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
手術其實是個小手術,時間也不長。 從手術室里出來天都還沒黑,麻藥還沒失效,聽力也同樣像是失真,不知道是因為手術沒成功的原因還是因為麻藥影響了感官。 能看到許寧青正和醫生說著什么,時念念站在他旁邊。 江妄勾了勾手指,她便很快牽住了。 許寧青聽完醫生的話,松了口氣,對江妄比了個“ok”的手勢。 大概是因為麻藥的關系,他不記得自己是什么時候睡過去的,只記得夢境雜亂無章,各種各樣的畫面交織拼湊在一起,還縷不出一條清晰的邏輯線。 畫面的最后,是時念念的臉。 再后來,那些亂七八糟的讓人不舒服的場景便完全從腦海中脫離出來,只剩下小姑娘一人,仰著頭笑盈盈的看著他。 江妄忽然想起之前在時念念桌上看到的閱讀材料中被她劃出來的一句話—— “怪物吞噬了一千個月亮,只剩下最后一個,站在懸梁之上,溫柔充滿天空,被埋葬在浩瀚銀河之中?!?/br> 剛才做手術時時念念跟姜靈簡單說了江妄手術的事,當時姜靈和陳舒舒在一塊兒,沒一會兒,兩人和徐蜚就一塊兒拎著果籃來了。 許寧青也不認識人,便隨便找了個借口先走了。 時念念問:“你們怎么來了???” 姜靈往身后的徐蜚和陳舒舒指了指:“他倆當我面虐狗呢,剛剛就在旁邊,大佬這做的什么手術啊?!?/br> “耳朵?!?/br> “???我以為他耳朵造好了啊,那他之前不是都能聽見么?!苯`問。 時念念說:“是助聽器?!?/br> “噢?!苯`也有點兒唏噓,問,“那手術成功嗎?” 她笑了笑,點頭:“醫生說,挺成功的?!?/br> 陳舒舒和徐蜚剛剛被發現早戀,這次要不是以姜靈為借口寒假都見不到面,臨近晚飯飯點便急著要回家。 昨天已經一時沖動從家里偷跑出來,時念念等江妄醒后便也先回家去了。 剛剛做完手術聽力還模糊,他在第二天才終于能聽清一點聲音。 從聽力檢測室出來,先前一直負責他的喬醫生拿著最新的檢測報告終于是長出了口氣,最后能看到這個結果,實屬不容易。 手術的風險性也的確是高,要不是正好遇到那個醫生,他們這的醫生真是誰都不敢去做這樣一個手術。 喬醫生拍了拍他的肩膀:“恭喜啊,總算能有結果了?!?/br> “看,這是剛才那個jiejie給我的?!弊呃壬弦粋€穿著病服的小男孩手里捏著一支百合花跟旁邊的女孩兒炫耀。 江妄掃了眼,走過他們回病服。 便看見時念念正在把一束百合花插進花瓶里。 “怎么還買花來了?!?/br> 她回頭看他一眼,來過病房幾趟,她已經很熟悉。 “門口遇到,賣花的?!彼f,“好看?!?/br> 江妄笑著問:“外面那小孩兒的花也是你給他的么?!?/br> “嗯?!?/br> 他走上前,掐著她的下巴,低聲道:“怎么還給別的男生送花啊?!?/br> “什么?”她沒反應過來。 他面對窗外冬日陽光,瞇了瞇眼。 看著他眼睛,過了會兒才后知后覺明白了,推他:“什么啊?!?/br> 他笑著沒說話,也沒被她推開。 時念念突然捏住他的手,挺興奮的踮起腳尖:“你耳朵……現在是不是,沒戴助聽器???” “沒?!?/br> “你能聽見了?”她驚喜道。 他含混的笑:“對?!?/br> “江妄?!?/br> “嗯?” 她眼睛亮亮的,踮著腳扒拉在他身上:“真的,聽清了??!” 后面一段時間,時念念常來醫院陪他,爸媽和舅舅舅媽這段日子似乎是挺忙的,也無暇顧及她每天為什么都往外跑。 有時江妄去做檢測,她就待在病房里寫作業。 寒假總共也只休息二十幾天,日子過的很快。 她把作業做的差不多,寒假就快結束了,江妄也終于出院。 江妄回了一趟游泳館,出來時已經天黑,他在樓下便利店買了份便當拎著上樓,開門時手一頓,直接按著門把打開了。 