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片人剛說完，大家舉杯準備喝的時候，寧一恒卻一臉關切地看著莊煥，道，“小……那個，莊煥，你……你能喝嗎？要不喝飲料吧？都還沒吃東西就先喝酒，胃肯定受不了?！?/br>
    眾人一下安靜下來，場面很怪異，莊煥尷尬地看了一眼周圍，盡量笑道：“沒事兒，我能喝的?！?/br>
    寧一恒還想說什么，他身邊的蕭安歌干咳了一聲，打圓場道：“沒關系，咱們都隨意就好能喝多少算多少，盡興就行，不勉強誰?！?/br>
    莊煥立刻點頭，然后看了下蕭總，這個蕭總也太好看了，模樣又美又不女氣，而且一副商界精英的派頭，是個很有魅力的人。

    制片人這又才笑著籠絡氣氛，招呼眾人喝下了這一杯。

    喝完陳元嘉便有些興奮地道：“一恒哥，我簡直不敢相信你能來演這部戲，還演男二？怎么可能呢，你出道就一直演的主角啊，我真的是太榮幸了，能和你一起演戲?！?/br>
    制片人道：“小破孩子，會不會說話呢，咱們這戲好，不存在男一男二的說法，這就是一部男人戲，你們仨都是男主?！?/br>
    四周立刻一片拍馬附和之聲。

    尹卓看著莊煥有點不自然，便起了個話頭，把重點給引到了電影上，和寧一恒探討鳳九這個人物。說實在的寧一恒還真挺適合，而且他的演技一定能詮釋好這個人物。

    也只有說到工作上，寧一恒的目光才稍微從莊煥身上移開，和尹卓說幾句，其余時候他就一直看著莊煥。死乞白賴地要跟莊煥說話，到后來好幾人都覺得這氣氛不對頭，畢竟寧一恒那種巴結討好的模樣實在是太明顯，弄得大家都有點尷尬。

    莊煥臉上的笑實在是掛不住了，僵硬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寧一恒根本就沒注意到旁人的眼光，完全一門心思的系在莊煥的身上，見莊煥臉色不好，忙殷切地道：“困了就早點回去休息，別累著了啊，我送你回去吧?！?/br>
    坐在倆人中間的三個配角演員完全尷尬地無所適從，三人都是一臉迷茫。

    莊煥忙道：“沒有，一恒哥，你要是累了，自己回去吧?！?/br>
    “哈哈，那要不咱們都回去了？都累都累?！敝破诵念I神會，抹著圓肚子對蕭安歌道，“蕭總，抱歉啊，今天也沒有把您陪高興?！?/br>
    蕭安歌擺擺手，道：“哪里，今天很高興。只要尹導把電影拍好，有個好票房，別讓我的投資打水漂，那我就最更高興了，現在當然以各位的工作為重，等出了成績，再聚不遲?！?/br>
    制片人趕緊附和，于是眾人又喝了一杯，這就散了。散場寧一恒立刻就像個小尾巴似的追著莊煥跑，可在停車場被蕭安歌給攔了下來，寧一恒沒跟上，莊煥和小安上了保姆車便快速地溜走了。

    寧一恒一下怒了，沖著蕭安歌大聲吼道：“你攔著我干嘛！讓開，我得去找他！”

    “夠了，你還嫌你今晚上不夠丟人是吧？”蕭安歌搖搖頭，道，“我都替你害臊，媽的，你看看你這樣子，說出去誰信，你寧三少爺，為了個看不上你的人死皮賴臉的，簡直年度最他媽丟人?！?/br>
    寧一恒看著莊煥的車開遠，頓時就蔫了，一把甩開蕭安歌的胳膊，道：“你他媽懂個屁。丟人就丟人，只要他能回來?！?/br>
    “我呸，要是光丟人就跟把人給追回來，可能也就沒那么多跳樓自殺的情圣了。說真的，你覺得你這樣死纏爛打有什么用？整個就一神經病啊，我要是莊煥，我他媽煩死你了?！?/br>
    寧一恒一愣，道：“那、那我能這么辦？不能讓我眼睜睜地看著他和許南申在一塊了，那不行，我要死了?！?/br>
    “我怎么知道你怎么辦?！笔挵哺杼统龈鶡煹鹪谧炖?，然后又遞給寧一恒一只，笑道，“我說你們這些個混蛋啊，都一個德行，當初我和陸戎掰了的時候，他也這么煩人?！?/br>
    寧一恒聽著他語氣里滿是幸福，心里更覺得難受。

