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
從酒店離開的路上,江蔓和路正南迎面相遇。酒店門口人來人往間,她目不斜視,大大方方,與他擦肩而過。 路正南頓足,回頭看她。 她粉色正裝,精致干練,明眸皓齒,笑容溢滿自信。 他想要的便是她這樣自信,他喜歡她這樣自信。 “港生,這個才叫漂亮,以前那個算不上?!甭氛虾鋈徽f。 港生愣了愣,片刻后才明白。敢情這人還惦記著他以前說江蔓漂亮這種事情啊…… 白天監督舞臺搭建的工作并不輕松,她得檢查每一個細節,甚至還要想新創意去彌補原創意的不足,畢竟圖紙設計和實地搭建還是有區別的。這一忙下來,到了傍晚,江蔓跟陸川說撐不住了,腰酸背痛,回酒店要直接躺尸??山Y果是,到了晚上,她工作還沒搞定完。山下先生要請客,江蔓工作沒搞定是不愿意去的,沒辦法,只能由陸川過去了。 偌大的舞臺后廳,空蕩蕩的,四周都是透明的玻璃,借著這透明的玻璃可以看到外面的海景。她收拾好工作,想要看看舞臺效果,便爬到舞臺上,打開一部分的燈光,然后跳下舞臺,慢慢后退,滿心歡喜地看著舞臺上的水墨色彩。 她還在后退著,直到退至一個熟悉的懷里,撲鼻而來仍是那陣淺淺淡淡的薰衣草香氣。他從她身后環抱住她,看著她的舞臺,也是一臉歡喜。 她側過臉,剛好對上他的視線。 “你怎么來了?” 他下巴壓在她肩上,嗓音輕柔:“來告別?!?/br> 第62章 他輕飄飄地說了一聲“來告別”,好像是真要告別似的。她望著他,審視他,品味他剛剛說的三個字。他站直身子,拉著她轉過身,兩人面對面看著對方。 廣場上空無一人,唯一的光源來自舞臺上的水墨色彩,昏暗帶著一點白。 她背對著光源,瞇了瞇眼睛,要說話之前她舔了下稍稍發干的嘴唇,低頭一笑,又抬頭看他,說:“你要跟我玩欲擒故縱嗎?” 他身后的一片看不到顏色的海面,隨風帶聲涌動。她笑臉盈盈地看著路正南。像是被揭穿了什么,他神情微動,目光飄到別處,輕輕笑出來。風來之際,他忽然低頭吻她,淺嘗輒止,吻了片刻后他立即后退,摩挲著自己的嘴唇,帶著一種得意的色.情。 原本就發干的嘴唇現在變得更干了,還帶著些微的麻意。她怔怔不動的模樣讓他想到一個乖字,他喜歡她乖,可也不喜歡她乖,乖一點不在乎,不乖太在乎。路正南將她拉進懷里,將她按在自己的胸膛上。 “聽到沒有?” 除了風聲、海浪聲,還有什么。 “阿蔓,我不是跟你玩?!?/br> 她聽到他胸腔里的聲音,震顫的話音牽扯胸腔里的跳動。燈光一下子滅了,她驚地回頭去望,燈光忽閃忽閃,她掙開他的手,往舞臺跑過去。她爬上舞臺,檢查線路。路正南跟在她身后,幫她檢查,一邊檢查一邊說:“壞的真是時候?!?/br> 江蔓睨了他一眼,“你就不該來?!?/br> 她看到接頭,正要伸手過去時,路正南拉住她,直接關了電源,舞臺瞬間陷入黑暗。在黑暗中,她的手被他握著,“檢查線路先關電源,基本常識?!?/br> 她惱怒,“是你擾亂我!” 黑暗中,她只能借月光看他輪廓,看不清楚他眼神、表情,依稀聽到他笑聲,接著,唇上蹭過一片溫熱。他輕輕抵著她的鼻尖,呼吸輕輕,聲音也很輕:“你這張嘴,怎么吻都吻不夠,尖牙利齒的時候喜歡咬我,現在好像真變乖了?!彼牧讼滤淖齑?。 江蔓繃住身子,握了握拳,伸手推開他,轉身摸著黑要走。路正南站在原地,看著前面的影子。他看了眼夜空,月亮半圓,漫天星星,真美。 他看著她跳下舞臺,他也跟著跳下去,跟在她身后慢慢走。要是能就這樣走進她心里就好了,路正南暗暗想著。但不能,需要時間。經歷過梁仲杰,經歷過欺騙,她怎么會那么容易打開心房? 江蔓推開后廳大門時動作頓了頓,回頭看,路正南已經不見人影。 江蔓心情忽然間很不順。路正南玩欲擒故縱的戲碼從來就高明,吻技高明的男人恐怕早就身經百戰。 滿街霓虹燈,轉瞬即逝。他坐在車內,緩緩摩挲著嘴唇,看著手機里的照片。就靠著這些照片,度過了沒有她的漫長兩年。他想過,她走了就走了吧,反正只是一個女人而已,一個曾經是梁仲杰的女人而已,可是有一天,他獨自開車回到西苑,推開門的那一瞬間,他忽然想起他們兩人一起坐在沙發上看電影時的場景。