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節
魏東心思一轉,低聲道:“老爺,您差點嚇死老奴……” “唯有將你也騙過去,方能讓公主方寸大亂,”魏松低嘆道:“我也是沒了法子,若不然這個家怕是要大亂,如今也只能維持一時是一時……” 公主與青墨以往只是暗暗較勁,如今形勢驟變,青墨打了勝仗,封作將軍,手握實權,自是不在忌憚公主,如論人前還是人后,越發的怠慢公主,讓其心中生了怨恨,長久以往,向來順心順意的公主怕是要生了謀害之心,到時青墨又該如何是好,如今他雖有所成就,但在三公主面前,卻仍舊是以卵擊石,畢竟公主的靠山是皇家,皇室的臉面不容許他人踐踏,除非有朝一日,公主犯了謀逆之罪,否則便是一直不甚討圣上歡心的三公主,圣上也會為了皇室的體面一直維護她。 魏東低聲道:“老爺放心,老奴明白您的苦心,定會將此事辦得滴水不漏?!?/br> “眼下只希望他二人念在我的面上,莫要在斗……” 魏松躊躇片刻,低聲道:“老爺,秦家當真肯善罷甘休?” “不善罷甘休又能怎樣?”魏松輕聲道:“得罪了公主,他們家豈能善了,不過是正六品的小官,焉能跟公主背后的勢力作對?!碑斈晁€是正二品的大將軍,結果又如何?凱旋回京之日被三公主青睞,最后還不是被先皇以族人的性命相逼,生生將嫻兒從正房貶成了妾室,嫡子變成庶子,最后落得妻離子散的下場。 魏東輕聲道:“老爺,可秦家到底死了女兒,老奴總覺得他們不會善罷甘休?!?/br> “秦大人此生唯有一個獨子,被愛子心切的秦夫人縱容的不成體統,如今身陷大獄,此事秦大人一直遮遮掩掩,生怕被御史知曉,進而彈劾他,參他教子無方,縱子行兇,遂此事只能捂不能掀,”魏松長嘆一聲,低聲道:“同死去的女兒比起來,還是活著的獨苗更為重要,遂取舍間根本不需多慮?!?/br> 魏東輕輕點頭,他跟隨老爺多年,自是知曉老爺手中有一只專門打探京城各府消息的探子,雖不知都是何人,但身為奴才的他,卻明白什么該知什么不該知,好奇心過重很容易為此丟了性命。 回到院子,魏松將老爺背至內室,隨后輕輕放在床上,緊隨其后的三公主神色擔憂的坐在矮凳上,拉著他的手,低聲道:“老爺,您可還好?” “我已無礙,公主莫要擔憂?!?/br> 聞言,三公主淚如雨下,低泣道:“老爺,適才都是本宮的錯,本宮不該胡言亂語,你知曉本宮的脾性,一生氣便會說出傷人之言,遂老爺……” 魏松抬手慢慢擦掉她臉上的淚水,輕聲道:“不斗了,可好?待青墨成婚后搬出去,咱們一家五口好好過日子,可好?” 三公主身子一僵,低泣道:“老爺……” “我老了,如今身子骨也不好,也不知還能活多少時日,往下的日子咱們守著孩子好好過,可好?” 三公主緊緊握住他的手,哽咽道:“好,我聽老爺的……” 魏松緩緩舒了一口氣,輕聲道:“若是這般可真好,待老二成親后搬至新府邸,老三,老四也會相繼成家立室,皆下來便是我的小郡主,我定要為其尋個良人,讓其一輩子過得衣食無憂,順心順意?!?/br> “老爺,會的!”三公主似想到那樣的光景,嘴角不由帶笑。 過了半個時辰,大夫拎著藥箱,腳步匆忙的進來,先對三公主揖禮問安,只見三公主板著臉,沉聲道:“仔細瞧我家老爺的病癥,若他有個好歹,你且不用活了!” 大夫嚇得臉色一白,身子瑟瑟發抖,顫聲道:“小的明白?!?