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節
這日得了空,他不再偷懶,撥冗親自書寫喜帖,命小廝往各親戚親信好友處,分投送喜面,報告喜訊。 京中權貴,原先沒得到喜帖,都不敢來賀喜,如今接到喜帖,紛紛帶了厚禮前往福王府賀喜,卻俱撲了個空——福王府管家阿保聲稱王爺身子不適,攜王妃皇長孫隱居養病,不能見客。 轉眼間到了洗三之日,從凌晨開始,禁軍就接管了皇莊防務,整座皇莊警備森嚴,京兆衙門出面,從皇宮到皇莊一路靜街。 到了吉時,泰和帝的圣駕離開皇宮,前往皇莊。 隨同泰和帝一起前往皇莊的正是福王趙舒的生母連貴妃。 連貴妃終于見到了白白嫩嫩的皇長孫,歡喜得沒入腳處,抱著襁褓端詳了又端詳,當真是愛不釋手。 泰和帝和連貴妃肩并肩一起欣賞皇長孫,彼此終于找到了共同語言——都覺得皇長孫又聰明,又好看,又可愛,又健壯,總之是世界上最好的小嬰兒。 整熱鬧了一日,到了傍晚時分,泰和帝和連貴妃該回宮了,連貴妃這才得了個機會問趙舒:“阿舒,都洗三了,皇長孫的小名起好沒有?” 趙舒一愣——這幾日忙亂,他和素梨提起兒子,都叫“寶寶”,忘記起小名這件事了! 泰和帝見狀忙道:“阿舒,既然你沒有空,朕的皇長孫的小名就由朕來取吧!” 趙舒當即道:“父皇,還是我慢慢取吧!” 泰和帝:“......” 他真心覺得“逍遙”做皇長孫的小名實在是太妙了,所謂“逍遙”,是一種極高深的境界,即使是修道之人,也得達到他這種真君境界才能領會一二,那是一種難以言傳的、悠遠舒長的意境,就似徜徉、漫步、翱翔、安適自得地優游歲月,沒有任何束縛地自由自在地活動...... 可惜阿舒這臭小子理解不了! 等皇長孫大一些,他可得用心培養皇長孫。 轉眼皇長孫都滿月了,趙舒還是沒有給他起小名,平常都是叫皇長孫“寶寶”。 三月是人間最美的時光。 在一片明媚春光之中,一個極普通的來自杭州的航船到達了京城,停泊在了運河碼頭。 一對相貌普通的行商夫婦提著一個藤箱,下了船,坐上馬車進城而去,在延慶坊附近一個僻靜的巷子內落了腳。 這日文皇后正在抄寫《女誡》,貼身女官莫秀珠走了進來,屏退侍候的人,輕輕道:“皇后娘娘,您要的人,已經到京城了?!?/br> 文皇后聞言,不覺歡從額角眉尖出,喜向腮邊笑臉生,一個月來頭一次真正笑了起來:“調動文氏死士,速速安排!” 莫秀珠答了聲“是”,恭謹退下,自去安排。 作者有話要說: 啊,終于滿四十萬字了,好開心呀~ 第109章 保護 眼看著皇長孫滿月了, 按照北方風俗, 該備辦滿月酒了,可是泰和帝這邊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文皇后派人去打探, 卻什么都沒打探出來,她有些急躁,索性尋了個機會, 自己去問泰和帝。 這日乃文嬪生辰,文皇后一力主持, 在御花園的薔薇閣給文嬪備辦筵席慶賀壽辰。 泰和帝為了給文皇后面子,撥冗前來,命隨侍太監秦霽奉上厚禮。 觥籌交錯間, 文皇后趁機開口問泰和帝:“陛下,皇長孫該滿月了,皇長孫是陛下的第一個孫輩, 他的滿月酒非同小可, 陛下應該會好好替皇長孫慶祝一番吧!” 泰和帝略一沉吟,道:“阿舒近來身子不適, 一直在皇莊閉門謝客,隱居養病, 皇長孫的滿月酒, 他不打算辦了?!?