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
秦姒聽了,頭皮一下子炸開,該來的終歸要來。 她咽了咽口水,眼神認真,小鹿一般看著傅承兮,“我跟他只是單純的朋友關系,真的?!?/br> 靜默半秒,她對上傅承兮冰涼的眼,弱弱地補完后半句,“除了……從小一塊長大、勉強算半個青梅竹馬、經?;煲黄?,還有……小學時拉過手以外,什么都沒了?!?/br> 傅承兮隨著她的坦白,臉色如預料地低沉下去,最后揪上了一個點,“你們,還牽過手?” 月色如霜,打在他的側臉上,給他整個人染上了森冷的氣息。 秦姒絕望地閉了閉眼,就知道這個話題聊開,談話走向是不可能有什么樂觀的發展的。 她到底要怎么解釋清楚? 小學時候他們圈子里小孩玩玩鬧鬧、離經叛道,流行交往小女朋友、小男朋友,基本就隨便玩玩。 作為圈子里當之無愧走在時尚尖端引領潮流的人,她怎么可能沒拉過小男生的手?于是幼小的秦姒便打起了唯一能摸得到的宗仲南的主意。 她不僅拉手了,他們這種裝模作樣的關系,還持續了整整一年。 這在她的小姐妹圈子里,幾乎無人不知,逢年過年還會被拿出來調侃一番,傅承兮隨便一問,就能知道全部。 “就是隨便玩玩的,你知道的,小學嘛~年紀那么小……”秦姒心虛地打哈哈,話還沒說完,一抬頭就對上他漆黑的眼。 那里面仿佛盛著漩渦,薄霧濃稠的化不開,將秦姒吸附其間。 她愣愣地看著他,心里揪著期待他開口,然后在她的注目下,傅承兮唇角勾了勾,態度散漫,對她的話從善如流,“知道,”秦姒松了一口氣。 然后聽他補完后半句,“不就跟你,隨便玩玩我一樣嗎?” 秦姒一口氣差點背過去。 她就知道這種事情,是根本解釋不清楚的。 什么坦白承認前男友,按照莫夝歡講過的經驗,坦白的唯一前提,那就是前男友這種東西,你最好本身就不要有。 不然坦白出來,就基本等于永無寧日。 秦姒坐在另一側圈椅,心虛地攥著浴袍一角,想掀起眼皮偷偷看一眼他的神色,還沒抬頭,眼前放大開傅承兮低垂的俊臉,“秦大小姐,我好玩嗎?玩的可還滿意?” 他幾乎將她半圈在身前,手勾著他垂落身旁的頭發絲,“不滿意的話,你說出來,現在讓你滿意一下啊?!?/br> 本來是有些輕薄的話語,但經由他清冽的嗓音,中和了那一點隨便的意味,讓秦姒心間下意識地揪緊。 可能是今天被紅毛一干人的挑釁激起了體內的血性因子,傅承兮平日里掩蓋在淡漠疏離皮囊下的那股若有似無的陰郁涌出。 秦姒對著他的話手足無措,熬夜人會遲鈍,于是她完全沒過腦子地順著他的話開口,磕磕絆絆,“怎、怎么滿意?” 傅承兮都要被她氣笑了。 他圈著她,將人徹底罩在懷里,手觸碰過她白皙滑膩的小臉,聲音蠱惑,“你喜歡什么樣的把戲?不是玩男人玩的很開嗎,這些應該手到擒來吧?” 秦姒迷蒙著眼,心里頭泛著不舒服,卻又抓不著頭緒,然后就感覺他染著涼意的指尖撫摸過她下頜、臉頰、最后落在紅唇上,他低低喟嘆一聲,俯下身堵住了那張嬌軟誘人的檀口。 似乎本該是這樣,帶著怒意,他撬開她微張的貝齒,強勢地侵襲其中,不再壓抑。 手下用了力將人從高腳圈椅帶開,一直帶著她挪到床邊,直到秦姒身軀深深陷入柔軟床褥間,手腕被他壓著,被迫挺胸承受著他放肆的親昵,秦姒才后知后覺兩個人的姿勢多意味不明。 或者說,多凌亂旖旎。 兩個人的肌膚熨帖,傅承兮身上只有薄薄的一件外套,里面未著一物,——她非常清楚,因為目之所及,她在浴室才脫下來的襯衫,還在一側圈椅扶手搭著。 秦姒輕微掙扎了一下,他的姿勢禁錮地她非常不舒服,皮膚guntang的熱度讓她無來由的恐慌起來。 心里跳出一個詞,“擦槍走火”。 應該不至于吧,應該……她迷迷糊糊地想著,手憑著本能想掙脫,卻被他扣地更緊,他一只手掐住她纖細的腰肢,將人更深更沉地壓進床褥。 吻又強勢又溫柔,如果秦姒有閑情逸致細細品味的話,就能感覺到跟之前的兩個吻多么不一樣,仿佛褪去了所有枷鎖,只是憑著怒意,放肆又極致。 秦姒被他親的氣息紊亂,呼吸急促,好像室內溫度一時間驟然上升,秦姒感覺體內升騰起熱意,她迷蒙著眼,腿下意識向上蜷縮。 