/br> 若不是老爺突發急癥,她定要派人進宮去請御醫過府,唯有御醫探過老爺的病癥,方能安她的心,遂提著心站至一旁,神色擔憂的看著老爺,未料魏松轉過頭,對其安撫的笑笑:“莫要擔心,為夫不會有事?!?/br> 三公主扯了扯嘴角,露出難看的笑容:“自然,老爺不會有任何事?!?/br> 馬車上,秦夫人看著躺在婢女懷里的女兒,不住地低泣,哽咽道:“老爺,妾身不甘心,難道此事就這么算了?” “夫人,咱們已經失去一個女兒,難道連翰兒也要一同失去嗎?” 此話一出,秦夫人臉色瞬間慘白,眸光陰狠:“老爺,妾身恨!妾身恨不得刨開那人的胸膛,看看她的心肝到底是什么做的?” 秦大人眼眶含淚,低聲道:“夫人,要怪也只能怪為夫這些年止步不前,未成高升至讓人仰望的位置,若不然何至于被人……” “老爺,怎能怪您?”秦夫人哽咽道:“妾身只是可憐湘兒,她怎如此命???被那人的親子從水中抱處來,不光碰到她的身子,更看光她的身子,焉能不負責?” 秦大人垂下頭,遮住眼里的恨意,緩緩道:“誰讓秦家門檻低,讓人瞧不起?!蓖诠賵龌?,若三公主這點打算還瞧不出,焉何在朝中立足。 “若瞧不起您,為甚給我們下帖子?” “夫人,有些事看破不說破,三公主此番不過是想讓懷化將軍娶個小門小戶家的女兒,任其隨意拿捏,而她的兒子卻可娶高門大戶,甚至簪纓世家的千金,她自以為此事被遮掩住,卻不知有些事一旦發生了,便如野草般瘋長起來,且看她如何堵住悠悠眾口,到時誰家還敢將女兒嫁與她兒子?!?/br> 秦夫人臉色激動,緊緊握住老爺的胳膊:“好!好!妾身等著她的報應!” 秦大人看著女兒的遺容,老淚縱橫道:“夫人,為夫對不住湘兒,若不是為夫沒能耐,焉能被人如此拿捏?!奔幢銢]有翰兒之事,試問他可敢同三公主硬碰硬,他不敢!三公主背后是整個皇家,而他背后卻什么也沒有,如何與之抗衡,遂為了不讓家人免遭禍事,他只能退,一直退…… 秦夫人扯著手中的絲帕,神色猙獰,惱怒道:“今日她這般待我兒,終有一日,她也會受我今日這般錐心之痛,懷化大將軍與她不對付,乃是眾人皆知之事,遂早晚有一日,妾身要親眼看到她的慘狀,想必那時,她定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br> “夫人……” 秦夫人瞇了瞇眼,陰狠道:“老爺,從明日起妾身為她早晚兩炷香,日日在佛祖面前禱告,讓其早點遭到報應,好讓她快點下地獄去陪我可憐的湘兒……” 秦大人瞥了眼垂著頭,身子不住發抖的婢女,臉色驟變,緊緊握住她的肩膀,使勁晃動她,厲聲道:“你想害死我們全家不成?”這個婢女知曉太多事,怕是不能留她! “老爺?您怎能這么說?” 秦大人直直盯著她的眼睛,冷冷道:“用湘兒的命換了翰兒的命,為夫且問你,值與不值?” 秦夫人身子一僵,好似被人點了xue道,神色呆滯道:“老爺……” “湘兒歿了,為夫與你一樣心痛難忍,可翰兒還在大牢,日日受罪,難道你不擔心?” “我……” “都是你的兒女,失了哪個你都心疼,不管湘兒因何落水,可她卻是死了,事到如今,用湘兒的死換取翰兒的生,難不成你不愿意?還是說你要為了心中那口氣,弄得我們家破人亡,方才滿意?” 秦夫人不可置信的看著老爺,尖聲道:“老爺,您怎能這么說?他們都是妾身十月懷胎生下的兒女,無論他們之中誰受到一點點苦痛,妾身都會感同身受,寧愿發生在自己身上,也不愿讓他們受一點傷?!?