/br> 他一臉憂愁看向文皇后:“皇后, 朕虧欠阿舒良多,只能對他略加放縱了......唉!” 文皇后見泰和帝又提起舊事,心中不快, 卻也只得壓抑著滿心的不快,微笑道:“陛下說的是,阿舒這孩子的確受苦了,就算是任性些,也是應該的?!?/br> 泰和帝頓時歡喜起來,道:“既然皇后都這樣說了,那朕也就不逼阿舒了,他說皇長孫的百日也不過了,等皇長孫過了周歲,身子康健了,再出來見人?!?/br> 文皇后垂下眼簾,竭力壓抑住內心的煩亂,然后皮笑rou不笑道:“陛下都這樣說了,臣妾自然是夫唱婦隨了?!?/br> 這日晚上文嬪留在延福宮侍奉文皇后。 延福宮后花園高高在上的鳳儀亭內懸掛著水晶燈,外面罩著一層碧紗,夜風微拂,影影綽綽,頗似仙境。 文嬪與文皇后在高臺之上對弈。 她落了一個子,輕輕道:“那小崽子總不能躲一輩子,總有出來見人的時候,jiejie,咱們就耐心等著吧!” 文皇后拈著棋子,半日沒有落下,過了一會兒才道:“你是不知,趙舒名為隱居,其實正在悄無聲息地對各地軍隊進行調防——如今秦正興由西北調到了長安,霍揚的軍隊也由西北邊境調到了禹州,杭州總兵付漢新由杭州往南調到了閩州......” 文嬪吃了一驚:“付漢新不是父親的親信么?他怎么也調走了?” 文皇后嘆了口氣道:“文氏經營江南數州已有百年,原本從上到下固若金湯,如今從官場到軍隊,都開始動搖了......” 文嬪眼睛圓溜溜看向文皇后:“jiejie,既然如此,父親何不一不做二不休,先下手為強?” 文皇后單手支頤,默然不語。 文氏何嘗沒有考慮過舉起反旗?只是因為一時猶豫,已經錯過了最佳時機。 去年年底趙舒的親信霍揚和秦正興在西北大敗西夏軍隊,收復大片失地;今年初春趙舒的親信,兵部尚書姜石的次子姜文和在滄州邊境大敗遼國軍隊,生擒遼帝同母弟,逼遼國與大周談判。 東北和西北都安定了下來,若此時江南數州反了,能夠成功的可能性實在是太小了。 文嬪想了想,又道:“jiejie,既然趙舒那個小崽子縮在皇莊不出來,咱們干脆派人進去好了,我倒是有一個主意......” 文皇后看向她:“連祁?” 文嬪笑容燦爛:“正是他。他不是投靠了文氏么?讓他家老太太去見皇長孫,讓咱們的人混在隨侍的丫鬟婆子里,滿月不見百日過去,百日不見周歲再去,總能找到機會的?!?/br> 她翹起涂了鮮艷蔻丹的長指甲,笑容狡黠嫵媚:“趙舒總不能不讓他的外祖母見他的崽子吧?” “咱們手里握著連祁的把柄,連老太太滿心滿眼都是兒子,自然會答應的?!?/br> 文皇后思忖了片刻,道:“這個主意倒是可行......” 小皇孫滿月酒還是辦了,只是參加的人卻不多。 中午是在皇莊隔壁的秦寓辦的滿月酒,來參加的親戚只有薛姨媽、薛姨父、薛春冰和王四兒,東道主則是陳二姐、趙舒和素梨。 席間奶娘和解頤抱了趙睿過來讓大家看。 薛姨媽給趙睿準備的滿月禮是一個赤金項圈,王四兒給趙睿準備的滿月禮最實在,是六千兩銀票,素梨都讓玉秀收了起來。 素梨待大家見了,便笑著道:“寶寶有些渴睡,奶娘和解頤帶著他去后院小樓睡覺吧!” 防人之心不可無,她得保護好自己的孩子。 奶娘和解頤抱著趙睿去后院小樓了,大人們則繼續在前院堂屋吃酒。 眾人正吃著酒,阿保卻來了。 趙舒見阿保似有重要之事要稟報,便悄悄起身出去了。 到了廊下,阿保低聲稟報道:“王爺,連家老太太和太太來了,說是要給皇長孫慶祝滿月酒?!?