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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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分錯了?!?/br> 見他把一本全英文書歸到政史類,蘇禾忍不住提醒道:“剛才那本講得是講經濟法,應該歸到法律類?!?/br> 矮個老師推推鼻梁上的鏡框,回頭瞧了蘇禾眼,見她半舊罩衫臟兮兮的糊著泥漿,頭上還包了塊毛巾,跟外頭那些拎泥桶的農村婦女沒兩樣,漫不經心道了句:“你懂什么?!?/br> 蘇禾以前在政府部門從事現場翻譯工作,英語法語用精通來形容也不為過,肯定不會認錯,見墻角丟棄了幾本其他外文書,順手拿到矮個老師眼前,笑道:“瓦爾登湖,國富論,圣經的解讀...對不對?” 矮個老師露出驚訝神色。他是這所中學的校長張達聞。時下升學考試沒有英語,無論老師還是學生,懂英文的人少之又少,張達聞是俄語老師,在學校已經算是“精通”外語的人,事實上,他也只是半吊子而已,對著這些傳教士留下的書很是頭疼,丟了又舍不得,只好硬頭皮自己上。 剛才乍看見蘇禾,只當她是普通村婦,并沒在意,眼下聽她說英文十分熟練,吃驚之余,不由重新上下打量,嘴里忙道:“坐,快坐,這位同志...哪個教你的這些?” 生在這個特殊時代,蘇禾雖然深諳“槍打出頭鳥”道理,但沒辦法,她實在不甘心真當個面朝黃土背朝天的村婦,可她也清楚原主身份,說出去必定會讓人起疑心,鬧不好還會給她扣個特.務大帽,要真那樣,真是得不償失了。 在這種糾結之下,蘇禾選擇避而不談,只是道:“老師,這些活我能幫你干?!?/br> 見他面露欣喜之色,蘇禾笑了下,半是無奈半是不好意思道:“不過你得給我工錢,我要養家?!?/br> “成!我給,我給!”張達聞爽快點頭。 蘇禾又是一笑,廢話不多說,坐下來幫他編碼。張達聞負手站在她身后,見她字跡俊秀,嘴里時不時念出一兩句英文,也品不出是啥味,就是覺得特別舒坦,忍不住又問:“同志,你叫什么?是哪人?哪個學校畢業的?” 蘇禾頭也不回,胡說八道:“二砬子鄉,插隊學生?!?/br> 張達聞還想問,就聽蘇禾道:“老師,你忙別的,我一個人就成,你問太多,我沒法專心干活哩?!?/br> 張達聞哦哦兩聲,這才一步三回頭走開。 蘇禾偷偷吁了口氣。 沒過多久,外邊工頭喊開工,蘇禾擱下筆就出去,張達聞忙跟了出來,喊住她說:“別爬房頂了,給我編碼,我給你工錢!” 蘇禾噗嗤笑了,說:“我缺錢缺得緊,白天爬房頂,晚上給你編碼,你看行不?” ...... 忙碌的日子總是過得飛快,轉眼間,就到了月底,校舍房頂煥然一新,食堂也建成。 這些日子,蘇禾白天當泥瓦工,晚上當編碼員,直到把所有書重新歸置整齊,才去找張達聞領工錢,也是從旁人口中,得知他是這所中學的校長。 不過這位校長好奇心太盛,蘇禾實在是怕了,領到十塊錢之后,別話沒有,掉頭就走。 見她腳步飛快,怎么喊也不回頭,張達聞直嘆氣,本來他是想問她愿不愿來教書,正好學校缺個代課老師,不過很快又記起她曾說過自己是“二砬子鄉插隊學生”,嘴里念念叨叨著,忙去找工頭打探這人。 