兩年其實一點都不長,很快就過去了——這一生他都覺得太短,短到不能滿足,可那一天他獨自坐在沙發上,看著空氣里的回憶,一想到以后的日子沒她,這一生他又覺得太長,長到可能沒辦法忘記那個人了。 一到香港,谷奕就避開他跑了,他覺得奇怪,進了客廳,陳運雪雙手叉腰,一臉嚴肅地盯著他。谷奕趴在二樓樓梯道上看著下面。谷希成牽著金毛犬進來,見家里氣氛不對,也學著谷奕跑到二樓。 “路正南,你老老實實告訴我你到底為的什么拒絕我給你安排的相親?!标愡\雪一嚴肅起來就跟古板的大學教授一樣,把他當做自己的學生一樣對待,就差手里有粉筆朝他砸上去了。她指了指他,又說:“人家打電話親自責問我,我倒是想知道是什么事情讓你連對女性的基本禮貌都顧不上了,丟下一個女人留在餐廳,你告訴我,這是男人該做的事情嗎?” 路正南脫下外套掛在落地衣架上。他挺直直地站在陳運雪身前,“媽,當時我買單了?!?/br> 陳運雪氣結,剛還要說什么時,路正南緊接著又說:“不用再給我安排相親,我已經有要結婚的人了?!?/br> 二樓的兩人瞪大眼睛,一副驚訝又饒有興趣地看著樓下的人。 陳運雪一臉懷疑,“誰?” “確定了我會帶她過來?!?/br> “你先告訴我是誰,否則我不信你會突然轉性,以前催你找女朋友都不肯,現在突然跟我說有要結婚的人,路正南,你要哄我也不能這樣哄的?!?/br> “媽,我沒必要哄你,我連她都哄不過來,哪有精力拿這個哄你?!甭氛虾谜韵镜刈缴嘲l上,抬起頭看向二樓,那倆人立即消失。 陳運雪一聽那句“我連她都哄不過來”頓時來了興趣,她坐到他身旁,輕聲問怎么回事。路正南笑笑,沒回答問題,只說:“欠債還債?!?/br> 任何事物都需要經營,生意、人際、友情,愛情也不例外,他得慢慢經營,花時間、花精力經營,欲擒故縱還是直來直去,無論是什么,都只是經營的方式。 一周后,山下先生團隊表演正式開幕。江蔓臺前臺后跟著檢查,確定舞臺燈光效果都沒問題時她才放心坐在觀眾席看著上面的音樂表演。她聽著周圍的掌聲,松了口氣。表演結束后,山下先生一直在陸川面前夸贊江蔓,說這一次的舞臺視覺效果非常棒,中日風格結合的相當完美。陸川極其不要臉地推銷,山下先生許是很高興,也不介意陸川的推銷,直說已經有好幾位問起這一次的舞臺設計方是誰了,他也將陸川的工作室推薦出去了。 陸川將這事兒告訴江蔓,說搞不好接下來有得忙了。 江蔓哼笑:“工資漲沒漲???” 陸川拿出手機給她轉賬,“自己數數幾個零?!?/br> 江蔓一數,多了一個零,笑了起來,“你說你要是天天給我漲工資的話,我是不是可以在這里買一套房啊,哎,還是先買輛車?!痹拕傉f完,她自己愣了愣,在這里買一套房子的話,她是不是以后就不回去了……她忽然煩躁地抓了抓頭發,說:“我先回去了,忙了好幾天,頭發都沒怎么洗?!?/br> 陸川開口要送她回去,她直搖頭,說:“你把收尾的工作搞定我就謝謝你了?!?/br> 江蔓一回家就看見站在門口的路正南。一周不見,他好像有了些變化,又好像沒有。他看她的眼神似乎比以前收斂了一些。他收起手機,看著她,微微笑。 江蔓沒好氣道:“你怎么又來了?” “忙完了就過來,沒辦法,想你?!?/br> 江蔓是真聽不慣他的話,拿出鑰匙開門進去。路正南緊跟著她進門,還沒靠近她,她就用力推開他,說:“別靠近我?!彼呀浫鞗]洗頭了,算起來,兩天都沒怎么洗澡。 路正南定定看了她幾秒,笑笑地后退一步,“ok,我不靠近你?!彼忾_袖扣,將袖子卷起,雙手抱胸靠著門板看著她。 她去陽臺收衣服進來,飛快地看了他一眼,進了浴室。 路正南目光慢悠悠地巡視著這小小的客廳、房間。他掃了眼那間笑小小的浴室,他記得里面的空間小到他們兩人只能靠近,她無法后退——想及這里,他勾唇一笑,去她房間。 她房間里書很多,擠得滿滿的,都堆在墻角的書架里,擺放的毫無條理。路正南躺在她床上,雙手放在后腦勺壓著,他看著天花板,聽到浴室的開門聲,他迅速起身出去。 江蔓穿著睡裙背對著他,頭上蓋著毛巾,她翻找著柜子里的吹風機。水滴在她的肩膀上。