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
現如今她賣給蘭亭集的香膏是一兩一錢五分一盒,比先前給海棠紅的價格要貴了些。 如今試制出不易脫色的香膏,素梨打算試著把價錢再提一提。 王四兒想了想,道:“明日我就去蘭亭集?!?/br> 素梨卻笑了:“咱們一起去,說服蘭亭集漲價,我更適合一些?!?/br> 第二天早上,得知素梨要進城,阿喜出去雇車,很快就趕 著一輛大馬車回來了。 素梨留下玉秀和瓊花看家。 阿喜趕車,王四兒坐在他身旁,素梨帶著解頤坐在車里,車廂后是兩大箱紅梅香膏。 四人在冬日刺骨寒風中進了西城門。 當著蘭亭集的朱掌柜的面,素梨拿出了兩盒香膏,一盒是普通的紅梅香膏,一盒是她新制出的紅梅香膏。 素梨當著朱掌柜的面,在唇上涂了些普通的紅梅香膏,端起蘭亭集的女伙計遞過來的素瓷茶盞,飲了一口茶,然后把沾了唇印的杯沿遞過去讓眾人觀看。 朱掌柜有些疑惑:“香膏不都這樣么?哪里有不沾杯盞不脫色的香膏?!?/br> 素梨微微一笑,大眼睛亮晶晶,先用潔凈帕子拭去唇上的香膏,然后擰開新制成的紅梅香膏送到朱掌柜面前:“您先看看我新制成的紅梅香膏?!?/br> 朱掌柜認真地看了看,見膏體細膩,色澤鮮艷潤澤,香氣芬芳清雅,便道:“這不就是紅梅香膏么?” 素梨用尾指挑了些新制成的紅梅香膏。 王四兒反應很快,舉著靶鏡讓素梨照著。 素梨對著靶鏡把香膏均勻地涂在了唇上,然后讓眾人看:“大家看看好看么?” 朱掌柜和蘭亭集的幾個得力女伙計齊齊看去。 素梨的肌膚原本就細嫩白皙,如今涂了香膏,更顯得嫣紅瑩潤,嬌艷欲滴。 王四兒笑吟吟遞上了蘭亭集的素瓷茶盞。 素梨端起茶盞飲了一口,嘴唇觸著了盞沿,又把茶盞轉了轉,接著又飲了一口,然后舉起茶盞讓眾人看。 雪白的盞沿上,只有極淡的唇印,不湊上去細看的話,根本看不清楚。 朱掌柜沒想到素梨居然制出這樣的香膏,看向素梨的眼神滿是欽佩:“秦姑娘可真是好本事!” 素梨笑容燦爛:“朱掌柜,您來試用一下吧!” 半個時辰后,素梨帶著王四兒、阿喜和解頤三人出了蘭亭集,登上了空蕩蕩的馬車——她帶來的兩箱貨已經被蘭亭集全都收購了,馬車空了,素梨的荷包里卻多了六百兩銀子。 坐進馬車后,素梨依舊興致很高,敲了敲板壁問阿喜:“阿喜,你知道這附近哪里有馬市么?我想買匹馬,再買輛馬車!” 阿喜正一手牽著韁繩,一手拿著馬鞭,聞言道:“姑娘,這兩匹馬和這輛馬車,正是我們公子為報答您的恩情送您的禮物?!?/br> 素梨:“......” 阿喜驅趕著馬車緩緩駛出,口中不緊不慢道:“我們公子說了,明年中秋還得拜托您。您若是推辭,只能讓他不安心?!?/br> 素梨聽了,默然片刻,道:“那我就先收下吧!” 她的確救過趙舒的命,而她也真不是救了人卻不求回報的高尚之人,既然趙舒有心謝恩,那她就收下得了。 反正她和趙舒之間心意相通,不須在意這些。 馬車轆轆而行,行駛在京城特有的青石鋪就的街道上。 素梨倚著車壁坐著。 她原本一坐車一乘船就渴睡,今日不知為何,罕見的沒有睡著,一點睡意都沒有。 素梨身子靠回椅背,不由自主想起了趙舒:好幾日沒見了,不知他在忙些什么,在不在皇莊...... 她才不肯讓自己沉溺于兒女情長,試著轉移注意力,開始計算回鞏縣過年前能賣出多少貨,能賺多少銀子。 趙舒這幾日還真不在皇莊。 