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節
趙總管聽令進來。 周幽帝命道:“傳中書令,傳六部尚書?!?/br> 趙總管猛地抬頭,視線快速掃了一眼一旁的太子后,頭又謹慎的低了下去,“是?!?/br> 趙總管退下,想著皇上很少會將大臣們這么齊整的叫進寢宮里來。就連之前的廢吳皇后后,廢太子,再立新太子,也沒聚齊過諸位大人。這次,不知是有什么大事。 接到傳召的諸位大人,自然也意識到此次召見似有大事發生,他們匆匆趕去乾政殿。 半個時辰后,諸位大人從乾政殿出來,從臉上的表情便可看出有多驚駭。 零頭的中書令雙手捧著一道圣旨。 這不是一道普通的圣旨,而是一道傳位圣旨。 接下來的幾日,整個大周的子民皆在議論此事。因著太子先前搏下的好名聲,此旨倒算是令大部分人滿意。只是大家不解,皇帝正值壯年,如何就急于傳位于太子了? 民間尚且對此事議論紛紛,那些勛貴世家們,就更是開始細思此事對自家前途的影響。 趁著皇位尚未正式更迭,有兩戶京中大族請命搬出京城。 一戶,是雍郡王府上。 這自不難理解,自己養了多年的兒子馬上要做皇帝了,若是父子感情好的,此時定要飛撲上去好好認親! 可像雍郡王與太子這種一言難盡的父子關系,他若繼續留在京中,只會礙了新帝的眼。搞不好,新帝覺得他們一家是自己的恥辱,會迫不及待的抹掉這個恥辱。 另一戶,便是孝安伯府的唐家。 蘇安當初被封為安定公主時,他們一家尚未如此慌張。畢竟蘇安是要遠嫁西涼的。 可如今陸錦珩要做皇帝了,曾開罪過新帝的唐家,便是一刻也不敢在京中待了!尤其是曾被陸錦珩親口暗示過‘大周唯一無貢獻的郡主’的老太君,更是不愿再待在京中。 周幽帝欣然允了他們離去。 一月后,已至初冬。 近來天氣一日冷過一日,宮內紅衰翠減,御花園里已是一片蕭瑟之相。 蘇鸞披著厚厚的白狐大氅,在水琴的攙扶下,往園子深處走去。 “咳咳~”蘇鸞手捂著嘴唇,咳嗽了兩聲。 水琴立馬駐下步子,將她身上的大氅又仔細裹了裹,并勸道:“太子妃,您近日受寒本就不應出屋,偏巧今日還格外的冷。要不咱們還是回去吧?” 蘇鸞自己也緊了緊身上的大氅,唇邊掛著淡淡的笑意。這大氅是頭幾日殿下送她的,皮子都是他之前親自挑選了命繡工們縫制的,蘇鸞已是喜歡的不得了??伤麉s仍是不滿,說待開春去狩獵時,要親手給她打只白狐回來做衣裳。 領間白色的絨毛軟軟的蹭在臉上,蘇鸞覺得又暖又癢。她抻著衣服笑道:“今日是殿下一生中最為重要的日子,身為后宮女眷不得去宣宜殿觀禮,可要我如何在寢宮里呆得???” 說著,蘇鸞抬腳繼續往前走去。并道:“前面不是梅園?這個季節,冬梅該要開了吧?!?/br> 既見勸說不動,水琴忙跟上繼續扶著。笑道:“奴婢理解太子妃的心情,過了今日的登基大典,太子可就是皇上了,太子妃也將很快被冊封為大周的皇后!” 蘇鸞笑著微低下頭,這才發現腳下走了幾個月的青磚,竟是雕著花兒的。 果真人逢喜事精神爽,今日她似乎看什么都格外細致,格外順眼。 “呀,梅園的紅梅當真開了呢!”水琴看著不遠處的梅樹,驚呼起來。