這邊,蘇禾沒忘跟楊四海約定,找了個晚上的時間拿錢給他。加上最近做工的錢,蘇禾給了他二十塊,剩下三兩塊留作日常開銷。 楊嫂子一旁見大把的錢進了她男人口袋,rou疼極了,忍不住規勸蘇禾:“他嬸兒,你可得想清楚了,你哥這個浪蕩貨把你錢整沒了咋辦!” 楊四海聽了氣得翻白眼,嚷道:“個瓜婆娘!說你頭發長見識短你還不樂意,你瞅你說的這是啥話...話我今個撂開了說,要是賠了錢,往后我也沒臉回了!” 楊嫂子呸他:“你不回?你捅的窟窿,別人叫我還錢咋整!你要敢死在外頭,我就把你兒子賣了抵債!” 眼看這兩人又要吵嚷,蘇禾忙打岔:“嫂子,我相信哥,做買賣本就有賠有賺,我敢賭就敢認?!?/br> 話雖這么說,在楊四海南下去廣州的日子里,蘇禾還是會惦記,三五不時從楊嫂子口中打探消息,只這年月通信不發達,楊嫂子也不大清楚外頭情況,這一走就跟失蹤了似的,跟家里再沒聯系。 不過之后的一段時間,蘇禾也沒太多閑心去惦記“投機倒把”那點事了。 入秋之后,初夏里播下的豆種在莊稼人的精心呵護下,果實粒粒飽滿,待一場雨后,田地里的黃豆葉已經開始掉落,這意味著秋忙又開始了。 幾乎所有生產隊都在沒日沒夜的搶收,當然累,但只要想到交完公糧剩下就全是自己的,所有人都鉚足了勁干活。 另外,除了來自收獲的喜悅,還有件讓蘇禾更為高興的事。 紅旗二隊有片田地在河灣下,金戴河從中蜿蜒而過,算是紅旗公社的母親河。沿岸生活的居民經常在這條河里逮魚摸蝦,長年累月下來,河里的魚蝦越來越少,蘇禾曾經跟徐秋來逮過一次,興致匆匆來,敗興而回,自那次起,就再也沒打過這條河任何念頭。 只最近,這條河里的魚蝦突然多了起來,平?;ㄕ鞎r間都不一定能逮到一條魚,現在,但凡光屁股的奶娃們扯開網兜,大小魚兒簡直是往網兜里跳。 對于極少能吃到rou的莊稼人來說,實在是件大好事! 這期間,蘇禾有想過給徐立冬送點。但俗話說事不過三,一件事反復做太多次,就算她沒別的意思,旁人也會多想。 因此,這念頭也不過在蘇禾腦中轉了個圈,便被拋到一旁。 在連續逮魚吃魚長達半個月之后,蘇禾沒了最初的喜悅,隱隱覺得不對。直到這日,見家中老鼠出洞,倉惶亂竄,蘇禾冷不丁想到件可怕的事,盯著地上互咬尾巴連成一串的老鼠打了個寒顫。 正巧徐秋來又兜了一網兜魚飛奔回來,一股腦全丟進大甕里,快活嚷道:“嫂子你不知道,二狗他爸今天弄了排木筏子,河里的魚都直往木筏上跳哩!我跟著一塊,白撿了不少魚,二狗他爸說是老天爺開眼,在賞咱們飯吃...” “秋來,別去逮魚了,咱家屋里也不能待?!闭f這番話時,蘇禾匆匆解下系在腰間的破圍裙,又說:“我去趟縣城?!?/br> 徐秋來見她扔了圍裙就走,不過眨眼功夫,就走出了一截路,忙攆了上去,喊道:“嫂子你去縣城干啥?” 蘇禾頭也沒回,只道:“聽我的話,在外頭玩,別下河也別進屋?!?/br> 第9章 再去縣城 也不知什么時候起,縣城走街竄巷的魚販子多了起來,光徐立冬就抓到好幾個,帶回公安局一問,理由不外乎家窮糊口、金戴河魚多得吃不完。 局里其他同事也相繼遇見過。事出反常必有妖,怕是氣候異常,金戴河要漲大水,這兩天,各部門紛紛出動,沿金戴河上下游勘察河道,因人手不夠,公安局的幾個同志也被分派了去,徐立冬也在其中。 