直到他的手松開了她纖細的手腕,下移,扣到她腿彎,秦姒才意識到發生了什么。 她從這種強制的沉淪中清醒過來,一把推開身上半壓著的人,急匆匆跳下床,腳步都有些不穩,手攥著掙扎中松散開的浴袍往后退,退到桌邊,忽然想到什么,扭過頭拿起桌上的水和藥一飲而盡,看著他,“我吃藥了,你可以走了,傅承兮?!?/br> 她小臉上掛著紅暈,紅唇沾著水漬,是無數次他想象中的,被人親昵過的樣子。 傅承兮似乎也在壓抑,他很清楚如果還不走,會發生什么。 比自我保護意識薄弱到不堪一擊的秦姒,要清楚的多。 男人么,再會裝,本質不都是那個樣子的么,誰跟誰不一樣? 第三十一章 秦姒 當天凌晨, 秦姒茫然地看著傅承兮繃緊著臉拿了手機、車鑰匙離開后, 才后知后覺圈椅扶手上還搭著他的白襯衫, 未被帶走。 她抱著腿在床上發了會兒呆,困意席卷,卻莫名難以入眠。 他觸碰過的地方熱度似乎還在, 只要一想到剛才兩個人以什么樣的姿勢倒在這張床上,就抑制不住臉紅心跳。 直到東方泛起魚肚白, 秦姒才從床上跳下來拉上落地窗前厚厚的窗簾, 隔絕外面的晨光照進來, 蓋上被子準備入睡,睡前不忘手機發了條短信給許妍, 隨便扯了慌,讓她幫忙請假。 其實不管請不請假,她都在王林波那里掛上號了,區別無非一個是匯報完主動赴死, 一個是被導員發現然后被迫處死,都不會有什么好下場。 秦姒大一因為屢次掛科又經常翹課,王林波對她簡直是滿腹不滿,要不是顧忌她是女生, 就差拿她來抓典型了, 次次開級隊會死盯著她,不是會上點名就是會后找她談話, 不巧的是,期中考前最后一次級隊會就在第二天上午十點。 綜合樓的大教室, 光是打車到校門口,步行過去都得走半個多小時,秦姒想想就覺得自己可以放棄了,于是安心進入夢鄉。 另一側,傅承兮從酒店離開后直接打車回了之前的酒吧,開回自己的車,體內的燥熱被夜風一吹消散了不少,凌晨的街巷幽靜綿長,沒有一個行人,他看了眼時間,凌晨4點半。 東方冒起魚肚白,短發凌亂的清俊男生靜靜點燃香煙,煙霧繚繞,照的人眉眼淺淡。 遠處不知道哪兒傳來一兩聲狗叫,隨意扔在副駕駛座位上的手機震動起來,屏幕亮起,傅承兮隨手撿起,滑開屏幕看到是程越川發來的短信:【傅神,明天有空聚一下唄】意料之中,估計又是說他那些破事。 早知道事后要四處找人收拾爛攤子,之前干什么去了? 程越川曠課打架鬧事在數學院出了名,他們院長都知道這號人物,幾次被全校通報,院系領導臉都丟盡了,找誰都沒用。 傅承兮按了按鈍痛的太陽xue,手指動了動,在回復欄敲了倆字——沒空。 沒想到短信才發送出去,電話應聲響起,程越川標志性的sao包嗓音就在漆黑的夜里響起:“傅神,今天怎么火氣這么大呀?怎么,咱們秦大小姐沒讓你爽到呀?!?/br> 他那邊鬧哄哄地,玩鬧聲一片,程越川說起話來也沒個正型,傅承兮視線放到不遠處被路燈照得發亮的路面,沒理會他的調侃,“你有事嗎?沒事掛了?!?/br> 到底一晚上沒睡,之前有跟人耗費了不少體力,此刻靜下來,除了心里空蕩蕩地,還透著煩。 傅承兮無暇細究心底若有似無的煩躁跟什么相關,只是隨便扯開了外套領口,露出凸起的喉結,手按下車窗,透個氣。 “別呀,傅神,我不說別的,”程越川向來人精,一聽聲音就敏銳察覺到他今天口氣不對,連忙挽留,“我那個事找沈濯言了,他就在旁邊,齊晏也在,你要不要來啊?!?/br> 話音沒落下,傅承兮聽到電話里有人走近,伴著小聲疑問,“誰呀?!?/br> 又是一個耳熟的聲音。 他不禁唇角一哂,之前拼命求著他給劃重點的事轉眼就拋到腦后了,這才撐了幾天,距離期中考試還有好幾天,唐季德就熬不住出去通宵混了? 傅承兮手頓在方向盤上,微停頓了兩秒,“地址?!?/br> 反正現在回學校,寢室沒有開門,無非是肯德基、麥當勞熬幾個小時。 程越川利索地把地址丟過去,末了還貼心一問,“用不用我微信發定位給你,傅神,這樣更方便?!?/br> 傅承兮直接打方向盤掉頭。 