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我今天用了你的洗發水,跟你的味道一樣的?!彼勚∧w上的淺淺香氣,舌尖蹭過她肌膚——江蔓推著他的臉,用手用力捂住他的嘴。 “路正南!” 他拉下她的手,“還是沒感覺?” “有感覺,我慌,我慌得很,你別親我!”江蔓快慌哭了。路正南看著她潮濕的雙眼,又聽到她說:“路正南,你知不知道我們在做什么?” 路正南看著她。 “我覺得我現在好像……很無恥……很……”那些難聽的話她難以啟齒,她軟下身子半伏在他身上。路正南呼吸變重,想讓她說出那些令她難堪的話,想想還是算了,這些話對她來說太大尺度了——他們現在模模糊糊不清不楚的關系就很大尺度了。她的家庭傳統,經歷的戀愛、男人都只有梁仲杰,即便三十一歲了,她的思維里還是逃不過羞恥二字。 路正南嘆了口氣,手伸到她臉頰邊,觸及到溫熱的液體,頓了頓,好一會兒,他擦掉她眼淚,柔聲道:“好了,我不親你了,好不好?” 他捏著她的手,一遍一遍安慰。他不知道自己的耐心是從哪來來的,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會做到這一步。 她緩緩抬起頭。 嘴唇嫣紅。 淚眼朦朧。 他心口泛了酸,看著江蔓的臉,終于一敗涂地。他知道自己是著了魔了,卻又不能承認,他必須斬斷這心魔。他松開她,擦掉她眼角的液體,說:“好好睡覺?!?/br> 江蔓還沒察覺到什么,他已經匆匆離開西苑了。 港生跟在路正南后面。 屋外的鵝卵石小道。他突然停下來,回頭望向二樓的書房位置,燈光仍亮著。許久后,他問港生有沒有煙。港生表情微變,不情不愿地從口袋里摸出自己抽的煙遞給他。 他接過煙,摸出打火機,打火機是父親留下來的。他站在燈下,慢慢呼吸。戒掉的煙他又開始重新抽了?!案凵?,這段時間我是不是不正常?” 港生看著路正南,遲疑了兩秒才回:“南哥,別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這段時間,你很開心?!?/br> 路正南抬眸看向港生。 開心嗎? 路正南點了煙,心急火燎用力抽了兩口。他再抬起頭去看二樓,書房的燈已經滅了。 “港生,我要去香港一趟,這段時間你好好看著她,有事打電話給我?!?/br> “好?!?/br> 他轉身離開。 陷入昏暗的書房的窗戶邊,江蔓看著路正南離開的背影。 第43章 三天了。 路正南離開有三天了。 這三天,她的生活里沒有路正南,也沒有梁仲杰,不知道多正常。 她工作越來越好,甚至得了這個月的獎金,和同事們一起出去搓一頓,余下的她得存起來,現下她最缺的物資就是錢。何美杉每見她一次都說她比上次要漂亮,笑容有光。 “都說戀愛使人變漂亮,看來這話對你來說是錯誤的?!焙蚊郎颊f。 江蔓笑得眼睛都彎了。 何美杉很久沒見到江蔓笑成這樣了,跟她自拍了幾張,后面又偷拍了一張她笑時的樣子。 和何美杉分開后,她去找過馬醫生,結果醫院的助理說馬醫生出差了,但是馬醫生出差了居然還會發短信來問她情況。江蔓先前不想繼續治療的想法也因此打消了。這醫生未免也太盡職了。 路正南發出信息時正在路夏冬家里。 因為外婆一家人都在香港人,自小身體就不算好的路夏冬也跟著住在了香港,方便外婆照顧,直到外婆過世,路夏冬也還是留在香港,大陸對她來說是一個傷心地,好在后來她遇到了谷希成,相愛后結婚,期間也回大陸掃墓過,但也僅限于掃墓了。 她端著一盤子水果沙拉過來,谷希成牽著尋回犬在院子里拉著水管澆花草。 路夏冬打手語問:“谷奕怎么樣?” 路正南正臉對著夏冬,說話很慢:“還是老樣子,不用擔心,他有柳姨照顧,他很懂事?!本褪翘铝瞬挪幌肓粼谙愀蹖χ皇怯H生的母親路夏冬。 路夏冬看著他說話,有些失落,卻還是表現出很放心的樣子,笑著打手語:“哥,麻煩你了?!?/br> “自家人還說這種話?你呢?你怎么樣?” 路夏冬歪了歪頭,看向院子里的谷希成,微微笑,然后沖路正南點頭,表示自己很好。路正南收回視線,看向自己的手機,不知不覺皺眉。 他一直盯著信息,遲遲都沒等到回復。 路夏冬見了,推了下路正南,跟他比手語:“哥,你是不是拍拖了?” 