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阿壽垂下眼簾,答了聲“是”,率領眾隨從騎馬離去了。 這時候王四兒走了出來:“素梨姐,阿壽找你有什么事?” 素梨伸了個懶腰:“沒什么事,就是路過了順路看看?!?/br> 王四兒心中疑惑,卻也沒說什么。 晚上素梨尋了個機會,和陳老爹說了趙舒咳嗽加重這件事。 陳老爹聽了,忙道:“秋日干燥,趙小哥肺部余毒未清,須得用藥藤熬水繼續泡澡,正好我移植了一盆,若是阿壽再來,讓他拿到京城去給趙小哥吧!” 素梨點了點頭:“姥爺,我再想想......” 其實她本來就打算等弟弟滿月了,她出發去京城一趟,倒是可以順路給趙舒把藥藤送去。 陳老爹雖身在鄉間,卻頗有一種閑云野鶴的氣質。 他端著酒盞品嘗著熱熱的桂花酒,在微醺的感覺中瞇著眼,等著素梨想明白。 過了一會兒,素梨道:“姥爺,我正好要去京城試著賣貨,不如順路給趙小哥把藥藤送去吧!” 陳老爹自己做事干脆利索,也喜歡素梨這樣,笑瞇瞇道:“去吧去吧,帶上四兒,乘坐航船過去,四兒這孩子甚是機靈?!?/br> 素梨既然打算自立自強做生意養家,那就不能像尋常婦人一樣在家中生兒育女做些針黹女紅,而是得走出去,獨立經歷這人世...... 第二天一大早素梨就起來了。 她準備了兩個竹篋,一個竹篋放著她制作的各樣香脂、香膏、香油和香胰子,另一個竹篋放陳老爹移植的那盆藥藤。 到了晚上,素梨便和大家說了她的打算——她打算帶著王四兒乘坐航船去祥符縣看望姨媽一家,再去京城的胭脂水粉鋪子看看能不能賣她的這些貨。 陳氏自然是舍不得女兒的,抱著兒子二白看著素梨,眼睛滿是不舍:“素梨,你一個小姑娘家,外面山高水遠的.......” 素梨笑瞇瞇走上前,在二白白嫩肥軟的小臉上親了好幾下,又埋進二白身前深深吸了一口童子的奶味:“我的二白呀,jiejie要去掙錢養活你了,你將來有了本事,可要孝順jiejie呀!” 她每次見到二白,都要揉搓二白半日,又是親,又是嗅,又是摸阿白的小肥背,順利成為娘親之外二白最喜歡的人。 陳氏原本正難過呢,聽素梨嘴里胡言亂語,不禁哭笑不得:“傻姑娘,你渾說什么呢?什么孝順不孝順的?這是你弟弟!” 素梨見娘親被逗笑了,心中也松快了些,捧著二白的小肥手親了好幾下:“二白,jiejie舍不得你......” 前世她一直沒有孩子也就罷了,這輩子有了弟弟,她才知道人的幼崽如此可愛,看著二白,她的心都要融化了。 這次進京,若是順利,她打算尋專門看產科的名醫好好看看脈息,看自己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 得知秦素梨帶了王四兒乘坐航船往京城方向去了,阿壽忙帶著隨從也乘了船跟了上去,中途還給阿保傳去飛鴿傳書。 到了祥符縣碼頭,素梨和王四兒一人背著一個竹篋下了航船,雇了輛馬車,往祥符縣城郊的薛家堡而去。 阿壽一直跟到了薛家堡外,確定素梨去了姨媽陳大姐家,這才帶著隨從回王府回話去了。 這時候也趙舒已經搬到了王府后街櫻桃巷的宅子。 得知素梨已經到了京城外城的祥符縣,他當即吩咐阿保:“讓那個廚子田福過來這邊廚房,只是不許他露面——還是讓他改名字吧,以后叫田多好了?!?/br> 素梨既然喜歡田福,不,田多燒的菜,為了用美食留住素梨,還是讓田多過來吧! 趙舒在櫻桃巷宅子又等了兩日,還不見素梨過來,已經有些著急了。