進入臘月之后,距離過年越來越近,政務也越發繁忙起來,泰和帝自己忙得無暇陪趙舒去嵩山溫泉行宮,便命蔡旭傳了趙舒進宮,當日就把他留下了——紫宸殿后殿內有一處小小的溫泉泉眼,冬日也散發著水汽,雖然遠遠不如嵩山溫泉行宮,卻也聊勝于無,適合趙舒呆著并泡藥浴。 趙舒無奈,只得留了下來,一邊服藥泡藥浴,一邊幫泰和帝處理政務,沉下心來在紫宸殿住下。 端王趙序一直妒忌趙舒能得到金明池行宮,這次得了趙舒允許,光明正大住了進來,自是得意得很。 可是住進來沒多久,趙序就發現了不方便之處——金明池行宮內居然只有太監、小廝和婆子,連一個年輕些的女子都見不著,更不用提想象中美貌如花的宮女了。 他并不是色/狼,卻是憐香惜玉之人,愿意偎紅倚翠紅袖添香,不愿意對著一殿的太監、小廝和老婆子。 在冷清的金明池住了幾日后,趙序到底熬不住,帶著張峰回了端王府。 得知趙舒在紫宸殿住下的消息,趙序默然半日,終于鼓起勇氣,和金先生談起了這件事,希望金先生去和好友吏部尚書薛琛談一談,探聽一下消息。 金凌云還是堅持先前的觀點,以不變應萬變,靜待事態發展。 趙序和金凌云話不投機半句多,又不愿和其他幕僚談這樣深入的問題,索性起身去了內院。 端王府內院正房內,端王妃李雪芷正在見自己的庶出二姐李雪玲。 李雪玲剛從鞏縣過來,見到自己這位做了王妃的嫡妹,倒也不說廢話,直接談起了交易。 她把一疊銀票放在了紫檀木小幾上,伸出細嫩的手指,笑盈盈推了過去:“meimei,這是這筆銀子,總共三個職位,一共一萬五千兩銀子?!?/br> 李雪芷端著御瓷茶盞抿了一口,輕輕放下。 她房里的大丫鬟春琴會意,拿起這疊銀票點了點,收了起來。 李雪玲知道事情辦成了,當下又從衣袖中掏出一個折子,放在了紫檀木小幾上:“這是鞏縣提刑所副提刑胡三泉的履歷,他想升任鞏縣提刑所掌刑正提刑?!?/br> 李雪芷抬眼瞅了李雪玲一眼,冷冷道:“胡三泉?不就是父親房里十七姨娘胡氏的爹?他不是才做副提刑沒多久,這么快就想往上走了?” 李雪玲給情夫買官,自然竭盡全力,當即笑了:“王妃,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他一個大男人,哪里有不想往上走的?” 看著眼前這位越發雍容華貴的嫡妹,李雪玲壓抑住內心的忿恨,笑容越發燦爛:“王妃,他倒是說了,愿意拿出八千兩銀子......” 鞏縣提刑所現管著鞏縣及鄭州數縣的訴訟,可是一個大肥差,每年的進項不少于六千兩銀子,三年一任下來,最少也有一萬八千兩白花花的紋銀了。 李雪芷沉吟片刻,道:“讓他再拿兩千兩,湊夠一萬兩,明年二月任命就能下來?!?/br> 李雪玲算計了一番,做作了一番,最后答應了下來,直接又拿出兩千兩銀票給了春琴。 李雪芷轉眼就賺了兩萬五千兩銀子,心里松快了些,開口問李雪玲:“二姐,你那個舉人相公呢?明年二月該會試了,你有何打算?” 李雪玲聞言嘆了口氣,道:“王妃還不知呢,我家那人已經失蹤有兩個月了。那日他和我慪氣跑了出去,然后就不見了,我著人找遍了鞏縣,也沒找到他。我就說他短命,說不得街死街埋,路死路埋,倒在洋溝里就是棺材,不知道死到那里去了。他那老娘和妹子還和我鬧,說人是被我給害了,被我吩咐人打了一頓趕了出去?!?/br> 李雪芷抬眼打量了李雪玲一番,很懷疑那個姓秦的姐夫是被李雪玲給弄死了,說不定就在秦宅后花園埋著。 反正李雪玲不是頭一次做這種事。 