程越川他們幾個聚會的地方在沈濯言家郊外的別墅,天光微亮,大廳里燈火輝煌,這一處別墅他們家人一般只有夏天避暑會來,此刻深秋過來,不免有些寒。 傅承兮進來的時候,沈濯言養的那只薩摩耶母犬豆豆從門前一溜煙竄出來直往他身上撲,不知道在哪里滾的臟兮兮的土都蹭到他身上,蹭完自己完全沒察覺,梗著一張黑黢黢的小臉跟往常一樣賣萌求撫摸。 傅承兮揉了揉它小腦袋,然后費勁把小甜心那張小黑臉從自己身前推開,由著它跟進廳。 廳里水晶吊燈下,程越川正跟沈濯言他們幾個人在打牌,旁邊沙發上放著看到一半沒合上的課本、練習冊、講義、筆記本……幾個人圍在桌前,程越川還叼著煙。 看他進來,程越川手下摸牌的動作停下,扭頭招呼,“傅神,你來了,一晚上沒休息吧?樓上有空房間,或者跟我們來一局?!?/br> 傅承兮嗤笑一聲,走過去踢了踢桌對面正吃果干的唐季德,“你不做題了?” 唐季德位置背對著門,扭頭才注意來人,驚訝了一下,微囧,“哎,我壓力大啊傅神,需要排解一二?!?/br> 期中考臨近,拜娛樂圈某事所賜,近日傳出國家要主抓學術方面弄虛作假的新聞,往常習慣從題庫出題的老師有的已經著手換新題了,他們幾個平常不用心的,本來今晚是相約看書的,課本、習題、重點都準備好了,還有夜宵餐點,結果看到凌晨2點,幾個人睡眼惺忪,就有人提出攢一局。 然后這一局一打,就打了三個小時,直到程越川從局子出來,他們都他媽沒打完。 唐季德也不困了,瞟了眼桌面,手里的牌利索地甩出去吆喝,“順子,8910jqk~沈濯言我非讓你輸一局不可,哎,傅神來一起玩啊?!?/br> 傅承兮剛想拒絕,旁邊程越川叼著煙輕笑,語氣陰陽怪氣,“傅神今晚沒心情~當然,可能也沒體力~” 他語氣曖昧十足,一語雙關,既暗合了傅承兮跟紅毛那伙人沖突的事,又像是隱晦地說別的什么,沈濯言微挑眉,沒多問。 反倒是玩嗨了的唐季德邊看牌邊好奇的八卦,“怎么怎么,這話何來?” 他一副興味盎然的樣子扒頭看,一看就對上傅承兮那張標志性的冷漠臉,聳聳肩扭過頭去,手點了點旁邊,“對了傅神,我好像還有道題……” 話沒說完,傅承兮已經扭頭上了樓,身后傳來程越川的科普聲,“你們猜我今天在警察局碰見誰了?咱們秦大小姐跟……” 然后是沈濯言一聲喊,“豆豆,回來!” 沈濯言家樓上常年有客房準備,傅承兮找到上次暑假在他家住過的那一間,推門進去,還沒關好門,薩摩耶犬已經搖搖晃晃費勁扒著門邊擠進來。 它咧著嘴笑的開懷,尾巴直搖,顯然是對傅承兮的到來興奮不已,傅承兮揉了揉鈍痛的太陽xue,看著它直接就地一趴,瞪著一雙大眼看他。 他翻身上了床,正要蓋上被子,小薩摩蹬蹬蹬跑到一旁的簍子里,翻出了個球出來,然后就往傅承兮身上丟。 傅承兮手快接住,給扔到了床另一邊,小毛球登時興奮起來,以為是開始玩了,撲騰著就過去扒拉床頭柜旁邊的球。 傅承兮無奈。 十點的級隊會有點名要求,傅承兮看了時間,基本沒多久可以補眠,于是在床上躺了一會兒就起身去浴室沖了涼,將近十一月的天,涼水澆在身上,去除了一夜的疲乏,暫時撐起精神來,然后下樓問沈濯言借襯衫。 他身上穿著的還是東子遞給秦姒的那件外套,自己襯衫脫給秦姒后忘了拿,此時才想起來。 此話一出,樓下廳里幾個通宵完還精神抖擻的人眼神頓時不一樣起來,曖昧合著打量,沈濯言朝里面一間指了指,“有沒扯吊牌的,你隨便拿一件?!?/br> 而旁邊的程越川但笑不語,跟唐季德互相使了個顏色,兩個唇角都勾起曖昧不明的笑意。 “不能吧,傅神手這么快?你說的我他媽都不大敢信了……”傅承兮走后,唐季德擠到程越川邊上,開始八卦。 程越川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正要開口再透露兩句,桌上的手機震動,然后就喧鬧的鈴聲。 大家互相對視一眼,程越川起身接起電話。 所有人都沒注意到的是,平日里一貫吊兒郎當什么都不當回事的人,在瞥到手機屏幕上的名字時,眉間一瞬間斂起的陰郁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