    蕭安歌知道自己刺激到他了，趕緊住口，遞上一根煙，道：“那個什么啊，我覺得你現在情緒太激動了，要冷靜一點，千萬別犯渾。我和我家小崽子在你后方，對你進行支援，你呢，也別急，反正現在約也簽了，你進組以后再慢慢把人給追回來，要真像你說的一樣，你倆有深厚的感情基礎，你好好對他，他能感覺到?！?/br>
    寧一恒不吭聲了，靠在墻邊把一根煙給抽完，然后丟開煙頭，沉聲道：“我知道了。你自己回去吧，我打個車去劇組?！?/br>
    “唉，剛說了要冷靜你怎么……”

    “我冷靜了，就去劇組呆著，不煩他，明天開機，早點去更好?！?/br>
    說完寧一恒便跑出了停車場，蕭安歌在他背后喊道：“戲也要好好拍啊，你他媽讓我虧本我跟你沒完！”

    寧一恒把蕭安歌的話拋在腦后，以最快的速度追著莊煥去。

    ***

    莊煥完全陷入了焦慮無奈之中，任憑他怎么想也想不到，寧一恒會來這么一招，畢竟他從來沒有演過配角，這次居然要給自己配戲。

    到了劇組之后，尹卓便主動到莊煥的房間來找他，尹卓滿臉歉意，而且有些不知道如何開口的模樣，猶豫了半天才說：“煥煥，我……很抱歉。這個情況……我也不知道會這樣，今天老張通知我說，說有個非常好的演員，而且拉來了投資，我沒想到是寧一恒。下午我們碰面之后才知道是他，當時，雖然我知道你們之間有不愉快，但我以為是小矛盾可以調節，當下考慮的也是角色合適，很高興便簽了約。只是，我沒想到你們……”

    莊煥一想到今天在酒桌上寧一恒的態度就覺得有些難堪，垂頭喪氣了半天，才別扭地說：“哥哥，讓你看我笑話了?！?/br>
    “什么會，是我沒有考慮周全?！?/br>
    “本來不想給你說這件事情，但現在要一起工作沒辦法……哥哥，我跟你說實話吧，也省的你擔心。其實之前我和寧一恒短暫地好過一段時間……算是好過吧。后來鬧得挺不愉快的，現在他就跟瘋了似的，一直這樣，我也一直在盡量躲著。但現在我真是沒想到他會這樣……不是你的原因，是我的錯?！?/br>
    尹卓嘆氣半天，是下定了決心一樣，道：“你現在要是辭演的話，我不會怪你的。你是個乖孩子，我不愿看到你為難?！?/br>
    莊煥立刻感動地不得了，他特別想拉著尹卓的手感謝他，一想到陳元嘉，莊煥還是立刻保持了和尹卓的距離，誠摯地道：“真的很謝謝你?？墒悄悴皇钦f這個角色是專門為我準備的嗎？我要是走了，你還怎么拍？再說就算是我不演這部戲，他一樣有辦法sao擾我。而且，我等了六年，才終于能演男主角，這樣放棄我不甘心?！?/br>
    “可是這樣我都擔心能不能順利?！?/br>
    “你放心吧，不管怎么樣，我相信寧一恒對工作還是盡心盡力的。你要是不放心的話，前期暫時把我們的戲分散開。我會找他談談，跟他說清楚的?！?/br>
    這也是尹卓能想到的最好的主意，倆人談了好久，互相寬慰暫時安心下來，尹卓才回了自己的房間。

