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不受寵的嫡女

    陸家的院子占地并不大，進門就是一個狹長的天井，里面點綴著幾塊假山石，幾盆花。

    米朵站在當地看了一會兒其中的一盆蘭花，陸夫人就親自迎了上來，身后跟著一個二十多歲的丫鬟。

    尋常丫鬟都是到二十歲，或是不到二十歲就被主人指出去婚配，很少見到二十多歲還跟在主母身邊的丫鬟，米朵不著痕跡的多看了那個丫鬟幾眼。

    陸夫人馬上就覺察到了，但她裝作什么都沒有看見，熱情的請米朵到廳堂說話。

    米朵簡單的同陸夫人寒暄了兩句，便說出了來意，“昨日丫鬟送禮的時候，看到夫人繡的活計，說是栩栩如生?？汕晌艺霝榉蚓錾硪律?，苦于女紅不好，便想讓夫人指點我一二?！?/br>
    米朵覺得陸夫人既然是繡娘出身，那么用女紅做由頭，應該是一個好的突破口。

    陸夫人謙虛的笑道：“指點不敢當，不過妹子若是想學女紅，別的不敢說，基本的針法我還是能教的?！?/br>
    從那天開始，米朵便借著學女紅為由，經常過來陸府這邊。

    陸夫人很快就發現她連最簡單的女紅都不會做，只好從基本功教起。

    米朵學會最簡單的剪裁衣裳后，為了表示感謝，送了陸夫人一盒凝玉脂。

    作為一個合格的繡娘，保護雙手也是件比較重要的工作。因為刺繡多是在比較柔軟光滑的綢緞上完成，一旦雙手粗糙干燥，接觸綢緞的時候很容易出現勾絲等現象，所以繡娘們日常都會對雙手進行一些簡單的保養。

    陸夫人因為眼睛有些問題的緣故，已經很少再做繡活。但是為著長公主每年過壽時穿的衣裳，她每年總要抽出一兩個月時間來為長公主縫制衣裳，自然也不忘對雙手進行保養。

    保養的方法也很簡單，就是每天往手上涂點面脂。這個時代的面脂相當于現代的護膚露，是用牛油脂做的，里面還加入了一些中藥。

    陸夫人用的面脂價格不高，雖然潤膚效果還可以，但是剛抹上去的時候雙手比較油，還有一股中藥的味道，不大好聞。

    可是米朵送的凝玉脂就不一樣了，看著粉粉白白的，聞上去有一股清爽的味道。陸夫人還沒有試，就已對這凝玉脂有了幾分喜愛。等她挑起一點凝玉脂抹到手上，只覺這凝玉脂并不像她日常用的面脂那么油膩，反而有種水潤的感覺，皮膚立刻瑩潤不少，手上還余留著一種淡淡的花香。

    米朵再過來的時候，陸夫人就問她，這凝玉脂是哪里買的。

    米朵笑道：“這凝玉脂是我自己做的。夫人若是喜歡，我回去讓丫鬟再給您送幾盒過來。夫人若是覺得不好意思收下，那我以后也就不敢登門請您指教針線了?！?/br>
    她這樣一說，陸夫人也便不好再說什么，轉而問她如何會做香脂。

    “我生母給我留下的嫁妝里，有本古籍，上面記著好幾種香脂香粉的方子。后來我出于好玩，帶著丫鬟們鼓搗了幾年，這才制出了幾種香脂香粉?！泵锥浠卮鹜觋懛蛉说膯栴}，就借機提起自己過兩日會在城南開一家香粉店的事。

    陸夫人言道，到時肯定會過去捧場。

    接下來幾天，米朵忙著在城南開店的事宜，很少有時間到陸家去請教針線。

    陸夫人卻是個忠厚之人，覺得既然收了米朵那幾盒凝玉脂，就要盡責任教米朵學會縫制衣裳。

    米朵不來，她就過來羅家這邊。

    陸夫人來的時候，米朵正讓丫鬟們把她新做的仙姿粉拿到陽光下曬干。

    陸夫人還是第一次看見香粉的半成品，好奇的打量了好幾樣，米朵笑著遞給她一盒仙姿粉。

    “這仙姿粉是我用珍珠粉混合花露做的香粉，最適宜夫人這樣的年紀用。這盒香粉就送給夫人了?！?/br>
    陸夫人連連推辭，“我已經收了你那么多凝玉脂，這盒仙姿粉無論如何不敢收?！?/br>
    米朵道：“夫人不用推辭，這珍珠粉是我用劣等的珍珠磨成粉做的，花露也是比較普通的玫瑰花露，其實不值幾個錢?！?/br>
    陸夫人還是不肯收，“我一個尋常婦道人家，用不著這么珍貴的香粉?！?/br>
    米朵便不勉強，將陸夫人讓進了廳堂。

    兩人稍微寒暄幾句后，米朵就清楚了陸夫人的來意，可是她的香粉店事業正在起步階段，所以只能先將做衣裳放一放了。

    陸夫人也看出來她現在沒有時間，坐了一會兒便提出告辭，走到一半的時候忽然想起件事，又轉過身問米朵：“你說仙姿粉，比較適合我這樣的年紀用。那比我再大一些的夫人呢，她們適合用這仙姿粉嗎？”

    米朵道：“當然可以。這仙姿粉主要是用珍珠粉做的，既可以美白又可以遮斑，用在有了些年紀的婦人身上最適合不過?！?/br>
    陸夫人低頭想了想，才道：“我手里還有一些成色不錯的珍珠，你可否用這些珍珠幫我制一些仙姿粉，我拿來送人用。至于工錢......”