路正南正要否認的時候,江蔓來了信息,他也就沒回答路夏冬的話,而是看著手機。 江蔓:謝謝關心。馬醫生你太盡職了,出差還這樣關心我的心情。今天我心情很好。對你提出的問題,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但具體來說,接吻感覺沒那么好,有一點點糟糕,生理方面的感覺還是老樣子,心理方面有一點點壓力,不過也還好,沒有再想起以前糟糕的事情。謝謝馬醫生。^_^ 她回復的信息很認真,認真到路正南覺得她以前念書的時候肯定也這么認真,難怪學習那么好,好到阿文當做偶像。 以前糟糕的事情么…… 路正南沉沉地呼出一口氣,看到后面的那個笑臉表情,嘴角也忍不住一彎。 谷希成澆完院子里的花草,丟下尋回犬就進屋了,拉過門口架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手。 路夏冬看著自己的哥哥,愈發覺得不對勁,回頭去看谷希成。谷希成聳聳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情況,但是老婆又太關心哥哥,沒辦法,他還是要問問。 “正南?!惫认3勺谒睂γ娴母吣_凳上,拿過盤子里的蘋果吃了口。 路正南收好手機,“嗯”了一聲。 “你表情挺好的啊。怎么?拍拖了?” 路正南看了眼路夏冬,路夏冬不參與男人之間的對話,乖乖離開,縱然聽不見,可是看到他們嘴唇,多多少少還是會知道他們說什么。女人一走,男人之間的對話就方便直白很多。 路正南喝了口清茶,喝了幾口覺得味道變了,皺了皺眉。谷希成說家里的茶換了品種,是陳運雪寄過來的,不喜歡喝也沒辦法。 路正南淺淺喝了幾口就不再喝了。不習慣的味道總是難以下咽。 谷希成一邊吃蘋果一邊說:“冬冬很擔心你?!彼粗谠鹤永锖蛯せ厝谝粔K的冬冬。 “我知道?!甭氛弦渤鹤永锟催^去。以往因為耳聾而自閉的meimei自從和谷希成結婚之后,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多,活得快樂極了。 “女人?”谷希成只問這一個問題,得到路正南的沉默之后他不再問,答案已經很清楚了。像路正南這樣高度自律嚴格的人不會因為工作而在家人面前表現出煩惱的樣子,可又這么多年了,他還沒真見過路正南因為女人而煩惱的樣子。 “梁仲杰那邊你處理的怎么樣?”路正南問。 谷希成裂開嘴一笑,露出皓白牙齒:“相比較梁學群,梁仲杰比不上他父親的老謀深算。他很相信我,合作很順利?!?/br> “別讓他發現冬冬,發現冬冬就會知道你跟我的關系?!?/br> “這個我當然知道?!?/br> 路正南再看江蔓的短信時,他生出一種想迫不及待回去的想法,可沒一會兒這樣的想法被扼殺了。入了夜,路正南躺在床上反復碾轉,以馬醫生的身份發短信問她的失眠狀況。 江蔓這一晚非但沒失眠反而睡得很香,看不到路正南發來的信息。直到早上他才收到回信。江蔓說這幾天睡得都很好。 和他在一起,每晚入睡他都會同她說一聲好好睡覺,第二天他會看自己的手機,家里的智能睡眠機器連接到手機上,顯示的結果是她的睡眠質量很差。他不在幾天,她就睡得好嗎? 隔天下午,路正南回來了。他進了她的房間,坐在她睡過的床上,抬手放在她的枕頭上,只是觸碰,沒實按下去。他看著屋內的一切,手慢慢握成拳。 等到江蔓下班的時間點,港生發來信息,說梁仲杰回來了。也就是說江蔓不會來了。 今天港海廣場會有一場活動,關于七一建黨節的活動。港海廣場搭建了舞臺,周邊很熱鬧,尤其是入了夜。江蔓被梁仲杰帶到外面約會,路上遇到什么好吃好玩的,梁仲杰都要買給江蔓,江蔓幾乎是習慣性的拒絕他:“到底是出來玩的還是出來受累的?我不想拎很多東西?!?/br> 這么一想也是,于是梁仲杰什么都不買了,就帶著江蔓在這兒玩,看活動,看夜景,看活潑可愛的小孩子…… 白惠茹懷孕,讓梁仲杰怒不可遏,他措施一向做得很好,不可能發生懷孕這種事情。更重要的是,他沒想過讓江蔓以外的女人懷上他的孩子。 梁仲杰牽著江蔓的手穿過人來人往的人群,人潮擁擠的時候,他被迫松開了手。