所以不湊巧,蘇禾火急火燎奔來公安局,卻再次撲了個空。 正著急時,忽聽有人喊“大妹子”,忙回頭。見喊她的劉紅軍笑嘻嘻過來,他身后陸陸續續好幾個公安跟著,徐立冬手里拎了個網兜走在最后。 “大妹子,這是又找你哥來了?”劉紅軍自來熟的打招呼。 蘇禾抿嘴笑了笑,沖他點頭。之后,視線便轉向徐立冬。 看出她有話說,徐立冬把手中的網兜放在廊檐下,無視其他同事探究的眼神,先往后邊走。 蘇禾緊跟其后,大腦飛快的想怎么開口,待走到沒人處站定,徐立冬問她什么事時,便說:“大哥,我最近做了個夢,也不知道是好是壞?!?/br> 不等徐立冬回應,蘇禾接著就道:“是我公爹托夢給我,說魚跳鼠逃貓竄樹,不是地震就海嘯。本來我沒當回事,可最近怪事一樁接一樁,我害怕真要地震,左右尋思,在縣城為公家做事的就你跟大伯,大伯我不常見,所以趕緊先告訴你一聲?!?/br> 剛才見她神情焦慮,徐立冬以為她是碰上了什么私人急事,待聽她說完,又見她睜大了一雙眼期盼的望著自己,儼然就是把自己當成親人的樣子了。 再回想前頭幾次,也是碰上事才來,約莫是沒男人當家,又真把他當大伯哥,才這樣既信任又依賴。 壓下心頭掠過的郁悶感,徐立冬寬慰道:“你別想太多,以前老人說夢要反著看,興許是件好事。至于最近的反常,怕是金戴河要漲大水,縣委已經做了安排,不會輕易淹了兩岸田地?!?/br> 蘇禾立刻反問道:“要是夢境成真了呢?咱們魯山縣有多少人要遭殃哩!” 徐立冬沉默下來,似在考慮后果。 見狀,蘇禾緩和了語聲道:“大哥,我說句不恰當的,以前咱們先人最信托夢,現在不講究這些迷信了,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要不我吃飽了撐的嗎,大老遠跑過來,跟你說玩笑不成?” 徐立冬忙道:“不是,我信你不會亂說玩笑?!?/br> 蘇禾抿嘴微微一笑,繼續道:“大哥,我不知道我說得對不對,你聽聽看。按我想法,你們都是公家人,說出的話大家都能信,就像通知提防漲大水那樣,再通知大家提防地震,不管真不真,起碼大家心里有個底?!?/br> 徐立冬想了下,點頭道:“你說的也對,沒事最好,要真遭了天災,咱們也能提前預防,盡量減少損害?!?/br> 他說完,視線忍不住落到了跟他對面而站的弟媳婦身上。見她一雙眼清澈明亮,臉頰粉紅,神采奕奕模樣,再想到他印象里的那個弟媳婦,為數不多次見到,都是低著頭不敢看人,舉止間透著小家子氣。 兩下一對比,那種“她到底是什么樣人”的困惑感又浮現在了徐立冬腦海中。 蘇禾不知他所想,見目的達到了,壓在心口的石頭終于放下,長長吁口氣,笑說:“那大哥我先走了,你忙你的?!?/br> 徐立冬本想叮囑她幾句,叫她也注意防地震,看她腳步輕盈,一下就走出老遠,心里那陣郁悶感又上來了。 原來除了“要緊事”,旁話她真的不想跟他多說。 蘇禾之所以想到地震,也是因為前世的時候看過一部關于地震的電影,正巧時代背景也是這時期。以她的性格,想不到就算了,既然想到了,就沒法不考慮后果。 不過眼下她能做的都做了,心里頭也輕松下來,不歇氣往回趕。 待進了村,迎面碰上她曾經的死對頭魏紅,蘇禾腳步一滯,見魏紅面無表情從她跟前走過,都走出了一段距離,蘇禾還是把人喊住了。 “魏紅嫂子,剛才我去縣城,碰上我那大伯哥...” 