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節
她何時成了太后的自家小輩? 第184章 端敬皇太后壽誕, 因著不巧湊上了漳州水患, 百姓死傷過百,故而周幽帝收了為人子女的孝心, 奏請皇太后簡辦。 端敬皇太后年輕時便是個喜鋪張愛招搖的性子,嘴上雖答應了,心里卻是不怎么舒爽的。 畢竟當今圣上也并非她的親生骨rou。能穩坐皇太后之位, 她不過是占著嫡母的光, 外加皇上生母去的早。 少邀賓朋不鋪張, 那是做給民間百姓看的, 卻并不意味著這場盛宴會節省用度。席間的時鮮海味和山珍異獸,可是一樣也不會少。 這日蘇鸞早早的盛裝打扮好, 乘著伯府的馬車進了宮。 入宮后換乘輕轎,在行至甬路時,掀著轎簾的蘇鸞遠遠便瞧見了雍郡王府的馬車。 陸錦珩因著常進宮陪皇上下棋,故而也有些旁人沒有的特權, 比如他可以乘馬車直入宮門。 “停轎?!碧K鸞急著讓轎夫落下,掀起一點簾角看著前面。 直到見那輛馬車拐了彎, 往御書房的方向去了,蘇鸞才又命道:“好了, 過去吧?!?/br> 刻意避開陸錦珩后,轎夫重又抬起軟轎, 將蘇鸞送至壽康宮門前。 原本陸錦珩得知太后也邀了蘇鸞時,是要帶著蘇鸞一同進宮的,卻被蘇鸞婉拒了。 二人如今雖說被賜了婚, 但畢竟尚未舉行大婚,仍不算一家人,不宜于人前招搖的出雙入對。 蘇鸞依時而來,由女官引著進入壽康宮時,依稀能聽見古琴悠揚。 頭次參加這等場合的蘇鸞,不禁心緊了一下,“壽宴已經開始了嗎?” 女官笑著回頭解釋:“還有半個時辰呢?!?/br> “哦?!碧K鸞安下心來,原來那緩曲不過是暖場的。 這時身后傳來恭敬的請安:“貴妃娘娘?!?/br> 蘇鸞知道劉貴妃已到,便也同引路的女官駐下步子,轉身行禮:“見過貴妃娘娘?!?/br> 一路上倨傲抬著下巴的劉貴妃,在聽到這聲音后不由得低了低高貴的頭,審視著正屈身行禮的蘇鸞。 這丫頭她自然印象深刻,雍郡王世子的人……他們害死了她的親兄長劉吉,也害死了她的得力兒媳焦敏。 “你也來了?”劉貴妃語調戲謔,莫名的陰笑。 “是遵端敬皇太后的懿旨?!碧K鸞依舊保持著行禮的姿勢,不卑不亢的回答。劉貴妃似有意刁難,并未許她起身。 卻也因著屈膝,蘇鸞的視線正好落在對面人的胸線以下,無意間看到劉貴妃身后女官懷里抱著的一只波斯貓。 此貓通體雪白,無一根雜毛,乖乖的趴在女官懷里,看上去再溫和不過。只是蘇鸞驀地想起書中一個小插曲。 書中這只貓兒在端敬皇太后的壽宴上,可是闖了個天大的禍! 這只貓兒原是劉貴妃想要取悅皇太后,搜羅來給皇太后做伴兒的。畢竟皇太后富貴出身,珍奇異寶早已見慣,唯有這帶靈性的活物興許能討得她歡心。 這貓兒溫和可愛至極,獻上后也果真得到了大家的稱贊,甚至各位娘娘們搶著逗弄它。誰知就在賢妃摸它時,它竟突然發了狂,攻擊了有孕在身的賢妃,害得賢妃失子。 最后所有人都認為是劉貴妃擔心賢妃誕下兒子,蓄意加害,可到最后也未找到證據。而從書中縱觀全局的蘇鸞,卻是知道事情的真相。 許是覺得罰夠了,劉貴妃終是不緊不慢的來了句:“起身吧?!?/br> 蘇鸞直起身子時,只看到劉貴妃的一個背影。 原地停留良久后,蘇鸞才跟了上去。待蘇鸞也到了舉行盛宴的大堂時,見位于大堂兩側的席間已落坐了過半的人數。 蘇鸞自知無封號,打算坐在最末席,可女官卻將她邀去了前列。 今日的擺席是檀木小長案,兩人同案而食。落坐后,只看這位置蘇鸞就明白這是陸錦珩的位子。 