一旁墻上,“晚晚,哥哥在你眼里……就這么沒用?” “……對?!毕蛲韽娖茸约簞e心軟,她直視著他,“哥,就當我求你了,以后別再來找我了。我每天應付賀寒川他們的刁難已經很累了,要是你再來這里添亂,我真的受不住?!?/br> 她的話就是世界上最鋒利的刀,句句刺穿向宇的心臟,不給他留丁點完好無損的地方。 他緊緊攥著拳頭,說道:“我去里面拿了衣服就走?!?/br> 聲音止不住地顫抖。 “好?!毕蛲碜尩揭慌?。 向宇走到陪護床邊,拿起西裝外套,穿衣服的時候不小心掃到病床上的禮盒。 禮盒掉到地上,里面的幾件情趣內衣散了出來。 向晚想去撿起來的時候已經晚了,他看得一清二楚。 “這是過段時間……去找賀寒川要用的?”向宇平時葷素不忌,跟狐朋狗友們開黃腔開的也不少,可此時卻連色誘或者勾引這樣的詞都說不出來。 向晚嗯了一聲,蹲到地上,把幾件情趣內衣撿起來,放到禮盒里面。 她蓋好蓋子后,重新放到了床上。 向宇沒再出聲,拖著腿到了病房門口。打開門后,他停頓了一下,轉過身看著她,認真說道:“晚晚,你等著,哥哥會努力保護你的?!?/br> “回去吧?!毕蛲碜叩介T口,把他推出去,然后關上門,靠著門滑坐在地上。 她雙腿并攏至身前,手緊緊捂著臉,有透明液體順著指縫間流出。但自始到終,她始終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賓利行駛在路上,哪怕是豪車,此時也不得不在擁擠的車群中,保持著龜爬般的速度。 “晚晚九月二十八號生日,再有個四五天就到了?!壁w瑜看著前方車子的車尾說道。 堵車了,賓利不得不停下,賀寒川一手搭在方向盤上,嗯了一聲。 “向家她回不了,我想等她出院后,把她接到賀家住一段時間,等給她過完生日后,再讓她離開。你怎么看?”趙瑜問道。 ☆、第八十五章 你能放過她嗎? 前頭的車緩緩移動,賀寒川跟著啟動了車子,“您是賀家主人之一,想做什么不用爭取別人意見,包括我在內?!?/br> “那如果……我讓你放過晚晚呢?”趙瑜今天才知道向晚被兒子強迫在夢會所工作,心情很是復雜,“她這兩年受的苦也夠多了,你能放過她嗎?” 車內一片沉默。 總算過了擁堵路段,車速提了上來。 趙瑜打開錢包,又合上,合上,又重新打開,吧嗒吧嗒的聲音在車中顯得格外清晰。 她偏頭看著他,“我看你也不喜歡清然,那晚晚撞斷她的腿,就跟你沒什么關系,你為什么還……” “媽——”賀寒川打斷了她的話,沉聲說道:“您跟爸還有林阿姨他們之間的事情,我不會過問,我的事情您也不要插手?!?/br> 趙瑜臉上有一閃而過的狼狽,但很快恢復如常,她合上錢包,握在手里,沒再出聲。 向宇走了不到半個小時,向建國夫婦便來了。于靜韻掃了掃病房,沒找到向宇,焦急地說道:“你哥哥呢?我聽人說他來醫院找你了!” 原來不是探望她,是來找哥的,向晚眸子黯了些,“我哥……” 她才剛開個口,便被向建國臉紅脖子粗地打斷了,“不管外面的人怎么說阿宇,他從沒跟我頂過嘴。結果你一出監獄,阿宇又是跟我頂嘴,又是要離家出走的,這是不是都是你攛掇的?” “我?”向晚反手指著自己,氣笑了,“攛掇的?” “不是你還能是誰?你從小鬼點子多,阿宇沒少跟著你胡鬧!但平時那些小打小鬧也就算了,你居然攛掇著他離開向家!他從小疼你、寵你,你做這些不會良心不安嗎?”向建國大吼,面色因激動而顯得有些猙獰。 向晚定定地看著他,突然覺得很陌生,好似從未認識過他一般。 “建國,晚晚也是你女兒,你別說得那么難聽?!庇陟o韻眼底有心疼,也有焦慮,“晚晚,你跟mama說,你把你哥藏哪兒了?” 向晚唇瓣顫了顫,低著頭輕聲說道:“我沒藏他?!?/br> “你還嫌我說得難聽?”向建國指著向晚,跟于靜韻說道:“你看你好聲好氣地跟她說話,她會跟你說實話嗎?!” 于靜韻長長嘆了口氣,拉著向晚的手,眼淚便吧嗒吧嗒掉了下來,“晚晚,你也得替我們考慮考慮:你已經不是向家的人了,要是你哥也不回家,其他人該怎么議論我們家?” 向晚身子繃得緊緊的,咬牙忍住了眼角的酸澀。 于靜韻苦口婆心,“就算你恨我跟你爸,你也得替你哥跟你嫂子考慮考慮啊。你哥什么都不會,他離了向氏集團,怎么活下去?而且你侄子侄女還小,才一歲多一點,你真忍心看著他們因為你的一己私利受苦……” “夠了!”向晚壓抑著吼了一聲,讓她替這個考慮替那個考慮,怎么就不說替她考慮考慮? 于靜韻被她吼住了,愣了片刻,回過神后臉上滿是痛苦,淚水洶涌外流。 “慈母多敗兒,他們兄妹兩個現在這樣,全都是你慣的!”向建國陰沉著臉,說得抑揚頓挫。 于靜韻擦著眼角的淚,聲音哽咽,“都是我的錯,要是我當初聽你的話,對他們管教的嚴一點,事情也不至于……”變成現在這樣。 “我哥已經回家了,而且以后不會再跟我有任何來往?!毕蛲砭o攥著衣角,抬起頭的瞬間,血絲遍布眼底,“這樣兩位滿意了嗎?” “原來已經回家了啊……”于靜韻訕訕地說道。 向建國還想再說些什么,向晚先一步說道:“向先生和向夫人可以回去了?!?/br> “晚晚,爸爸mama剛剛就是心急了些,說話時也有些口不擇言,沒有惡意?!彼壑械睦淠痰糜陟o韻心疼。 向晚垂下眸子,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她全身籠罩在一層光暈里,看起來異常瘦削,“兩位還是趕緊回去吧,萬一被人看到,傳到賀總耳朵里,你們又該怪我了?!?/br> 她的聲音很輕,隱隱帶著些許譏諷。 “要不是阿宇在這兒,你以為我會來這里?”一而再地被她趕,向建國面子下不去,直接黑著臉出去了。 于靜韻站在病床前,有一堆話想說,但又不知該說什么。她有些局促地看著向晚,然后拿出錢包,抽出一張銀行卡,塞到了向晚手里,“拿著吧?!?/br> “我跟向夫人無親無故,受之不起?!毕蛲砻佳鄣匕芽ㄈ搅怂龖牙?。 于靜韻心里難受得要命,說了句你這孩子,還想把銀行卡往向晚手里塞。 “媽——”向晚仰頭看著她,褐黃色的瞳孔中倒映著她的身影,“這是我最后一次喊您媽了。我已經不是向家那個向晚了,傷心了也不會再因為一筆零花錢而變得開心?!?/br> 她在于靜韻悲傷的目光中,輕聲說道:“就這樣吧,就當我從來沒有您這個媽,您也從來沒有我這個女兒?!?/br> “晚晚,你……”于靜韻拿手帕擦著眼淚,一度哽咽得說不出話。 這時,外面響起向建國不耐煩的聲音,他在催她回去。她戀戀不舍地看了向晚幾眼,然后應了一聲,小跑著去找向建國了。 “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毕蛲硇α诵?,笑著笑著眼淚就流了下來。 她擦了擦眼角,掀開被子拿出里面的禮盒,誰也幫不了她,如今她能依靠得只有自己 向晚又在醫院待了兩天,便被趙瑜接到了賀家。 她一直在尋找色誘賀寒川的機會,可她在賀家的兩天半,只在第一天晚飯上見到了他,之后便再沒見過,更不要說實施計劃了。 