蘇禾注意到了,當她提到“大伯哥”時,魏紅狠狠顫了下,心里頭有些不忍,正了色道:“大伯哥跟我說最近可能要發地震,叫咱們到夜里就睡外邊,家里頭值錢的東西最好提前安置?!?/br> “你說啥?”魏紅狐疑看她,滿臉不可置信:“地震?我長這么大都沒見過地震,咋可能!” 蘇禾不知道魏紅說這話的邏輯在哪,沒見過和不發生有什么關系,不過她也不想多解釋,就道:“不是我說的,是大伯哥說的,他可是公安,不會亂說話,你愛信不信!” 聽她這么說,魏紅原來不信的,現在也信了八.九分,忙追問:“有沒有說啥時候地震?” “這誰知道,可能明天,可能后天,也可能不發?!?/br> 蘇禾能說的只有這些了。之后,她如法炮制,挨家挨戶通知,又叫徐老五聯系其他生產隊,反正能通知多遠就多遠。 不過半天的功夫,消息已經差不多傳遍了十里八鄉,只不過大部分社員都不大信,三五成群集在一塊,議論紛紛。 甚至還有諸如王鳳英之流,到處說是蘇禾這根攪屎棍在胡編瞎造,存心不讓他們過安穩日子! 蘇禾管不了這些,回家后就喊來楊嫂子,托她幫忙,把家里的五斗櫥大木箱全搬到院里,糧食鍋碗瓢盆,也都拾掇了出來。至于散養的幾只雞鴨,蘇禾全將它們罩在了圓肚藤罩里。 還有跟楊嫂子家合養的伢豬,是隊里的共同財產,得要等著徐老五統一安排。 “他嬸兒,真要發地震吶?” 楊嫂子跟其他人一樣,也不大相信,只不過見蘇禾忙里忙外,眼下還開始搭雨棚了,心里頭莫名得慌起來。 “嫂子,你認識我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我像是順嘴胡說的人嗎?”蘇禾手里活不停,有意嚇唬她:“天災無情,你不想你自個,總得想想你家饅頭,要是有個好歹...” 楊嫂子打了個顫,說了聲“哎喲我滴娘”,趕忙跑回家收拾東西。 到了晚上,蘇禾就帶著徐秋來打地鋪睡在雨棚里,夜里涼,怕徐秋來凍著,也不管什么避不避嫌了,直接叫他跟自己睡一個被窩。 楊嫂子也跟著這么干了,附近幾戶人家見狀,也紛紛出來打草垛鋪墊褥。人都有恐懼心理,白日里大家伙兒嘴上說不信,可入了夜,誰也不敢嘴硬,萬一真在夜里發地震了呢,被砸死咋辦! 就這樣,白天里,大家伙照常下地干活,到晚上就卷鋪蓋在外頭將就,一連數天都相安無事。 漸漸的,有人開始放松警惕了,加上天冷,睡一晚兩晚還好,天天這么打地鋪,誰受得了喲! 只蘇禾還是不敢掉以輕心,堅持著帶徐秋來睡外頭,并且拿饅頭嚇唬楊嫂子,拖住她不叫她回屋。 直到這夜。 蘇禾是被憋醒的,空氣悶熱極了,睜眼頭頂便是一輪泛著彩色光暈的月亮,四周靜悄悄的,一點兒聲音也沒有,往常睡在外頭起碼還有蟲叫蛙鳴,鬧嚷嚷的,只這會兒似乎靜到了極致,反叫人無端害怕起來。 一種莫名的惶恐感襲上心頭,蘇禾把徐秋來推醒,輕聲說:“裹上棉被去打谷場,越快越好!” 徐秋來轟得爬起來,緊張問:“嫂子那你呢?” “你先去,我喊楊嫂子?!?/br> 說話間,蘇禾忙套上鞋往楊嫂子家走,徐秋來倒也聽話,趕緊撒丫子往村頭那片打谷場飛奔而去。 楊嫂子尚在熟睡中,冷不丁被弄醒,見蘇禾已經把饅頭從被窩里抱了出去,嚇道:“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