舞臺上的節目越來越精彩,與此同時,廣場上燃放起了煙火,不遠處建筑上的led閃光字出現七一建黨之類的內容。整個城市都隨之炫彩。 他回頭去看江蔓—— 煙火綻放的瞬間—— 江蔓被人拉到一邊,隱匿進人群里,抬眸間,她看到不是夜空絢爛的煙花,而是路正南的臉,夜晚的昏暗之下,周圍霓虹街燈閃爍之中,她看著路正南的臉,心下慌成一片。路正南的氣息來得突然,也來勢洶洶,叫她措手不及。在這擁擠的人群里,梁仲杰也在其中。她瞳孔緊縮,下意識去尋梁仲杰,還沒看到什么,她被路正南拉著穿過人群,來到人少的地方,沿著人少的地方直接進了港海廣場的酒店。 “路正南!你瘋了?!”江蔓看不到路正南的臉,整個人幾乎是被他拖著走,高跟鞋讓她難受。進了滿滿是人的電梯,她也不敢明面對他怎么樣,只能暗地用力掰著他的手,硬來不行,她只好貼著他,輕聲說:“我腳疼,你別拉我,行嗎?” 路正南這才去看她。她臉上有細汗,是急的,也是慌的。他微微松手,視線往下,落在她的高跟鞋上,這樣一看他才發現她今天穿得是裙子,一件收腰露肩裙,她的曲線清清楚楚地映進他瞳孔里。 江蔓以為他放過自己了,正要慢慢離他一些距離時,他的手突然放在了她腰側,輕輕用力,她又被他攬到身邊,離不開了。電梯停了,后面的人要出去,江蔓被擠地側過身,與路正南面對面,甚至貼著他更緊。她雙手抵著他。這一過程,路正南沒看她。不知道為什么,江蔓感覺得到,他是生氣了。 他訂的房間在第十一樓,到了十一樓,電梯內只剩下他們倆人了。 路正南牽著她的手,她手心都是汗。她走了幾步踉蹌了幾下,他回頭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鞋上。寂靜無人長長的走廊上,他冷聲開口:“你該的?!?/br> 江蔓眉頭一擰,看著他,好半天才吐出幾個字:“你松手?!?/br> 路正南不說話,靜了片刻,他又拉著她走,只不過這次是放慢了腳步。江蔓跟在他身后不吭聲,進了房間,她也不吭聲,路正南用力扯開衣領,站在微醺的光影里,無聲望著她。 她看著白色地板上的陰影。她一面擔心梁仲杰會找不到自己,一面在想著其它亂七八糟的事情,受到路正南氣息的攪亂,她想得事情越來越亂。 路正南摘下黑色領帶,扔在椅上,又脫了西裝搭在椅背,回頭用審視的目光看著她,從頭到腳的審視,目光最后落在她的腰上。腰側是鏤空設計,他能清晰看到腰側那一片白皙。 江蔓看著他,輕輕揉著自己剛剛被他抓疼了的手腕,“路正南,你這樣突然把我從梁仲杰身邊拉走,你有沒有想過后果?他要是發現,你要我怎么辦?如果你要玩這種刺激游戲,我想我大概不是你的合適對象?!闭f著,她轉身要走。 他不疾不徐朝她走去,觀察她今天難得的裙裝。他想起先前她穿過的金色裙裝,還有今天才收到的那張照片,照片里她笑著。在他不在的三天里,她笑得不知道多開心,眼睛都彎成了月牙。 她的手剛碰到門把,他已經貼上她的后背,雙手繞到她身前,握住她的手,看著她纖細的手腕,輕輕撫揉?!澳憬裉旌芷??!彼谒险f。 她側過臉看他,正要說話,他曖昧豎起一根手指抵在她唇前?!鞍⒙?,我喜歡你穿得這樣漂亮?!?/br> 外面又綻放起一波煙火。 微醺的光影中,他輕輕吻她。他身上總是帶著淡淡的薰衣草香氣,他的襯衫、他的手指、甚至是他的吻……在這片淡淡的香氣里,她聞到了煙草味道,這些味道讓她心神忽然安靜了下來。他只是輕輕吻她,沒深入,感知到她唇上的柔軟溫暖后撤開,他拉著她去陽臺。 江蔓想不起梁仲杰了,她此刻的世界皆是路正南,犯了罪一般的感覺像是淬了毒汁,叫她痛苦掙扎卻又欲罷不能。她勉強撿起自己的理智,努力保持著自己的理智。 煙花絢爛—— 江蔓被他摟著腰,后背抵著陽臺側面的鐵藝欄桿。 她望著他的眼睛,聽著他輕聲道歉,忍不住冷聲刺他:“你這道歉未免也太廉價了?!?/br> 他抵著她的額頭,感知她身上的溫度,看著面前無盡的黑夜,第一次想告訴她自己的情愫。 “我大概是被黑夜沖昏了頭……”他輕聲低語,“阿蔓,我惹你了,我讓你不舒服,我就會道歉,這沒有什么廉不廉價?!?/br> 江蔓微微一怔,無法言語,更無法對他作出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