/br> “那你就牢牢地閉上你的嘴,什么也別說,什么也別做,安安分分待在府中等著翰兒回家,”秦大人聲音一頓,又道:“夫人,你要看清眼前的形勢,如今咱們式微,無論官位還是形勢,咱們不如寧遠將軍府遠矣,湘兒已然過世,難道你非要折騰的咱們這個家散了,為夫失了官位,你失了兒女,直至咱們顛沛流離,孤苦伶仃?!?/br> “老爺……” “你便是不為了眾人考慮,翰兒可是你嫡親的兒子,難道你不為他考慮,若他失去我們的庇護,日后該如何過活?!?/br> 秦夫人只覺整個心好似被人撕碎,不由抬起手不住的揉著胸口,疼的整張臉扭曲猙獰,看到一旁雙目閉合的女兒,低泣道:“我可憐的湘兒……為娘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啊……” 秦大人輕輕撫摸她的后背,看著女兒的遺容,緩緩道:“夫人,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如今咱們式微,且不急慢慢來,誠如你所說,惡人總會遭到報應,便是我們不出手,也會有人替我們收拾她?!?/br> 此話一出,秦夫人哭倒在老爺懷里,哭的撕心裂肺:“老爺……” 第174章 另謀打算 書房, 睿哥看著魏廷茂輕聲道:“我祖父可有說甚?” “并無其他!” 睿哥心下一舒, 低嘆道:“如此就好?!?/br> “你在擔心什么?” “還不是怕我祖父拿鞭子抽你?!?/br> “老太爺很是明理, 怎會動不動對人揮鞭子?!?/br> 睿哥雙目一瞪,驚呼道:“那是你沒有看到我祖父彪悍的一幕……” 魏廷茂淡笑:“所謂愛之深責之切, 老太爺甚是疼愛你?!?/br> “這個確實,眾多子孫中,祖父最疼我……” 魏廷茂笑而不語,只見其挑了挑眉, 問道:“你二伯父喜好什么?” “我二伯?”睿哥神色詫異,隨即臉色一變:“你莫不是想打我二伯的主意?” 魏廷茂端起茶杯抿了抿, 輕聲道:“如今的我便如那出海打魚的漁夫, 多處撒網, 重點撈魚?!?/br> “你……” “我不能只盯著老太爺這一條路,兒女親事歸根究底還得由父母做主, 遂你二伯在其中起到承上啟下的作用?!?/br> 睿哥被他之言驚的咽了咽口水, 低聲道:“青墨, 我六妹何德何能讓你如此費盡心機,不折手段?!?/br> 魏廷茂淡淡道:“她在旁人眼中許是暗淡無光, 但在我眼中卻是難掩風華,遂甲之□□,你之蜜餞,不可言喻?!?/br> “青墨,如今我祖父已知曉你的心意,遂我只能暗中幫你, 若不然被我祖父知曉,還不定怎么收拾我,再且還有我六妹,她……如今我見到她,甚是做賊心虛?!泵看我姷搅每偛蛔杂X想要避開,更甚至與其說話,眼神總是閃躲不已。 魏廷茂剛要開口說話,只見豆包躬身進來,低聲道:“少爺,下人來報老爺身子抱恙?” 魏廷茂身子一僵,方緩緩道:“可嚴重?” “奴才問了小廝,可他卻是不住搖頭,并不知曉實情?!?/br> 魏廷茂冷笑:“他如何知曉我在此處?”來鎮國將軍府不過是他臨時起意,未料府中竟會有人知曉他的蹤跡,如此一想,打從他回京,便有人暗中監視他。 豆包低聲道:“少爺,咱們來此,奴才并未與人說過?!?/br> 睿哥見青墨臉色難看,輕聲道:“伯父病了,那你還不趕快回去!” “如此大動干戈,焉能不回去?!?/br> 睿哥點了點頭,催促道:“趕緊回去看看伯父吧!” 