他走到她身后,用手指揩掉她肩膀上的水跡—— 江蔓猛地回頭看他。 路正南按住她頭頂,捏住毛巾擦著她的頭發,另一只手拿過她已經拿出來的吹風機,將插頭插上,隔著毛巾幫她吹頭發。 吹風機將她身上的香氣吹得更濃烈了。 江蔓乖乖站著,低眸看著他的衣襟。 他忽然關了吹風機放在柜上,捏著毛巾一角擦過她的發梢,順勢按到她的后腦勺,低頭抵住她額頭,迫使她抬起頭,噙住她下唇。 毛巾被他扔在柜上。 路正南一把抱起她,讓她坐到柜上。她雙手按在他雙臂,指甲幾乎嵌進他的襯衫,隔著薄薄的襯衫,她能清楚地感知到襯衫下那雙臂的力量和熱度。他深不可測地瞳仁映著她此刻柔軟的模樣,他仰著臉看著她,指腹輕輕揉弄著她嫣紅的下唇。 江蔓緊緊掐住他手臂,俯首抵進他深情的目光里,她目光復雜,抬手掐住他脖子,“你為什么非要來擾亂我的生活,我明明已經跑得這么遠了?!?/br> 他笑起來,呼出的氣息與她的氣息相交融。 她看他笑,手上的力氣便加重。他給予她抓住他弱點的機會,可她不信他。路正南握住她的手腕,盯著她的臉:“用點勁,不用勁怎么教訓我?” 勁還沒用上一會兒,她立即松了手,打他肩膀。他抓住她的手,揉捏著她的手心,“好了,好了,你要教訓我,以后有的是機會——疼不疼?” 江蔓眼睛潮濕,罵他變態、無恥。他的溫柔讓她沒辦法任性還擊。無論她怎么做,他都溫柔以對。從對他有記憶時,他便是這樣,對她永遠有耐心——兩年時間,她避開過去那么久了,他偏偏要來攪亂她的生活,離開又出現,出現又離開,一點一點地瓦解她本就被撕裂過一次的心房。 “路正南,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好煩你啊?!?/br> 江蔓推著他,每當她要說話時,路正南便吻她,將她所有的話吻下去?,F在,他滿心狼狽,他低頭抵在她肩頭,拉過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膛上,“阿蔓,我想了很多事情,沒有你,我想了很多,想過忘記你,想過不想你,想過很多……我做不到,阿蔓,無論是什么,我做不到以后的生活里沒你?!?/br> 江蔓眼睫微顫,別過臉,推著他。他捏著她下巴,讓她看著自己。他看她眼睛、鼻子、嘴唇,已經無法滿足于此了,眼睛所看無法滿足他所想。他笨拙地想著這個人,瘋狂地吻她,手指掃過她肌膚,體溫蔓進她的感官世界里…… 她的感覺是干燥的,越干燥,火便燒的更旺。 他喜歡她的干燥。他也是這樣在她耳畔這樣告訴她的。江蔓閉緊嘴巴,不出聲,緊緊抓著他的肩膀。 江蔓呆滯地感受著他帶來的一切,她僵硬著,不動一分一毫,看著他。 江蔓的嘴唇越來越干燥了,她下意識舔了下—— 路正南眸色一沉,吻住她干燥的嘴唇。 江蔓推著他,喉嚨干得發癢,“路正南……” “嗯?”他聲音暗啞。 他半邊臉埋在她肩窩,聞著她的脖頸間的香氣?!鞍⒙阋稽c都沒變……”還是以前令他著迷的味道。 她想離開他的手指,他卻緊追不放,幾乎是同一時間跌進彼此的體溫里。江蔓看著他,抬腳——還沒做什么時,他握住她的腳腕,吻了吻她漂亮的膝蓋。 他附耳對她說:“我喜歡你這樣纏人?!?/br> 江蔓臉頰泛燙。 他用溫柔一邊護著她的心理,一邊攻擊著她的生理……江蔓咬住他肩膀,“我不想……” “有我在,你怕什么?”他輕咬著她的耳垂,她瑟瑟縮縮的模樣真叫他心癢難耐?!敖形颐??!?/br> 他溫柔到極致。 她無法抗拒,甚至快要沉下去了。 但是,她還是不行。 “路正南……” 他抬眼,笑著去吻她唇角,“沒事,我有耐心,你只需要想著我,其它的我來,好不好?別想別的?!?/br> 她哽咽了一聲,眼睛越來越濕,緊緊抓著他的手臂。他笑著安撫她,“給你說個秘密?!?/br> 她眨了眨眼,“……什么秘密?” 他重重地親了下她的嘴唇,低聲在她耳邊說了一句話,他見她發愣臉紅的樣子,笑得胸腔震動。 夜里,她躺在他懷里,忽然睜開眼睛,叫他。 “路正南?!?/br> “嗯?” “給我時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