第三天中午吃飯時,趙瑜跟她聊著家常,在她完全沒防備的情況下,突然說道:“明天就是你生日了,我想給你辦個生日宴會?!?/br> “!”向晚瞳孔皺縮,筷子吧嗒一聲掉到了地上。 梧桐樹下江清然跟她的談話、向家別墅前江清然主動撞上她的車,生日宴會上名流們對她的指責,還有賀寒川在私人別墅中生生打斷她腿時的場景蜂擁而至,輪番撕扯著她的心。 九月二十八號對她來說就是個噩夢,是她這兩年以來刻意回避的日子! ☆、第八十六章 我就是個棄子 趙瑜似是看到了她的異常,又像是沒有看到,只是接著說道:“原本想的是在賀家辦,但老爺子有些介意你坐過牢的經歷,說辦是可以辦,但不能在賀家辦?!?/br> “那就不要辦了,伯母的好意我心領了?!毕蛲韽澭鼡炱鸬厣系目曜?,放到了桌上,語速稍顯急促地說道。 有傭人上來,給她放了雙干凈的筷子,把那雙臟筷子收了下去。 趙瑜嘆了口氣,不知在說這件事,還是在說其他的事,“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br> “伯母不要自責,您為我已經做得夠多了?!毕蛲砩裆呀浕謴腿绯?,只是臉色還有些蒼白,“生日宴會只是個形式,我不在意?!?/br> “現在不是你在不在意,而是別人在不在意。這是你出獄第一年的生日,不知多少雙眼睛盯著呢,若是這次真隨隨便便過了,那你在他們眼中就真的成了棄子?!壁w瑜說道。 向晚夾了一口菜,味如嚼蠟,“不管別人怎么看,我實際上就是個棄子?!?/br> “生日宴會的事我已經交給下面人去辦了,請帖也發出去了,你明天跟我一起過去就可以?!壁w瑜沒再問她的意見,一錘定音。 請帖已經發出去了,向晚無從拒絕,低頭吃飯沒再出聲。 吃過飯后,江清然來了,跟趙瑜坐在大廳里聊家常。說了一會兒后,她笑了笑,跟向晚說道:“說話說得有些口渴,你可以幫我把桌上那盤水果端過來嗎?” 向晚沒動。 賀寒川不在這里,她也不用怕對江清然不敬惹了他而做樣子給他看。 見此,江清然似是想到了什么,“先聲明一下,我只是腿腳不方便,讓你幫個忙,絕對沒有拿你當傭人使喚的意思?!?/br> 她一臉真誠道:“可能你在夢會所工作時間太長了,聽到這種讓你幫拿東西的話就會覺得在指使你。如果我這句話冒犯到你,請見諒?!?/br> 她咬重了‘夢會所’三個字,若有似無地掃了趙瑜一眼。 趙瑜小口吃著切成片的水果,唇角弧度微微斂了一些。 “江小姐跳不了舞了,但可以去當編劇,如果寫宮斗劇宅斗劇的話,我真心覺得您可以一書成神?!毕蛲淼?。 “謝謝你的建議。不過你在監獄這兩年,我學了金融方面的一些東西,現在是江氏集團財務部一員,每天都很忙,應該做不了編劇了?!苯迦粶\淺笑了笑。 她每句話都如淬了毒的尖刀,狠狠刺向晚心窩子上。 向晚緊緊抿著唇,沒出聲。 “如果你不想在夢會所工作的話,其實也可以跟我一樣,學點金融方面的或者其他方面的知識,然后換個工作?!?/br> 江清然皺了皺眉,擔憂道:“但有些麻煩的是,你坐過牢,好點的大學應該不收。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這方面的事情,如果你確定好了去哪所學校,我可以讓寒川哥幫你疏通關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