不過她們李家女生來高貴,誰手上沒幾條人命?只不過李雪玲喜愛弄死看不順眼的舊丈夫再嫁新丈夫,她是愛弄死那些招蜂引蝶的丫鬟媳婦。 京城李太尉府的后花園內,一到春天就花團錦簇,估計正是因為花木下尸骨埋葬甚多,花土甚是肥沃。 姐妹倆正難得說些閑話,外面卻傳來大丫鬟秋書的聲音:“啟稟王妃,王爺來了!” 李雪玲知道李雪芷的性子,對這位王爺妹夫看都不敢看一眼,忙起身道:“我正要回鞏縣了,就不再來向王妃辭行,擾了王妃清靜。王妃切莫忘記了今日的事?!?/br> 說罷,她急忙隨著大丫鬟冬畫從側門退了下去。 李雪芷已經好幾日沒見趙序了,得知趙序來了,喜出望外,當即理了理妝容和衣裙,起身去迎。 待見了趙序,李雪芷吃了一驚——趙序的眼角怎么發青,鼻梁也發青,嘴角也破了? 她顧不得正在屈膝行禮,一把起身,伸手去摸趙序的臉:“你的臉怎么了?是誰做的?” 第一句滿是焦急,第二句就帶了些狠意。 趙序也很是煩惱。 他的體質與眾不同,略微受了點外傷就很難痊愈,其實早不疼了,可是痕跡卻要存留一陣子。 趙序撥開李雪芷的手,不耐煩道:“我不小心跌倒摔的,早不疼了......對了,你也有一陣子沒見岳父大人了吧?我今日有空,陪你回去歸省吧!” 他想去見一見李太尉,問問趙舒住進紫宸殿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太尉身為內閣一員,時常在紫宸殿偏殿,知道的應該比一般人多一些。 李雪芷見趙序這樣體貼,心中很是歡喜,忙道:“王爺先坐下飲茶,妾身這就吩咐人準備車馬!” 年關將近,李太尉照例繁忙得很,不過聞知王爺女婿來了,他還是撥冗親自接待趙序。 趙序在岳父這里自然沒什么顧慮,直接就問了出來。 李太尉拈須思索片刻,這才道:“王爺,老臣這幾日在紫宸殿偏殿參與內閣議事,從未見過福王出現?!?/br> 趙序聽了,納悶道:“父皇總不能真的只是讓趙舒在紫宸殿后殿泡溫泉?” 李太尉想起曾經見太監處理藥浴的藥渣,忙道:“福王應該真是在紫宸殿后殿泡溫泉,老臣曾經見過小太監處理藥浴的藥渣?!?/br> 趙序有些不信,又與李太尉唧唧喳喳密談良久,心中有了計策,這才往內宅拜訪岳母李夫人去了。 轉眼到了臘月二十三。 泰和帝要主持祭天儀式,趙舒去清漪殿陪伴連貴妃一日,到了傍晚,尋了個機會出了宮,回了城外臨河皇莊。 他甚是想念素梨,一進清波樓就吩咐阿保:“收拾一下,帶上禮物,我要去看她?!?/br> 阿保自然知道王爺是要去看秦姑娘,當即出去安排。 這會兒素梨正指揮著眾人在收拾行李。 眼看著要過年了,她和王四兒在京城也掙了不少銀子,就買了一批禮物,預備回鞏縣過年。 見玉秀、瓊花和解頤把行李都收拾好打好了包,素梨心里一陣空落落的,她拿了趙舒送的那件貂鼠皮襖穿在身上,起身去園子里散步去了。 這會兒正是暮色蒼茫時候,光線甚是黯淡,園中的紅梅也有些黯淡。 素梨慢慢走在花枝間,不由自主想起了趙舒:該過年了,趙舒過年怎么過呢? 她記得前世過年宮中舉辦盛大宴會,趙舒極少參加,似乎都是一個人在金明池行宮過年。 難道趙舒今年也是一個人在金明池行宮過年嗎? 一想到趙舒孤單單一個人過年,素梨心里就有些難受,心道:還不如我把他帶走呢! 作者有話要說: 兩更合為一更~ 明天繼續晚上九點更新~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