/br> 趙舒看著院中翠綠的竹子,輕輕道:“就說我身子不適,誰都沒法見,待我痊愈了,自去向外祖母請罪?!?/br> 如今趙睿太小了,稍有差池,就會給人可乘之機,還是防備嚴密一些吧,能不見的人就不見。 阿保答了聲“是”,自去回話。 晚上則是在皇莊明月苑和清波樓兩處辦的滿月酒。 明月苑內的筵席,專門宴請趙舒的親信,由阿保主持,皇長孫雖然沒有到現場,可是大家伙能夠與同儕歡聚,暢飲美酒,倒也暢快得很。 清波樓內則是家宴,參加的人是泰和帝和連貴妃,陪客則是趙舒和素梨。 素梨特地讓周奶娘抱了皇長孫出來給泰和帝和連貴妃看。 皇長孫已經長得白白胖胖,胎發烏黑,身上穿著大紅紗衫和錦繡肚兜,可愛得很,跟畫中的小仙童一般。 到了泰和帝懷里,他也不怕人,睜大眼睛只是看,哄得泰和帝滿心歡喜,一個勁兒地讓連貴妃看:“貴妃,你看,逍遙是不是長得很像阿舒小時候?” 連貴妃聞言忙看向趙舒。 趙舒蹙眉道:“父皇,逍遙是誰?” 泰和帝理直氣壯道:“逍遙就是朕的皇長孫??!你們一直不肯給朕的皇長孫起小名,朕不得不自己起了!” 他覷了趙舒一眼,聲音一點都不小地嘀咕道:“皇長孫都滿月了,還一天到晚‘寶寶’‘寶貝’地叫,多不像樣呀!” 趙舒正要開口,卻聽到素梨在一邊輕輕咳嗽了一聲。 他看向素梨,見素梨對著他眨了眨眼睛,當下便道:“逍遙就逍遙吧!” 又忍不住吐槽道:“生在皇家,誰又能真正逍遙!” 泰和帝才不管呢,抱起皇長孫親了好幾下:“朕的皇長孫趙逍遙,你可是皇祖父的貼心小寶寶,小時候你要開開心心玩耍,長大要好好讀書明理,做一個胸懷天下的好皇帝,你說好不好,逍遙小寶寶?” 小寶寶趙逍遙什么都聽不懂,烏溜溜的眼睛盯著泰和帝看,不哭不鬧,乖巧得很,喜歡得泰和帝又親了好幾下。 趙舒覺得這對祖孫好rou麻,瞅了泰和帝一眼,到底沒說話。 不過從此開始,皇莊上的人再稱呼皇長孫,都是叫他的小名“逍遙”,就連趙舒和素梨,也都是叫他“逍遙”或者“趙逍遙”,很少再叫皇長孫的大名趙睿了。 轉眼到了七月。 七月已是初秋,原該涼快些了,誰知今年天氣異常,依舊燥熱難當。 素梨是最怕熱的,不管是清波樓,還是皇莊隔壁的秦寓,都依舊用著冰,倒也涼陰陰的。 饒是如此,素梨還是怕熱,一早一晚還愿意出門,到了白天她基本上都是躲在屋子里納涼。 如今皇長孫趙逍遙已經五個月了,長得白白嫩嫩眉清目秀,身體則隨了素梨,很是健壯。 民間說小兒是“三翻六坐九爬叉”,意思是小孩子三個月能翻身,六個月能自己坐穩了,九個月就該滿炕趴著玩了。 趙逍遙才五個多月大,已經可以自己坐著玩了。 趙舒一個月前悄悄出遠門去杭州了,素梨索性帶著趙逍遙住進了皇莊隔壁的秦寓,與她娘陳二姐住在一起,這樣二白和逍遙舅甥倆也能在一起玩。 這日終于下了一場雨。 雨后總算是涼爽了些,素梨命人在廊下擺了一張竹床,把逍遙和二白舅甥倆放在竹床上,堆了不少玩具讓這舅甥倆玩。、 旁邊自有丫鬟奶娘看著,素梨還是不放心,和陳二姐也在一邊看著。 二白快兩歲了,會說的話還是不多,不過倒是聰明得很,很會哄著外甥逍遙玩耍。 他拿了一個搏浪鼓,舉到逍遙面前“博浪博浪”搖著玩。 逍遙伸手去搶。 二白很友愛地把搏浪鼓給了逍遙,還手把手教逍遙怎么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