    “說工錢就太見外了?！泵锥湫χ財嗨脑?，“夫人若是覺得不好意思，就送我一幅您的繡品！我看您家里擺著的那幅錦雞圖，特別精致秀雅?！?/br>
    陸夫人笑了：“那是我年輕時繡的，擺出來無非是家里沒有像樣的擺件。顧妹子要是喜歡，改天去我那里挑幾幅就是了?！?/br>
    “那就這樣說定了?！泵锥湫σ饕鞯膶㈥懛蛉怂偷介T口，“等仙姿粉制成以后，我一定好好選一幅?！?/br>
    陸夫人送給米朵制香粉的那些珍珠顆顆圓潤，都有小拇指大小，一看就價值不菲。

    米朵很快就猜到陸夫人幫忙讓她制得仙姿粉應該是送給長公主的，便特地取出一瓶上好的玫瑰花露，又在制粉過程中，往里面滴了一滴靈泉水。

    香粉制好以后，米朵親自把三盒仙姿粉送到了陸夫人手上。

    七月中旬的時候，陸夫人將做好的衣裳，連同那三盒仙姿粉一起交給了從長公主府過來的管家。

    七月底的時候，長公主身邊的李嬤嬤破天荒的到了陸家，問起那三盒仙姿粉是從哪來的。

    陸夫人不敢隱瞞，將米朵幫忙制粉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訴了李嬤嬤。

    李嬤嬤道：“她在城南開的那家香粉店叫什么名字？”

    “聽說叫玉容閣。嬤嬤問這些，可是那香粉有什么問題？”陸夫人小心的問道。

    李嬤嬤笑道：“那香粉不僅沒什么問題，反而很得公主的喜歡。對了，這是公主給你的賞賜?！崩顙邒哒f著話，取出一個鼓鼓囊囊的荷包。

    陸夫人忙謝了賞，恭恭敬敬的送走李嬤嬤，方松了口氣。

    且說李嬤嬤回到長公主府，將陸夫人所說一個字不落的告訴給怡寧長公主。

    怡寧長公主便命底下的人去查玉容閣老板的來歷，不出半日，玉容閣老板原來是西伯侯府三房嫡女的事就查了出來，連米朵嫁給羅勝的經過都被查了個清清楚楚。

    怡寧長公主方放下了心：“既是來歷清楚的人家，改天下個帖子，將人請到府里，替我多制一些香粉出來?！?/br>
    米朵原本的意思是借著長公主的勢力，將自己的玉容閣好好發揚光大，但是當她進到長公主府，聽完長公主的意思后，發現對方好像把她當做了制粉的工匠，隨時可以把她召到府里的那種。

    米朵委婉的拒絕道：“公主若是喜歡我做的香粉，可以讓人到店里下單。玉容閣雖然地方簡陋，但里面也有雅間，若是公主不嫌棄，可以到里面逛逛，任意挑選一些喜歡的香粉香脂。同時我們玉容閣也可以借借公主的榮光?！?/br>
    怡寧長公主眉毛一挑，身為公主，她很少有被別人拒絕的時候，不過米朵表現出來的骨氣和自信，她倒是頗為欣賞。

    “被你這樣一說，本公主倒真是對那玉容閣有了幾分興趣?！?/br>
    米朵不卑不亢道：“那我就靜候公主大駕光臨了?！?/br>
    過了幾天，怡寧長公主果真到玉容閣去了一趟。陸夫人送給她的那種叫仙姿粉的香粉，店里有幾種，價格由低到高，最好的仙姿粉一盒要一百兩銀子。