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更在晚上九點~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好愛你們~3333333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8720771、maomao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北包包牛奶呢、春花秋月 28瓶;筱顏 20瓶;不舍晝夜 6瓶;孫家淼、18276910 5瓶;kincat、月光、16145215、時雨、二胖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39章 堵截 祥符縣城郊的薛家堡, 就在金水河邊, 與京城距離極近。 前世素梨母親去世后,她被姥爺和舅舅接到了陳家莊住, 也曾來過薛家堡作客,因此熟門熟路指揮著車夫進了薛家堡,在薛姨媽家大門外停了下來。 來應門的是薛姨媽家的小丫鬟玉秀。 玉秀今年才十二歲, 是薛姨媽前些時候買回家做雜活的,并不認識素梨。 見素梨生得甚是美麗, 卻背著一個大大的竹篋,她有些拿捏不住素梨的身份:“這位姑娘是——” 素梨卻是認識玉秀的,笑吟吟道:“我姓秦, 是薛姨媽的外甥女?!?/br> 前世姨媽把玉秀給了她,玉秀一直在她身邊侍候,很是忠心。 后來進了京城, 因柳翎要用玉秀籠絡手底下的人, 為了保護玉秀,素梨把玉秀嫁給了一個妥當的杭州茶葉商人, 讓玉秀隨著丈夫往江南去了。 此時看到滿臉稚氣的玉秀,素梨心里說不出的感慨。 玉秀一聽說素梨自稱姓秦, 是女主子的外甥女, 一下子就明白了過來:“原來是秦家姑娘, 太太一直念叨您呢!” 她笑著扭頭喊了句:“太太,秦姑娘來了!” 陳大姐正在西邊耳房里盤點種子,聽到玉秀的聲音, 心中大喜,忙迎了出來。 姨甥倆相見,自是歡喜。 寒暄罷,素梨忙道:“姨媽,我先去見見老太太吧!” 陳大姐笑了:“我們家老太太出去作客了,這幾日都不會在家,咱們先去堂屋坐下說話?!?/br> 姨甥倆在堂屋坐下,玉秀送了茶點后便退下了,留下素梨和姨媽好好說話。 得知陳二姐生了一個大胖小子,陳大姐拍手笑了起來:“太好了,到時候我與你一起回去,好好陪陪你娘?!?/br> 素梨收斂臉上笑意,又說起了秦義成鄉試高中休妻另娶之事。 陳大姐簡直是目瞪口呆,接著便憤慨不已,拍著方桌連聲罵秦義成“真畜生”“惡心人”“什么玩意兒”“不是東西”。 素梨也惡心自己這個爹,幫著姨媽罵了幾句,然后道:“姨媽,如此不要臉的人,咱們別提他了,沒的惡心得很!” 其實她爹這樣做,素梨心里是既輕松又歡喜,似卸下一副枷鎖一般,只是這種心情不好讓人知道。 陳大姐惡心得不行,吸了好幾口氣,才把那股惡心勁兒給壓制了下去:“素梨,回頭我去勸你娘,她離了秦義成真真是好事,以后我在祥符縣這邊給她說戶殷實的好人家,讓她嫁過去夫唱婦隨,好好過過舒心日子?!?/br> 素梨是從來不反對娘親再嫁的,這次過來也有這個意思,當即親親熱熱拉住了陳大姐的手撒嬌:“姨媽,你可得好好打聽,我娘這輩子吃的苦可太多了,得讓她遇到個好男人再嫁?!?/br> 姨甥倆達成共識,心中都歡喜得很,就陳二姐再嫁人選問題熱切地討論起來。 陳大姐做事十分利落,當即把素梨安置在了西廂房,把王四兒安置在了東耳房薛春冰房里:“西廂房是你二表哥的屋子,他如今在書院里,幾個月才回家一次,你就安心住下吧;春冰如今在鋪子里和你姨父一起看鋪子,晚上并不在家里住,四兒住著正好?!?/br> 素梨最是勤快,陪著陳大姐把西廂房重新打掃清洗了,又鋪排上潔凈的衾枕被褥,把自己的行李也安置妥當,又拿出給姨媽帶來的禮物。 她這次過來,給姨媽全家都準備了禮物。 忙完這一切,素梨也有些累,當晚便在薛家住了下來。 第二天,陳大姐帶上素梨進城了。 