魏廷茂起身,低聲道:“伯母那里還妄你幫我解釋一番,今兒特意為我準備晚膳,我卻……” “咱們之間何須如此外道,”睿哥覷了覷他的臉色,小聲道:“伯父畢竟年歲大了,身子骨不如往日硬朗,回府后切莫對其疾言厲色,有話好好說?!?/br> 魏廷茂拍拍他的肩膀,淡笑道:“放心!” 青墨走后,睿哥獨自在書房呆了一會兒,撓了撓頭還是想不通祖父意欲何為,遂猛地起身,既然想不明白,便去問個清楚,抬腳便往祖父的院子大步踱去,未料半路碰到六妹,只見其兩手分別牽著宴哥與祉哥,腳步一頓,臉色一訕,硬著頭皮走上前打了招呼:“好巧啊……六妹,這是帶兩位弟弟一同玩耍?!?/br> 只見劉湘婉似笑非笑的看著他,輕聲道:“我道二哥為甚見到我總如老鼠見了貓,避之不及,原來是做賊心虛?!?/br> 睿哥嘴角的笑容一僵,訕訕道:“六妹此話是何意?” 劉湘婉未答反問:“二哥,咱們可是一家人?” “六妹說甚糊涂話?咱們自是一家人?!?/br> “這便怪了,既是一家人,本該同仇敵愾,為甚二哥總是胳膊肘向外拐,所行之事著實令meimei費解?!?/br> “六妹……” “二哥,可還記得當年你去戎武前,求meimei替你出主意,之后允諾我一事,”劉湘婉瞥了他一眼,語氣十分平淡:“猶記二哥說過那么一句話,日后只要meimei一句話,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辭,不過三載而已,meimei仍覺得此話余音繞耳,未料允諾之人卻是忘得一干二凈,還幫著旁人算計我,二哥,咱們當真是一家人?” 話到此處,睿哥焉能不明白,遂對其恭恭敬敬揖了一禮,低聲道:“六妹,二哥錯了!” 劉湘婉視而不見,反而垂下頭,摸了摸弟弟們的腦袋,輕聲道:“二哥,沒想到三年未見,你如此義薄云天,為了義氣竟不顧及你我之間的至親之情?!?/br> “六妹,此事卻是二哥理虧,實乃事出有因,二哥也是不得不為之?!?/br> “若不是今日見到魏大哥,聽及他說的話,meimei竟不知二哥背地里的打算,”劉湘婉牽著弟弟們的手走上前,輕聲道:“二哥這是成人之美呢?還是將meimei推進火坑里呢?亦或者是為了彌補你心中的自責之意?” 睿哥臉色漲紅,站直身體,正色道:“六妹,此事卻是二哥暗藏私心,可若將你許配給青墨,于你而言,如何不是幸事!” 劉湘婉冷著臉,淡淡道:“幸事?何以見得?” “論出身,你們皆是庶出,論功名,青墨如今是正三品的將軍,你不過是閨中女兒,論才華,他與翊哥不相上下,論樣貌,除了臉上留下一道疤痕,便再無其他弊處,況且戰死沙場的男兒哪個身上沒有傷疤,若你只在乎那人的樣貌,二哥只能說你眼光太過膚淺,”睿哥聲音一頓,輕聲道:“如此良人,六妹焉何不滿意?” 只見劉湘婉嘴角微微上翹,低聲道:“二哥,倘若有一日,一貌美女子出現在你身邊,容顏才華女紅皆個中翹楚,但你就是不心悅她,可會娶之?” “你……” “二哥,適才你道meimei庶女出身,難道身為庶女的我,就該任由出身嫡子的你指手畫腳嗎?這些年meimei活的小心翼翼,不敢行錯踏錯,為了什么?似你這般恣意妄為之人如何能懂,對于不敢奢求的東西,莫要動,莫要碰,莫要念,這便是我從小到大的生存之道,至于魏大哥,與旁人來說可謂是錦繡前程,但與我而言,卻是萬丈深淵?!?/br>