明明前幾日她路過此處時,還只見光禿禿的枝椏。 寒凝的天地,一株株梅樹傲然挺立于此。較之周邊早已枯敗的花樹,如御前朱筆染過的梅花怒放著,似火似朝霞,艷麗無雙。 蘇鸞走到一株開得正好的梅樹前,忍不住伸手觸碰那梅花。她臉上掛著喜意,只是這抹風情很快便被悠悠飄下的白色碎片抹殺了。 “下雪了……”蘇鸞愕然的抬頭,望著空中不斷飄灑而下的潔白雪花。 初雪,便是原主的死期。 不知不覺,蘇鸞的眼中就聚了水氣。她不知是因為怕,還是別的什么。 水琴幫蘇鸞遮上帽子,使那雪花落不到蘇鸞的頭發上。之后她也抬頭看了看天,喃道:“今冬的雪,竟來的這般早?” 狐毛的帽子蓋在蘇鸞的頭上,絨毛在她的額前遮出一小片陰影,使得水琴發現不了她深深蹙起的眉心。 是啊,為何這般早?她原以為至少還有一個來月的時間。 可是今日是太子登基的日子,她算是已得了真龍之氣的庇護了吧?那么,她應當能度過此劫? 正在此時,梅園外有兩個小宮女路過。因著下雪二人拿衣物遮擋在頭頂,沒有發現不遠處的太子妃。 兩個小宮女小聲八卦。 “你聽說了嗎,今日咱們新皇才登基,邑國就把他們的嫡公主給送過來了!” “這有什么奇怪的!二殿下那邊失了勢,邑國想要取悅大周,自然是要再結親的。不過依我看呀,那個邑國公主來了也頂多封個嬪位,梁國的公主不是也來了么,那才是妃位的人選!” “何止梁國,聽說吳國李國也都將公主送過來了,只是這會兒還在路上。新帝一下子就有了這么多嬪妃,相信后宮很快就要熱鬧起來了!” …… 兩個宮女八卦的聲音漸飄漸遠,蘇鸞卻是臉色煞白。 水琴先前想要去喝止她們,卻被蘇鸞攔了,眼下見蘇鸞已是氣的面色那堪,連忙哄道:“太子妃您可別聽那些賤婢們瞎說!太子對您一片真心,定不會相負……” 說著說著,水琴自己也沒了底氣。她雖想勸蘇鸞,卻也知做了皇帝的人,注定是要三宮六院。于是水琴不敢將話說的太死,悄悄改了口:“縱是……縱是未來皇上要充盈后宮,也定會先將您冊封為皇后的,決不會剛剛登基就把那些女人都充進后宮!” 然而此時的蘇鸞哪里還聽得進去這些,她并非醋意上頭,也并非不信任他。 她只是真的太難受了…… 不知為何,五臟六腑好似要爆炸一般齊齊向她發難!蘇鸞咬著牙強自忍下,可突然間心口似被什么利刃戳中一般,痛的令她快要窒息! 緊接著,一股子腥甜自胸口上涌,迅速沖至喉嚨,蘇鸞終是再也忍不下。一張口,一股鮮紅自她的口中噴涌而出! “太子妃!” “太子妃!” 恍惚中,蘇鸞能聽到水琴喚自己的聲音,只是她卻做不了自己身體的主,任由著身子軟下去,她無力改變。 之后,蘇鸞的視野徹底被黑暗侵襲。一片黑暗中,她漸漸失去了意識。 作者有話要說: ※ 我的待開文《外室》求個預收~ 姜嬈一朝醒來,穿進了一本《外室》書中。 蘇嬤嬤告訴她:外室沒名沒份,不得拋頭露面,需夾起尾巴做人。不然哪日王爺一個不高興,就將她從這小院轟出去! 姜嬈覺得此言有理,故而自這日起,她打著鑲王外室的旗號在外作jian犯科,招搖過市…… 因為她知道,書中鑲王最終會與鎮國將軍里應外合,起兵作亂,淪為逆臣!屆時鑲王是跑了,可留在京中與他有半絲牽連的阿貓阿狗都得腦袋搬家! 