她打算先帶素梨去自家鋪子看看,順便在城里吃頓好吃的,然后再帶素梨去延慶坊逛街。 大周京城轄有開封和祥符二赤縣,開封縣分管京城的東南部分,祥符縣分管京城的西北部分。 薛家的種子鋪子就在京城的西北角,整條街都是做種子和糧食生意的,如今旺季剛過,正是淡季,街上來往行人倒也不多。 薛姨父名叫薛大郎,生得高高瘦瘦,雖然有些黑,卻依舊能看出年輕時候的俊秀輪廓。 他沒有女兒,一向疼愛和自己妻子兒子長得有些像的外甥女素梨,本來正在看鋪子,見素梨來了,忙笑著起來迎接:“素梨來了!” 又扭頭吩咐薛春冰:“春冰,快去樊家酒樓定個席面,待會兒咱們帶素梨過去?!?/br> 素梨也喜歡薛姨父,笑盈盈行了禮,親親熱熱道:“姨父,我替姥爺給你帶了一套御窯茶具,你看看喜不喜歡?!?/br> 這套茶具還是阿壽送到陳家去的,是平素只有達官貴人才能得著的御窯茶具。 因薛大郎喜歡喝茶,這次出門,陳老爹特特拿出來,讓素梨給薛大郎帶去做禮物。 王四兒忙拿出盛放瓷器的匣子遞了過去。 薛姨父看了瓷器,簡直是心花怒放,贊不絕口,當下關了鋪子,和妻子一起帶著素梨往樊家酒樓去了。 在樊家酒樓大吃一頓之后,陳大姐興奮得很,又帶著素梨去祥符縣衙找大兒子薛春雨。 薛春雨在城里另有住處,是縣衙后面僻巷里的一個小小宅子,他帶著母親和表妹去了自己的小宅子,待她們歇了午覺,又陪著她們去延慶坊逛街去了。 素梨逛街專門進那些賣胭脂水粉的鋪子。 她一一觀察試用了這些鋪子的香脂香膏,最后發現都不及自己的貨,心下大定,便笑著問薛春雨:“大表哥,這附近有沒有一個叫海棠紅的胭脂水粉鋪子?” 素梨知道鞏縣海棠紅把她的貨送到京城賣了,想看看京城這邊的價格如何。 薛春雨到底是縣衙都頭,對這一帶頗為熟悉,當即道:“海棠紅離這里不遠,我帶你們過去?!?/br> 在海棠紅京城總店里,素梨果真看到了自己親手制作的香脂香膏等貨物。 她看了王四兒一眼,王四兒會意,笑吟吟上前打聽各樣貨品的價格。 素梨在一邊聽著,心中又驚又喜。 她把貨賣給鞏縣海棠紅的時候,一盒香脂五錢銀子,一盒香膏一兩銀子,一瓶香油一兩銀子,一塊香胰子一兩銀子,鞏縣海棠紅一般是加一半價零賣出去,而京城海棠紅則是直接翻倍。 素梨借口試用玫瑰香膏,在鋪子里觀察著,發現她的貨在京城賣得很好,就她試用各種貨物的那會兒工夫,就有五個來點名要買“玉梨記”的人——“玉梨記”正是她讓李濟在她的瓷盒瓷瓶上設計的名號。 而且這五個人,有一個是帶著丫鬟來買的,瞧著像是小康之家的姑娘,另外四個都是大家的媳婦婆子打扮,應該是替主子來買的。 也就是說,素梨的“玉梨記”已經成功擠進了京城貴女的梳妝臺。 這個發現令素梨心潮澎湃豪情滿懷,她雙目亮晶晶看著海棠紅大堂內來來往往的顧客,在心里輕輕道:京城,我秦素梨又回來了。 這次歸來,我再不像前世那樣憋悶委屈,我要快快活活,自由自在,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過自己想過的日子。 薛春雨從來不知道女子能在一個胭脂水粉鋪子里耗費將近半個時辰時間,在一邊等得昏昏欲睡,索性起身去外面透氣了。 他剛在海棠紅廊下站定,便看到一個極清俊雅致的少年帶著隨從向著他慢慢走了過來。 他總覺得這少年看著有些面熟,便凝神看去,卻見這少年戴著皂條軟巾,穿著玉白直綴,做士人打扮,瞧著清瘦高挑,仿佛弱不勝衣,如仙人一般...... 這下子薛春雨想起來了,他笑著跳下高臺,拱手迎了上去:“原來是趙小哥!” 趙舒笑容溫雅,聲音清澈:“原來是薛大哥......不知薛大哥在這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