    區區一百兩銀子對怡寧長公主根本不算什么，她大筆一揮，命人將最好的仙姿粉全都包起來。

    除了仙姿粉外，怡寧長公主另外挑了幾種潤澤皮膚的香粉，還有幾瓶清香淡雅的玉蘭花露。

    長公主這一登門，玉容閣的名氣立時提升了不少。

    原來稀稀落落的門前，如今停滿了客人們的車轎。

    第12章 不受寵的嫡女

    年底的時候，羅勝托人從邊關帶來一些鹿茸和鹿rou干，還有一些狐皮鹿皮。

    米朵拿鹿皮給自己和嘉哥做了幾雙鹿皮靴子，狐皮則留著等嘉哥長大以后做一件狐裘大氅。

    羅勝除了托人捎了這些東西外，還給米朵寫了封信。信里他只字不提邊關的清苦，寫了些當地的民俗風情，還提到他現在已是校尉，以后還能憑借軍功升的更高。

    米朵等過年以后，給他回了封信，又交給了送東西的人一個包裹，里面不僅有做好的衣裳和鞋襪，還有一大紙包藥丸。

    年后的日子仍如平時一樣，流水般過去。

    當嘉哥長到六七歲上，羅勝也從校尉升到了從五品的游擊將軍。

    從五品的官職已經不算低了，尤其對于日漸沒落的西伯侯府來說，有一個手握兵權的女婿總好過沒有。

    自從羅勝升為游擊將軍的消息傳來以后，西伯侯府那邊頓時對米朵熱絡許多。就連三夫人劉氏都在老夫人的催促下，親自來羅家這邊探望了米朵一次。

    米朵礙于孝道，面上能敷衍的就敷衍，畢竟羅勝以后還要在朝為官，若是被御史抓住什么把柄就不好了。但是內心對西伯侯府的親人們卻極為反感，就是應邀去了府里，臉上也淡淡的。

    偶爾她也會聽見府里的人感慨，說是當年絕對想不到五姑爺也會有這么一天。

    可惜米朵并沒有那種爭榮夸耀之心，也沒有一雪前恥的心理，因此即便府里的人現在對她開始奉承討好，她也不喜歡來這個地方。她一向都是那種做自己喜歡做的事，無論別人說什么都不大在意的人。何況府里這些對她來說無關要緊的人，他們之前對她輕視和冷落也好，現在對她巴結和討好也好，通通對她沒什么影響。

    她繼續該干什么干什么，一心想把自己的香粉店事業做大。尤其是在羅勝升官以后，她覺得終于有了一些底氣，以后再也不用怕有人因為眼饞店里的生意而使壞了。

    手里有銀錢，身后有靠山，又有金手指這個作弊器，米朵的香粉店越開越大，當她在京城開了三家分店后，羅勝終于被調到了京城。

    幾年沒見，羅勝人瘦了些，也黑了些。

    米朵看見他的時候，險些沒認出來，更別提羅勝走時才三歲多的嘉哥了。

    一家人團聚以后，羅勝立刻兌現了他當初的諾言，在城東物色了一處三進的宅子，不僅有跨院偏院，還附帶一個小花園，十分符合羅勝現在的身份地位。

    米朵倒有些舍不得原來租的那處宅子，尤其是陸夫人這個鄰居。不過她也知道，他們一家現在的身份地位已經今非昔比，不適合再住在這里了。

    米朵他們搬到新宅子那天，只宴請了一些羅勝的同僚好友。至于夫妻兩個的親人，羅府和西伯侯府那邊，兩個人都很有默契的誰都沒提。

    這次宴請過后第三天，羅勝就去兵部報到了。

    米朵依舊和平時一樣，打理一下家事，有空就去玉容閣轉一圈。嘉哥已經上了私塾，不用她督促功課就已經完成的很好。所以米朵的時間越來越空出來，她正思拊著如何在京城推廣祛疤祛斑的玉顏膏，畢竟論利潤什么香粉香脂誰都比不過它。

    以前不在店里推出，是怕有人仗著權勢逼她交出方子，如今羅勝有了官職，那些人即便有心要奪她的方子，只怕也要掂量幾分。

    米朵想好以后，就帶著丫鬟們開始制作玉顏膏。

    為了讓玉顏膏的效果更好，米朵力求玉顏膏所用到的大部分藥材都是自己用靈泉種植出來的。

    羅勝在兵部的工作并不繁重，最近又沒有戰事，便用多出來的時間幫米朵尋找藥材。

    聽說西郊的鳳凰山盛產藥材，羅勝便在休沐的那天，帶上嘉哥一起到山上挖藥材。

    父子倆去了一天，黃昏到家的時候還帶回來了一個年紀約有十六七歲，渾身是血的少年。

    羅勝說，他是在挖藥材的途中經過一個山洞，看見地上有血跡，才發現受傷的少年的。

    米朵看少年渾身是傷，便命下人們去請大夫。

    大夫請來以后，仔細幫少年檢查了一遍身體，出來說：“傷勢倒不重，就是有些失血過多。我留一瓶外敷的藥粉，另外開一張內服的方劑，吃上半個月看看再說?！?/br>
    少年是在第二天清晨醒的，等羅勝和米朵過來，問他家住哪里，姓甚名誰時，少年一概搖頭說不知道。再問他就捂著頭說頭疼，米朵忍不住看了少年好幾眼，羅勝撿回來的難道是傳說中的失憶少年？

    因著少年失憶，為著好稱呼，羅勝便給他起了個名字，叫羅山。

    羅山雖失去了自己的記憶，但是對于經歷的東西卻一點沒忘。

    他在養傷期間，先是說大夫留下的外敷藥粉難聞的很，又說內服的湯藥方劑開的不夠高明，喝著又苦又澀，把大夫氣得夠嗆，直說以后再不給他看病。

    米朵試探了一下，發現他其實并不精通醫術，之所以會那么說，應該是他認識一個醫術比較高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