本以為作死一番終可等來一句滾蛋,孰料姜嬈卻等來了一封聘書…… 第194章 蘇鸞吐血昏厥的事, 很快便傳到了新帝的耳中。 李錦珩當即拋下了正朝他行跪拜大禮,山呼萬歲的文武百官。也拋下從五湖四海特意前來,恭賀大周新帝登基的各國使臣。他幾個箭步沖出人群。 李錦珩回到寢宮時,見太醫已然在為蘇鸞診脈了。 “如何?”見太醫收回脈枕,他急急問道。 太醫深皺著眉頭, 實在是不知該如何回答皇上的問話。自知將要被圣上怪罪,太醫便干脆自已先跪在了地上, 顫顫巍巍道:“回皇上,太子妃心脈似斷,恐難……” “恐難什么?!”李錦珩急急催問。 太醫吞吞吐吐再三, 終是一咬牙將實情說了出來:“恐難……難以醒來?!?/br> 李錦珩倒了口氣, 只覺一瞬間身心遭受到巨大的沖擊,將要崩塌! 他急步移到蘇鸞的床邊,握起她的手坐在她身旁。他想起此前泛舟時蘇鸞給他說過的,碧水道人說她命格不佳,需以龍氣護身方能得周全, 不然便極有可能命隕于今年的冬。 可他如今已娶了她, 他也登基成為皇帝了,為何還會如此? “可能看出是何病癥?”李錦珩緩緩轉頭, 問跪在地上不敢起身的太醫。 太醫早已是嚇的一頭冷汗,聽皇上又問話,嚇的哆哆嗦嗦:“回皇上,微臣醫術淺薄,未能看出……” “可還有法子?” “這……”但凡有一絲機會, 太醫都不敢不試??蛇@話太醫卻不敢明言,猶豫了片刻,用力將頭磕在地上:“微臣無能!微臣無能!” 李錦珩悲痛欲絕的闔眼微昂起臉,牙關死咬。之后牙縫里崩出句話來,帶著深深的不甘:“連死馬當活馬醫的法子都沒有了嗎?” 太醫又是猛磕了兩個頭,高喊:“微臣無能!微臣無能!” “滾出去!” 太醫如獲大赦,頂著一頭冷汗退了出去。 一身龍袍的新帝,就這樣狼狽的坐在床畔,懷里抱著一動不動的準皇后。 翌日天亮,新帝未上朝,旁人都知是后宮出了事,不敢多言,唯中書令求見。 李錦珩無心思離開寢宮半步,于是便讓公公在中間傳話,問中書令有何急務。 得知中書令是前來問如何安置各國使臣后,李錦珩只說了四個字:“讓他們滾?!?/br> 于是,當日各國使臣便垂頭喪氣的帶著自家公主,開始返程。 既然連太醫都說再無他法,李錦珩便也不再離開蘇鸞身邊半步。他將每一刻的陪伴,都當成最后的時光。 然后就這樣在寢宮抱著蘇鸞過了七日,蘇鸞雖沒一絲好轉,卻也沒有如太醫所料,三日內撒手人寰。 看著依舊憔悴,卻沒有徹底失去血色的蘇鸞的臉蛋兒,李錦珩的心底突然又燃起了一絲希望。 太醫說不出她得的是什么病,那么所料的也未必準。蘇鸞未必就會死! 可是他該如何做?如何做才能為她尋到一絲生機? 這時,一件小事使得李錦珩開了竅。 他記起在鄴城時,曾見女子為病重的男子沖喜,而那男子當真就醒了過來! 思及此,李錦珩難看了多日的臉上,終于綻出一抹笑容。此刻他內心是狂喜的。 因著時間緊急刻不容緩,宮中只能連夜準備,準備于次日舉行的立后大典。 這日天亮后,自蘇府便貼身伺候蘇鸞的水琴和小桃,給準皇后換好了繡金絲的五鳳吉服。 這套衣裳是新帝早前便命尚衣局準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