    送走尹卓之后莊煥在床上躺著心里亂成一團，盡管他跟尹卓保證自己會找寧一恒談談，其實他心里根本沒有底，也不知道寧一恒究竟還能干出些什么事情，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莊煥在床上翻來覆去半天沒睡著，好久之后才想到，他現在是有男朋友的人，這樣的事情應該首先告訴許南申才行。

    莊煥一下從床上起來，立刻給徐南申撥了電話過去，可電話響了很久許南申才接起來。

    “喂，煥煥，有事情嗎？”

    他的語氣有點生硬，莊煥還沒來得及開口，許南申又接著說：“現在許董的情況很糟，馬上去美國，這兩天就會動手術，我要上飛機了，沒有重要的事情的話，回頭我再聯絡你?！?/br>
    莊煥一下開不了口，比起親人的生命來說，莊煥覺得自己這些真的都只是小事，他生怕許南申為了自己分心，忙道：“哥哥，我沒事的。你忙吧，一路順風?！?/br>
    許南申呼了口氣，道：“能在這個時候聽到你的聲音真好。我會很快回來的，你也要一切順利，好好工作，我等著看你的電影?！?/br>
    “好?！鼻f煥輕笑一聲。

    許南申很快掛了電話。

    這夜莊煥一直沒睡安穩，明天就要開機了，莊煥希望自己的狀態能足夠好，可他越焦慮反而越睡不好，一夜都在做著亂七八糟的夢。

    第二天一早小安來找莊煥，把接下里幾天的通告表給拿了過來。莊煥看了一眼，這幾天都沒有排莊煥和寧一恒的對手戲，倆人分開了a、b組，基本沒有照面的可能。

    莊煥還沒來得及松口氣，小安又指了指隔壁房間，小聲在莊煥耳朵邊上說，“那個……我也是剛剛知道的，他、他昨晚和陳元嘉換房了，住你隔壁，小莊哥，要不……”

    正說著的時候隔壁房門就打開，寧一恒一下就冒出來，站在莊煥的面前，兩只眼睛都像是冒著光。

    莊煥被這突然的舉動給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就退了一步。

    寧一恒立刻想上前，但剛邁出一步又膽怯地縮回了自己的腳，小心翼翼地看著莊煥，道：“小北……”

    “你能不能別那么叫我了?！鼻f煥立刻有點惱，感覺自己血壓都要上來了。

    寧一恒低頭，囁嚅著嘴唇半天才可憐巴巴地應了一聲，然后又抬頭看著莊煥，滿是歉疚地道：“煥煥?！?/br>
    “你也別這么叫我……”莊煥深吸一口氣，打發小安離開，然后便打開了自己的房門，特別冷靜地對寧一恒道，“你進坐吧，我們談談?！?/br>
    寧一恒頓時便覺得心揪了起來，莊煥的態度實在是讓他感到莫名的惶恐，他抬起哀傷的眼睛看著莊煥，可莊煥別過頭徑直走進了臥室，那意思是你自己愛來不來。

    寧一恒咬咬牙，跟了上來，莊煥仿佛有種錯覺，他垂頭喪氣的模樣就像是做錯了事情夾著尾巴的寵物狗。

    “你坐吧，我就不給你倒茶水了?！?/br>
    兩人面對面坐在沙發的兩頭，莊煥盡量地保持著和寧一恒的距離，也盡量控制讓自己情緒，開口道：“這是我第一次演男主角，而且尹卓哥哥為了這部電影已經準備了五年了，我真的不想因為我弄砸了，你知道嗎？”

    “我知道，小北，我……劇本我已經很熟悉了，你應該相信我的工作態度?！?/br>
    “這樣就好，我們都好好工作?！鼻f煥的手不自覺地抓緊了衣角，繼續說，“你……你不要在做其他多余的事情，都是沒有意義的……”

    “怎么會沒有意義，小北，我就想看著你，離你近一點。你以前說過，你喜歡我的，你明明就是喜歡我的，為什么我們不能繼續？我會對你好的，只要你再相信我一次?！?/br>
    說著寧一恒便有些急躁地想要上前來拉莊煥的手，莊煥立刻像是觸電一樣整個人都彈了起來，極其反感地躲開。