不過既來之則安之,有陸錦珩在身邊也不是沒有好處,畢竟像遇到先前那種情況,劉貴妃是鐵定不會在陸錦珩面前如此難為她的。 再者,隔壁就是四妃的席位。蘇鸞也有她的一番打算。 案上擺著果碟,蘇鸞聽著曲樂吃著小食打發時間,大約三首曲子奏畢時,端敬皇太后出來了。 皇太后衣著華美,貴氣逼人。六旬的年紀,依舊可從滿布褶皺的面上看出幾分昔日明艷的影子。 眾人起身行禮,祝壽。 皇太后臉上掛著喜氣,慈祥的按按手,示意大家回席入座。 與眾寒暄幾句后,門外傳來趙德順那尖細又傲慢的腔調:“皇——上——駕——到——” 眾人再次起身離席,紛紛跪于大堂兩側行了大禮:“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今日無需多禮?!敝苡牡酆闷獾恼f著,從眾人間空出的道路走上正位。 眾人起身后,才看到與皇上同行進堂的還有雍郡王世子。 不待蘇鸞反應過來,陸錦珩已擦過她身旁。他沒駐步多看她,只是一只手已拉上了她的手,將她從原地杵著的眾人間拽離。 待二人走開,眾人才后知后覺的意識到三日前才被賜婚的二人,竟已如此親密! 雖背對著眾人,可蘇鸞依舊能感覺到那一雙雙八卦又灼人的目光,她不好意思的將手從陸錦珩的手中抽出,別扭的擺在身前,落了坐。 居于寶臺高處的周幽帝,自然也看到了這幕,嘴角掛著長輩慈和的笑意。想起剛剛在御書房時,珩兒給他說大婚在初冬舉行。 周幽帝想著,兒子這么迫不及待的要將蘇家丫頭娶回來,想必是情根深種。 這是好事。 當老子的孤家寡人了一輩子,縱是后宮三千,也難敵心中一縷幽魂。當兒子的若真能得到最心愛的女人,也算是了了他最大的心愿。 “今年壽誕哀家既打算不鋪張,皇上又何需特意撥冗前來?”端敬皇太后的話,將周幽帝飄遠的思緒拉了回來。 周幽帝笑了笑,他自然聽出皇太后這話隱帶挖苦之意。不過他又怎會與太后計較?畢竟她是他的嫡母,畢竟他當初坐上皇位也是得了她的扶持。 “母后何出此言?母后的壽誕便是再如何簡辦,兒子也是第一個要到場的?!?/br> 皇上如此謙卑,這種話,皇太后倒是覺得很受用,心里的余憤也消散了大半。接下來也就沒再說那些傷母親情面的話,而是對近來的政事以及皇上的身體噓寒問暖一番。 下手位,陸錦珩與蘇鸞也正低著頭小聲交耳。 “貴妃剛剛苛待你了?” 聞言蘇鸞詫然:“你怎么知道?” 陸錦珩漫不經心的端起一杯酒:“我命人守在了壽康宮門外?!?/br> “哦?!睉寺?,蘇鸞忽的又擔心陸錦珩會做什么出格的事,忙安撫他:“這事你不必插手,我自己有辦法應付?!?/br> 陸錦珩眼露疑惑,不過沒再說什么。很快就開始上菜了。 樂師們開始鳴鐘擊磬,令得堂內氣氛瞬間燃起。同時舞姬們輕云慢移似的飄進來,邊謳唱,邊起舞。 席間推杯換盞,寒暄不止,其樂融融。不時有人離席上到堂中,給今日的老壽星說些祝福之辭。 蘇鸞左側是陸錦珩,右側另一張桌上便是賢妃與德妃。這二人入宮十數年均未誕下子嗣,偏又因著娘家受重用位份頗高,于是在后宮成了尷尬的存在。不過也正因如此,二人惺惺相惜,成了推心置腹的好姐妹。 此番賢妃高齡有喜,德妃也是跟著cao碎了心,但凡賢妃離開寢宮半步,德妃便寸步不離的跟著,護著。 既已得知皇上已為世子與蘇鸞賜婚,且也聽到皇上要讓世子遷回宮中居住,二妃便拿出態度,給世子和蘇鸞道了個喜。 畢竟眼下朝中形勢不明,未來陸錦珩也是皇位繼承人的有力人選。二妃膝下無子,賢妃這一胎即便順利誕下也不知是男是女。故而與其它皇子搞好關系,是二妃心之所愿。 飲下二妃的道喜酒,陸錦珩不欲多言,蘇鸞倒是與二妃熱絡的聊起來。 “賢妃娘娘,蘇鸞剛才落坐時便聞到一股極清冷的香氣,不知可是您身上的?” 賢妃難掩面上喜意:“因為身上月份大了,便時常莫名覺得燥熱,皇后得知便送來一種西域進貢的秋涼香脂。涂于頸腕間,的確是分外涼爽,且清香襲人?!?/br> “哦?竟有這么好的東西!”蘇鸞佯作驚喜,發出感嘆。 果然賢妃上道,手伸進袖袋中掏出一個精致的小圓瓷盒。往蘇鸞眼前遞了遞,熱情道:“喏,蘇姑娘若喜歡這味道,不妨涂些試試?!?/br> 蘇鸞道謝接過,堪堪將盒蓋打開,便聽到德妃埋怨賢妃:“meimei糊涂。你身上燥熱那是因著懷了龍嗣。蘇姑娘一個未出閣的丫頭,涼爽秋日怎會需要這東西?” 二妃說話時,蘇鸞趁無人注意,飛速用中指在盒里用力抿了一下,而后將盒子蓋好還給賢妃,笑道:“是蘇鸞沒見過世面,就稀罕各種稀奇的香料?!?/br> 原本這話蘇鸞只是搪塞二妃隨口說說,可言者無心聽者有意,一旁的陸錦珩卻往心里去了。在蘇鸞回過頭來時,他說道:“原來你喜歡香料?那過會兒我帶你去寶庫里搜羅,把你喜歡的都拿走?!?/br> “不必了……”蘇鸞哭笑不得。 正此時,對面的劉貴妃突然離席,笑著走至堂中,給皇太后祝壽。祝辭過后,劉貴妃給一旁自己帶來的女官使了個眼色,那女官便抱著白貓過來。 蘇鸞知道貴妃接下來要獻貓了,便悄悄給陸錦珩說:“你不是說要帶我一起給皇太后敬酒?” 陸錦珩只與蘇鸞對了一眼,便看出她是想給劉貴妃難堪。于是二話不說拉起蘇鸞的手,走到堂中行禮后大聲說道:“皇太后,臣與準世子妃想向您敬個祝壽酒!” 這宏亮的聲音一起,便將劉貴妃那溫柔的聲音給壓了下去。引來所有人的目光,使得抱著貓杵在一旁的劉貴妃沒了半點兒存在感。 第185章 周幽帝既然不是端敬皇太后的親兒子, 陸錦珩自然也不是皇太后的親孫子。對于端敬皇太后而言,劉貴妃她不親, 雍郡王世子她也不愛。 眼下兩個沒半點兒親情可言的人,一個說要獻壽禮, 一個說要敬壽酒, 端敬皇太后頗有幾分看熱鬧的心思。 這時周幽帝便出來為寶貝兒子打圓場,笑呵呵道:“好,好,好!”連說了三個好字,他道:“珩兒如此懂事, 母后和朕都很欣慰?!?/br> 有了皇上這句, 劉貴妃就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了。只是既已站出來, 總不能半途又坐回去,于圣前也是不敬。 于是她只好靠邊上移了移, 讓給世子先敬酒。 陸錦珩拉著蘇鸞上了寶座臺,趙德順應景識趣的執壺斟滿三杯酒, 端著打黃氈的朱漆托盤來到陸錦珩身后。 陸錦珩轉身取過一杯給皇太后,又取過另兩杯來一杯給蘇鸞,一杯自己端在手里, 二人一齊敬向太后。 為示尊敬自然是晚輩先飲,待蘇鸞將空杯放回,皇太后才飲盡杯中酒。蘇鸞有眼色的雙手接回,只是接酒杯時她左手的拇指食指在皇太后寬大的袖口上捏了一把。 這動作極快,加之蘇鸞今日亦是華服加身, 手被自己的寬袖遮著,不易被人看出。就連皇太后本人,也并未察覺。 當蘇鸞心滿意足自以為無人發覺她的小動作,轉身跟著陸錦珩退回自己的席位后,隨意的一扭頭竟對上了陸錦珩怪異的眼神。 那個眼神有著洞察一切的銳利。 蘇鸞面上的笑容頓時僵住,陸錦珩分明是告訴她,她先前的那點兒小伎倆沒能逃過他的雙眼。 蘇鸞嘴巴動了動,卻一時不知如何解釋。焦急窘迫間,卻見陸錦珩嚴肅的神色轉了風向,似被一縷春風吹開一般,化作一抹溫煦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