便看見范孟明坐在沙發上,一臉震驚的看著他。 江妄站著門口,把鑰匙重新揣回兜,無聲的揚起了一側眉毛。 范孟明就差直接給他跪下了:“妄哥!你收留我一晚吧!” 江妄想起來,之前住院那段時間,許寧青有東西落在他這,他便把備用鑰匙給他了,不用猜也知道這胖子的鑰匙就是許寧青給的。 “讓許寧青收留你去?!彼紤械脝柺樟粼蚴鞘裁?。 “他不給我他家鑰匙?!狈睹厦骺蓱z巴巴的說,“而且許哥夜生活結束這么晚,我可吃不消他年輕人的作息?!?/br> “……” 江妄懶得理,在一邊單人沙發上坐下來,打開了那盒鰻魚飯。 范孟明挪到他旁邊:“妄哥?您這是同意收留我了?” “沒,滾出去?!苯f的非常無情。 范孟明死死抱住抱枕:“我不滾?!?/br> 他忽然視線一頓,江妄右手拿著筷子,袖子往上滑,露出一個隱約的粉色邊兒,范孟明眨眨眼,鬼使神差伸出手,食指一勾,一個兔子模樣的小圓珠從收緊的袖口跳出來。 范孟明:?。?! 江妄皺眉,眼皮耷拉著上下撩他一眼,把手抽回來:“別碰?!?/br> 范孟明食指指著:“兄弟,這莫非就是傳說中的女朋友的頭繩?” 還挺有眼光。 江妄勾唇,含混的笑了聲,笑聲低沉:“啊?!?/br> 算是承認了。 范孟明“嘖嘖”兩聲,搖頭晃腦的:“沒想到你也是有小祖宗的人了?!?/br> 江妄:? 他一愣,問:“你不知道這頭繩的含義???” “嗯?” “等會兒啊,我給你找找?!狈睹厦鲝钠ü珊竽贸鍪謾C,劃了好一會兒,才把之前他那個女朋友給他發的鏈接找出來,“看,就是這個?!?/br> ——手上有小皮筋的男生意思就是自己已經有對象了。 “是時妹給你的吧?” 江妄往后靠在沙發上,心情不錯:“嗯?!?/br> “這個頭繩很可愛啊,還有個小兔子,這一看就是有女朋友的人了,看不出時妹還挺聰明的啊,不過也是,人家可是大學霸,宣揚主權也一樣一針見血又不輕易顯山露水?!?/br> 范孟明因為先前花了一把筆錢賭球被家里父母知道,直接把他趕出家門還斷了他的銀行卡,還有高消費的戀愛生活需要維系,才迫不得已要來這蹭住。 他一邊說一邊睨著江妄的表情,便見他從進門來就沒表情的那張臉一點點變的有溫度,心道應該再加把火江妄就能同意收留他了。 于是范孟明傾身過去,神秘兮兮道:“妄哥,咱倆還挺有緣?!?/br> 江妄抬眼。 看著他從口袋里費勁也扯出一根頭繩:“你看,我女朋友也給了我一根?!?/br> “也是兔子的?!狈睹厦鲹芰藫苌厦娴拿q兔子,有半個手掌大小,他嘿嘿笑著,想拼命克制可還是掩飾不住的流露出一點兒炫耀的語氣,“比你的兔子還大點兒呢?!?/br> “……” 江妄舌尖頂了下上顎,敲了敲桌子:“行了,你可以走了?!?/br> 范孟明:? 送走了范孟明,江妄把桌上的鰻魚飯盒子丟進垃圾桶,回浴室洗澡。 洗完澡,他站在鏡子前,腰間系了一條圍巾,掐出線條凹陷的窄腰,頭發濕漉漉的,水珠順著脊柱線往下滑。 江妄就這么看著鏡子站了一會兒,想起那天在競賽基地的初雪的晚上。 小姑娘和他一起坐在臺階上,周圍靜謐又昏暗,她手里捏著一個小雪人,凍的指尖都有些泛白,突然把頭繩遞到他面前,沒頭沒尾的就是一句“你要嗎?” 江妄那時候根本不懂什么頭繩的含義,當時要也不過是想要一個時念念的東西。 好在是拿了。 他雙手撐在洗手臺上,修長而骨感分明的手指彎曲。 半晌低聲笑了。 新學期開學,教室里特別熱鬧。 大家聚在一塊兒說自己寒假去哪玩了,也有不少男生埋頭奮筆疾書抄作業。 “我的希望女神怎么還沒來?。。?!”陳舒舒在一旁哀嚎,痛苦的看著時念念空著的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