    寧一恒頓住了身體，慢慢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心里又滿上了酸楚。

    莊煥把目光移開，不去看寧一恒，而后顫抖著說：“再提以前還有什么意思，你往前走吧。我、我有新的生活……而且，我已經和別人在一起了?！?/br>
    寧一恒感覺莊煥的話像是一條鞭子一樣毫不留情地望著自己身上抽，瞬間便打碎了他所有的僥幸和盼望。

    莊煥親口告訴自己，他和別人在一起了。

    在聽到這句話之前，寧一恒一直不愿意相信莊煥的心已經偏向了別人，可現在，在現實面前他不得不承認，莊煥徹底地放棄了自己。

    寧一恒嘴唇變得蒼白，眼中拉滿了血絲，那副模樣，又悲傷又可怖，莊煥根本不敢看，別過頭咬著嘴唇不吭聲。

    倆人就這么無聲地對峙著，在莊煥快要受不了這樣壓抑的氣氛時，寧一恒終于顫抖著開口了，聲音像是在泣血：“許南申……”

    莊煥仍然沒有說話，心里感覺有點害怕。

    “小北，小北……”寧一恒哽咽著，嗓音仿佛帶上了哭腔，“許南申……他算是什么？小北，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有多在乎你，我才是最愛你的，你為什么不明白！”

    莊煥沉默著，沒有回答，只是用抗拒的態度來對待他。

    寧一恒咬著牙，抹了一把臉，一字一頓地狠聲道：“我什么都能為你做，我現在的一切都可以不要，許南申能嗎？我們打一個賭，在他的權勢和你之間他會怎么選？他會為你做到怎么程度？”

    莊煥一聽便整個人都緊張了起來，有種特別不好的預感，他突然想起許南申最近一直很焦躁，而且無意間曾經說起，倒是小看了寧一恒什么的。

    “你……你在做什么？”莊煥站起來，有些緊張。

    寧一恒眼神黯然，委屈地說：“說起他你就那么緊張了？我說我徹底和他杠上了，怎么樣？你心疼了？你舍不得他？我cao！我cao！他媽的你弄死我得了！”

    莊煥被寧一恒的突然爆發給嚇得不輕，驚恐地退了幾步，直到無路可退，才紅這樣看著寧一恒，緊皺著眉頭不停地喘息順氣。

    寧一恒懊惱又心疼，著急地上前，道：“對不起，我不想嚇到你，只是……我接受不了，我不能離開你，小北，我真的不能說……”

    莊煥閉上眼深呼吸好久，終于平復下來之后，他背對著寧一恒，顫聲道：“你出去?！?/br>
    寧一恒深深地望著莊煥的背影，放軟了聲調滿是歉疚地道：“小北，對不起，我最不想傷害你，我也不想讓你難受。你權當我說的都是胡話吧，其實也沒什么，我只是想陪在你身邊……”

    莊煥有些哽咽地說：“你為什么非要在這個時候還要一直這樣……我曾經想過我們的以后……但現在我已經不想要了?！?/br>
    寧一恒仿佛跌落冰窖了一樣寒冷，他才仰著頭，苦笑了起來，道：“沒關系，你不要，我他媽樂意把我的心捧上來給你糟蹋，你把我當備胎行嗎？逗我玩行嗎？高興就理我，不高興就把我丟在一邊，我只想看著你就好。莊煥……或者葉小北，反正我就栽你身上你了，我……”

    我愛你啊……

    那句話最終卡在了喉嚨里沒有說出口。那天看著醉酒不清醒的他，寧一恒仿佛才有勇氣，而面對清醒著拒絕的他，寧一恒什么話也說不出來，止住了內心最深的表白。他緩緩伸出手，想要輕輕地碰一下莊煥的肩膀，但在隔著還有五厘米的距離時，手指便不由地蜷縮起來，只怕再觸碰會招致莊煥更加激烈的反抗。

    寧一恒又收回了自己的手，緊握成拳。而后道：“別害怕我……煥煥，準備出去工作吧，我這就離開，不會打擾你的?！?/br>
    說完，寧一恒便走出了莊煥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